中國文化就是我們的精神母體,失去她,我們將無所附麗

今天,朋友打電話給我,說寄來了一份禮物,應(yīng)該馬上能到,既作年禮,也作祝福。
下午,門鈴聲響,在一陣又一陣兒童的哄鬧聲中,我拆開了禮物:一幅純手工制作的蘇繡掛畫,直徑80厘米。在看到它的一瞬間,我覺得一切都安靜下來,我看到雪白透亮的蠶絲緞面上,一串紅得耀眼的荔枝垂下,旁邊,兩只喜鵲在玩耍。我小心翼翼地將它拿進里屋,放置在燈光下,再一次的用我的眼睛、欣賞它,撫摸它,我甚至只用兩只手指輕捏住邊框,而不敢用我的手指去觸碰它。
在詢問以后,我得知了它的名字“大吉大利”?!凹睘橄铲o,“利”是荔枝。
之后下午的時光里,我或在近處注視它,或在遠處凝視它,總之,在不斷變換的角度和光影中,深挖它的美麗:以櫻桃紅色、海王綠色和玳瑁黃色為主色調(diào)和每一個主色調(diào)分別通過五色以上色階逐步退暈,以表現(xiàn)的質(zhì)感、肌理和光感;和細密、緊實的繡線令整部作品呈現(xiàn)出的一種別樣的光澤感,可謂艷而不俗,精美細膩。
實際上,我的朋友之所以會送我這樣一件別致的禮物,完全是出于我們共同的興趣——蘇繡,也就是以蘇州為中心的刺繡藝術(shù)的總稱。我們也是因此而相遇在博物館里,當(dāng)時,我們都流連在中國工藝美術(shù)大師許紹清所設(shè)計之蘇繡名作《白孔雀》的展示柜前,連連贊嘆。我看她所穿外衣,亦帶有蘇繡元素,她作為“資深粉絲”則細致地跟我講解《白孔雀》之用筆工整細膩、色彩虛實有致和藝術(shù)境界之清之妙之高;又一起以不同時期蘇繡名作為參照,探討了蘇繡“平、光、齊、勻、和、順、密”等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而始終保留著的技術(shù)特點,以及其和諧雅潔的藝術(shù)風(fēng)格;同時,仔細研究了蘇繡的稿本布局和運針用線。
而我最不能忘的,是她跟我講述蘇繡——作為江南文化基因的存在,為她——一個蘇州女孩所開啟的對美的感知,和由此而生成的她對自己的身份認同,甚至于江南人一整個群體的自我體認。她說:“我們的文化就是我們的精神母體,失去她,我們將無所附麗?!?/p>
此后,我們雖然不常見面,但她的形象和那背依墨竹、昂首向陽,亭亭玉立于紅崖之上放射出銀色光彩的白色孔雀的形象,重疊在一起,我將始終將其存放在我記憶的一個片區(qū)。
因此,當(dāng)我收到她所送蘇繡掛畫以為年禮,我感到特別的高興。這是對友誼的綿延不絕的再一次確證,也是對用以構(gòu)建和維系這種精神之往來交流的藝術(shù)文化之熱情的復(fù)蘇,還是我還擁有感知美的能力,并依然對美有追求有欲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