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納迦什不朽】第十二章:饑渴神祗的子民們

原文來自Black Library 原作者Mike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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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者:忠孝兩全曼光頭 校對:曼光頭的表弟
穆罕默德·阿卡迪扎


第十二章:饑渴神祗的子民們
金色平原——無情之索克奇一百零一年(帝國歷公元前1265年)
?
?????? 哈希姆部落向北騎行了近一個星期,他們越過廢棄的農(nóng)田,進入大部分萊彌亞人不敢涉足的荒野。部落只在夜間活動,他們不生火,吃死面餅,睡在冰冷的地上。這就是傳統(tǒng)的部落生活,在古代,沙漠兒女必須小心行事,以免引起眾多敵人的注意。
?????? 等到法伊薩爾?哈希姆和他的人民抵達平原北部邊緣綿延起伏的山麓時,那里已經(jīng)冒出了一座巨大的“城市”;青草盈盈的山坡上覆滿五顏六色的帳篷,色彩艷麗的屋頂在秋風中像旗幟一樣飄蕩。黎明破曉,一群群瘦馬跑過低洼的草地;它們的牧者——那些眼神敏銳的年輕人——手持標槍和馬弓在鞍上挺直身子,驅(qū)趕馬群為新來的部落讓路。法伊薩爾和他的部下一邊前進一邊向放牧的年輕男女點頭致意,同時還不忘眼饞地盯著那些家畜。哨兵們挺起胸膛,舉起長矛,用他們最友善但又最警惕的目光作為回敬。
?????? 阿卡迪扎和法伊薩爾?哈希姆并肩而行,當哈希姆部落經(jīng)過時,他向哨兵鄭重地點了點頭。他穿著分層的沙漠長袍,戴著方格頭巾,就像部落里其他的戰(zhàn)士一樣。在沙漠匪幫中待了二十年后,他幾乎已經(jīng)和他們一樣能騎善射?;蛟S這些孩子能看出他不是真正的沙漠之子,只不過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異樣罷了。

?????? 路過馬群之后,王子將全部注意力轉(zhuǎn)向面前的那座帳篷之城。年長的婦女和身穿黑袍的母親們已經(jīng)開始忙碌了,她們重新點燃灶火,準備早餐。孩子們在狹窄的巷子里跑來跑去,挑水挑柴。狗兒們抬頭狂吠,告知它們的主人哈希姆來了。
?????? “啊,真糟心?!狈ㄒ了_爾望著一大群帳篷小聲嘟囔。這名瘦弱的土匪頭子穿著黑藍相間的厚重長袍以抵御清晨的寒意。他的頭巾松垮地垂在肩上,露出長滿胡須的臉。無論天氣如何,大家都不會蒙著面靠近別人的營帳,除非是想見血。
?????? 法伊薩爾皺起眉頭?!霸蹅兪抢夏N仪纺驴颂幔∕uktil)那老賊十二個金幣?!?/span>
?????? 阿卡迪扎笑了起來:“那還是多給點兒可憐可憐他吧,他上次劫貨都是什么時候了?再說咱們遲到也是因為忙著往包里塞滿萊彌亞的黃金?!?/span>
?????? 法伊薩爾仰頭笑了起來,烏黑的眼睛閃閃發(fā)亮?!罢f的沒錯!應該讓你替我把錢轉(zhuǎn)交給他,你也好看看他能樂成什么樣?!?/span>
?????? 法伊薩爾手下的戰(zhàn)士們一邊前進一邊公然炫富,他們拿出一只只裝滿金幣和戰(zhàn)利品的布袋,炫耀著綴滿珠寶的匕首或純金耳環(huán)。這既是為了吸引未來配偶的目光,也是在向其他部落展示自上次見面以后哈希姆可算是已經(jīng)發(fā)家致富。過去的二十五年讓這個部落從瀕臨滅亡變成了沙漠中最富有、最知名的部族之一。盡管哈希姆的血統(tǒng)古老而受人尊敬,但在過去幾代人的時間里這個家族卻頻頻遭遇不幸。法伊薩爾·哈希姆是上任酋長的獨子,以魯莽和沖動著稱——在沙漠文化中這些都是美德,但遠非領導者該有的特質(zhì)。要不是與阿卡迪扎偶然相遇,他作為酋長的人生可能也就輝煌而短暫地結(jié)束了。王子敢于在其他人退怯的情況下堅持勸阻這位頭腦發(fā)熱的土匪頭子,他對萊彌亞軍隊戰(zhàn)術(shù)的了解更是無價之寶。哈希姆部落因此犯下了一連串羨煞旁人的黃金大劫案。
?????? “咱們住哪兒?”阿卡迪扎向眼前連綿的帳篷揮了揮手。
?????? 法伊薩爾自豪地朝著這座龐大定居點的中心點了點頭?!扒蹰L營區(qū)旁邊,那里肯定已經(jīng)給我們留好了地方。一會兒等女人和孩子們扎營的時候咱們可以休息休息,吃個早飯,之后會有賽馬和擲骰子比賽,再然后就是晚會?!彼蛲踝诱A苏Q劬Γ斑€有喝酒,喝個痛快?!?/span>
?????? 阿卡迪扎撇了撇嘴?!翱蓜e是酸馬奶酒(chanouri),那我還不如喝鹽水。”用發(fā)酵馬奶和酸棗酒勾兌成的飲料是沙匪最愛,他之前硬著頭皮喝過一次,上吐下瀉了好幾個小時。
?????? “城里人都是弱雞,”法伊薩爾輕蔑地擺了擺手,“我看能不能讓哪個小孩兒把葡萄汁分你點兒,免得你口渴?!鼻蹰L轉(zhuǎn)過身,若有所思地看著阿卡迪扎。“你確定要這么做嗎?”
?????? 這個問題讓阿卡迪扎有些吃驚?!拔??我無非就是一死。你冒得風險可比我大的多?!?/span>
?????? “嗯……”法伊薩爾沒有否認王子的說法。要是阿卡迪扎在接下來的試煉中失敗,法伊薩爾在其他酋長面前會很沒面子,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 長長的騎兵隊伍慢慢擠進龐大的定居點。母親們饒有興趣地看著騎手,而孩子們則呆呆地看著那些閃亮的值錢物件。法伊薩爾恭敬地向這一路上遇到的長者們點頭問好,引導大家沿著狹窄的小巷行進。每支部落在這里的位置是由其地位和相對實力決定的,越強盛的部落越靠近營地中心。
?????? 自從阿卡迪扎加入法伊薩爾以來已經(jīng)有過很多場集會,但這是他第一次被允許參會。王子仔細觀察著大營中的每一處細節(jié),試著推測各個部落的實力和繁榮程度。他從法伊薩爾那里得知平原上生活著近二十支規(guī)模各異的部落,他們不斷遷移以迷惑那些與自己規(guī)模和力量相當?shù)臐撛跀橙?。阿卡迪扎先是大致?shù)了數(shù)這里有多少帳篷、水缸或早餐面餅,然后將結(jié)果與下面牧場上馬匹的數(shù)量進行比較,以此將婦女兒童和戰(zhàn)士區(qū)分開來。即便按照保守估計,計算結(jié)果也讓他感到意外。聚這里的可不止有幾百名戰(zhàn)士,而是成千上萬——在正確的領導下,這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 關于這些部落他還有許多不了解的地方。他是法伊薩爾最受尊敬的副手,但酋長還是小心翼翼地將傳統(tǒng)事務都留給自己。盡管為部落做出了種種貢獻,阿卡迪扎仍然是個外人。
?????? 但過去的四分之一個世紀并非全無收獲。部落成員雖然對談論內(nèi)部政治很是謹慎,但關于萊彌亞的新聞可是張口就來。那座城市正變得越來越恐怖、壓抑,越來越多的市民消失在夜幕中,坊間流傳著各種稀奇古怪的都市傳說?,F(xiàn)在就算晚上不出門人們也難保平安;許多人憑空消失在家里,從此了無音訊。似乎只有貴族們不受影響,這自然在城市的貧困地區(qū)激起了各種猜疑和謠言。
?????? 人口失蹤情況之嚴重甚至影響到了萊彌亞的經(jīng)濟。到訪城市的商隊數(shù)量逐年減少,長時間留駐的更是屈指可數(shù)。貧民窟大多人去屋空,碼頭上的勞動力也嚴重不足。萊彌亞國民大量外遷,以至于政府現(xiàn)在開始對試圖以任何理由離開這座城市的公民征收高額的“離境稅”。萊彌亞曾是尼赫喀拉最偉大的城市,而現(xiàn)在它的人民只能像監(jiān)獄里的囚犯一樣過活。
?????? 其他大城邦當然注意到了萊彌亞的異樣,只不過恐怖故事和普通百姓的疾苦并不足以引發(fā)戰(zhàn)爭。涅芙瑞塔的傀儡像以往一樣善于操縱貿(mào)易和外交,讓其他城邦互相競爭乃至任何一方都不敢率先公開對抗萊彌亞。阿卡迪扎和他的弟弟保持著定期聯(lián)系,他將有關萊彌亞的一切消息都告訴了阿薩,但阿斯崔方面的答復始終如一:給我證據(jù)。
?????? 現(xiàn)在再溜進城中會極其危險;拿著涅芙瑞塔罪行的確鑿證據(jù)逃離萊彌亞更是不太可能。阿卡迪扎知道部落有人有辦法從城墻內(nèi)的親戚那里得到消息,但他們一般不會告訴外人。
?????? 今晚之后可就不一樣了,阿卡迪扎對自己發(fā)誓。
?????? 正如法伊薩爾所說,其他部落為他們預留了一塊場地:一處陽光明媚的大山坡,就在一座巨型深藍色亞麻帳篷的東北面。按照傳統(tǒng),法伊薩爾和他的戰(zhàn)士們騎著馬在空地上圍成一圈,婦女和孩子們則下馬支起帳篷。不到一個小時后,第一根帳桿就豎了起來。法伊薩爾的帳篷最先搭好,接著是他的副官們,然后才是部落的其他人。最后,阿尼穆卡塔(ani mukta)——部落中最年長的母親——會高喊:“營地準備好嘍?!鄙衬畱?zhàn)士們這才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馬。
?????? 這時,一群來自其他部落的人已經(jīng)聚集在哈希姆周圍,他們站在騎兵圈外,禮貌地向法伊薩爾一族打招呼,善意地相互嘲弄打趣。等到老母親們終于打發(fā)大家趕緊出門活動時,外面的人群爆發(fā)出一陣歡呼。各個部落的成員上前擁抱法伊薩爾和他的族人,慶祝活動開始了。
?????? 當天剩下的時間里大家都呆在帳篷區(qū)外面,懶洋洋地躺在古舊的地毯上,身旁是走來走去的牧群。法伊薩爾和其他部落首領分享起一袋袋蜜棗酒和酸馬奶酒,各自吹噓著自己這幾個月的襲擊有多么大膽。小孩們被派去牧群里牽馬回來,以供大人觀賞或詢價,年輕的姑娘們則端著一盤盤大餅、奶酪和橄欖在人群中穿梭不止。營地里充滿歡聲笑語和葷笑話。大家將最好的馬匹牽出馬群,不久后便騎著它們在山坡上來回奔跑,蹄聲隆隆震顫著地面。許多人自制了骰子或羊拐,所有人都有賺有賠。阿卡迪扎待在為法伊薩爾和他的私客準備的巨大地毯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喝著一小杯葡萄酒。他假裝對部落首領們新得的賽馬很感興趣,當一名哈希姆族人參加比賽時他還會發(fā)出一兩聲歡呼,但大多數(shù)時候他只是暗搓搓地坐在后面觀察別人。
?????? 阿卡迪扎發(fā)現(xiàn)酋長們大多很少飲酒,而且根本不賭博。雖然他們跟其他人一樣一直在大聲嚷嚷、打岔逗趣,但目光一直敏銳而警惕。他們在互相觀察,衡量各自的優(yōu)缺點,偶爾在買馬或配種之類的事情上結(jié)成聯(lián)盟。不斷有二流首領來來往往,他們跪在地上親吻古老地毯粗糙的下擺,然后坐在比自己更強大的酋長旁邊。法伊薩爾身邊圍坐著六名年輕的酋長,他們享受著他的盛情款待,并向他獻上友誼的禮物。相比之下,法伊薩爾旁邊那張屬于巴希爾·魯赫巴(Bashir al-Rukhba)的地毯上足有十幾號人擠在一起,他是目前最富有、實力最強的沙漠酋長。每個人都想引起大酋長的注意,巴希爾坐在這一切的中心,蓄著胡須的臉溫和而激動。當他感到厭倦時便會向他三名副官中的一位揮揮手,后者則會趕走那些小酋長,就像趕走一群倔強的烏鴉。

?????? 當天晚些時候,阿卡迪扎已經(jīng)了解到了幾件重要的事情。首先,法伊薩爾?哈希姆雖然受到年輕酋長們的仰慕,但在部落間幾乎沒有什么政治影響力。阿卡迪扎知道巴希爾曾經(jīng)是一名令人生畏的悍匪,他憑借規(guī)模龐大的匪幫和辛苦得來的財富牢牢控制著其他人。此外,巴希爾整整一下午都在故意忽視法伊薩爾,由此可以看出這兩人之間的關系顯然不怎么樣。不過就算法伊薩爾對事態(tài)感到不安,他也很謹慎地沒有表露出來。
?????? 日落西山時,聚在一起的戰(zhàn)士們一陣騷動。阿卡迪扎站直了身子,與此同時,小酋長們都站了起來,向巴希爾、法伊薩爾和其他大酋長告別。王子環(huán)顧四周,困惑地皺起眉頭,然后看到一個身穿黑袍的身影走上巴希爾·魯赫巴的地毯。
?????? 那人個子很高,行動有力,意志堅定。他穿著黑色的沙漠長袍,上面的金絲在柔和的陽光下閃閃發(fā)亮。他沒有攜帶武器,這令阿卡迪扎感到驚訝,因為在部落文化中武器是男子氣概的標志。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蒙著面,而且并非是傳統(tǒng)的圍法——他的頭巾松散地裹在頭上,好似兜帽,一張薄薄的黑綢面紗將他的臉整個遮住。他手里拿著一只華麗的高腳金杯。那東西瞬間勾起了王子的恐怖回憶,就在下意識地握住劍柄之前,他勉強控制住了自己,強迫自己放松下來。
?????? 阿卡迪扎瞥了法伊薩爾一眼。當與年輕酋長四目相對時他低聲問道:“那是誰?”
?????? 旁邊的幾個小酋長轉(zhuǎn)身呆看著阿卡迪扎,就好像他是個智障。法伊薩爾皺起了眉頭。“他是饑渴之神的選民。負責侍奉沙漠的女兒?!?/span>
?????? “誰?”
?????? 法伊薩爾使勁擺了擺手,“噓!”然后就不說話了。
?????? 神選者沒有向巴希爾下拜;相反,他站在酋長地毯的邊緣,等著酋長慢慢向他走去。巴希爾叩首,然后那個戴兜帽的人彎腰遞上自己手里的杯子。巴希爾直起身,接過酒杯,喝了一小口。當他這樣做的時候,那個被選中的人低聲說了些什么,大酋長也點了點頭。
?????? 之后輪到法伊薩爾了。戴著兜帽的人向他走來,阿卡迪扎的酋長慢慢走上前。他也叩首然后接過酒杯,祭司輕輕地對他說了些什么。是沙漠住民的土語,王子聽不懂。法伊薩爾點點頭,低聲回答了一句。有那么一會兒,阿卡迪扎似乎感覺到了神選者目光的分量,然后那人又轉(zhuǎn)向下一位酋長。
?????? 法伊薩爾一言不發(fā)地起身,他的副手們也如此照做。阿卡迪扎滿腦子都是問題,但他知道現(xiàn)在不是時候,也不是地方。巴希爾和他的隨從已經(jīng)沿著斜坡向定居點返回;慶?;顒语@然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 阿卡迪扎趕到法伊薩爾旁邊。他們默默走了一會兒,王子轉(zhuǎn)向酋長?!叭缓竽??”
?????? 法伊薩爾咧嘴一笑。盡管他已經(jīng)喝得酩酊大醉,但腳步依然敏捷而堅定?!拔覀円獮榧瘯鰷蕚?。然后,真正有意思的部分就要開始了?!?/span>
?????? 阿卡迪扎點點頭。他向巴希爾的方向猛抬了一下下巴,大酋長正大步流星地走在他的隨從中間?!八惶矚g你?!?/span>
?????? “你注意到了?”
?????? “他并不很擅長掩飾,”阿卡迪扎回答,“會是個麻煩嗎?”
?????? 法伊薩爾陰沉地笑了起來?!肮?,你大可自信點,肯定是個麻煩。不過也別太往心里去;他只是想讓我恪守本分。”
?????? “也就是說他會試著弄死我?!?/span>
?????? 法伊薩爾笑了,拍了拍王子的肩膀?!斑@個世界充滿苦難和沖突啊我的朋友。死亡每天都伴隨在我們身邊。區(qū)別只在于當后人提起你時,提到的是一個被橄欖噎死的傻子,還是一個被巴希爾·魯赫巴下令干掉的漢子?”
?????? 阿卡迪扎眉頭一皺:“最好是個住在豪宅里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公子,而且長壽?!?/span>
?????? 酋長嘆了口氣,“你們這些城里人啊,”他困惑地搖了搖頭,“人生觀也太奇怪了?!?/span>
?????? 他們穿著最好的長袍去參加酋長聚會。法伊薩爾將一件用白色亞麻織成的新衣服送給了阿卡迪扎,外加一件幾個月前從一次搶劫中奪來的深藍色絲袍。帳篷外面一片漆黑,在遠處,成群的年輕女孩騎著馬在營地周圍巡邏,她們搖著銀鈴,對著冉冉升起的月亮放聲高歌,以此驅(qū)走夜晚的邪惡。
?????? 當阿卡迪扎伸手去拿他的劍時,法伊薩爾舉起一只手阻止了他?!拔覀儾荒軘y帶武器,”他嚴肅地說,“你可以帶把匕首,但只能用來切肉或解決小打小鬧。如果你之后需要一把趁手的家伙,我們可以派人來取?!?/span>
?????? 阿卡迪扎沒有多想,他點了點頭,把鑲著珠寶的匕首插進腰帶。王子直起身子,法伊薩爾聚精會神地打量了他一會兒,確定一下還有哪里不對勁。酋長點了點頭?!澳苄?,”然后他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我得問問你,你確定要繼續(xù)嗎?這時候退出不丟人。你可以在帳篷里一直待到集會結(jié)束,明天咱倆還是好哥們兒?!?/span>
?????? 王子嘆了口氣。阿卡迪扎很想告訴法伊薩爾,就算酋長們再怎么折磨他,也不可能比他當年在血神廟花園里所遭受的一切更慘。然而他終于還是不耐煩地朝帳篷的門簾揮了揮手?!皫钒??!?/span>
?????? 法伊薩爾鞠了一躬,對阿卡迪扎報以燦爛的微笑。“如你所愿,我的朋友?!?/span>
?????? 酋長領著阿卡迪扎走進寒冷的夜晚。天空晴朗,星光燦爛。奈魯又圓又亮,她的祝福灑落在營地上。周圍的帳篷里飄出狂歡的聲音;婦女的笑聲夾雜著沙漠民謠。王子陶醉在熏煙、皮革和帆布的氣味中,心滿意足地笑了?,F(xiàn)在對他而言,這里比任何一座宮殿或神廟都更像他的家。
?????? 集會帳篷在黑暗中顯得特別大。它唯一的入口兩側(cè)各搭了一頂小一點的帳篷,大帳四面的篷布都被拉起捆好,就像掀開簾子的篷車一樣,所有人都能擁有清晰而廣闊的視野。這里鋪滿了地毯,點上了許多小火盆驅(qū)趕夜間的寒氣。將近二十位部落民正在帳篷里品嘗著一盤盤食物,喝著端莊的少女們提供的葡萄酒。大群沙漠戰(zhàn)士成群結(jié)隊地在外面游蕩,低聲交談。當法伊薩爾走過時,他們都回過身來畢恭畢敬地低下了頭。
?????? “在這里等一會兒,”酋長指著他右邊的帳篷,“隨便吃喝,或者吃不吃都行隨你的便。晚上的事一辦完我就派人來叫你。”法伊薩爾不等他回答就低頭走進了集會帳篷。
?????? 阿卡迪扎看著法伊薩爾從視線中消失,抑制住了惱怒的嘆息。沙漠部落集會與尼赫喀拉宮廷會議有一個顯著的共同之處:坐等。他皺著眉頭左顧右看,發(fā)現(xiàn)帳篷里有一塊干凈的地毯就坐了上去。一個年輕女孩立刻擠到他跟前,手里端著一碗聞著就酸的酒。王子趕緊抬手,這樣女孩就不會走的太近看到他臉上畏縮的表情了?!澳軒臀覂饵c水嗎?”
?????? 于是,王子就這么等著,看著奈魯在天空中畫出她的航線。跟他一起等待的人大都沉默寡言,一心只想著向聚在一起的酋長們提出不滿或請求。帳篷里傳出一陣陣低沉的談話,間或還夾雜著喊叫或笑聲。有一次阿卡迪扎聽到了怒吼,一時間他以為人群中爆發(fā)了騷亂,但其他人似乎并不在意,幾分鐘之內(nèi)一切又回歸正常。
?????? 他周圍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被召到酋長面前。有時候接待時間會稍長一點,而且?guī)缀跛腥嘶貋淼臅r候都是面無表情,根本看不出他們的請求是否得到了滿足。倒是有一回兩名身穿黑袍的男子半抬著一名請愿者從帳篷里出來。那人一直彎著腰,一只手捂在肚子上,指縫里往外冒血。阿卡迪扎默默聽著那人低沉的咒罵聲消失在夜色中。
?????? 到了午夜,只剩他一個人還留在帳篷里。姑娘們都走了,火盆里的煤也快燒完了。大帳里的談話聲倒是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王子嘆了口氣,抿了口酒,擔心法伊薩爾是不是喝太多把他給忘了。
?????? 集會帳篷外很安靜。夜晚很冷,滿月明亮。阿卡迪扎呼吸著寒冷的空氣,感激它讓自己保持頭腦清醒、感官集中。
?????? 漸漸地,一種不安的感覺讓王子后脊發(fā)涼。有人在監(jiān)視他。
?????? 阿卡迪扎深吸一口氣,小心不流露出任何驚慌的跡象。他轉(zhuǎn)身端杯喝酒,眼睛則在帳篷后方空蕩蕩的陰影里來回搜尋。他喝干了兌過水的酒,將杯子放在一邊,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把手搭在大腿上,離匕首柄只有幾厘米遠。然后等著那個看不見的家伙自己現(xiàn)身。
?????? 幾分鐘過去了,不安感并沒有減弱,反而似乎變得更加強烈,令他如芒在背。阿卡迪扎覺得自己看到了集會帳篷外邊附近的陰影中有什么東西在動。他微微挪了挪身子,將右肩對準來人,手指滑向鑲著寶石的匕首柄。
?????? 那里!他看見大帳側(cè)面的月光勾勒出了一個人形輪廓,正緩慢且有些遲疑地移動著。阿卡迪扎看不清對方手里是否有武器,但那注視所蘊含的力量令人吃驚。是一名巫師,或者是游蕩在平原北部黑暗山丘上的某種不息幽魂?
?????? 過了一會兒,那人影停了下來,還是藏在帳篷的陰影里。阿卡迪扎起了一胳膊雞皮疙瘩。最后,他再也忍不住了。
?????? “我看見你了,”他慢慢站了起來,“是什么人要像豺狼一樣躲在暗處?你是小偷,還是刺客?速速現(xiàn)身!”
?????? 人影似乎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阿卡迪扎本以為對方會轉(zhuǎn)身逃到黑暗中去——但接著,她挺直了肩膀,大膽地向前邁入了月光下。
?????? 阿卡迪扎瞪大了眼睛。她身材矮小、體態(tài)輕盈,穿著精致的黑色長袍,身上的銀線在燈火下微微閃爍。這位不是什么殺手,也不是焦躁饑餓的貧民,而是一位大約只有十四歲的小姑娘。她臉上纏著一條絲質(zhì)頭巾,面容修長輕佻,有一只尖尖的鼻子和一雙獅子般金黃色的大眼睛。細長的脖子右側(cè)有一排海娜紋身,沿著下顎蜿蜒而下。
?????? 王子驚訝地盯著女孩。她也打量著他,就像一位學者在研究一卷古書,仿佛他最深藏的秘密也不過就藏在袖子里。就連涅芙瑞塔的凝視也未曾如此深入到他的靈魂深處。他想說話,想問問這個姑娘是誰,來找他做什么——可是就在這時,帳篷的門簾被拉開了,一個穿黑色長袍的仆人走了出來。王子回過神,女孩也立刻退了回去,靜靜地躲回到了陰影中。
?????? 仆人沒注意到女孩的存在,他向阿卡迪扎招了招手?!胺ㄒ了_爾?哈希姆邀請你進去?!?/span>
?????? 阿卡迪扎搜尋著帳篷外的黑影,但那姑娘已經(jīng)不見了。仆人皺著眉頭,又招了招手。阿卡迪扎搖了搖頭,試著讓自己清醒過來?!皫钒??!?/span>
?????? 王子跟著仆人走進那頂又熱又吵又陰暗的大帳篷。他猜想到了里面會像法伊薩爾的帳篷那樣被布簾分割成一個個獨立的空間;門后是一個小前廳,兩名女仆拿著金碗和棉布走上前來,按照傳統(tǒng)儀式為他洗腳洗手。洗完后,仆人領著他往前經(jīng)過又一張帳簾,來到各位酋長面前。
?????? 阿卡迪扎原以為里面會是一處很大的開放空間,鋪著精致的地毯,飄滿濃濃的熏香,酋長們則像下午那樣三五扎堆地閑坐著。然而令他吃驚的是帳篷內(nèi)是一處寬敞的圓形房間,正中間則擺著一張巨大的木桌,那桌子大到上面差不多能坐二十名酋長還有富余。桌子表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金箔,而且大概是有某位匠人在上面手工敲打出了無數(shù)奇特又凹凸不平的輪廓。王子盯著它的表面看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那些輪廓產(chǎn)生的陰影和明暗變化模擬著沙漠中起伏的沙丘。金箔上還刻著長而彎曲的線條;他回想起過往的研究,發(fā)現(xiàn)其中一些線條與古代穿越大漠的商隊路線相匹配。其它線條的意味就不那么明顯了,也許它們代表了沙漠部落的游牧路線。
?????? 會議廳里擠滿了來自各個部族的高級成員,他們坐在地毯上饒有興趣地觀察著會議進程。這里的空氣悶熱且氣味濃烈,食物和香草的味道令人窒息。阿卡迪扎覺得當自己跟著仆人走向那張大桌時,全場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 法伊薩爾從一把雕飾華麗的椅子上站了起來,阿卡迪扎走到他身邊。仆人示意王子站在離桌子兩三米遠的地方,方便讓酋長們好好打量他一番。阿卡迪扎的目光與桌旁的每一個人依次相對,卻發(fā)現(xiàn)他們眼中沒有一絲溫暖或歡迎。其中一些人——比如巴希爾·魯赫巴——則用明顯蔑視的眼神瞪著他。
?????? 然后王子又感到后脊發(fā)涼。他僵住了,眼睛盯著大桌對面的陰影。他看到那里有個穿長袍的女人的輪廓,她坐在一把木椅上,款式和酋長們類似。她的臉隱藏在黑暗中,但阿卡迪扎知道她在盯著他,就和幾分鐘前他看到的那個女孩一樣凝重。在她身邊站著哈薩的選民,也就是今天下午他在山坡上看到的那個兜帽男。神選者右手握著一根又長又黑的棍子,而不是那時的金色高腳杯。阿卡迪扎注意到桌邊留有一個空位,而那位女士正好能透過缺口清楚地看到全程。
?????? 法伊薩爾把手搭在阿卡迪扎肩上,對與會的酋長們說:“這就是我提到的那個人。按照我們的習俗,烏拜德已經(jīng)作為哈希姆部落的朋友與我們一同馳騁了二十年。在這期間他表現(xiàn)得像個勇猛的戰(zhàn)士和狡猾的游俠。看看他腰帶上的印記,”法伊薩爾指著皮帶上密集的擊殺記錄,“他干掉了五十個人!他已贏得了我族人的尊重,并多次為我們揮灑熱血。而且他還救過我的命,不只一次而是三次?!蹦贻p的酋長攤開雙手,向其他酋長眨了眨眼?!爱斎唬尿T馬技術(shù)還是跟其他城里人一樣爛,不過人無完人嘛,嗯?”
?????? 許多酋長都笑了起來,阿卡迪扎帶著自嘲的笑容接受了這挖苦。但巴希爾和其他幾位酋長只是盯著法伊薩爾,面無表情。
?????? 法伊薩爾接著說:“烏拜德的忠誠和榮譽毋庸置疑,他已經(jīng)離棄過往,踏上游牧之道。簡而言之,他就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所以理應成為我們部落的一員。”
?????? “他是個外人!”巴希爾突然吼了起來。酋長向前探身在金桌上捶了幾下以示強調(diào),“一只家犬!他可能是萊彌亞人的間諜!”
?????? 法伊薩爾身后的人立刻站了起來,揮舞著拳頭憤怒地對巴希爾高呼抗議。巴希爾的手下也迅速效仿,沖法伊薩爾的手下連喊帶罵。雙方都拔出匕首,刀刃在燈火下閃著寒光。被夾在中間的酋長們則輪流對巴希爾、法伊薩爾和其他人大喊大叫。
?????? 法伊薩爾大吼一聲跳上了那張金桌。他揮手拔刀對準巴希爾。“要是有誰懷疑烏拜德大可來考驗他!挑戰(zhàn)他!比智慧、武藝,或是騎術(shù)!”
?????? 阿卡迪扎看到巴希爾對法伊薩爾的爆發(fā)冷笑了一下,立刻明白這是老酋長一直在等待的機會。巴希爾起身伸手去拿自己的刀——突然,神選之人從陰影中走出,將手杖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 所有人頓時鴉雀無聲。酋長們幾乎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各個一臉惶恐。甚至連巴希爾看樣子也被嚇住了。
?????? 那個戴兜帽的人在確信自己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后,才慢慢站直身子,把手杖收了回去。阿卡迪扎發(fā)現(xiàn)那玩意兒很粗,顯然很重而且奇形怪狀,由一種他以前從未見過的黑色木頭制成。杖上刻有許多惡鬼般面孔,它們兇猛的、非人的臉扭曲成憤怒或瘋狂的饑渴狀。
?????? “恭聽沙漠之女?!鄙襁x者吟誦的聲音粗啞而低沉,活像獅子發(fā)出的警示咆哮。圍觀人群立刻跪下。巴希爾的臉因憤怒而蒼白,但就連他也坐回了椅子上。阿卡迪扎猶豫了,不知道該如何繼續(xù)。法伊薩爾趕緊收起匕首,王子也跟著照做。
?????? 那個穿長袍的女人緩慢而艱難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阿卡迪扎一眼就看出她歲數(shù)可不小,堅毅的臉上布滿的皺紋。等她走到燈光下時,王子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也是獅子般的黃色,就像他剛才在外面看到的那個女孩一樣。
?????? 老太太走向酋長們,慢慢抬起眼睛看著法伊薩爾?!澳闶桥菰诰聘桌镩L大的嗎,法伊薩爾·哈希姆?趕緊從我桌上下去!臭小子?!?/span>
?????? 阿卡迪扎呆看著法伊薩爾像個孩子一樣低下頭?!拔液鼙浮!闭f完就跳回了阿卡迪扎旁邊的地毯上。
?????? 老太太的目光轉(zhuǎn)向阿卡迪扎;他又一次被她的凝視看的發(fā)毛?!澳阏f這個人遵守了被收留者的所有習俗?”
?????? “是的?!狈ㄒ了_爾回答。
?????? “他在你的部落里已經(jīng)住了二十年?”
?????? “正如我剛才所說,是的?!?/span>
?????? “他與你并肩作戰(zhàn),為部落流血流汗?”
?????? “很多次?!?/span>
?????? 老人瞇起眼睛看著王子:“在這段時間里,他從來沒有讓你懷疑過他的動機和忠誠嗎?”
?????? “一次也沒有?!狈ㄒ了_爾一臉驕傲地看著阿卡迪扎。
?????? 王子發(fā)現(xiàn)自己竟不敢直視那老嫗。關于他的身世法伊薩爾其實一無所知。酋長正冒著犧牲名譽的危險為朋友作證,且毫不自知。
?????? “他是否已經(jīng)將過去的人生拋到一邊,”那女人用沙漠般無情的聲音問道,“全心全意為我們的人民而奉獻?“
?????? 法伊薩爾還沒來得及回答,阿卡迪扎就插嘴進來:“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忘卻自己的族人和故土?!狈ㄒ了_爾斜眼瞥了他一眼,但王子沒理他。
?????? 沙漠之女盯著阿卡迪扎看了很長時間?!澳蔷瓦@樣吧,”她終于開口,“從今天起,你就是哈希姆部落的一員了。”
?????? 聚在一起的酋長們驚奇地面面相覷。只有巴希爾·魯赫巴足夠大膽——或足夠憤怒——敢于發(fā)言:“但收留的傳統(tǒng)只適用于沙民!”他抗議著,“是把一個部落的人收養(yǎng)到另一個部落去,不是……不該是像這樣!”
?????? 老婦人轉(zhuǎn)身怒視巴希爾?!昂孟褚郧坝羞^一次例外,巴希爾·魯赫巴?!彼淅涞卣f,“你忘了?”
?????? 巴希爾呆住了?!拔覜]忘?!?/span>
?????? “那你一定是覺得自己比我更清楚哈薩的意愿,是這樣嗎?你想反駁我?”
?????? 帳篷里的氣氛突然緊張了起來。阿卡迪扎看到巴希爾的戰(zhàn)士稍稍后退遠離了酋長,全都一臉驚恐。
?????? 巴希爾低頭看著地毯?!安?,”他壓低聲音回答,“我決不敢如此,圣者?!?/span>
?????? “那就這么定了,”沙漠之女說,“時間不早了,我站的骨頭疼。大家行行好讓我這個老太婆歇歇吧?!?/span>
?????? 酋長們唰地一齊站了起來。戰(zhàn)士們在緊張的交頭接耳,氣氛仍然讓人不安。阿卡迪扎知道剛剛肯定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但他不知道到底是哪件事。有人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打斷了他的思緒。
?????? “搞定了,”自從阿卡迪扎遇見法伊薩爾以來,他還是頭一次看到酋長的表情如此震驚,“咱們撤?!?/span>
?????? 阿卡迪扎轉(zhuǎn)身跟著法伊薩爾走出帳篷。在他離開的時候,王子又一次感覺到全場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但是和那老太太從背后盯著他的感覺比起來別人的注視輕如鴻毛。他費了很大勁才忍住沒有加快腳步,強作鎮(zhèn)定地一頭扎進了黑夜。
?????? 法伊薩爾和阿卡迪扎離開大帳后很快就被族人包圍了。少數(shù)人小聲地表示祝賀,但大多數(shù)人都保持沉默,法伊薩爾把大家都帶回了部落營地。回到駐地后,一些年長的部落成員開始生火,并叫他們最小的兒子去拿酒和香草。在營地外,其他部落似乎也在效仿,大家堅守傳統(tǒng),各自沉浸在最后的慶?;顒又?,明天一早就將各奔東西。
?????? 但法伊薩爾無心慶祝。酋長站了一會兒,凝視著在大家的努力下慢慢復燃的篝火深處,然后從一個路過男孩手里奪過一袋葡萄酒,轉(zhuǎn)身大步走進了黑暗中。阿卡迪扎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 法伊薩爾一路上什么也沒說。他避開了其他部落的帳篷和篝火,不久后就走出營區(qū)來到了山腳下的斜坡上。他領著阿卡迪扎下坡,朝著安靜的馬群走去,最后在一處寒冷潮濕的土地上坐了下來,離白天曬太陽的場地不遠。
?????? 酋長揮了揮手向牧馬的孩子們致意,然后拔出酒囊塞子,將它遞給阿卡迪扎。王子接過酒囊灌滿一嘴,把它遞了回去。
?????? “我猜事情沒有按計劃進行?!?/span>
?????? 法伊薩爾沮喪地笑了笑?!斑€是像平常一樣明察秋毫?!鼻蹰L嘴里灌滿了酒。他一飲而盡,又喝了一口。
?????? “那個女人是誰?”阿卡迪扎問,“是什么女祭司一類的嗎?”
?????? 酋長哼了一聲?!吧衬柯鋸膩頉]有什么祭司。取而代之的是,我們有沙漠之女。她被當作新娘獻給哈薩——廢土之神。她是他律法的化身。她說的話就是神的旨意。懂了嗎?”
?????? 阿卡迪扎皺起了眉頭?!岸耍恰彼恢婪ㄒ了_爾是不是個虔誠的人,所以要謹慎選擇詞句,以免冒犯他,“凡人與諸神的圣約幾百年前就被破壞了啊?!?/span>
?????? 法伊薩爾搖了搖頭。“忘了圣約吧。那是諸神和你們尼赫喀拉人訂立的。“
?????? 王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大部分尼赫喀拉人都將部落民當作自己民族的野蠻遠親,但實際上雙方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種,沙漠民族的歷史和文化可以追溯到各大城邦誕生前數(shù)千年。
?????? “所以……部落現(xiàn)在還享有哈薩的庇佑?”
?????? 法伊薩爾仰起頭笑了?!氨佑??要是哈薩沒把你的眼睛從腦袋里吹出來或是讓黃沙刮走你的骨髓,這大概就算是一種庇佑。他是荒野之神。他的呼吸賦予沙暴生命。饑渴之神不會賜予任何祝福,烏拜德,只有考驗。通過這些考驗令我們變得更強大,否則就滅亡。僅此而已?!?/span>
?????? 阿卡迪扎攤開雙手:“所以……然后呢?我剛剛是在接受考驗嗎?”
?????? 法伊薩爾起初沒有回復。他皺起眉頭望著天空,然后又喝了一杯?!翱赡馨?,或許考驗尚未到來?!?/span>
?????? “我沒懂?!?/span>
?????? 酋長嘆了口氣?!霸诿恳淮酥卸紩幸粋€特別的女孩出生,她的眼睛就像沙漠里的獅子。向來如此。她們能看透別人的靈魂,窺探命運。因此她們在我們的人民間有很大的影響力?!?/span>
?????? 阿卡迪扎一身冷汗?!拔以诖髱ね饷娴戎臅r候看到了一個長著同樣眼睛的女孩,”他輕輕地說。
?????? 法伊薩爾吃驚地看了他一眼?!澳銢]碰她吧?”
?????? “你把我當什么人了?”
?????? 酋長稍稍放松了一下。“抱歉抱歉。只是大家一般都覺得要是跟哈薩選民有身體接觸的話就會走霉運?!彼麌@了口氣,“那是奧菲麗亞(Ophiria)。蘇萊瑪(Suleima)死后她就將成為沙漠之女。她對你說過什么嗎?”
?????? 阿卡迪扎搖搖頭。“沒有,但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雙眼睛?!?/span>
?????? 法伊薩爾跟著搖了搖頭?!白詮奈耶斏锨蹰L之后,從沒見過蘇萊瑪插手部落事務。現(xiàn)在她一錘定音,認可了你的部落身份還顛覆了酋長們的舊秩序。像那樣的指責肯定會讓巴希爾那老狼付出沉重的代價。”
?????? “沙漠之女的權(quán)力這么大?”
?????? 法伊薩爾聳聳肩?!笆堑?,至少這些年都是這樣。但過去不是。沙漠之女曾經(jīng)是阿爾卡扎(alcazzar)的顧問——阿爾卡扎也就是酋長們的酋長,但自從紅狐沙哈德在與篡位者的戰(zhàn)爭中死去以后,就再也沒有所謂酋長們的酋長了?!狈ㄒ了_爾搖了搖頭,“正是先知的話讓諸部落遷徙到了這片沙漠中”
?????? 阿卡迪扎盯著法伊薩爾,十分好奇?!盀槭裁茨兀俊?/span>
?????? 法伊薩爾瞥了王子一眼,正要回答,但又想了想?!澳鞘橇硪粋€時代的故事了,”他帶著疲倦的笑容說,“一次告訴你太多可就沒心思喝酒了對吧?”
?????? 法伊薩爾把酒囊舉到唇邊,喝了一大口,但王子還是看到了酋長眼中陰郁的幽靈。
?????? 阿卡迪扎轉(zhuǎn)頭望向熟睡的牛群。奧菲麗亞和老太太看著他時她們到底看到了什么?她們知道多少?他又想起了法伊薩爾的話。
?????? 饑渴之神不會賜予任何祝福,只有考驗。通過這些考驗令我們變得更強大,否則就滅亡。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