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軒 琴心(shi&si)
馬嘉祺救不了人,急的跺腳,東張西望想法子時(shí),瞥見巫師側(cè)方一巫童正奇怪的盯著他,眉頭越來越緊。
他能看見我?馬嘉祺雖然納悶卻也管不了太多,只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跌跌撞撞跑過去,緊抓他胳膊,撲通跪下:“求你!求你救救他!”
那小巫童卻一動(dòng)不動(dòng)。
“求你了!讓我做什么都行!”
馬嘉祺繼續(xù)懇求,一雙眼睛,紅得快滴出血來。
“你抓疼我了?!?/p>
小巫童不解地看著他幽怨開口,“你為何要我救他?師父說這人罪孽深重,我們是為民除害,順應(yīng)天命,令他魂飛魄散才行!”
順應(yīng)天命?!罪孽深重?!
“可他的罪孽也僅是旁人一面之詞,你又如何深信不疑?胡亂定罪,豈非濫殺無辜?濫殺無辜,豈不有違天命?”
“師父從不騙我們?!毙∥淄D(zhuǎn)向巫師,眼神里盡是崇拜。
馬嘉祺跺腳:“我更不會(huì)騙你!”他指向周圍,跑到老巫師跟前,對(duì)他張牙舞爪,上下其手,“你看,除了你,旁人都看不到我,所以……所以,我出現(xiàn)才是順應(yīng)天命,你也該相信我的,不是嗎?”
小巫童大大的眼睛,盛滿了疑惑,最后猶豫著,用衣袖悄悄揮滅了一根蠟燭。
馬嘉祺落下淚來:“謝謝你!”
他誠懇同眼前的孩童道謝,又眼睜睜看著阿宋死在了這場(chǎng)儀式中。
儀式結(jié)束后,小巫童悄悄來到他跟前:“他死前萬念俱灰,早已沒了活下去的念頭,如此,反而是成全了他?!?/p>
馬嘉祺沉默不語。
“雖保住了他一絲魂魄,但我修行尚淺,帶他在身邊被師父識(shí)破不說,時(shí)間久了,魂魄也會(huì)消散,所以得想法子安置他?!?/p>
“謝謝你愿意相信我?!瘪R嘉祺真誠道謝,或許真如自己方才所說,這孩子能夠看見他,就是為了給阿宋留下最后一絲希望。
“我……都知道了?!毙∥淄溃笆欠蛉顺兄Z,會(huì)說服她丈夫把師父引薦給朝廷,所以,才有今晚的這場(chǎng)法事。”
“既然如此,你愿再幫我一個(gè)忙嗎?”馬嘉祺輕聲道,他看見小巫童眼里的掙扎,卻終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小巫童大搖大擺走進(jìn)地牢:“秉夫人,師父法事已成,命我前來告知,順便討些賞錢,您看這……”
小巫童歪著頭沖她笑,一臉諂媚。
夫人冷哼一聲,吩咐一旁的婢女,領(lǐng)他出去取些銀兩。
小巫童卻紋絲不動(dòng):“師父說,那人死前心中怨氣遲遲不散,這府上近日免不了不太平,可用這生人,壓壓怨氣,否則夫人三日內(nèi),恐遭不測(cè)。”
小巫童放眼望去,回想方才描述的琴師現(xiàn)狀,便指著奄奄一息的一男子開口:“不如,就請(qǐng)夫人割愛,獻(xiàn)祭那人鎮(zhèn)壓怨氣如何?”
夫人冷臉看向他,眼中有一絲懷疑。
小巫童又道:“夫人若舍不得此人,旁人也可。”
“荒謬!誰說我舍不得!?”
“如此,我便替師父謝過夫人!”
話說出去,便覆水難收,雖然夫人臉上不悅,但還是吩咐下人,將琴師押著,帶出昏暗的地牢。
待離開夫人的視線后,小巫童笑嘻嘻地沖著押下人道:“好了,這人交給我就行,你們回去吧?!?/p>
下人走后,小巫童看著后面亦步亦趨的馬嘉祺:“這里旁邊是柴房,院子直通后街,墻下邊有洞,我們可以從那兒出去?!?/p>
馬嘉祺看著他辛苦地將琴師拖著往墻邊走,奇怪地問他:“你怎知這里有洞?”
小巫童大口喘氣:“昨晚我肚子餓,本想偷摸去找點(diǎn)吃食,結(jié)果迷路到了柴房院子里,見到一男子從這鉆進(jìn)來,與府上小姐幽會(huì),那男子粗布麻衣,像是個(gè)普通農(nóng)戶,而這小姐,我倒也見過一次,模樣清冷,卻眼角含痣,怕是余生凄苦的命?!?/p>
馬嘉祺驚嘆,這小孩竟會(huì)看相。
爬出洞外,小巫童早早地備好一輛馬車,與車夫合力將琴師抬進(jìn)車中。
馬車走了半個(gè)時(shí)辰,終于出了城門,走在郊路上,琴師也幽幽醒來。
“太好了,你醒了!”小巫童開心拍手,轉(zhuǎn)頭看向馬嘉祺,后者卻滿面愁容。
琴師本就命懸一線,若讓他得知阿宋已經(jīng)死了,怕不是……
哎……
小巫童也嘆氣。
琴師看不見,想詢問卻虛弱到說不出話。
小巫童看向馬嘉祺,一時(shí)有些手足無措。
“你問他家在哪兒,我們送他回去?!?/p>
小巫童照做,卻不想路途十分遙遠(yuǎn),趕了三日的馬車才到。
誰知,在琴師家中有一幫人埋伏,小巫童殊死搏斗,才沖出埋伏,帶著琴師脫身。
不知何時(shí),琴師懷中,便多了一把桃木琴。
他輕輕地?fù)嶂偕?,神情哀愴,情緒太過激動(dòng),而劇烈咳嗽起來,嘴角也慢慢流下血跡。
“這是我送他的?!?/p>
琴師喃喃說道,嘴角的血捕捉痕跡地在夜色中低落在琴上。
“我活不久了。”琴師將琴交給小巫童,“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雖然你沒說,但我明白,阿宋已經(jīng)死了。我沒有奢求,卻想著能見一見我送他的這把琴,如今我心愿已了,死而無憾了。”
小巫童抱著琴,一臉驚慌無措:“喂喂,你別死啊,我千辛萬苦帶你出來,是為了你能活命?!庇洲D(zhuǎn)頭望向馬嘉祺,“怎么辦?!他——”
“其實(shí),我早該死了,這世上沒有任何值得我留戀的東西,我一生罪惡,像我這種人,才最該魂飛魄散,死后不入輪回?!?/p>
琴師想要起身,奈何沒有一絲力氣,況且,方才打斗中,他腹上又被刺傷,傷痕累累的身體,已破敗不堪,小巫童手上蹭到的血跡,難以置信,自己這些日子做了這么多,不惜背棄師門,卻終徒勞無益。
“謝謝你,若有來生……也讓我為你……咳咳……做些事兒,別太難,還有……替阿宋……好好保管這把琴……”
琴師緩緩垂下手,靜靜沒了動(dòng)靜。風(fēng)輕輕吹動(dòng)樹葉,與夜色融為一體。
小巫童抱著琴忽然大聲哭出來:“嗚嗚——你就這樣死了,嗚嗚——我一個(gè)也救不了,我真沒用……”
許久,馬嘉祺安慰道:“或許,這也是他最好的結(jié)局,我們?cè)撔牢坎皇牵俊?/p>
小巫童不說話,轉(zhuǎn)而小聲抽泣,馬嘉祺也不再言語,只靜靜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