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子小姐的腳下埋著尸體09卷第一章：狼的時間03
第三節(jié)
和Phantom的談話是從今天的天氣開始的，他似乎絲毫不覺得尷尬。今天天氣很好呢。聽他這么說，我立刻抬頭看了看天空，確認(rèn)是否是萬里無云的晴天。我想著稍后是否該調(diào)查一下今天天氣好的地區(qū)是哪里。
但對方知道我在哪里，旭川今天天氣晴朗，只要一看今天的天氣圖就可以知道。
這么說來，他是怎么知道我在永山的呢?后背又一陣發(fā)冷。這么火辣辣的陽光曬在脖子上，我卻覺得渾身發(fā)冷。
“對了，你喜歡那些照片嗎?”
“…………”
在平安地過了馬路，越過神社的鳥居時，我的呼吸又快要停止了。
“那真是非常漂亮的狗?！?/p>
我無法回答，憤怒再次涌上心頭，嘴唇顫抖。
“我想盡了辦法，還是沒能救到它。它臨終前好像在找你?！?/strong>
“什么?”
“所以我給它看了你的照片，它依偎著照片就咽下了氣。”
“這樣說的話，難道我要感謝你嗎? !”
我的聲音里充滿了憤怒，又在無意識中提高了聲調(diào)。同時感到一陣暈眩，我想馬上坐下。
“聲音里流露出憤怒。冷靜下來，要控制情緒——我不奢求你感謝我，只是我不能原諒那些人。那個孩子很聰明。它的眼睛像九條白蝴蝶。如果可能的話，我真想救它?！?/p>
當(dāng)然，我喜歡沃爾夫的理由不止這些。只要是它可愛的部分，我都能舉出來。但是聰明，喜歡孤高的沃爾夫。從它的側(cè)臉上，我確實多次看到過櫻子小姐的身影。
我想要觸碰它時，它總是轉(zhuǎn)過臉去，似乎可以觸碰，卻又不能觸碰的櫻子小姐也是這樣，所以格外惹人憐愛。
想到Phantom也有同樣的感受，這實在令人不快。就像被踩到不想被踩的部分一樣。但與此同時，Phantom也為沃爾夫所感動，這讓我感到自豪。那么漂亮的狗，如果還有的話，就只有可愛的赫克塔了。
“即使是為了那個孩子，我也想把它活生生地送回你身邊。以照片的形式其實是我非常不情愿的，向你道歉吧，是我能力不夠?！?/strong>
沒有感情的聲音，不管別人說什么，他都像是在照著樂譜走。我握著自行車車把的手開始用力，步履蹣跚地直奔長椅，真想吐。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你說的話?！?/p>
“不，我是真心的，因為如果那樣做的話，你就能比現(xiàn)在更能理解我的思想了?！?/strong>
“請告訴我真相，到底為什么要和我扯上關(guān)系!”
我差點摔倒，停下自行車站住了。盡管如此，推著腳踏車的手，因為復(fù)蘇的鮮明的憤怒，用力過度而發(fā)白。
“那么，我想反過來問你，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不管是真心的，還是謊言的，對你說明理由，你會相信什么?”
“這、這是……”
被挑毛病了。但這是事實。謊言是可以證明的。但是沒有證明正確的方法——這是以前櫻子小姐說過的話。不管你說什么，我都無法相信Phantom，我懊惱地咬住下唇。
“算了，就算我告訴你理由，你也不會同意的。所以，今天我希望你能協(xié)助我。拒絕也沒關(guān)系——不過，你已經(jīng)知道我到底在和什么戰(zhàn)斗了吧?”
話有點長——聽他這么一說，我把自行車停在神社長椅旁，坐了下來。所幸沒有其他參拜客。池畔的高草(是稻穗之類的）上、一只性急的蜻蜓停了下來。
這是個安靜的地方。
但我現(xiàn)在恐怕正在和連環(huán)殺人魔對話。在蜻蜓飛翔，小青蛙發(fā)出“咔啦咔啦”的叫聲，充滿生命的小池塘里，發(fā)現(xiàn)了櫻子小姐的弟弟——惣太郎的尸體的地方。
靜與動、日常與非日常的界限，就是這么曖昧——善與惡大概也是如此。
“你是真的相信自己是正義才殺人的嗎?不管有什么理由，你不覺得殺人是惡嗎?”
“我并不認(rèn)為自己是善良的。只是在這個世界上，有兩種擁有羽毛的人。一種是為了羽化而需要別人幫助的弱小蝴蝶，另一種是天生就擁有羽毛的蝴蝶。但它們都是吸取人的生命而飛舞的?！?/strong>
“你是哪一種?”
“我沒有羽毛，只是丑陋地在地上爬行的毛毛蟲，和你一樣?！?/strong>
和我一樣——那么，被他稱為蝴蝶的櫻子小姐，會奪走人的生命嗎?
“但是我們可以幫助蛹羽化，還可以做成標(biāo)本?！?/strong>
“標(biāo)本……”
“我的美學(xué)很好。這是我的語言，不是你的語言。但你能體會到什么吧?你應(yīng)該也切身感受到蝴蝶們的存在。”
“但是，你的做法是不對的!”
“那是你強加給這個世界的多數(shù)人的正義?！?/p>
“不是強加給我的。至少，死亡會傷害人的心。被留下來的人，都會發(fā)自內(nèi)心地流血。”
…………
殺人魔瞬間的沉默，到底是在躊躇還是在嘲笑?
“好吧，我們來確認(rèn)一下吧。玩?zhèn)€游戲吧。不喜歡也沒關(guān)系，拒絕的話，無害的人就會死?！?/p>
“難道不是只有壞人才會受傷嗎?”
“少年，要控制感情。好不容易對話進展得很順利，你可不能破壞——算了。我不會傷害你，只是有需要拯救的人。我希望你能做的，是把某個姑娘從死亡中拯救出來?！?/strong>
“某個姑娘——是指女人嗎?”
我用手撣了撣耳邊的嗡嗡聲，反問道。這出乎我的意料，我心中的憤怒懸在半空中。
“規(guī)則有三條:“遵從自己的指示”“不要對九條白蝴蝶說”，還有最重要的是“不要逃避自己信念所呼喚的聲音”。可能會觸犯輕罪，但我保證絕對不會讓你做傷害任何人的事?！?/strong>
九條白蝴蝶。是櫻子小姐的事吧。梅花雀白蝶。擁有透明白色羽毛的北方蝴蝶——他以前也這樣稱呼櫻子小姐。
“可是，這樣的話……”
那簡直就像一個正義使者。
“不能說沒有危險，所以希望你一定要注意——但是，我會好好守護你的?！?/p>
困惑、疑問、恐懼——各種各樣的感情在一瞬間奔涌。你這么說，不是想把我拉進陷阱嗎?
但實際上，讓我上當(dāng)對他有什么好處呢?如果真的是幫助別人，他讓我?guī)兔Φ睦碛墒鞘裁?
但更讓人擔(dān)心的是，真的會有生命危險嗎?有個女人真的面臨死亡的危險嗎?
“……回答決定了嗎，少年?”
和櫻子小姐很像的語調(diào)。那多半是為了迷惑我。為了讓我服從。一股厭惡感涌上心頭。而且，我不能就這樣對他言聽計從。
“我……對了，這對我沒有好處，沒有理由服從你?！?/p>
我沒有回答，而是裝模作樣地回答。感情的抑制。雖然不甘心，但正如他所說，感情用事是不利的。我拼命向周圍張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在寂靜的院內(nèi)。
“這樣就可以了，不要表現(xiàn)出感情。要讓對方感覺自己永遠(yuǎn)處于優(yōu)勢——很遺憾，我知道你無法拒絕這個游戲?！?/strong>
“為什么?”
“都說性命攸關(guān)，你已經(jīng)逃不掉了。一個死亡，會給多少人帶來不幸，你親眼見過多少次，應(yīng)該不會放過能救的生命。”
胃深處在顫抖。直到現(xiàn)在，在炎熱的夏夜，我還會想起那個被殺死的小一的媽媽。血腥味。死亡的味道。
夏日的熱氣，突然在我的鼻孔里重現(xiàn)了那股禍害的香氣。
至今為止遇到的，好幾具遺體，好幾具骨頭。失去家人的人們。
我想了很多次。如果能早點發(fā)現(xiàn)就好了。如果能在別人失去生命之前阻止它——那么多的死亡就會橫臥在腳下，抓住我的腳。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沒有勇氣自己跳入那樣的危險，更別說跟隨Phantom了。
“這也太過分了吧。我不是那種可以為了陌生人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天平上衡量的善良的人。就憑這一點，我也不會聽從你的?！?/p>
但是，這是個機會。沒錯。我拼命抑制住顫抖的聲音。
“所以，請給我更多的獎勵。如果我能救那個孩子，作為交換條件，請保證不再和櫻子小姐和我們發(fā)生關(guān)系。以后，絕對不會再發(fā)生第二次?！?/strong>
即使Phantom說得對，我也不想被他隨意操縱。我絞盡腦汁，提出了交換條件。握著手機的手汗津津的。
“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沒關(guān)系。我本來就不相信你，就算你說事關(guān)人命，我也半信半疑。如果你不答應(yīng)我，我就直接掛斷電話。”
我拼命壓抑自己的感情，努力裝出平靜的語氣回答，Phantom又陷入了瞬間的沉默。是在為答案而煩惱嗎?還是生氣了?可能會被掛斷電話。
“好吧，我答應(yīng)你，如果你一個人就能救下那個女人，你就贏了?！?/strong>
“真的呢!”
但通信并沒有中斷。過了一會兒，Phantom堅定地對我說。本打算冷靜、從容地回答，卻不由自主地發(fā)出了喜悅的聲音。我慌忙裝模作樣地回答:“嗯，這樣就行了?！边@次肯定是隔著電話被嘲笑了。
“但是她是蝴蝶，原始的蝴蝶。在春夏之間飛舞的蝴蝶（日語スプリング?エフェメラル，短暫之春、永恒之春，估計是蝴蝶品種）。像我這樣在地上爬行的毛蟲能對她做什么呢?她總是按照自己的意志飛舞?！?/strong>
春之永恒——宣告春天來臨的珍貴事物。但是櫻子小姐不一樣。不是那么危險的存在。有著堅定的意志。
“不過，我把那個孩子的骨頭還給你，我覺得現(xiàn)在的你應(yīng)該有這個需要?！?/p>
“真的嗎?”
“只要你是善良的，我就不會對你說謊。以前不也是這樣嗎?只是你誤會了而已。唉，我也沒有改正，所以你責(zé)備我也沒辦法?！?/p>
Phantom說的一點都沒錯。太正當(dāng)了，真讓人生氣，但我不應(yīng)該完全聽命于他。
“那么，從哪里開始好呢?”
要慎重，要精明——不要做他的傀儡。我把這句話牢牢記在心里，我要向Phantom表明我一定要救那個女人，還要抓住他的尾巴。
“那么，請?zhí)D(zhuǎn)到這個網(wǎng)址?！?/p>
Phantom再次用郵件向我發(fā)出指示。點擊指定的地址。
“……這是?”
“在SNS上或Blog上發(fā)現(xiàn)的犯罪受害者，以及報告犯罪嫌疑的文章的地方。”
那是大型論壇的一個帖子，我分別在SNS和web上發(fā)現(xiàn)了類似犯罪的文章，控訴家暴受害等信息。
“原來有這樣的網(wǎng)站啊……”
近年來，在網(wǎng)絡(luò)上出現(xiàn)了一些進行超越限度以上的惡作劇的人們，這里也可以看成是找出那樣的人進行譴責(zé)，煽動進行口誅筆戰(zhàn)。
其中還有拍攝了對人施暴的場面的視頻，光看就覺得惡心。
“這樣的留言，有時也和逮捕犯人有關(guān)。我也把它作為尋找目標(biāo)的方法之一進行監(jiān)視?！?/p>
“可是，如果你殺了罪犯，你也一樣是罪犯?！?/p>
“我不否認(rèn)這一點。但是，不只是殺死犯罪者。也有不殺而救的情況。殺人的時候，只有不殺的話有人會死的時候。而且被殺的和被殺的都是犯罪者和他們的后備軍。就像蛇互相吃一樣，就像那條黑色的大蛇一樣，我只是給它喂食?！?/strong>
我馬上明白了，那條黑蛇——暗示的是美樹本的蛇，他的案子果然和花房有關(guān)。
“那么，我到底該如何……”
滾動著留言，在最近的留言中，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令人在意的文字。
住在旭川的親戚自殺了，好像是上了自殺網(wǎng)站。
好像是和連家人都不認(rèn)識的同伴一起燒蜂窩煤，警察調(diào)查了很多，讓人很痛苦，為什么這種網(wǎng)站還沒有被管制呢。
即使受到限制，不也是玩兒戲嗎?
要多少有多少，這個是道內(nèi)專用板ttp://*******
“自殺網(wǎng)站……”
跳轉(zhuǎn)到填入的URL。打開了黑色背景上用紅色字體寫著“道內(nèi)板”的主頁。有“在札幌實行”、“明天在稚和內(nèi)舉行”、“招募伙伴【釧路方面】”等好幾篇文章。
“…………”
上面還有“旭川方面招募”的字樣。
“只要找到這些在旭川打算自殺的人就行了嗎?”
“不，我已經(jīng)事先和他們商量好了。你可以裝成成員之一，行動將在今晚，再過一個小時就要集合，希望你作為自殺志愿者之一加入這個團體?！?/strong>
“嗯? !怎么可能……怎么也不行啊!”
我的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我沒說要阻止他們，就像我一開始提出的那樣，我只是想讓他們把‘她’撈起來?！?/p>
“…………”
“嗯?！蔽已柿艘豢诳谒?。那樣做真的好嗎?
但是集合時間是一個小時后，他們決定集體自殺是今晚。已經(jīng)沒有猶豫的時間了。實際上為了阻止“她”的死，我現(xiàn)在也只能去那里。
“那么，碰頭地點呢?”
現(xiàn)在感覺就連說上四五句話的時間也是太浪費了。我下定決心，瞪著正午過后開始微微傾斜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