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怪客》(12.2)

不能再等了。我強忍惡心吃了兩片面包,出了門。一輛出租車把我?guī)У搅恕耙叭恕彼f的那座橋上。它位于城市最南邊,離我的住處約十公里遠,修得并不漂亮(幾乎就是水泥墩子拼湊起來的),但頗具規(guī)模,橋面既寬廣又平整。它完完全全是灰色的,看起來有些壓抑;一些不被準許進城的大貨車載著建材在這里呼嘯而過,路面也因之輕輕震動著。我沿著這座橋一路走到頭,看到了一片低矮的平房,其中以五金店居多——完全符合他的描述。我想,既然那家面館已經(jīng)關(guān)了幾年了,就沒必要再去尋找它的原址。一個冰冷的店面不能告訴我任何事情。真正可靠的辦法是,詢問附近那些上了年紀的當?shù)厝耍纯此麄兪欠襁€記得什么。殺人案——如此重大而稀少的事情——不可能輕易被淡忘。我看到前面不遠有兩個下棋的老人,于是快步走到他們旁邊。他們下的是象棋,目前正處于艱難的殘局。其中一個棋手身體前傾、低頭盯著棋盤,一邊撫摸著自己光亮的腦門,一邊不斷地發(fā)出‘嘖嘖’的聲音,顯然正在進行艱難的計算;另一個棋手身體后仰靠著椅背,翹著二郎腿,一只手放在腿上,一只手輕輕捻著下巴上不多的胡須,看起來勝券在握。我在他們旁邊站了十分鐘,他們還是沒分出勝負,于是我沖那個看起來像“贏家”的人說:“師傅,我請教個事情,這里以前是不是有家叫‘南河拉面’的面館?”他眼珠朝斜上方一滾,盯了我兩秒,用一種十分嘲弄的聲音說:“以前?現(xiàn)在沒有?”我說:“我聽說那家面館關(guān)了,有這回事嗎?”他用大拇指朝街對面一戳:“你自己看。”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赫然看到了“南河拉面”的店面——它不僅開著,里面還有不少人在吃飯呢!我連忙道謝,準備過街到店里看看。剛走了幾步,我就聽到了身后“贏家”被將死的聲音。
怎么會還開著呢?難道被“野人”家的親戚接手了?我滿腹狐疑,走進這家面館。店鋪面積不大,一共就五六張桌子,每張桌子可以坐四個人左右。這會兒剛過下午一點,店里幾乎坐滿了人。我好不容易找了個座位坐下,跟服務(wù)員點了一兩拉面,終于有了好好觀察一下的機會。我的目光越過食客的頭頂,穿過用于簡單隔離的玻璃門,落到了廚房里那個做拉面的男人身上。此人身材微胖,是個謝了頂?shù)闹心耆?,乍看起來很符合“野人”對他父親的描述——難道他沒死?不過,我從后面也看不清楚。等面端上來,我勉強吃了兩口,想到了一個靠近他的辦法。我端著面繞到他面前,轉(zhuǎn)給他五元,表示很喜歡他們的牛肉臊子,希望他能給我多添一些。趁他低頭盛牛肉的當口,我的目光掃到他的頭頂:有個硬幣大小的區(qū)域整個地凹了進去!他就是“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