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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普頓·辛克萊《屠場》 第二十五章(上半部分)

2023-05-26 22:43 作者:消融の雪球  | 我要投稿

第二十五章


盛怒之下,尤吉斯一躍從地上爬了起來,可是大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黑暗中的城堡銅墻鐵壁一般不可侵犯。冷風像一把把鋼刀向他的身上扎來,他趕緊轉(zhuǎn)身跑開。

他一直跑上一條白天人多的大街才放慢腳步,他還怕引起別人的注意。盡管最后還是受到了侮辱,但是他的心中還是充滿了勝利的喜悅,并且由于興奮而狂跳不止。他畢竟占了一回大便宜!他不時地手摸褲兜,確保那張珍貴的一百塊錢鈔票還在。

然而,旋即他又陷入了一種尷尬境地——一種莫名的、可怕的尷尬。他身上除了這一百塊錢的鈔票之外再無分文!他得找個地方過夜,他得把這一百塊錢破開!

尤吉斯一邊走著心里一邊想著這事兒,想了有半個小時。沒有人幫他解決這個問題——他得全靠自己。去寄宿旅館,拿著這張鈔票付床位錢,讓老板找零?那不是去找死嗎?天亮之前那錢肯定會被搶走,他甚至會被謀殺。去酒店或者鐵路倉庫找人把那張鈔票換成零錢?他們看到一個叫花子手里拿著一張百元鈔票會怎么想?他們也許會叫來警察把他抓走,他怎么跟警察講?到了天亮,弗雷迪·瓊斯酒醒過來之后發(fā)現(xiàn)錢少了,肯定會派一幫人來抓他,那錢也就保不住了。沒有辦法,看來他只能用這張鈔票買點東西,把錢破開了。

他沿著大街走著,一路上眼睛瞟著路過的酒吧。他看見一連好幾個酒吧里都擠滿了人——后來,他看見有一個酒吧里只坐著老板,于是攥緊了拳頭,定了定神,走了進去。

“你能破開一百塊錢嗎?”他問道。

老板是一個塊頭大、聲音嘶啞的家伙,長著一副獲獎拳手的下巴,上邊留著三個星期沒刮的胡茬子。他睜大眼睛看著尤吉斯?!澳阏f什么?”他問道。

“我說你能破開一張一百元的鈔票嗎?”

“你從哪里弄來的?”那人滿臉狐疑地問。

“這你不用管。反正我有一張一百元的鈔票,我想把它破開。如果你肯,我給你好處?!?br>
那人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尤吉斯?!澳脕砦铱纯础!彼f?!澳愕降捉o不給我破?”尤吉斯追問,手在褲兜里緊緊地攥著錢。

“我他媽怎么知道你的錢是真的還是假的?”老板反問道,“你把我當傻子嗎?”

尤吉斯慢慢地、十分警惕地走到他跟前。他掏出那張鈔票,用手抖擻了兩下,那人在柜臺后面不懷好意地看著他。最后,尤吉斯把錢遞給了他。

那人接過錢,開始認真地研究起來。他用手指把錢展平,拿起來放在燈光下,翻過來掉過去。這是一張嶄新的百元鈔票,那人看了之后還是不敢相信。尤吉斯在一旁一直像貓一樣盯著。

“哼,”他最后說,上下打量著他——一個衣衫襤褸、渾身臭氣、連大衣都沒穿的流浪漢,還有一只胳膊纏著繃帶吊在脖子上。他手里竟然拿著一張百元的鈔票!“想買點什么嗎?”那人又問道。

“嗯,”尤吉斯說,“來一杯啤酒。”

“好吧,”那人說,“那我就給你破開?!彼涯菑埰弊哟г诙道?,然后給尤吉斯倒了一杯啤酒,放在吧臺上。他走到收款臺前,記錄上五分錢的進賬,然后開始從抽屜里找錢。最后,他來到尤吉斯跟前,把錢數(shù)給他——兩枚一毛的硬幣,一枚兩毛五分的硬幣,還有一個五毛的硬幣?!敖o你?!彼f。

尤吉斯等了一秒鐘,以為那人還會轉(zhuǎn)身去找錢?!斑€有九十九塊錢?!彼f。

“什么九十九塊錢?”酒吧老板問。

“找給我的零錢??!”他喊道,“我給了你一百塊錢,你還得找給我?。 ?br>
“滾開,”那人說,“你個精神病!”

尤吉斯怒目圓睜。有那么一會兒,他被驚呆了——他的心被一種黑暗的、令他渾身癱軟的恐怖緊緊抓住。接著,一股洶涌的憤怒的洪流涌上他的頭,他頓時感到眼前一片漆黑——他大叫一聲,抓起一只玻璃杯奮力砸向那人的頭。那人把頭一低,杯子從他的頭上飛過,只差半英寸就擊中了目標。尤吉斯一只手撐在吧臺上,剛想跳進吧臺去揍那人,而此時那人正從吧臺后面站起身,他猛地一拳擊中了尤吉斯的面部,他被擊倒在地。他從地上爬起來,繞過吧臺去追那人,那人拼命叫喊:“救命!救命!”

尤吉斯一邊跑一邊隨手從吧臺上抄起一個酒瓶子,那人正要跳過吧臺,尤吉斯使出全身的力氣把瓶子砸向他。瓶子擦著他的頭皮飛過,砸在門上,瓶子被砸得粉碎。尤吉斯沖到屋子的中央,去追那人。殺紅了眼的尤吉斯這次竟忘了拿瓶子,酒吧老板見他空手過來,還沒等他沖到跟前就迎了上去,掄起拳頭狠狠地擊中了尤吉斯的面門。尤吉斯一躍從地上站了起來,已經(jīng)發(fā)瘋了的他嘴里冒著白沫,他正要把那只受傷的胳膊上的繃帶解開。就在這時,門開了,兩個人闖了進來。

“當心!”酒吧老板大喊,“他手上有刀!”看出來那兩個人也想加入戰(zhàn)斗,酒吧老板又撲向尤吉斯,尤吉斯哪里還招架得住,又被打翻在地。三個人圍上來,一頓拳打腳踢。

旋即,一個警察沖了進來,酒吧老板又喊了一聲:“當心,他有刀!”尤吉斯剛要掙扎著站起身,警察一步跨到他跟前,掄起警棍朝他的面部劈去。盡管一警棍把他打得踉踉蹌蹌,已經(jīng)憤怒得像一頭野獸一樣的尤吉斯還是掙扎著站住了,還想往前沖。這時警棍又劈了下來,重重地劈在了他的腦袋上,于是他就像一根圓木一樣直直地倒了下去。

警察蹲下來,手里緊緊攥著警棍,等他再站起來。這時,酒吧老板站起身,手摸著腦袋?!疤彀?!我以為這次完蛋了。我腦袋破了沒有?”

“沒看到有什么傷,杰克,”警察說,“他是怎么回事?”“喝醉了發(fā)飆,”對方說,“還是一只跛腳的鴨子——可是他差點兒把我打死在吧臺里面。你最好叫一輛警車來,比利?!?br>
“沒必要了,”警察說,“我想他已經(jīng)沒那個力氣了,另外這兒離拘留所只有一個街區(qū)遠?!彼咀∮燃沟囊骂I(lǐng)子,“你給我站起來!”他喝道。

尤吉斯一動不動。酒吧老板走到吧臺后面,把那一百元鈔票藏好,然后端了一杯水出來,潑在尤吉斯的臉上。尤吉斯微微哼了一聲,警察把他揪起來,拖了出去。拘留所就在街角,幾分鐘后尤吉斯就被投進了囚房。

前半宿他就在那里躺著,不省人事,到了后半夜,他開始痛苦地呻吟起來,頭疼得像裂開了一樣,口渴得要命。他偶爾喊一聲要水喝,可是沒有人理他。拘留所里還關(guān)著很多其他人,他們也都在喊頭疼,有的高燒說胡話。在這個偉大的城市里,像他這樣的人有成百上千,在這個偉大的國家,這樣的人更是數(shù)以萬計,沒有任何人能聽見他們的聲音。

到了早晨,有人給尤吉斯送來一杯水和一片面包,然后被塞進一輛警車,被送到最近的警察局。他和二十幾個其他的犯人坐在禁閉室里等待審訊。

那位遠近聞名的拳手酒吧老板被傳了過來。他宜了誓,開始講述案發(fā)經(jīng)過。前一天晚上午夜過后,犯人走進他的酒吧,開始趁著酒勁兒鬧事。他先要了一杯啤酒,然后拿出一張一塊錢的票子付賬。他找給他九毛五分錢,可是他還要九十九塊錢。還沒等原告反應過來,他就把酒杯砸向他,然后又朝他砸啤酒瓶子,酒吧幾乎被砸爛了。

接著,囚犯被要求宣誓——形容枯槁,蓬頭垢面,一只胳膊纏著臟兮兮的繃帶,吊在脖子上,腦袋上、面頰上的傷口滴著血,一只眼睛呈青紫色,腫得睜不開?!澳阌惺裁匆f的嗎?”治安官問。

“閣下,”尤吉斯說,“我去他的酒吧問他能不能給我破開一張一百元的鈔票。他說如果我買一杯酒他就給我破。我把鈔票給了他,可是他不給我找錢?!?br>
治安官一臉迷惑地看著他?!澳憬o了他一張百元鈔票!”他問道。

“是的,閣下?!庇燃拐f。
“你從哪兒弄來的那張鈔票?”
“一個人給我的,閣下?!?br>“一個人?誰?他為什么要給你錢?”

“我在街上遇到的一個年輕人,閣下。當時我正在乞討。”庭上的人發(fā)出一陣竊笑。押解尤吉斯的那個警察也抬起一只手捂住嘴,法官更是毫不掩飾地笑出聲來?!拔艺f的是真的,閣下!”尤吉斯急切地喊道。

“昨天晚上你喝了酒去乞討,是嗎?”法官問。?“不,閣下……”尤吉斯抗辯道,“我……”
“你沒喝酒?”
“不,閣下,我喝了……”
“你喝了什么?”

“我喝了一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酒……挺烈的……”庭上一片笑聲,笑聲過后法官抬頭看了看尤吉斯,皺起了眉頭?!澳阋郧坝袥]有被逮捕過?”他突然問。

尤吉斯的心為之一震?!拔摇摇彼Y(jié)結(jié)巴巴地說。
“快說,說實話!”對方厲聲喝道。
“是,閣下,我被逮捕過。”尤吉斯說。
“有幾次?”
“只有一次,閣下?!?br>“為什么被逮捕了?”

“因為我打了工頭,閣下。當時我在屠場干活。工頭……”“我明白了,”那位閣下說,“可能就是這樣了。如果你管不住自己,最好別喝酒。十天監(jiān)禁,附帶訴訟費用。下一個案子?!?br>
尤吉斯驚叫一聲,那個警察一把揪著他的衣領(lǐng)子,叫聲戛然而止。他被推進一個房間,房間里還有幾個已經(jīng)被宣判的犯人。他坐下,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哭起來。這太不公平了!警察和法官似乎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他們只聽酒吧老板的一面之詞??蓱z的尤吉斯哪里知道,為了獲得星期天營業(yè)的特權(quán)以及平時的關(guān)照,酒吧老板每周都要給那位警察五塊錢的賄賂。他更不知道的是,那位打手酒吧老板是當?shù)孛裰鼽h領(lǐng)導人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將。幾個月前,就在法官受到溫和派改革人士的攻擊時,該酒吧老板幫他拉到了創(chuàng)紀錄數(shù)量的選票,以示對他的忠誠。

尤吉斯又一次被關(guān)進了勞教所。在與酒吧老板的格斗中,他又傷了那只胳膊,活干不了了,而且勞教所還不得不給他找來醫(yī)生。醫(yī)生給他包扎了頭和眼睛上的傷口,這讓他成了勞教所里一個十分惹眼的人物。第二天,當他在院子里放風的時候,他又見到了杰克·杜安!

那個年輕人一看到尤吉斯就高興得尖叫起來,差一點兒給他來個擁抱?!疤彀?,這不是臭鬼嗎!你怎么又來了,是從香腸機里爬出來的嗎?”

“沒有,”尤吉斯說,“我在修鐵路的時候遭了事故,后來又跟人打架了?!逼渌那舴敢捕紘诉^來,聽他講述那離奇的經(jīng)歷,他們半信半疑,不過杜安知道尤吉斯從來不會編造那樣的故事。

“真夠倒霉的,老家伙,”杜安私下里對尤吉斯說,“不過,你可能學到了一個教訓?!?br>
“自從上次見到你,我的確學到了一些教訓?!庇燃贡У卣f。接著他講起了去年夏天的經(jīng)歷,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流浪”。最后,尤吉斯問道:“你是怎么過的,你就一直待在這兒嗎?”

“怎么會呢,沒有!”對方說,“我前天剛進來。這是他們第二次給我捏造罪名——算我倒霉,我也沒有錢打點他們。尤吉斯,跟我一起離開芝加哥吧?”

“我沒有地方可去啊。”尤吉斯悲哀地說。

“我也不知道去哪兒,”對方笑著答道,“等出去再說吧?!痹趧诮趟铮燃箾]見到幾個他上次見到的人,不過這次他倒認識了幾十個新人,老老少少的,跟以前那些人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別。就像海岸上的波濤,海水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海水了,可是波濤依舊。他在勞教所里四處閑逛,逢人便聊上幾句。那些高大威猛的講述著自己的傳奇經(jīng)歷,而那些弱小的、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則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聽著,眼神充滿敬佩。上次,尤吉斯一心只想著家人?,F(xiàn)在,時過境遷,他已經(jīng)是個自由人了,他認真地聽著他們講述各自的故事,感覺到自己就是他們當中的一員。他們的觀點就是他的觀點,他們的生存之道就是他以后的人生方向。

就這樣,從監(jiān)獄里出來、身無分文的尤吉斯直接投奔杰克·杜安去了。他的心中充滿了謙卑和感激,因為杜安是個紳士,一個有職業(yè)的人,人家竟然愿意跟一個卑微的工人——更確切地說是一個乞丐、一個流浪漢為伍。尤吉斯想象不到自己能給杜安幫上什么忙,這是因為他還沒有看清自己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只要善待他,他就會報以忠誠——這種品質(zhì)在罪犯中間,甚至在任何社會階層都是難得一見的。

杜安給尤吉斯留下的住址是猶太人聚居區(qū)的一個閣樓,那是一個漂亮的法國女孩的家,她是杜安的情婦,整天靠縫紉為生,偶爾做妓女以填補收入的不足。那姑娘告訴尤吉斯,杜安此刻不在她這兒,他躲到別的地方去了,怕被警察發(fā)現(xiàn)。那姑娘告訴了尤吉斯一個新地址,是一個地下酒館兒。店主先是說從來沒有聽說過杜安這個人,不過經(jīng)過仔細的盤問之后那人指了指酒館后面的一段樓梯。他順著樓梯來到一家當鋪的后室,這里是專門窩贓的地方。尤吉斯發(fā)現(xiàn)這里有幾個密室,杜安就藏在其中的一個密室里面。

看到尤吉斯來了,杜安喜出望外。他對尤吉斯說,他身上已經(jīng)沒有一分錢了,他正等著尤吉斯來幫他去弄些錢來。他向尤吉斯詳細講解了這次行動計劃——事實上,一整天他都在向尤吉斯介紹這個城市的犯罪圈子,告訴他如何在這個圈子里立足。由于胳膊受傷,加之警察活動頻繁,對尤吉斯來說這可是個難熬的冬天。不過,尤吉斯并不是在警方那里出了名的慣犯,所以只要他小心行事,還是很安全的。漢森“老爸”(他們都這樣稱呼那位酒館兒老板)這里可以放心,尤吉斯盡可以在這里落腳,因為漢森“老爸”是一個“可靠”的人——只要給他錢,他就會守口如瓶,如果警察來搜捕,他就會提前一個小時來通風報信。另外,那位當鋪老板羅森斯泰格會以三分之一的價格買下所有的贓物,而且保證一年之內(nèi)不出手。

他們從房間的壁櫥里取出一個煤油爐,做了一些晚飯。夜里十一點左右,他們從一個后門出去了,杜安手里拎了一把鐵錘。他們來到一個居民區(qū),杜安爬上一根路燈柱,把燈打碎,然后兩個人就埋伏到一段臺階的下面。

很快,一個人走了過來,是一個工人——他們放過了他。又過了很長時間,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他們看清那是一個警察,于是他們屏住呼吸,直到警察走遠。他們又等了整整一刻鐘,全身都快要凍僵了——突然,他們又聽到了腳步聲,輕快的腳步聲。杜安示意了一下尤吉斯,等那人一走近,他倆就一躍而起。杜安就像影子一樣神不知鬼不覺地跟上那人,接著尤吉斯聽到砰的一聲,然后是一聲悶叫。他就跟在后面幾英尺遠的地方,聽到叫聲他一個箭步?jīng)_上去堵住了那人的嘴,杜安緊緊地扳住了那人的胳膊,這一系列動作都是經(jīng)過兩個人精心策劃的。那人渾身癱軟,搖搖欲墜,尤吉斯揪住他的衣領(lǐng)子,杜安熟練地用手指搜著他的衣兜——先撕開大衣,然后是上衣,最后是背心,里里外外搜刮一遍,把衣兜里所有的東西都掏了出來,然后塞進自己的兜里。最后,杜安摸了摸那人的手指和領(lǐng)結(jié),然后低聲說:“行了!”他們把那人拖到一個黑暗的角落,把他丟在那兒。然后,兩個人分頭快步離開現(xiàn)場。

杜安先回到了據(jù)點。尤吉斯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正在清點“戰(zhàn)利品”:一塊金表,裝在表盒里,拴了一條鏈子;一支銀筆、盒火柴、一把零錢,還有一個名片夾。杜安興奮地打開那個名片夾——里邊有幾封信、幾張支票、兩張戲票,在最低下有一沓鈔票。他們數(shù)了數(shù),有一張二十塊錢的,五張十塊錢的,四張五塊錢的,還有三張一塊錢的。杜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霸蹅冇谢盥妨?!”他說。

對所有物品又清查了一遍之后,他們把名片夾、里邊的信件和表盒里的一張姑娘照片統(tǒng)統(tǒng)燒掉,只留下鈔票。杜安把金表和其他的一些小物件拿到樓下,換回十六塊錢。“那老混蛋說表盒是包金的,”他說,“他那是糊弄人,知道我需要錢?!?br>
他們把贓款分掉,尤吉斯分到五十五塊錢,還有一些幾分的硬幣。他不肯要那么多,對方堅持說要平分。他說,這次收獲不錯,比平時要好。

第二天早晨一覺醒來,杜安要尤吉斯出去買一份報紙,干這種事的一大快樂就是事后讀一讀報紙上的相關(guān)報道?!拔矣幸粋€哥們兒就有這個習慣,”杜安說道,“直到有一次他在報紙上讀到他漏掉了獵物背心里面的一個兜,原來那兜里還有三千塊錢!此后他就把這個習慣改掉了?!?br>
報紙上專門辟了一個板塊,報道各種搶劫案。其中有一則報道說,最近在那一地區(qū)有一搶劫團伙瘋狂作案,這已經(jīng)是一周之內(nèi)的第三次了,警方對此束手無策。這次的受害者是一位保險公司代理人,他被搶了一百一十塊錢,而那錢根本就不是他的。幸好那人在襯衫上繡上了自己的名字,否則受害者的身份難以辨認。他被擊中了頭部,造成腦震蕩,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幾乎被凍死,經(jīng)搶救命算是保住了,不過右手的三個手指要被切掉。那位敬業(yè)的記者還把案情透露給了受害者的家人,報紙上也報道了家人的反應。

這是尤吉斯第一次作案,報紙上的報道細節(jié)顯然讓他感到虧心。不過,杜安則是冷冷地一笑——這就是游戲規(guī)則,內(nèi)疚于事無補。不久以后,尤吉斯就會習以為常的,打傷個人不會比在屠場里殺頭牛更會讓他記在心上?!斑@個世界,不是我們倒霉就是別人倒霉。我希望每次倒霉的都是別人?!彼f道。

“可是,”尤吉斯若有所思地說,“他從來沒有傷害過我們。”

“但是他肯定不遺余力地害過別人?!彼呐笥颜f。

杜安曾向尤吉斯解釋過,像他們這種道上的人一旦在警方那里掛上了號就得不停地向他們上貢,永遠無法滿足他們的胃口。所以,尤吉斯最好還是躲起來,別在公開場合跟兄弟們混在一起。可是尤吉斯很快就厭煩了這種晝伏夜出的生活。過了幾個星期,他的身體恢復了,胳膊也聽使喚了,于是他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生活了。此時杜安也不在身邊,尤吉斯不知道他一個人單槍匹馬干什么去了,只知道現(xiàn)在他和警方處于休戰(zhàn)期。不過他把那個法國女孩瑪麗交給了尤吉斯,讓他享用。這也沒讓尤吉斯快活太久,最后杜安不再和尤吉斯爭執(zhí),他決定帶尤吉斯到江洋大盜、黑社會老大們經(jīng)常出沒的酒吧、賭場里見見世面。

就這樣,尤吉斯得以一睹芝加哥罪惡勢力上層的真面目。整個城市名義上由人民管理,實際上由大商人利益集團所掌控。一支賄選大軍負責把權(quán)力從人民的手中買出來。在每兩年一次的春季和秋季選舉期間,那些大商人把數(shù)百萬美元的資金提供給那支賄選大軍。他們聚眾集會,聘請名嘴演講,請樂隊演唱,燃放煙花,散發(fā)傳單,免費贈送飲料,用現(xiàn)金購買選票。當然,這支賄選大軍需要常年維持,他們之中各行各業(yè)的上層人士、領(lǐng)袖、組織者由大商人們直接豢養(yǎng)——大商人們通過賄賂收買議員和立法者,通過提供競選資金擁立政黨領(lǐng)袖,用工資來聘請律師和院外游說人士,靠訂單拉攏供應商,靠津貼收買工會領(lǐng)袖,通過投放廣告費左右報社老板和編輯。他們把下層官兵安插到政府的各個部門,或者讓他們直接去搜刮百姓。這些部門包括警察局、消防部門、供水部門等,這些人的職位低到普通職員,高到某一部門的長官。那些沒有任何職位的人包括各類不法之徒,大商人們也為他們直接或間接地提供了謀生之道:他們能夠領(lǐng)到欺騙、敲詐、搶劫、掠奪的執(zhí)照。法律禁止星期天賣酒,這就把酒吧老板交到了警察手里,這樣他們就結(jié)成了聯(lián)盟;法律禁止賣淫,這樣他們就把“老鴇”們拉進了陣營;同樣還有屠場老板以及其他的不法之徒,男男女女只要能夠得到好處,他們就會在選舉中盡一份力,造假幣的、攔路搶劫的、扒手、盜賊、窩贓的、賣摻水牛奶的、賣爛蘋果的、賣病死畜肉的、衛(wèi)生不合格的旅館老板、江湖游醫(yī)、放高利貸的、乞丐、街頭小販、職業(yè)打手、賽馬場上的騙子、拉皮條的、妓女經(jīng)紀人、職業(yè)勾引女孩子的。所有這些干骯臟勾當?shù)娜硕己途?、政客結(jié)成兄弟同盟。很多時候,他們就是一個人。警察局局長自己可能就是個妓院老板,還裝模作樣地去清剿;政客們的聚眾場所可能就設(shè)在自己的酒吧里?!靶炼】司瓢伞薄凹s翰浴池”這些芝加哥下等休閑娛樂場所的老板都是市議會里的“灰狼”,正是他們把一條條大街賣給了商人。經(jīng)常光顧這些地方的人都是一些賭徒、打手、盜賊和搶劫犯,他們蔑視法律,他們制造恐慌。到了選舉日,所有這些惡勢力都匯成一股力量。他們能夠預知選舉結(jié)果,誤差在百分之一以內(nèi),只要給他們一小時的時間,他們就能改變選舉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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