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完了?！蔽逸p聲說。

“這么短？”

“我也沒說是長篇小說?！?/p>

“你不是說是這個人自己的自傳嗎？自傳的話不應該是很長很長的嗎？”

“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傳是什么樣的。”

“那你還這樣編。再說了，明明不是一個自傳，就是一個普通的故事，沒有一點讓人感覺有意思的地方?！迸⑧僦煺f。

“那我講的時候你還偷偷笑。”我側(cè)過臉，好像并不是在和女孩說話，而是是在跟耳邊的風說話，風能理解我的心情，它輕輕撫摸我的臉。

“什么時候笑了，你……你胡說八道?！彼咽炙砷_用力拍了我一下，然后又把兩手環(huán)繞在我的腰間，“太假了，太假了。”她不停的嘟囔。

“知道我為什么要編這樣一個故事嗎？”我問她。

“我怎么知道？你的故事?！?/p>

“猜一猜?！?/p>

“不就是因為我要聽，所以你才講的唄?！彼f的很清楚明白，相比我想要講出來的答案 ，實在是完美的不得了。

“不是，每一個故事都不是平白無故被講出來的。和人一樣，不會對世界毫無影響的過完一生。它有它的喜怒哀樂，有講故事人的一切情緒，故事不是為了某個人出現(xiàn)的，但卻可以為了某個人等待出現(xiàn)的時機。再讀丑小鴨來看看，它并不是一個簡單的故事，白雪公主同樣也是，孩子們聽不出，長大了，便聽得出。故事不是小孩子才可以聽的，你我更需要故事?！?/p>

“講了這么多大道理，那你為什么要編出這樣一個故事來，你還是沒有說清楚?！?/p>

“我曾經(jīng)有喜歡過一個人?！蔽蚁耄@個沒有內(nèi)容的故事，我需要講出來，“她也喜歡我?！?/p>

“哇，哇哇，這可是個好事情。”她突然間對這個故事感興趣了。

“她說她喜歡我。”我傻傻的笑了。

“然后呢？”

“夢醒了?！?/p>

她突然一抖，我能感覺出來她內(nèi)心的失落感，其實話說回來，失落的人是我才對。我好像一只腳剛剛踩到橋上，然后下一秒橋消失不見了，我的腳下是湍急的流水，飛濺起來的水花，打到我的鞋上，我突然把腳收回來，一屁股坐在后面的草地上。

“你……確定這是在講故事？”

“不，這是我要講故事的理由。是不是聽起來很奇怪，覺得根本不是一個理由。”

“不，一點也不奇怪，你說的話如果不奇怪了才叫奇怪了呢？”

我抬頭看向天空，星星不知去向了，月亮也躲進了云彩后面。天空的色彩開始呈現(xiàn)出一種特殊的紅色，是借助于大地上各式各樣的霓虹燈才得以調(diào)配出的顏色。

“真奇怪，這種顏色。”我說。

“這是什么？”

“這是霓虹燈的顏色。”

“霓虹燈的顏色為什么會在天空中？”

“因為天空就像一個鏡子，地上有什么，它就有什么，地上是什么顏色，它就是什么顏色?！?/p>

“如果天空真是鏡子的話，那為什么我看不到我自己呢？”

“因為你太渺小，渺小到根本就不存在，不存在的東西，鏡子也無能為力照出來。”我根本不思考，全憑自己的感覺去說話，“我們始終生活在天空下面，就像魚兒永遠生活在水里面一樣。離開這個地方，到天空的外面去，我們就沒有辦法生存。可是……”

“可是什么？怎么啦？”我突然停下來，女孩似乎還沒有從我的話里走出來，急切的想要知道我接下來的話里，又有什么樣的奇怪的事情出現(xiàn)。

“可是，我是在胡說八道，根本又沒有什么道理，聽起來也不是新鮮的東西?！笨磥砦易屗?，“那個我喜歡的女孩的確是存在的，夢也是存在的，不過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歡我?！?/p>

“你就沒問過？”

“沒有?！?/p>

“看你這個樣我也知道，讓你問比登天還難。”

“但我的心里清楚，她心里有我，只是不愿意說出來而已?！?/p>

“每一個自戀的男生都這樣，看來你還是沒有長大，在愛情這方面，你的確什么都不是?！彼坪踉谇楦蟹矫嬗肋h都勝我一籌，“說起來……上一次遇到你這樣的人還是很久以前了?！?/p>

“你也喜歡過一個人？”

“像你一樣，一樣自戀?！?/p>

“你的意思就是他也認為你喜歡他，然后也沒有和你說，是不是？”

“是?！?/p>

“你現(xiàn)在非要和我糾纏不清，也和以前那個男孩有關系？”

“這到?jīng)]有，只是你這幾句聽著像他?！?/p>

“那你什么意思？說的我倒是一頭霧水了?！?/p>

“你也用不著明白，我還是那句話，大叔，愛情這個東西，你是真的不懂?！?/p>

她看著路邊的路燈呆呆地說，路燈很耀眼，就像白日里的太陽一樣，它從兩棵樹的樹叉中間探出頭來，把我照的清清楚楚。

“像你們這樣的男孩子，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相處，拿來做男朋友，實在是不行。對于愛情一無所知，還想渴望得到愛情，不去努力，只是等待，到最后什么也等不來。我真希望老天把像你這樣的男生全部換到另一個世界里生活，千萬不要放到我面前讓我心煩了?！?/p>

“你是說……我？”

“不光是你，和你一樣性格、一樣說話、一樣做事風格的所有人，統(tǒng)統(tǒng)消失好了?！?/p>

“不過，我覺得我這樣的人也是有些用處的吧。”我蹬的越來越慢。

“比如說——”

“比如說現(xiàn)在?！蔽夷罅艘幌聞x車，自行車一下子停了下來，她猛的撞到我的背上，“我停下車來，你就沒有辦法回家了?！?/p>

“你……你……”女孩突然松開手，生氣從車上跳下來——就像跳火車一樣，落地的時候還有一陣風——走到我的面前，“你這個人。沒你的車怎么了，我還不能回家了是吧，反正沒有多少路了，我走著就走著唄?！?/p>

她扭頭就走，步履蹣跚，應該是剛才在自行車上坐麻了腿。

“你這樣的人，真是難得一見，還有你這樣做事的，我今天可是見識了?！彼钅钣性~。

我看著她走了很久，才走過兩個路燈，我笑了笑，搭腳又追了上去。

“行了，你這樣走我也怪不好意思的，上車吧，我好人做到底?！蔽液退叩乃俣炔畈欢?。

“我謝謝你嘞，大叔，你還是壞人做到底吧！”女孩連頭都沒有往我這里轉(zhuǎn)一下。

“那……你不坐也罷?！蔽蚁铝塑?，“我推著車和你一起走，我還想和你說一些話。”

“隨便，反正我快到家了?！?/p>

“愛情這方面，我的確不如你知道的多，但是我畢竟也活了這么多年，而且活得比你要久一點吧。”我說，“以后困難多著呢，何止是愛情，生活的方方面面，你都要顧及。你可以異想天開，你可以把自己的夢想放到第一位，你也可以我休止的重復一句話，不過無論如何，你都逃不過生活?？傆幸惶炷銜靼椎?，今天我說的這些，不一定都是對的，但都是十分珍貴的?！?/p>

“這些話嘛，還你這個人該說的?！迸⑵擦似沧?，“好了好了，我到了，你回去吧?！?/p>

我停下來腳步，女孩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小區(qū)門口里走，我看著她幼稚的背影，想起來了自己曾經(jīng)也想有這樣一個女兒。

我抬頭，月亮從云彩后面走了出來，它仍然不完全，不過，這彎曲的弧度剛好和我的夢里的女孩的微笑，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