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章 曾告訴我的事物~Twilight Answer~

黃昏余暉照在彩色玻璃上，宛如混雜鮮血的淚水般滲出紅色。

在教會中站立不動的琉獨自深處絕望之中。

『所以，快點──選擇吧，選擇你的『正義』』

邪神剛剛拋出的問題仍在腦海中回響。

視野扭曲得像被推入滿是裂痕的鏡子迷宮之中。

無法呼吸。

不知道該如何呼吸。

刺痛眼睛的黃昏似乎在意味著什么。

連自己站在哪里都無從確定，不停跳動的心臟，現(xiàn)在也幾近破胸而出──。

「放心吧。這就是最后一次了。我最后一次向你詢問『正義』」

看到臉色被染得蒼白，拼命地捂住胸口，陷入過度呼吸的琉，和她對峙的邪神瞇細了眼睛。

「所以，趕緊回答吧。別讓我萎了啊。不然的話──看啊，『女人』真的要死了哦？」

「……?。俊?/p>

像是在和厄瑞玻斯的笑聲，以及琉的動搖相呼應(yīng)般，破碎彩色玻璃的另一邊，爆炎之花綻放。

?

?

身體如同假的一般冒煙。

怎么也無法相信這股燒焦的異臭來自自己的血肉和肌膚，亞絲菲險些昏厥，卻又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

一直保護主人的強化布早已碳化，化為灰燼，已經(jīng)徹底消失。已經(jīng)不會有下一次了。

所以亞絲菲強行拉起快要斷線的意識，鞭撻起顫抖的四肢。

「哈、哈……哈……！」

紅色的液滴在紊亂的呼吸中交織，如同剛出生的小鹿一般，無數(shù)次搖搖欲墜，又再度站起。

看到少女這樣的身姿，佇立在晚霞戰(zhàn)場上的奧利瓦斯略帶恨意地揚起嘴角。

「真夠頑強。真的非常頑強啊。不過，這份求生渴望才是身為冒險者的信念嗎」

向奄奄一息的亞絲菲，毫不留情地揮下『魔劍』。

「嗚啊……??？」

「亞絲菲...！ 可惡！？」

故意放出的火球炸飛了宛如失去翅膀的蝴蝶般的少女。

發(fā)出吶喊的法爾加的奮戰(zhàn)化為空虛，【赫爾墨斯眷族】對戰(zhàn)毫無間斷的暗派閥雜兵，無法抽身。誰都無法對砸在瓦礫上的亞絲菲伸出援手。

「真活該。血流不止，肌膚燒灼，聲音都發(fā)不出來。真想把這副凄慘模樣繪制成畫啊，活祭品圣女(安朵美達)！」

奧利瓦斯因難以抑制的喜悅而渾身顫抖。

抬起頭，立刻向周圍的人大聲呼喊。

「別移開視線啊，愚蠢的民眾！　來向著準(zhǔn)備好的活祭盡情哭喊吧！　你們要讓絕望震響整個都市?。　?/p>

看到不斷擴散的慘狀，民眾已經(jīng)停止了逃跑。

正如奧利瓦斯所言，每個人都被絕望憑依，被自責(zé)的念頭壓垮，淪為了可悲的木偶。

「住手、住手……住手??！」

「啊啊，誰來、誰來！」

其中也有失去女兒(莉亞)的父母的身影。

「……?。俊?/p>

被少女(阿荻)寬恕的暴徒呆立在其中。

「庫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嘻嘻……！一群蠢貨，聽不到被同志阻攔在外的冒險者們的悲鳴嗎！」

聽到這些只能求救的悲嘆之聲，奧利瓦斯不得不拼命忍住捧腹大笑的沖動。愚昧民眾的聲音更加鼓動了他的『惡』。

「不會有希望降臨！　結(jié)束了，冒險者！　還有歐拉麗!!」

?

隔著碎裂的彩色玻璃，可以看到前方瀕死的盟友的身影。

籠罩在黃昏余暉中的光景，連她所剩無幾的意志都要一點一點地剝奪。

無法抵抗的絕望逐漸充滿內(nèi)心。

和失去友人(阿荻)的時候，一樣──。

「好了，快決定啊。這里就是分岔路口。別擔(dān)心，誰都不會看見你的」

神明對這樣的我(琉)，甜蜜地低語。

「一，還是百」

「盟友、還是不特定的多數(shù)」

「沒有任何人會知道你舍棄了哪一方」

──所以，選吧。

嘴唇刻上月牙的形狀，強加上毀滅的花束。

心跳加速。

視野里黑與白、閃光與暗轉(zhuǎn)反復(fù)閃爍。

被迫的二選一。

令人忌諱的『岐路』。

搖擺不定的『天秤』的去向。

「莉昂、你的『正義』是？」

我……。

我……！

我────??！

?

?

「────會來的」

?

?

那時。

在搖擺的天平之間回響的，并不是妖精的選擇。

而是一位少女的聲音。

「！！」

琉抬起頭。

厄瑞玻斯的眼睛被吸引過去。

兩人的視線看向彩色玻璃深處、聲音消失的黃昏戰(zhàn)場。

「…………會、來的」

沐浴在夕陽晚霞中的亞絲菲再度站起。

「……什么？」

「希望…………她們…………會來的」

眉頭緊鎖的奧利瓦斯面前，亞絲菲像在胡言亂語般呢喃。

她已經(jīng)滿身瘡痍。

被撕裂傷和燒傷掩蓋的身體，很難找到?jīng)]有受傷的地方。

現(xiàn)在還在顫抖的纖細雙腿，伴隨流出的鮮血一起失去力氣，仿佛稍微一戳就會倒下。

然而，只有那雙眼睛熠熠生輝。

拂去了苦澀和疼痛的雙眸，溢滿了意志和信賴的光芒。

「她(莉昂)……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被風(fēng)帶來的少女的話語令琉失去聲音。

「莉昂……？ 你說【阿斯特莉亞眷族】？ 哈，傻不傻！ 正義使者還會算準(zhǔn)時間颯爽登場!??你哪來的根據(jù)！ 真是盲信之徒，腦子抽了吧!!」

『惡』發(fā)出嘲笑。

不只是奧利瓦斯，連暗派閥的士兵們都嘲笑起她。

影子長長地延伸在被黃昏之光濡濕的瓦礫海上。

亞絲菲俯視暗之眷族們現(xiàn)在也在起舞的影子，一度閉上眼睛。

「因為……要是不去相信她的話……」

接著，她單手握緊自己的胸膛。

「要是不去她(莉昂)的話，我就不知道該去相信什么為好！」

然后發(fā)出高昂的聲音。

「她們比任何人都為正義殉節(jié)，比任何人都鞠躬盡瘁，比任何人都遍體鱗傷！　比任何人都祈愿和平！」

亞絲菲看到了。

【阿斯特莉亞眷族】一直在守衛(wèi)秩序，守護眾人的笑容。

她一直注視著敗給『惡』后，再怎么傷痕累累也都挺身而出、持續(xù)戰(zhàn)斗的一位妖精。

無論邪惡再怎么充斥嘲笑，正義的軌跡都絕不會消失。

「說我不去相信這樣的她們，那都是騙人的！　一旦肯定這個謊言，我就會無法相信任何事物！」

她的話讓琉雙手顫抖。

「真是愚蠢的愿望！　自己擅自撰寫名為『正義』的幻想！」

另一方面，奧利瓦斯將其當(dāng)作戲言嗤之以鼻。

「看看周圍！ 沒有一個民眾贊同你的想法！ 看那表情就知道！他們正是不再去相信『正義』的罪魁禍?zhǔn)?！?/p>

他水平揮動的手臂前方，站在周圍的民眾仿佛確實的證據(jù)一般，表情不由扭曲。

向【阿斯特莉亞眷族】扔石頭的青年、譴責(zé)過她們的女性、女孩(莉亞)的雙親，裁決起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本身，頭顱低垂。

他們和她們曾一度拒絕了『正義』。

「遭到拒絕的『正義』還會來拯救這樣的愚民？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現(xiàn)在，她們正在遭受失望與絕望的洗禮吧！」

正如奧利瓦斯所言。

琉如今也站在懊惱和絕望的夾縫中。

不知『正義』為何物，找不到答案。依然看不到群星。

然而。

「即使對現(xiàn)實失望、絕望……就算這樣，她們最后還是會寬恕吧」

「……什么？」

亞絲菲笑了。

在訝異的奧利瓦斯面前。

在琉的視線前方。

思念起過去的情景，將其轉(zhuǎn)換成語言。

「無可替代的友人，曾經(jīng)告訴過我們寬恕也是『正義』」

──莉昂，寬恕不能成為『正義』嗎？

這是亞絲菲從少女(阿荻)自己那里聽說的始末。

和報上假名(厄倫)的神明相遇時，少女確實寬恕了犯過錯的男人。

「?。　?/p>

被喚起記憶的暴徒男性，肩膀猛地顫抖，雙手握緊。

「啊啊……啊啊……！」

當(dāng)時在場的女孩(莉亞)的母親流下眼淚。

「因正義而傷痕累累，捫心自問思考，現(xiàn)在也不斷迷惘……這正是『正義的證明』」

亞絲菲緊盯停止動作的『惡』之眷族們，以及瞪大眼睛的奧利瓦斯，大叫道。

?

「是為了讓『正義』繼續(xù)延續(xù)，正確之人的生存方式！」

?

她訴說正論的聲音打動了所有人的心。

冒險者也好。

暗派閥也好。

就連宣揚『絕對惡』的邪神都。

在睜開雙眸的厄瑞玻斯面前，淚滴順著琉的臉頰流下。

「所以、會來的」

「她一定、會來的」

「希望(莉昂)一定會來的！」

如星雨般綻放的真情話語，回過神來時……天藍色的眼瞳早已流出淚水。

「癡人說夢……！ 夠了，真浪費時間！」

少女毫不屈服的意志讓奧利瓦斯咬牙切齒。

他認為余興到此為止，揮手下令。

「殺了這個女人，同志們！！」

手持兇刃的暗派閥士兵從四面八方逼近，準(zhǔn)備刺死亞絲菲。

當(dāng)意識到接下來會發(fā)生這樣的慘劇之時——妖精的身體已經(jīng)跑了出去。

「咕啊?。。俊?/p>

一口氣越過被吹散的彩色玻璃，沖出教會，砍倒一名士兵。

「什么?。俊?/p>

「……！ 莉昂！」

奧利瓦斯和亞絲菲都大吃一驚。

感覺連這也是遙遠事情的同時，把意識交給了自然而然行動的身體。

手握長劍，奮力揮舞。

劈開那群投身黑暗的人們，如疾風(fēng)般穿梭而過。

「竟然一個人闖進來，傻子！　是來送死的嗎！」

正如他所說。

沒有破局方法，什么問題都無法解決。

我(琉)從『分叉口』沖了出去。

馬上邪神的號令也會隨之響起，讓我被許多人襲擊吧。

這種行為，只能說是被沖動擺布。

連內(nèi)心都在呼喊。

靠這具心存迷惘的身體，究竟能做到什么。

「──在那啊，給我去死！」

架起『魔劍』的聲音。

「──莉昂！」

友人的悲鳴。

「────」

看吧，看吧。

死亡在接近。

毫無慈悲的爆炎正要將我(琉)燃燒殆盡──

?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

蹬向地面的粗腿。

因恐懼而顫抖的吶喊。

盡管如此，依然飄揚的身影。

本應(yīng)將我(琉)燃燒殆盡的爆炎被阻擋在眼前。

「……誒？」

呢喃自唇邊滑落。

茫然自失的身體受到保護。

被他──張開雙手擋住爆炎的暴徒男性。

「咕……！」

黑煙連同灼燒血肉的臭味一同變淡，傷痕累累的身體雙膝跪地。

男人并不是冒險者。

也并非神明的眷族。

在我(琉)們面前從神明那里偷搶財物，只是個不道德的家伙。以及、是知己(阿荻)寬恕過的人類。

不懂戰(zhàn)斗，本應(yīng)是個小惡黨的男性的行為令時間靜止。

「你……為什么……」

好不容易才顫抖地發(fā)出這樣的聲音。

奄奄一息的男人用僅有的力氣開口。

「…………究竟有什么、能夠回報給…………那個、死掉的、小鬼…………」

四肢冒煙的男人并沒有回頭。

似乎覺得沒有臉面對她，破爛不堪的后背僅僅聯(lián)系起話語。

「…………我一直、在思考……身體就、擅自……行動了…………」

「───────」

很清楚自己的眼瞳在動搖。

呼吸不暢、來源不明的思緒(什么)填滿全身。

男人最后仰望天空。

對著何人，詢問道。

「吶……？ 我……有回報、『正義』嗎？」

龐大的身軀向一側(cè)傾斜，發(fā)出聲音倒下。

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一切時間都靜止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琉)的心中混合、融合、染上潔白。

那獨一無二的『正義』，驅(qū)勇前行，巡回流轉(zhuǎn)。

?

回過神來時，我保持站立，看到了幻想(夢)。

?

看到了黃金般搖曳的稻穗。

看到了染上黃昏之色的天空。

看到了佇立在霞光深處的，她的身姿。

?

『莉昂』

?

和那時一樣，她在微笑。

?

『正義是流轉(zhuǎn)的哦──』

?

這是她曾經(jīng)告訴過我的話語。

在她死去之后，我曾忘記的『答案』之一。

就算并非真正的答案。

就算是錯誤的答案。

即使姿態(tài)改變，我們的『正義』也仍在流轉(zhuǎn)。

就像曾被阿荻寬恕的他拯救了我一樣。

我們的『正義』也會因接下來的何人，而流轉(zhuǎn)下去。

──阿荻。

張開顫抖的嘴唇，向僅僅是幻想(夢)的她。

呢喃著說出自己沉浸在悲傷之中，而一直沒能說出的話語。

?

謝謝你──。

?

黃昏的光景遠去。

那時，她確實在對自己微笑。

「民眾竟然，保護了她……??？只能被保護的存在竟然挺身而出了??？」

奧利瓦斯表露出強烈的焦躁。

對他而言，所謂蒙昧無知的民眾，只不過是制造悲劇、釀成慘劇的道具罷了。

僅僅是滿足他的嗜虐心的柔弱果實。

一個本該是被虐者的普通民眾，卻心懷決意拯救了戰(zhàn)斗之人。

「難道說，是相信『正義』嗎……！？」

這一事實正是推翻『惡』之道理的火焰。

是身處連黑暗都吞噬的『巨惡』之中，一顆閃耀的『正義』的佐證。

絕望反轉(zhuǎn)為希望的征兆的確令奧利瓦斯感到動搖。

「莉昂……阿荻……」

自友人的遺志流轉(zhuǎn)的『正義』軌跡令亞絲菲默默流淚。

然后，還有一人。

有一個人靜靜地擦著眼淚，庇護著倒下的男人，向前走出。

琉睜大毫無陰霾的眼睛，開口了。

「……神明厄瑞玻斯。就請您聽一下我的『答案』」

她抬起頭，向遙遠后方的教會，吐露出自己的想法。

「『正義』是流轉(zhuǎn)的！　會成為無數(shù)繁星的光芒，由不同的人繼承下去！」

妖精凜然澄澈的聲音令冒險者們聽得入神，沖動之下握緊武器。

「就算我們勢窮力竭！　『正義』也絕不會就此終結(jié)！」

無止境的復(fù)活意志也奪走了民眾的目光。

「所以──我會為現(xiàn)在而竭盡全力」

最后，邪神在僅有自己空無一人的教會，不為人知地露出笑容。

「不管您再怎么實踐荒唐無理，我都會與絕望戰(zhàn)斗到底，直到我身燃盡！」

聽到友人的聲音，亞絲菲靜靜地喉嚨顫動，露出沾有淚水的微笑。

「盡可能地多去拯救一個人，托付『正義』！」

妖精鎮(zhèn)住了所有人的耳朵，放聲吶喊。

?

「絕對不會讓『正義』之光熄滅！　這就是我的『答案』！」

?

那是場遙遠的旅程。

是就連早已失去的星之碎片也會被傳承下來，成為光之軌跡的『繼承』。

將如今已不在的友人的意志銘刻于靈魂，琉的迷惘豁然開朗。

妖精的決心響徹戰(zhàn)場。琉用她天藍色的雙眼目不轉(zhuǎn)睛地緊盯著仍在動搖的『惡』者們。

「凈在這厚顏無恥地說空話……！ 怎么可能讓你們實現(xiàn)這種白日夢！」

不屈服于這嚴正誓言，不受其侵犯，發(fā)出激憤聲音的是奧利瓦斯。

從動搖中恢復(fù)過來的他，憤怒的相貌馬上化為丑惡的笑容。

「說到底也該看看情況再發(fā)話！　事態(tài)可沒有任何好轉(zhuǎn)！」

正如『惡』所言。

重傷的亞絲菲已經(jīng)無法正常戰(zhàn)斗，抗戰(zhàn)的法爾加等人【赫爾墨斯眷族】消耗也很巨大。這里『第七區(qū)畫』的戰(zhàn)況可以說是四面楚歌，要琉一個人顛覆戰(zhàn)局也太過絕望了。

邪神(厄瑞玻斯)遲早也會以『絕對惡』之名召喚來新的敵人吧。

面對拿起武器，擺出架勢的琉，奧利瓦斯正要送給她一個極致的嘲笑。

「你們這群家伙的尸體會被褻瀆，民眾也依舊逃脫不了被殺的命運──」

然而。

「狀況？　當(dāng)然改變了啊」

這個都市里有著繼承琉的決意的人們。

「因為──我們?nèi)珕T齊聚于此?。　?/span>

琉睜大眼睛。

奧利瓦斯屏住呼吸。

亞絲菲為到來的『那一時刻』攥緊拳頭。

所有人都像被彈了一下，回頭看去。

地點在頭頂。

矗立在都市西北端的巨大市壁。

認出了被夕陽灼燒側(cè)臉的少女們的身姿，暗派閥和冒險者們大吃一驚。

「怎、怎么可能……你們這群家伙、難不成??？」

俯視動搖的奧利瓦斯，紅發(fā)隨風(fēng)飄揚的少女宣告道。

「『正義』、參上?。　?/span>

?

「──戰(zhàn)場的音色改變了啊。被突破了嗎」

阿爾霏亞呢喃道。

在變成了黃昏戰(zhàn)場的西部主街，毫發(fā)無損的壓倒性強者皺起了纖細的眉頭。

「【阿斯特莉亞眷族】……！ 雖說敵人將戰(zhàn)力分散到都市內(nèi)部，竟然能強行突破人手變少的市壁！」

和她對峙的里維莉亞則相反，身體消耗得精疲力竭，卻露出笑容。

被譽為『森之射手』的妖精之眼，詳細地捕捉到了對包圍都市的巨大市壁一角進行奇襲，邊驅(qū)散暗派閥小兵邊向西北方向前進的【阿斯特莉亞眷族】。

「阿莉澤?羅蓓爾、不，是【狡鼠(Thrail)】的計策嗎！ 當(dāng)機立斷，還有多少有點亂來的強硬做法，果然和芬恩很像……！」

「嗯……非常迅速地、突破了……」

王族妖精感到了和自己派閥的小人族同樣的氣味，低語著某位小人族少女的別名發(fā)出不知是否是驚嘆的嘆息，在她身邊，同樣渾身擦傷的艾絲頻頻點頭。

「沒有我等就無人能阻止冒險者進攻嗎……都來不及驚訝，只感覺可悲可嘆啊」

阿爾霏亞長嘆道，準(zhǔn)備前去厄瑞玻斯等人所在的『第七區(qū)畫』。

不過，里維莉亞等人不會允許她這么做。

「沒問題嗎，就這樣背對著我們？　我可不知道自己會做些什么哦？」

「邊救很多人……邊砍很多人就行嗎？ 那樣的話，我能做到」

王族妖精如同準(zhǔn)備談判的商人般開口制止，金發(fā)金眼的少女也暴露出劍士的本能。

「用我的廣域魔法(魔法)的話，就算以這里為起點，襲擊地點也在我的射程范圍內(nèi)。雖然街道會陷入火海，但這個都市已經(jīng)被燒過一次了。完全不需要顧慮」

這是挑釁。

以及確鑿的事實。

遵從厄瑞玻斯神意的阿爾霏亞，無法放置里維莉亞等人不管。

「……無禮之徒」

阿爾霏亞停下腳步，略帶憎惡地低語，轉(zhuǎn)身面向手持杖與劍的冒險者們。

?「瞬間將你們屠殺殆盡也并非不可……但這也來不及了」

西北主街。

在裝備半損的加雷斯他們面前，查爾多瞥了一眼西北方向，說道。

「自派閥(宙斯)消失的八年……孕育出了一群我們沒聽說過的小姑娘們、嗎」

「那群小姑娘在這當(dāng)中也是特別的呢……！」

Ｌｖ．７毫無虛假的評價，讓大喘粗氣的夏克緹無畏地笑了。

她為打開突破口的【阿斯特莉亞眷族】送上安靜喝彩，身旁的加雷斯也嘴角上揚。

「既然要放棄的話，把路讓給老夫們?nèi)绾?？　事到如今，讓一兩個人過去也沒什么區(qū)別！」

「不行。雖然不清楚其他人的職責(zé)，但厄瑞玻斯告訴我的是『別讓冒險者通過』。要遵循他的神意，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契約』」

對于矮人的喊話，查爾多的回答無比簡潔。

向冒險者們架起遠超成人的巨大黑塊。

面對仍在阻擋前路的墻壁，損傷嚴重的加雷斯等人不由瞇起眼睛，

「──那么，冒險者以外的人，就可以通過是嗎？」

就在這時，聲音響起。

清澈、穿透、凜然的一聲。

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存在，回過頭來的加雷斯和夏克緹都瞪大眼睛。

「您是……」

查爾多也一樣。

從看不出表情的頭盔深處露出了一絲驚訝。

不久。

「……行啊。那個臭老頭(宙斯)也對您表示過尊敬。就讓您過去吧」

他沉默數(shù)瞬后，回答了『她』。

頭盔下浮現(xiàn)出了確實的笑容。

「毫無疑問──『惡』也會為這場邂逅而喜悅吧」

「阿莉澤、大家！」

妖精的聲音飛過晚霞的天空。

踢墻落地、或者從巨大市壁上直接著地的【阿斯特莉亞眷族】直奔琉的身邊。

「莉昂，我們來接你啦！」

阿莉澤第一個跑了過去，跟在身后的少女們一個接一個地說起閑話。

「喲，離家出走妖精。給我們添了這么多麻煩，就沒有什么話要對我們說嗎？」

萊拉把雙手抱在腦后，半開玩笑地笑了笑。

「小女想要的可不是謝罪，而是你的誠意呢…………你暫時的工作就是給小女們當(dāng)仆人哦。蠢ー貨」

輝夜雖然像大和撫子般溫柔微笑，卻又宛如貓一樣瞇細眼睛，壞笑著扭曲嘴唇。

「萊拉、輝夜……好的，再多我都會報答的！」

在兩人的笑容面前，琉帶著深刻反省和更多的喜悅接受。

「我很擔(dān)心呢！」「表情變得不錯了啊」諾茵等人的聲音也包含在內(nèi)，讓之前無比冰冷的四肢充滿熱度。

「【阿斯特莉亞眷族】……！ 不，還沒完！ 才出現(xiàn)了一個派閥而已！」

看到集結(jié)的阿莉澤等人，奧利瓦斯一瞬間有些畏縮，但又打消念頭重振精神。

「連第一級冒險者都不是的小姑娘有什么好怕的！　就憑人數(shù)擊潰她們！」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士兵們吠叫聲不斷。視【阿斯特莉亞眷族】為威脅的他們像野獸一樣成群結(jié)隊，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

「嗯，有點吵啊！　而且必須要和莉昂好好說的話，也必須要救周圍的人們──」

看到這番要壓垮自己等人的景象，阿莉澤毫無畏懼，左手放在腰間，挺起被防具包裹的胸膛。

「──大家，上吧！」

接著，她揮響右手握住的單手劍《緋紅?秩序》。

「就這樣不再讓任何人受傷，畫上句號！　只會害別人哭泣的你們，就由我們確實地干掉！」

在她的號令之下，琉、輝夜、萊拉、妮澤她們拿起各自的武器，猛地沖出去。

如同搭在弦上點燃的箭，被拉到極限的弦射出一般。

或者說像是壓抑、積攢的思緒爆發(fā)一般。

少女們迸發(fā)了。

「哈啊啊啊啊啊啊?。。　?/span>

很快就發(fā)生沖突。

妖精的木刀橫掃大群敵人，極東之刀無聲地斬下許多兇刃。扔出的成對回旋鏢防止了敵人自爆，無情的『魔法』炮擊炸飛周圍。

毫無迷茫。沉渣消失。那雙眼睛恢復(fù)了力量。

少女們停止了妄自尊大。她們能夠意識到。

尚不能抵達『正義』的真正答案的自己等人，僅僅是在星光指引下步履蹣跚的旅人。

她們會與流轉(zhuǎn)的『正義』一同前進。

琉等人的攻勢勢如怒濤。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踹散了暗派閥的突擊，擊退了驚愕的士兵們。

數(shù)道劍閃閃過，攪動起魔力飛濺的聲音。

「……在戰(zhàn)斗」

突然。

看到眼前振奮人心的景象，一位民眾低聲呢喃。

「如此迅速……如此強大……」

「是為了、保護我們……？」

他們是如此無力，只能被她們保護。

被少女們高潔的背影打動內(nèi)心，卻只能去忍耐自己直沖喉頭的沖動。

「但是，我們卻……」

因悲傷和失去而喪失判斷力，向那些女孩扔了石頭。

喃喃自語的青年的腦內(nèi)，淡灰色頭發(fā)女孩的話語復(fù)蘇。

自手中零落的犧牲不會消失。悲傷并不會迅速風(fēng)化殆盡。面對即使如此也要克服悲傷、想去『正確』存在的【阿斯特莉亞眷族】，青年的視線看向腳邊，只能吐露出自己的羞愧之情。

「那個，能不能為她們加油呢？」

「咦……？」

這時，一位虎人走了過來。

「我雖然不清楚你們做過些什么。但【阿斯特莉亞眷族】現(xiàn)在，正在為你們而戰(zhàn)」

多虧阿莉澤等人的參戰(zhàn)，法爾加終于突破了包圍網(wǎng)，他自身也傷痕累累，作為冒險者的一員訴說道。

「所以，請助她們一臂之力吧」

他露出的笑容令青年的眼角噙滿淚水。

「………………加油」

接著，用盡全身的力氣，顫抖著卡住的喉嚨，喊出了一直沒能說出口的話語。

「加油————————??！」

以青年的聲音為開端，周圍發(fā)出了巨大的聲援。

「加油啊、加油啊啊！」

「對不起、對不起……！ 對你們做了過分的事，真的對不起！」

「我還想、再好好和你們道歉……所以，不要輸！」

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子也抬高聲音。

民眾們?yōu)閼?zhàn)斗者奏響歌聲，其中女孩(莉亞)的母親獨自呆立在原地。

「……吶，你啊。已經(jīng)，足夠了吧？」

「親愛的……」

「雖然女兒(莉亞)死去了……但，不要再把責(zé)任推給她們了」

走進她的人類丈夫強忍淚水，聲音顫抖。

「是我們自己沒能保護好女兒(孩子)的，我們就接受這份責(zé)任吧。所以……來向女兒(莉亞)和她們贖罪吧」

「嗚嗚……啊啊啊啊??！」

女兒(莉亞)的母親哭倒在地。

嚎啕大哭，弄臟了腿腳和膝蓋，放聲大喊道。

「……加油。加油啊啊啊！」

終于，能夠去支持『正義』了。

?

「──戰(zhàn)局扭轉(zhuǎn)了」

厄瑞玻斯流露出毫無掩飾的驚訝。

忘記嘲笑和冷笑，睜大眼睛聆聽著從教會外傳來的圣戰(zhàn)與聲援的重奏。

「完美地、決定性的、無需任何借口……她們將那種程度的『絕望』，引領(lǐng)向『希望』。不過是僅僅十一人的眷族，竟然完全扭轉(zhuǎn)了局勢」

這是他的感嘆。即使在宣揚『絕對惡』的邪神看來，被顛覆的盤面也只能說是『未知』的景象。

「莉昂……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透過彩色玻璃可以看到疾風(fēng)般疾馳的妖精。

強大、迅疾更勝萬物的妖精的飛翔讓厄瑞玻斯露出笑容。

「那么，我也會遵守『契約』。用盡一切手段、軍隊和殺意，殺戮民眾」

然而，這也僅限一瞬間。

通紅的舌頭輕輕舔了舔變成刻薄兇笑的嘴角。

拿起被放置的轉(zhuǎn)軌器，在礦車上裝上兇惡數(shù)量的炸彈，定下讓它無法控制地走向毀滅的神意。

「能做到的話就試著讓『正義』留存下來吧。我現(xiàn)在就下達殺戮之號令──」

就在他準(zhǔn)備讓妖精付出自身答案的『代價』之時。

?

「在做這種事前，先和我聊聊吧」

?

聽到從教會深處傳來的聲音，厄瑞玻斯的臉上再度染上驚愕之色。

側(cè)廊深處傳來腳步聲，撕裂黑暗現(xiàn)身的是一柱女神。

「……阿斯特莉亞？」

「沒錯，是我哦。厄瑞玻斯。雖然前幾天還見過面，但我還是要說。……好久不見了」

銀河般柔順的胡桃色長發(fā)，繁星般美麗的深藍色雙眸。

與難掩驚訝的眼睛相反，厄瑞玻斯嘴唇上揚。

「喂喂。該不會，你是真的？ 一個人來到這里嗎？ 雖然之前就感覺你是個長得老實的『野丫頭』，但沒想到會做到這種地步。哈哈哈哈……真可怕呀，正義女神」

厄瑞玻斯沒有詢問她為何在此。

恐怕是查爾多干的好事。在被命令守護『第七區(qū)畫』的『霸者』之中，神經(jīng)質(zhì)的阿爾霏亞不用多講，但那位武人會做出這種瀟灑的事情。

暴露在他的愉悅眼神之下的阿斯特莉亞以毅然的態(tài)度回答。

「沒什么好不可思議的。我的女兒(孩子)們深受你的關(guān)照，所以我來見你了」

「是嗎，真開心啊，叫我無比光榮。不過你就沒想過會被我推倒，把黑銀之刃(利刃)插進你那迷人的胸脯嗎？」

邪神的眼睛瞇成弓形。

如同魔法一般，他的手上握著送還了復(fù)數(shù)神明的黑銀之刃。

「那一晚，沒有把你選為『活祭』只是心血來潮哦？」

『大抗?fàn)帯恢羞M行的『神明的一齊送還』。

面對和當(dāng)時別無二致的殺氣，『正義』女神的表情卻沒有絲毫動搖。

「用兇刃來回應(yīng)靠言語來參戰(zhàn)的人，這就是你的『惡』嗎？」

「……不，不是呢。先不論是不是『惡』，至少并不符合我的『美學(xué)』呢」

聽到阿斯特莉亞的指責(zé)，厄瑞玻斯聳了聳肩。

「好啊阿斯特莉亞，我們就聊聊吧。而且我也有事想要問你」

「是關(guān)于『正義』的？」

「沒錯。雖然不同于『正題』，但我也很想聽聽司掌正義的存在的見解」

邪神加深笑容。

激烈的劍戟聲包圍著對峙的正邪之神。

「伴隨著孩子們的斗爭之歌，來一場眾神之間的談心吧」

戰(zhàn)斗的喊聲如遠雷般令教會為之震顫。

聆聽欣賞著粗魯卻又高潔的演奏，厄瑞玻斯首先發(fā)問。

「我問你，阿斯特莉亞?；卮鹞?，女神。對下界而言，所謂『正義』是？」

對于琉和輝夜她們答不出來，備受折磨的問題，阿斯特莉亞只回以一個詞。

「是『繁星』」

「咦？」

厄瑞玻斯一邊的眉毛饒有興趣地上揚。

「或者說，是與其相似之物。正如星空中點綴的眾多光輝一樣，在這片大地上也存在許多『正義』」

「這不是說的像詩歌一樣浪漫嗎。但我想聽到的可不是這種話。真正，或者說『絕對正義』是何物？」

厄瑞玻斯催促她說出核心，阿斯特莉亞閉上眼睛，輕輕搖頭。

「我可以斷言?！航^對正義』并不存在」

妖精眷族釋放的群星魔法透過布滿裂紋的彩色玻璃，幾束光芒照亮了女神和男神的側(cè)臉。

「當(dāng)『正義』被確立為一時，下界的秩序就會開始瓦解，孩子們會開始腐朽。支配、鎮(zhèn)壓、服從……自由就會消失」

「這和統(tǒng)一不是一樣的嗎？　難道不是件好事嗎。至少斗爭說不定會消失」

「就算這樣，確立的『正義』之中也會產(chǎn)生等級，等級的高低就會成為殘酷的『絕對』，強制下位者的順從」

厄瑞玻斯冷笑地反駁，阿斯特莉亞則從正面斷定。

「不久，順從就會演變?yōu)橥?，停滯就會演變?yōu)樗ネ?。最終世界會就此腐朽」

「這種事就算『正義』不止一個不也一樣嗎？　如今下界的樣子就證明了一切」

「不是的。不同的正義現(xiàn)在是能夠『共存』的。就算互相排斥的『正義』占據(jù)絕對性的大多數(shù)，也依舊能夠攜手共進」

自現(xiàn)身于厄瑞玻斯面前以來，阿斯特莉亞這時第一次露出微笑。

「就像如今的歐拉麗……像那些孩子們一樣。我們將其稱作『光明』與『希望』」

厄瑞玻斯此時也第一次沉默。

右手胳膊肘搭在左手上，托住下巴，像小孩子一樣陷入沉思。

「原來如此……『繁星』、還有『希望』嗎。也就是說是針對不完全的下界居民的，群體的『正義』啊」

咀嚼般反復(fù)點頭，一個人喃喃自語的樣子，有種親切之感。

就像是過去男人扮演的暖男(厄倫)一樣。

看起來和邪神并不相稱，不過阿斯特莉亞什么也沒說。

因為她知道，他的嘴唇接下來會浮現(xiàn)出什么形狀。

「不過，當(dāng)說到群體的『正義』之時，我就知道聽不到自己希望得到的答案了。真遺憾啊，阿斯特莉亞」

厄瑞玻斯果然還是再次露出嘲笑。

阿斯特莉亞回看他小丑一般瞇細的眼睛。

「……厄瑞玻斯。你為何要詢問『正義』？ 為何你要在宣揚『絕對惡』的同時，還想去知曉下界的『將來』？」

她垂下兩邊眉頭，提出疑問。

這是正義女神詢問邪神的第一個『為何』。

「你一個人過來就是想要問這個問題嗎？」

「是的。我想知道你的神意」

「這樣啊。不過很遺憾。這點我已經(jīng)向你的眷族回答很多次了。想知道的話就去問你的姑娘們。雖然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

看到厄瑞玻斯露出冷笑的表情，一副厭煩的樣子，阿斯特莉亞閉口不語。

『正義』與『惡』對視片刻。

過了一會兒，從教會外傳來的戰(zhàn)場之歌發(fā)生了變化。

「刀劍的聲音減少了……『正義』的凱歌即將奏響?？磥砦覀兞牡奶昧恕?/span>

瞥了一眼破碎彩色玻璃深處的景象，厄瑞玻斯轉(zhuǎn)過身去。

「好吧。為了向你只身前來的勇氣表示敬意，我就放棄這次殺戮吧。──走吧，維特」

看到主神干脆地抽身離開，躲在暗處的眷族走了出來。

阿爾霏亞在時，也一直作為護衛(wèi)于教會待機的維特對反復(fù)無常的神明投以夾雜嘆息的笑容。

「已經(jīng)足夠了嗎？」

「當(dāng)然，我基本上滿足了。畢竟還有意料之外的重逢呢。也讓阿爾霏亞她們和士兵們撤退吧」

厄瑞玻斯自行變更了與琉的契約，他看似心情很好，最后只是回過頭來。

「再見了，阿斯特莉亞。下次我再在你們面前現(xiàn)身之時──將會讓一切迎來終焉」

扔下這句話，邪神和他的眷族這次真的離開了。

被留下的教會之中，阿斯特莉亞發(fā)出了沒有回應(yīng)的呢喃。

「……厄瑞玻斯。你究竟期望著什么？」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span>

壯烈的一閃劃過。

琉那與裂帛的咆哮一同放出的斬擊，捕捉到了膽怯的奧利瓦斯的身體。

「嘎啊?。。俊?/span>

「奧利瓦斯大人！」

連同立刻擺出架勢的『魔劍』一起粉碎，木刀在胸口部炸裂。

疾風(fēng)【精神裝填(技能)】的力量也乘算在內(nèi)的一擊擊碎了他的骨頭，奧利瓦斯被逼到吐血。

暗派閥上位兵沖到被炸飛、在瓦礫之海翻滾的他的身邊。

「奧利瓦斯大人，請您趕快撤退！ 再這樣下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明明有著如此懸殊的戰(zhàn)力差距，為何……！」

被小兵攙扶，粗魯?shù)夭潦米旖堑膴W利瓦斯，兩眼滿是血絲地瞪向前方。

手握絕不折斷的武器，心懷意志與他敵對的【阿斯特莉亞眷族】之中，琉說出了那個。

「是我們相信『正義』的意志戰(zhàn)勝了你們。僅此而已」

「混賬、混賬啊啊……?。】蓯骸?！」

奧利瓦斯的相貌如惡鬼般扭曲。

以幾乎咬碎牙齒的架勢咬牙切齒的暗派閥干部吼出「──撤退！」。

染上憤怒和屈辱的叫聲立刻擴散開來，士兵們迅速逃離。

「不能再……深追了啊」

「是啊。這邊也遍體鱗傷了啊……。特別是連續(xù)戰(zhàn)斗的我和你」

輝夜耷拉下握刀的手，身旁拼命忍耐的萊拉，小小的膝蓋也在顫抖。

「不過──我們保護住大家了」

收劍歸鞘的阿莉澤太陽般地笑了。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回頭看去，那里有著歡聲大作的民眾。

每個人都是哭著叫喊。其中也有綻放笑容的人。

幸存的冒險者們也舉起手臂，喊著『做到啦！』與戰(zhàn)斗到底的少女們分享勝利的余韻。

阿莉澤瞇細眼睛，聆聽著包圍自己等人的聲音，過了一會，她向琉走去。

「莉昂」

「阿莉澤……」

距離最后一次分別本應(yīng)不到五天，但卻有種已經(jīng)好幾年沒再見面的感覺。

兩人的容貌就是有了如此程度的變化。

兩人繼續(xù)著詢問『正確』、尋找『正義』的旅程，就是到了這種程度。

「你不是想知道，我們追求的『正義』是什么嗎。我，那之后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在輝夜等人的注視之下，阿莉澤告訴琉。

「不過，還是不行呢。只憑現(xiàn)在的我，沒辦法給出答案」

與言語相反露出舒暢笑容的紅發(fā)少女讓琉微微一笑。

「……我也是，就算能夠注意到『正義』的存在方式，也并不清楚我們的『正義』究竟是何物」

面對得到同樣結(jié)論的琉，阿莉澤破顏而笑。

「沒錯，和我一樣呢！　那就，繼續(xù)尋找吧！」

「咦？」

「尋找我們的『正義』！」

聽到少女直沖蒼空的聲音。

在稍遠地方注視她們的亞絲菲獨自露出微笑。

「亞絲菲，你沒事吧！ ……亞絲菲？」

「法爾加。我、的確……明白、『現(xiàn)在自己必須要去做什么』……」

擔(dān)心她的傷口而趕來的法爾加，在看到她的微笑后停止了動作。

少女引用虎人青年對自己說過的話，說出了自己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

「此時此地，必須要由誰去高聲疾呼……究竟是誰能夠去改寫歐拉麗的絕望」

那既不是【勇者】，也不是【猛者】。

也不是其他的第一級冒險者。

「敵人自稱為『惡』的話──發(fā)出『希望』吶喊的，只能是心懷『正義』的她們」

法爾加臉上浮現(xiàn)出驚訝的表情，亞絲菲將思緒溶于這晚霞光景之中。

仿佛在回應(yīng)她的愿望一般，阿莉澤發(fā)出聲音。

「『正義』并沒有答案。不，是只會越來越復(fù)雜化。眾人、時代、世界、都不允許只存在唯一的『正義』。──即便如此！」

她將傷痕累累的拳頭緊握在胸口高度。

「即便如此，我們也會不斷追求！　無論再怎么被嘲笑，無論再怎么被神明大人小瞧！」

臉上浮現(xiàn)出無畏的笑容，接著說出了確切事實。

「因為，只有與時俱進的我們才能去追尋不斷變化的『正義』！」

在能聽到少女之聲的教會深處，一柱女神送上微笑。

「當(dāng)我們化為灰燼，魂歸天界之時，就對神明大人這么說吧！　告訴他們這就是我們的『正義』！　就算不斷煩惱、不斷搞錯、遍體鱗傷，我們也會用上一聲去證明，這就是我們最終找到的『答案』！」

「阿莉澤……」

萊拉睜大眼睛。

「放心吧！　要是我先死掉，等磨磨蹭蹭的你們回到天界的時候，我會追在你們身后打你們屁股的！」

「呵……」

輝夜閉上眼睛，破顏而笑。

「所以，前進吧！　無所畏懼地前進吧！」

意志高潔。

眼瞳光芒不減。

強烈的誓言之聲。

聽到阿莉澤對【阿斯特莉亞眷族】的成員下達的號令，琉在這時，感受到心中的沉渣完全消失了。

「阿莉澤──」

來糾正錯誤認知吧。

我(琉)們必須要去選擇的并非『正確答案』。

而是無所畏懼，永不氣餒──『繼續(xù)前進』。

（我這之后肯定也會不斷迷茫）

會傷痕累累、感到絕望、數(shù)次停滯不前吧。

就算這樣，也要繼續(xù)旅途。

繼續(xù)這趟知曉『正義』的，漫長旅途。

「來，讓我們歌頌新生吧！」

高昂的歌聲貫穿黃昏的天空，響徹在歐拉麗的每一個角落。

「此時此地！　讓全都市的大家傾聽我們的聲音！」

在西區(qū)主街，艾絲仰望天空側(cè)耳傾聽，里維莉綻放笑容。

「傾聽這撕裂絕望的光明之歌！」

在西北主街，加雷斯捋了捋胡須，夏克緹則瞇細雙眼。

「傾聽這帶來希望的『正義』之吶喊！」

公會本部的房頂上，啞口無言的勞爾身旁，芬恩露出敬意的眼神稱贊。

「達成使命！匡正天秤！　直到隕落為星辰的那一天！」

?

開始的是『正義』之贊歌。

銘正念于心，繼續(xù)追尋的誓言之歌。

搖動紅發(fā)，高舉作為紅之秩序的長劍，少女謳歌道。

?

「秩序之堡壘，清廉之王冠，破邪之燈火！　守護友人，連系希望，托付心愿！　正義在流轉(zhuǎn)！」

?

這首歌深深烙印在民眾，以及整個都市本身之中。

這首歌銘刻在了妖精的心靈深處，永遠不會忘記的靈魂深處。

?

「就算黑暗遮蔽整片天空，也請不要忘記！星光(光明)永遠都在天上(那里)！」

?

敗給『惡』帶來的黑暗，一度失墜，即便如此也重新站起的『正義』之光，成為照耀『英雄之都』的星光。

?

「在女神之名下！　與天空并駕齊驅(qū)，在這片大地綴滿星跡！」

?

冒險者叫喊出令人心潮澎湃的吶喊。

民眾不由自主地淚流滿面。

然后琉等人，也親身參加了起誓正義的宣言。

?

『向正義之劍與羽翼起誓??！』

?

少女們重疊的聲音震動了整個都市。

眾人對高舉的希望的歡呼，響徹每一個角落。

有誰嘆息過。

說『黑暗厚重的烏云遮蔽，看不到星星』。

?

有誰嗤笑過。

說『簡直如同被邪惡吞沒的正義一樣』。

?

然后，少女們回以笑容。

說『我們會成為撕裂黑暗，連接天地的星之渡橋』。

?

驅(qū)逐絕望，讓混沌為之呻吟，光輝取回了本來的閃耀。

這一天，『正義』復(fù)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