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中旬的北京，中午的氣溫已經(jīng)接近零度。

家住廣東汕頭的女孩緣緣，第一次一個人出遠(yuǎn)門，目的地是兩千公里外的北京。

這是一次短暫的旅行。

緊張又忐忑的她乘坐飛機(jī)，從南邊到北邊，跨越大半個中國和近20度的溫差，“漂洋過海”只為見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朋友。

一個每晚在直播間陪她聊天，卻又從未真的在現(xiàn)實生活中見過的朋友。

兩個潮汕女孩，兩種生活方式

第一次見緣緣，她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普通的潮汕女孩。有著略帶平舌的潮汕口音和熟悉后越發(fā)外向的笑容。

在外人眼中，潮汕是一個個性鮮明的地方。既有溫情團(tuán)結(jié)的一面，也有略顯傳統(tǒng)保守的一面。

這樣的特性，也在緣緣的成長故事中得到體現(xiàn)。

從小到大，緣緣的生活軌跡符合父母對一個女孩的全部期待：在本地上學(xué)，也在本地?fù)碛幸环莘€(wěn)定的工作。她很少離開家鄉(xiāng)，平時出去玩也都是和好朋友一起，不會單獨行動。

在過往的二十多年里，緣緣的心中也有一些矛盾的時刻。留在父母、朋友的身邊，她覺得幸福。但有時，她也會向往家鄉(xiāng)外面的生活。

“如果一個潮汕女孩孤身在外打拼，會是一種什么樣的生活體驗？”她感到好奇。

當(dāng)緣緣第一次在抖音直播間看到一個叫“林一”的主播時，她的好奇似乎有了一些答案。

在屏幕的兩側(cè)，兩個年紀(jì)相仿的潮汕女孩，正在過著完全不同的生活，她們的故事也由此展開。

工作之余的緣緣會刷抖音、看搞笑段子來打發(fā)時間。機(jī)緣巧合下，她在抖音上刷到了林一用潮汕話唱歌的視頻，林一甜美的歌聲一下吸引了緣緣。

而更為主要的是，林一也來自潮汕。從來不會特地關(guān)注主播的緣緣，這一次，出于對老鄉(xiāng)的支持，她點了關(guān)注。

不同于緣緣每天簡單的生活，林一的生活則顯得豐富多彩。

她會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邊隨性地演唱，也會在錄音棚里和老師討論各種專業(yè)的演唱技巧，由她演唱的歌曲也多次登上過抖音熱門。

更讓緣緣好奇的是，林一的定位竟然在北京，這讓緣緣更加想要了解這個女孩的故事。

于是，緣緣開始頻繁地出現(xiàn)在林一的直播間，跟這個雖是同鄉(xiāng)卻在異鄉(xiāng)的女孩聊天。在直播間里，緣緣會積極活躍氣氛，也會點歌讓林一唱。

在更多的接觸中，林一的形象在緣緣心中逐漸立體清晰了起來。

最初的幾年，林一的成長模式跟緣緣很像：在本省讀大學(xué)，再在本省工作。但林一怎么都忘不了自己想唱歌的夢想，在迂回跌撞了一段時間后，她還是決定去追求夢想。

然而，林一的父母卻對她的選擇產(chǎn)生了質(zhì)疑，在他們眼中，在家鄉(xiāng)做設(shè)計才是一份穩(wěn)定的職業(yè)，做音樂是不能長久的，想做出名堂也沒那么容易。

但林一還是想唱歌。她覺得自己還年輕，沒什么可失去的。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2019年林一離開家鄉(xiāng)，成為一個北漂，開始了自己在抖音的追夢之旅，這是一次在“自我”的驅(qū)使下做出的抉擇。

然而，林一在北京的生活也并不全是如意。

抖音在2017年開通直播，如今已經(jīng)有三年，林一入場的時間，已經(jīng)不算早。

剛開始直播的時候，觀看的粉絲并不多，甚至連她的父母都沒有關(guān)注她的直播間。是緣緣這樣的粉絲，陪著她度過了很多個難熬又孤獨的深夜。

林一記得有一次跟粉絲在直播間“夜聊”，一個粉絲遭遇了挫折，心情很難過，林一就給她唱歌，直播間里的其他人也一起安慰鼓勵。

這讓林一感到十分溫暖，并把這份從粉絲這里獲得的溫暖，變成自己創(chuàng)作音樂、堅持夢想的動力。

林一后來回憶，來北京最大的收獲，不僅僅是發(fā)布了自己的歌曲，看著夢想一步步實現(xiàn)。更為重要的是，她被更多人看見，被更多人喜歡，這讓獨自在異鄉(xiāng)的她有了很多不孤獨的美好時刻。

遠(yuǎn)方的人，也能陪伴共同成長

當(dāng)然，在粉絲這里，這又是另一個關(guān)于“陪伴和成長”的故事。

今年三月，緣緣正式成為林一直播間的“常駐用戶”，并加入了她的粉絲團(tuán)，開始了自己的“追星”之旅，為此她甚至戒掉打了很久的游戲。

往后，只要是林一直播的日子，緣緣都會準(zhǔn)時上床打開抖音，伴著她甜甜的聲音入睡?！岸际钦铱鞓?，直播里有好聽的歌曲，還有人陪自己聊天，比打游戲好多了”，緣緣說。

不過，真正吸引住她的，還是林一明朗的性格。

緣緣覺得這個女孩，聰明里透著一些憨憨的氣質(zhì)。她不顧嗓子變啞，也要盡量滿足粉絲的點歌需求，有一股子拼勁。但又經(jīng)常傻傻的，弄不清楚直播間各種游戲的規(guī)則。就算是跟其他主播比賽，林一也很少拉票，“簡直是一股清流”。

另外還有一件讓緣緣非常感動的事：林一第一次在直播間給粉絲唱生日歌，而那個幸運兒是她。

如今，緣緣自稱林一的“腦殘粉”。手機(jī)屏保是她，訂制手機(jī)殼也要用她的照片，聽歌軟件里還有一個林一的專屬歌單。緣緣每天都會循環(huán)播放，并學(xué)會了林一唱過的每首歌。

這次來北京，緣緣就是為了來見林一。緣緣甚至覺得，林一影響她去做了很多以前想都沒想過的事。

比如第一次一個人出遠(yuǎn)門去到一個陌生的城市，第一次面對鏡頭勇敢地講出自己的故事，第一次打破自己循規(guī)蹈矩的生活嘗試做一些看似“瘋狂”的事情。

這些都需要勇氣，也都是成長。但緣緣沒那么害怕了，她的生活中需要抓住什么，林一給她帶來的期待就是其中之一。

這次來北京來見林一的，除了緣緣，還有高佬跟十一。

高佬，緣緣口中的“高叔叔”，是林一粉絲中絕對的元老級人物。

2019年8月7日這一天，高佬在自己的朋友圈看到了一個女孩唱歌的視頻，視頻中的女孩扎著馬尾，聲音甜美，看起來很可愛。剛下載抖音的高佬，立馬就去搜索林一，刷著刷著，就歪打正著點進(jìn)了林一的直播間。

當(dāng)時的他，正在承受家庭和工作的各種壓力。看到“一個女孩子北漂，不僅要直播、做音樂，還報了那么多培訓(xùn)的課程”，他被這股拼勁和能量打動了。

隨著時間的增長，高佬對林一越了解，就越喜歡。他決定為這個愛唱歌的女孩做些什么。在關(guān)注林一兩個月后，高佬成為了林一粉絲群的管理。

如今，他已經(jīng)是一眾粉絲眼中的“大總管”，維護(hù)粉絲群和直播間的秩序?！傲忠徊还艿氖虑樗脊?。”高佬還會主動去搞一些新花樣，比如讓直播間同步顯示林一唱歌的歌詞字幕。

與高佬一樣，十一也是因為林一才下載的抖音。

因為從事金融行業(yè)，十一常常需要處理好自己的情緒。他注意到林一在直播時為了照顧到粉絲，常常會“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這個女孩不論自己發(fā)生了什么事，在直播間的粉絲面前，總是保持著活力，不會展現(xiàn)出負(fù)能量的一面。唯一一次哭，也是感激粉絲一直以來的支持。

這些極其微小的細(xì)節(jié)擊中了十一，讓他對這個遠(yuǎn)方的女孩產(chǎn)生了共鳴。

十一后來也加入了林一的粉絲群。雖然是叫“粉絲”，但他不覺得自己是在追星，在他眼里，林一是一個親切的、真實的朋友。

見一面，即便相隔兩千公里

12月15日，在林一工作的地方，林一、緣緣、高佬、十一，四個人第一次聚在了一起。

幾個人都有見面前的緊張，緣緣雖然在直播間里跟林一連過麥，但她還是很忐忑。高佬和十一則在一旁輕松的聊天，但說到見林一，他們就顯得有些拘謹(jǐn)。

不過，當(dāng)四人真正見面后，緊張、拘謹(jǐn)?shù)那榫w一下就消失了，他們反倒像是多年的老友，有聊不完的話題。

林一剛來北京時，最不習(xí)慣的就是北京干燥的氣候。她基本離不開加濕器，每天都得用潤膚油。這一點讓緣緣也感同身受，緣緣說感覺自己“像是掉了一層皮”。

緣緣平時是不會自己一個人出門的，如果不是這次來北京，她可能沒有機(jī)會見到林一。所以這次，她跟林一聊的最多，毫不掩飾興奮的情緒。當(dāng)她湊近去看林一時，林一也會打趣她，“我們現(xiàn)在近到毛孔都能看到了”。

這個時候，林一不再是“偶像”，而是被調(diào)侃和吐槽最多的人。

林一說每個廣東人都有個叫“高佬”的朋友，十一在旁邊趕緊補刀，“對，又高又老”。緣緣評價林一的身高“像是一米”。林一會假裝握緊拳頭跟她嬉鬧，又自嘲自己是“林小只”。

面對林一，高佬始終會表現(xiàn)出“老父親”一般的關(guān)心。在林一直播的時候，他會常常關(guān)心林一的嗓子，關(guān)心林一胃痛的毛病，以及她有沒有去看醫(yī)生。而當(dāng)他站在林一面前時，又會溫和小聲地叮囑林一，不要總是染發(fā)。

除了生活，高佬也會關(guān)心林一的事業(yè)。最近一段時間，林一也在嘗試不同的歌曲風(fēng)格。高佬就會建議她還是應(yīng)該在粵語歌上多下功夫?！半m然可以多嘗試一些風(fēng)格，但大家還是喜歡聽你唱粵語歌?！?/p>

林一也向高佬透露了發(fā)布新歌的計劃，其中一首就是將國語歌改成粵語歌。這時的高佬又會像一個關(guān)心女兒成績的父親一樣問林一，“那你有沒有參與其中的創(chuàng)作？”

作為唱粵語歌的潮汕人，林一的發(fā)音也經(jīng)常被吐槽，高佬也會幫助林一糾正發(fā)音。

比起視頻中溫柔、甜美的林一，生活中的林一看起來更加活潑、鬼馬。當(dāng)“老父親”對她的前途無比操心時，林一卻會故意搞怪地說，“我的夢想是當(dāng)包租婆，再環(huán)游世界?！?strong>實際上，她一直在上聲樂課，業(yè)余也一直在努力練習(xí)唱歌和吉他，從未松懈過。

相比于高佬鮮明的“老父親”形象，十一則更像是一個同齡的朋友。

他會跟林一聊一些很日常的話題。

“聽說你直播要開胖臉。”

“什么是胖臉？”

“就是一般人開瘦臉就顯得自己臉小一點，你可能是不想那么小只，會開胖臉?！?/p>

“我確實有時候會微調(diào)一下光線。”

他們也聊音樂，只是更像朋友間聊對音樂的感受。

“你說自己唱歌的時候會有很多想象，（我想到）你以前學(xué)畫畫的，是不是對想象力有幫助？”

?“以前其實有些抱怨，為什么家人不讓學(xué)音樂，現(xiàn)在要重新學(xué)。但現(xiàn)在不這么想，現(xiàn)在文藝的風(fēng)格，也是畫畫帶給我的?！?/p>

“陳奕迅以前就是學(xué)建筑的?！笔豢偰芎芸旖幼×忠坏脑挕?/p>

跨越時空，抖音直播間的“膠己人”

跨越千里來相聚的幾個人，在外人看來是“主播和粉絲”的關(guān)系，卻在這場線下會面中變成了朋友和家人。

林一會沒有顧忌地給他們唱歌。她說自己總是找不好節(jié)奏，得用老師教的方法不斷練習(xí)打拍。而當(dāng)她唱歌的時候，緣緣他們就會安靜地看著她，聽她唱。

在沒有話筒和舞臺的聊天室里，這是專屬于他們幾個人的美好時光。

同時，緣緣也會學(xué)著唱林一的歌，跟林一唱和。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起出游，快樂的時刻，都要用歌聲記錄著。

這一次見林一，對緣緣來說，是不小的突破。見面結(jié)束后，她會回到故鄉(xiāng)的生活中，但故鄉(xiāng)不再只意味著約束，至少林一讓她看見了新的可能。

而對于高佬和十一來說，林一的直播間成了一個小小的補給站。在生活的困難時刻，他們能在這個女孩的直播間里找到勇氣和力量。

在接受采訪時，林一想到的第一句家鄉(xiāng)話就是“膠己人”。這是潮汕話里“自己人”的意思。在異鄉(xiāng)，她其實很少見到“膠己人”。但回到直播間里，這里卻匯聚了千千萬萬個像家人一樣親切的“膠己人”，他們互相陪伴，互相鼓勵，互相成長。

在抖音直播的三年里，有更多像林一和緣緣、高佬、十一這樣的主播和粉絲，在直播間里相遇、認(rèn)識、成為朋友。

不同的地域、文化與背景，不會成為他們之間的隔閡，而是變成了彼此了解的契機(jī)。南方與北方，物理的距離在抖音直播間里被縫合。陌生人與老朋友，主播好像也通過這些一直留在直播間里的人，找到了讓自己一直進(jìn)步的原因。

在真正進(jìn)入抖音直播間之前，沒有人會想過，看直播會發(fā)生這么多美好的故事。

如今，抖音直播三周年了，無數(shù)直播創(chuàng)作者在抖音里交匯，書寫下新的人生故事，也吸引著世界各地的粉絲。

無論來自哪個地域，說著怎樣的方言，熱衷于怎樣的文化，他們都能在這里互相陪伴。

對林一來說，即便只有一年多的抖音直播經(jīng)歷，“得到的也比想象中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