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的夜，燈火通明。

刻晴很喜歡站在玉京臺俯瞰璃月的感覺。

作為玉衡星，璃月的每一寸土地的使用，每一塊漆磚的堆砌都或多或少經(jīng)她之手。站在玉京臺之上的刻晴，就像雕刻師欣賞自己的作品一樣。

工作很繁忙。雖然如此，刻晴還是愿意站在這里吹吹夜風?，F(xiàn)在已經(jīng)接近子時，不過城市似乎還沒有要靜下來的樣子。夜攤早早地已出了，飄起的煙火在玉京臺上也看得清清楚楚。各式各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油鍋滋滋的聲音，食客笑談的聲音，還有——

從身后傳來一聲溫潤如玉的問候：

“玉衡星，晚上好呀。這么晚了，怎么還不回去？”

回頭看去，來人正是月海亭的秘書長，第八顆星，甘雨小姐。

與刻晴仔細打理的頭發(fā)不同，甘雨的頭發(fā)亂糟糟的——不過刻晴也能理解，連軸一整天之后，保持發(fā)型并不是易事。

“甘雨，不要這么客氣嘛。說到時間，你這邊明顯更晚一點吧？”

甘雨無奈地笑了笑：“沒辦法，月海亭的事務很多。”

七星和總務司的溝通中樞就是月海亭。作為秘書長，甘雨無疑配得上第八星的稱呼。就算是【天叔】也要尊稱一聲“姐姐”的人，雖然名位七星之下，但人人無不敬重幾分。

“不考慮招幾個助手嗎？”

“這個也有考慮過——不過事情又多又雜，新人總是沒法很好地適應。還是讓我來吧。”

“像這樣，吹著風聊天的日子，真難得?！笨糖缬懈卸l(fā)。

和她聊天很舒服。就像手指拂過潤玉一樣令人舒心。

“是的呢。平時都被文件淹沒了——”

看著甘雨，刻晴的眼神有些迷離起來。

甘雨頭上的麒麟角無聲地訴說著她半仙的身份。已經(jīng)輔佐七星千年的她，一言一行卻像鎖定在少女時一樣，真是奇妙。

刻晴不禁想到自己，作為一介凡人，日后會變成怎樣。

變成一個倔強的老婆婆？變成像天權(quán)那樣滿眼金利的“成年人”？

以前，巖王帝君會為人指明前路。但現(xiàn)在帝君已死。

帝君已死。

但舊習難除。

“刻晴？”

溫柔的聲音打斷了刻晴的思緒。她擠出一個笑容來：“嗯？”

“只是覺得……你好像有心事一樣?！?/p>

甘雨試探性地問道。

“想到了以后的事情而已?！笨糖甾D(zhuǎn)過身，靠在欄桿上，不再面對面。

甘雨是半仙。

這就像一道無形的帷幕，將兩人隔遠。

“你是不是，太累啦？”

面對問話，刻晴沒有立刻否定，而是想了一會兒之后，說：“可能是這樣吧?！?/p>

“那，要不要一起去萬民堂吃點什么？”

雖然對甘雨來說，保持身材也很重要……不過眼下，還是刻晴的心情更重要些。

而且……

“卯師傅他們最近也開始提供純素菜了，不用擔心夜宵不好什么的……”

好吧，可能確實有一點嘴饞的因素在里面。

“既然是秘書長的邀請，我當然不能拒絕啦?！?/p>

刻晴恢復了干練的口氣。她理了理發(fā)髻，整理好衣裝，一副整裝待發(fā)的樣子。

就像小貓感受到自己的領地將要受到侵犯而做出防御姿態(tài)一樣，刻晴用這樣的口氣和形象將自己與甘雨拉開距離。

“不用這樣啦——”

甘雨斜過身子，邀請刻晴站在自己的身旁，一起走下玉京臺。

相比刻晴的復雜心思，甘雨的想法反而十分簡單。

讓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兒好好地放松一下……以及，吃上幾口香菱的菜。

兩人邊走，刻晴邊閑聊著周遭的建筑。

這些建筑，刻晴要么爛熟于心，要么就是出自她手，談起來滔滔不絕。

雖然甘雨基本上聽不太懂，不過還是一臉微笑地配合著。

“……這邊的墻壁是按照抗海嘯的強度設計的……啊，不好意思，我的職業(yè)病又犯了?！笨糖绮煌谡Z末補上一句。

她不怎么會聊天，這是真的；此時她也不想聊得太過私人，這也是真的。

“沒有呀?？吹侥氵@么專業(yè)，我就安心了喔。再繼續(xù)講講也沒關系的?！?/p>

“不覺得，無聊嗎？”

“聽聽自己不會的知識，本來就是很有趣的！”

甘雨頓了一下，

“你想聽聽月海亭平時的工作嗎？”

刻晴沒有什么拒絕的理由。她點點頭。

甘雨用她柔和的語調(diào)慢慢地從近來的事務聊起。千年的積累，她有說也說不完的故事——而且她的師傅可是【那個女人】呢！

畢竟工作的區(qū)域和事務相近。甘雨講的一些工作中的難點，刻晴也能理解；有時候一些工作上的笑話，兩人還會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隨著對話的發(fā)展，也不再是甘雨單方面地聊天；刻晴也會抱怨起自己那些“不靠譜”的下屬（雖然，甘雨覺得是她要求實在太高……）起來。

簡直就像有魔法一樣?？糖缬l(fā)感覺和甘雨十分有共鳴，無論是事情，下屬還是加班。

等走到萬民堂，兩人已經(jīng)交談得十分融洽。

“卯師傅，我想要這份滿足沙拉，還有……”

甘雨很快點完了單。她有點小遺憾，因為香菱好像不出夜攤，早早地睡覺去了。

在等待上菜的時候，甘雨取來她的小包，將上面的帝君小掛飾取下來：

“怎么樣，很可愛吧？”

“嗯……沒有！完全不可愛吧？”

“喔……真可惜。本來，如果刻晴小姐喜歡的話，我還想把多出來的另一個送給你來著的?！?/p>

甘雨嘆了口氣，把掛墜安回去。

刻晴定睛看了一會兒，心里開始嘀咕起來：

唔，好像確實沒有這樣的小飾品，大部分玩偶都太大了……

“話說，為什么會多出來一個呢？”

“因為商家當時買一送一。現(xiàn)在好像還在活動中哦？”

“在哪里？！”

雖然刻晴的迫不及待已經(jīng)赤裸裸地展現(xiàn)在眼前，但甘雨只是抿嘴笑了笑：

“就在港口底下的鋪子那里。明天一早應該就能買到。”

刻晴稍作思考，就給自己明天的行程表上掐出了十分鐘。她打定主意，就用著十分鐘去看看。

聊天的間隙，卯師傅將菜盤端上來。甘雨不為人覺察地吸了一口氣——雖然完全沒躲過刻晴敏銳的眼睛。

“咱們吃飯吧！”甘雨隨后提議道。

“嗯嗯?！笨糖绺胶土藘删?。

一旦開始吃飯，甘雨就一言不發(fā)。出于好奇，刻晴偷偷地觀察著這位秘書長的吃相。她雖然小口，但是動筷很勤，吃的并不算慢。看了一會兒，刻晴不小心把真心話吐露出來：“意外地能吃……”

頓時，餐桌旁另一位的筷子就像凝固在了空氣中一樣。

“啊，這蔬菜真好吃呀?！?/p>

刻晴試圖跳過這尷尬瞬間。

但旁邊的甘雨就是不下筷。還把筷子放了下來。

然后默默地把菜都運給刻晴。

“這個，我也……”刻晴看著剩下的菜，露出一絲無奈。似乎這位秘書小姐正在減肥，而自己不小心說錯了話。

“唔……早知道就不……”

甘雨就像怨靈上身一樣嘀嘀咕咕。她一直低著頭，刻晴看不清她的表情；實際上此時正因為自己的丑態(tài)而滿臉通紅。

“那個，吃太少的話，反而會報復性暴食的哦！”刻晴想了半天，終于找到一個看上去像話的理由。丟人什么的先放一邊，她可不愿看到食物就這么浪費。

終于，在刻晴“適度就好，只吃這一次”的勸說下，甘雨又拿起筷子。

呼——刻晴長出一口氣。

“原來仙人也會有煩惱啊……”

而且意外地很平凡。

總感覺，其實甘雨和自己，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大的隔閡。

過了幾分鐘，餐桌上只剩殘渣。兩人擦擦嘴，起身離席。

甘雨的臉上緋紅還沒完全褪去，不過已經(jīng)淡成了漂亮的紅底。她小聲地跟刻晴說道：“請不要告訴別人——”后者自覺地點點頭。

“那么，明天再見~”

她留下一個標準的微笑，與刻晴道別。

此時夜色正深。

兩人分別之后，刻晴獨自一人回家。

雖然事情還是多得讓人頭疼，不過明天的月海亭倒是讓人有些期待起來。

后記：

刻晴在第二天剛進辦公室的時候就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對小小的帝君掛飾，旁邊還放著一張字跡娟秀的字條：

果然還是很可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