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仙有緣
傳說上古時代,萬物的掌控者天帝共有九個女兒,各有不同的神通本領(lǐng)。長女善棋藝,以棋入道,天下風云急變不過手談一場;次女掌音律,金戈鐵馬或海上明月都在一曲之間……而這九妹雅音宮羽卻是不同。她執(zhí)掌“天降甘露”,數(shù)百年修煉下來,便是天上的神火都能澆滅。再加上她生得聰明伶俐,善良可愛,深受天帝和幾位姐姐的疼愛。雖然雅音年紀尚小,難免貪玩,但便是犯了些小錯,也沒人追究,于是,她在天上度過了幾百年無憂無慮的時光。
但日子一長,這淡如水的天宮生活雅音便過的有些膩了。每天除了跟放水的大姐下下棋,聽二姐撫琴,跟六姐學學書畫之外,便只有待在自家庭院里這里翻翻,那里看看??墒裁礀|西又能看上幾十年都不膩呢?終于有一天,雅音宮羽的腦子里蹦出一個念頭。
“為什么不去下界玩玩呢?”
只跟剛好碰見的四姐打了聲招呼,甚至沒和天帝報告一聲,雅音宮羽便化為凡人之軀,偷偷溜下凡間。她在天上便聽說人間盛景無數(shù),有些還被叫做“人間仙境”。當時她還不以為然,覺得真正的仙境就在面前,所謂“人間仙境”又能好到哪里去?可這一下凡間,雅音便知道自己先前想錯了。無論是絕云間高峰入云的險峻,水月池藍紫交映的夢幻,還是薩爾貢一望無際的翠綠,謝拉格銀裝素裹的潔白,都讓只見過天宮中繚繞的云霧和金碧輝煌的宮殿的雅音宮羽流連忘返。不過,因為不想解除凡人之身的緣故,她沒法在天上飛,于是成功地在山里迷路了……
“這是哪啊?”雅音宮羽抬頭看天,想起了通天時的五姐講過的看太陽分辨方位的辦法,“我看看……這也不是中午十二點吧……”
而不遠處的從林里,幾個賊眉鼠眼的家伙正藏在草叢里往雅音宮羽這邊觀望。
“大哥,你說這小女娃穿的挺漂亮的,看著像大家子出來的,身邊咋一個護衛(wèi)都沒有?”
“我哪知道,看她這模樣像是迷路了,八成是自己從家里跑出來的,應該有些油水可撈!而且……嘿嘿嘿……”
“大哥說的是!”幾個山賊眼中閃過貪婪之色,相視一眼便從草叢里沖出,直奔雅音宮羽而來。
“哎?!”正在觀察天色的雅音聽到路邊有聲音,忙轉(zhuǎn)過頭來,便看到那幾個山賊像餓狼一樣撲過來。
“別過來!再過來我可要動手啦!”雅音宮羽揮著小手,但她的威脅并沒有被這幫山賊聽進去,似乎反而讓他們確信了雅音身邊沒人跟著,可以放心動手的想法。
“嘿嘿,小妹妹,別想跑!”山賊頭目掛著邪惡的笑容,一步步朝著雅音宮羽這邊走來。而雅音則在反應過來之后手上捏了一個法訣,準備解除自己的凡體狀態(tài)解決掉這幫山賊。然而,一聲清喝自半空中響起:
“大膽山賊!你彩音奶奶來了!”
這一聲過后,雅音宮羽吐出一口氣,收回了法訣,而那幾個山賊卻不買賬,一個個環(huán)視周圍,聲色俱厲:“是誰!給我出來!”
“我都告訴你名字了,還問我是誰?”說著話,一個嬌小身影從山路另一側(cè)的小山坡上跳下來,雅音宮羽循聲望去,來人約莫十幾歲的年紀,秀麗的黑發(fā)梳成馬尾辮垂到腰間,看起來一米五幾的身材,卻單手拿著柄兩米出頭的扁擔棍,另一只手捏著根草,看上去樸實無華。山賊們沒把面前這小姑娘當回事,反而一個個露出嘲弄的笑,“老子當年在道上混的時候你這瓜娃子還在娘胎里呢,憑你也敢壞我們哥幾個的好事?”倒也不多廢話,山賊頭目便招呼身后三四個小弟,抄起家伙準備先解決攪局者,回頭再考慮雅音宮羽那邊。
然而,他們所看不起的這位小姑娘,看似嬌弱的身軀中卻有著不輸成年男性的力量,一條扁擔棍在半空舞動,不僅山賊們近不了身,反而還時不時會挨上一棍子,疼的呲牙咧嘴。那山賊頭目見狀不妙,心知是碰上了硬茬子,趕忙招呼那幾個小弟,連自己頭上破布帽子都不要了,往遠處叢林中跑去。那少女倒也不追擊,雅音宮羽想著,她或許是累了。但只見她把剛剛打架時叼在嘴上那根草往手里一塞,便朝著雅音宮羽這邊大步走來:“嘿,你還好嗎?”
雅音宮羽愣了一下,旋即點頭:“謝謝!我沒事,對了,我叫雅音宮羽,你叫什么?”
那少女爽朗一笑,“我叫綾彩音!你沒事就中,這山里毛賊不少,你是打哪個城里來的?咋個自己走在這山路上?”
雅音宮羽被問住了,她總不能說自己是天上下來的吧?
“我……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在山里迷路了……”
綾彩音倒不疑有他,只因這山路的確蜿蜒曲折,
連他們本地人都時有迷路的。
“外地人???中,來我家坐坐唄?這荒郊野嶺的,等晚上,要有狼叼走你的!”
雅音宮羽也正愁著晚飯在哪解決,綾彩音這話簡直是把枕頭遞到瞌睡蟲臉上,白撿的好事,自然也不會拒絕。只是……
“額…剛才我就想問,你打架時一定要叼著的那根……草?有什么特別的含義或是作用嗎?”
忍不住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綾彩音倒是直爽,回答的理由也簡簡單單:
“感覺帥?!?/p>
回綾彩音家的一路上,雅音宮羽像個好奇寶寶似的,纏著綾彩音些奇怪的問題,綾彩音倒也不嫌煩,想是這山溝溝里常年不見什么外人,也有些好奇的緣故。
“這根草?這玩意叫狗尾巴草,只是因為像狗的尾巴啦……”
“功夫?也不算啦,就是爺爺教我的家傳防身術(shù),這附近可不怎么安全,那大野狼可多的是!”
…………
一路走下來,兩人便漸漸熟絡起來。到了綾彩音家,雅音宮羽坐在旁邊小馬扎上,興許是凡人之軀有些疲憊,看起來很乖巧的看著綾彩音劈柴禾,燒火做飯。半個小時不到,兩盤熱菜便端上了桌。
“來吃吧雅音,咱這山里的特色,西紅柿炒番茄和土豆燒馬鈴薯,可好吃了!”
“嘛……其實我還是喜歡吃老家的絲瓜拌菜瓜……不過彩音你做的好好吃哎!”
吃過晚飯,天色也暗了下來。小房子里,壁爐中柴禾自顧自燒著,兩人圍方桌而坐,綾彩音還在做些手工,雅音宮羽卻累的已有些困意。
“睡覺不?”彩音看雅音宮羽開始打哈欠了,便放下手里還沒縫好的小斗篷。
“睡……這山路真累人……”雅音又打了一個哈欠。
“我家就一個炕……你先睡吧,一會我去把草席拿出來?!本c彩音起身,帶雅音宮羽到了里屋。屋里確實只有一張床,并不大,睡兩個人未免太擠。
“這怎么行……要不還是你睡這吧,我去外面……”
“有什么不行,你遠道而來,我不得就乎著你點?”
“可是……半夜涼……”雅音還想讓。
“我們山里人,不怕涼,你要凍著了像什么話?”看雅音還站著不動,彩音一把把她抱起,擱在了床上,轉(zhuǎn)身便要回去縫她那斗篷。
“彩音……姐?”雅音見勸不住,只好拉住彩音,“那,那要不一起睡吧……我…我怕黑?!?/p>
拙劣的理由,卻讓綾彩音心里一暖。
“不是我不想睡這,真的擠……”綾彩音無奈一攤手。
“這春寒料峭的,擠一擠也挺暖和的嘛!”雅音笑顏如花一般,手上還拉著綾彩音衣角不放。
“真拿你沒辦法……”
…………
次日清早。
“彩音姐姐!早飯做好了嗎?”
雖然以實際年齡來看,雅音宮羽都足夠做綾彩音的祖奶奶了,但她現(xiàn)在還是凡軀,論心智綾彩音倒要成熟許多,雅音也就順勢叫了這聲姐姐。
“好啦好啦,一大早上就跟只小饞貓似的?!?/p>
綾彩音習慣了早起,早就劈好了一天的柴禾,做好了早飯的準備。雅音才剛起床,便聞到了鍋里的香味。
“好耶!”雅音直接從床上蹦起來,穿好了衣服便坐在了飯桌前。
“真是只小饞貓!”綾彩音笑著敲了下雅音的小腦袋,把另一只手上拿著的裝著煎雞蛋的盤子放在了兩人面前。
“好好吃哎!”
一連幾日,雅音宮羽都待在綾彩音家,兩人關(guān)系也愈發(fā)親密起來。但雅音終究是天界的人,也不能每天都待在凡間。這天早上,綾彩音照舊起床做早飯,然而,撲鼻的香氣沒有引來小饞貓,房間里較之往日安靜的出奇。
“小雅音還沒起床嗎?”綾彩音把早飯往桌上一放,便走進里屋想叫雅音宮羽起床。
“人呢?”
床上空無一人,只有一張看起來已有些揉皺的紙。綾彩音撿起一看,上面寫著:
“彩音姐姐,我本是天界的人,那掌控萬事萬物的天帝大人的九女。感謝你這幾日對我的照顧,但我真的要走了。不要擔心我,我隔些時日還會再來的!”后面是一行被劃掉的字,綾彩音仔細一看,寫的是“其實昨天就想走來著,但昨天睡過頭了……”
“果然還是那個小雅音!”綾彩音一笑,倒也沒把雅音說的天界當回事?!安贿^,這家里突然清靜下來,倒還是有點想她?!彼苍S還沒注意到,自己已經(jīng)喜歡上了雅音宮羽這個“小丫頭”。
另一邊,已經(jīng)回到天界自己家里的雅音宮羽也有些想念綾彩音了。一天下棋時,在盤上占盡優(yōu)勢的大姐看著手忙腳亂的雅音宮羽,微微一笑道:“小妹,心里在想什么呢?你看,棋路都亂了?!?/p>
“我……我沒事?!毖乓裟樕t了紅,顯然是不擅長在最疼愛自己的姐姐面前說謊。
“有什么事還不能跟姐姐說說了?”大姐故作嚴肅。
“好吧……就是,我下凡玩的時候,認識了個山里的小姑娘,她照顧了我?guī)滋?,我挺感念她的……尤其是,她做的煎雞蛋真的好好吃!”
“你不會喜歡上她了吧?”大姐調(diào)笑道。
“姐!你說的什么話!”雅音宮羽羞紅了臉,慌忙否認。
大姐笑笑,不再說話。雅音臉色卻久久沒有平復,頭也低著,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