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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寫些東西,大概是自己忍了許久且后悔的。走路時突然想起政治課上爭論過的“體力勞動者與腦力勞動者誰更重要”類的問題,首先還是想著“自己的思緒跟著別人跑”或“為何自己那時不發(fā)言”類后悔的話,可后悔是沒用的,自己卻總愛想,想完了又后悔,便猛地看地板了?;蚴窃谝淮问录罂偨Y(jié)了經(jīng)驗,可這經(jīng)驗到底來也是經(jīng)驗,我卻一次沒吸取進去,一次又一次地犯。日里總能看見“說到做到”、“光有理論是不夠的,還要去實踐”的觀點,回望來,自己貌似也成了觀點里的人,看到此類觀點,也仍是讀懂這類觀點覺得說得很好,扭頭便墜入網(wǎng)絡(luò)的深淵,在眾多信息中迷失自己了。什么時候我竟成了只會提取信息不會改變的木頭?明明總能看見那么多不付諸實踐的理論的下場,自己卻不知覺已經(jīng)養(yǎng)成光會說不會做的麻木的人了,真可悲。
常常又想,若自己回到了1918,看見大街上被斬殺的犯人,雖不會討論這刀法與戊戌年間相比的快與否,但是否只是會感嘆舊中國的破敗,而不會像魯迅先生一樣敲響大鐘,震醒這些現(xiàn)象?
再想的,便是從人類誕生到發(fā)展到現(xiàn)在的時候了。想來想去貌似一開始都是體力勞動者提起來,他們是基礎(chǔ),構(gòu)建了文明大廈。從眾多的勞動者中,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母親,是個典型的老老實實的勞動者。印象中,她似乎沒有一刻是停下的,家里的一切事務(wù)都由她包著,不同于在房間里沉淪于看理論的我。母親比我矮小些,勁卻比我大得多。她喜歡且熱愛著勞動,一遇機會就開始學(xué)習,什么都學(xué),開車也好,工作、書本上的知識也罷,還常常鼓勵我多學(xué)習,以后有出路。
同時,也是個從舊思想跨入新思想,并卡在中間門檻那的典型婦女。或許是小時候苦日子過得多,如今錢多了,環(huán)境好了,仍保留那愛節(jié)省的習慣,衣柜里的衣服不多,一套可以穿好久,過年才買些新衣;喝完的礦泉水瓶,瓶身是定要留下來的;吃飯,便也是催著我們吃多些,自己吃那剩下的,甚至是沒些營養(yǎng)的東西。這是好的,但不都是。
家里,母親貌似地位很低。青春的光鮮早已被生活磨去,留下的是一張泛黃的老樹皮。奶奶和父親都是看她不順眼,不管是做對還是做錯,借著自己心情的不好,總是要罵幾句的。這時,母親便低著頭,一句說不出來。順帶講講我父親,是一個以為棍棒能醫(yī)好一切不順從的人,小時還為我打斷了一根棍子,母親當時護著我,也挨了幾下。母親在家里,得不到尊重,便存著一肚子委屈。也許是幾十年前傳下來的些東西,有時候也嘮叨我,一嘮叨便什么都說,從學(xué)校嘮叨到家,從家嘮叨到未來……有的無的,總要拿出來說,或是直接編些我沒做過的事。若是奶奶或者父親聽到,早就大發(fā)雷霆了。而我坐在桌前,平日里聽慣了他們的吵罵,竟也如他們般生氣起來:
“夠了罷!哪有?別再嘮叨了!”
母親頓了幾頓,什么也沒說,走出了房門。
內(nèi)心突然感到一絲悲哀,說不清是哪來,只是想起了《狂人日記》中的一些話:
“吃人的是我哥哥……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我自己被人吃了……”
“可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我的大哥也許也在我的飯菜中加過我妹子的幾片肉……”
“我未必無意之中不吃了我妹子的幾片肉……”
“現(xiàn)在,倒也輪到我自己?。?!……有著四千年吃人履歷的我,當初雖然不知道,現(xiàn)在明白,難見……!?。 ?/p>
但也是空浮與理論罷了,之后的幾天,我不知怎地在內(nèi)心的后悔和不安下懷著怒氣對母親說了些不好的話,那時定是傷了我母親……而母親呢?過了一天,全讓將我對她的不好忘卻了,還是給我最好的,還是為了我的學(xué)習跑遍東西,還是為了我受冤受苦。
又想起好久前回老家,舅媽和舅舅端詳了我好一番。舅媽突然說道:
“喲,你看這娃,長得多像他母親!”
舅舅只是白了一眼,大聲說道:
“明明是像他父親!”
舅媽的臉色從打趣降到無,閉著嘴不說話了。
我自是不認同我舅舅的說法的,我覺得我的長相更偏向母親些。剛想到這,停住不走了,渾身出了冷汗,想起前些日子發(fā)生的事情……我真不要成為我父親?。?!
我終于想到了,之前在書上看到的舊中國婦女遭受的不可思議的慘痛的待遇,竟也不可思議的發(fā)生在了本不可思議的新中國的一點也不不可思議的家庭里?。?!中國不那么不可思議的家庭,又何止我這一個?!想起仲甫先生的話:
“你們以為要消除我們民族骨子里的麻木冷漠、惰性思維,是一日之功嗎?!那是要經(jīng)過幾代人,努力奮斗的大事業(yè)!?。 ?/p>
到這,我開始嘲笑我自己了,本以為自己懂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卻還是沒看懂這不可思議的現(xiàn)狀,倒也連仲甫先生得出來的理論也忘了。
我以為清朝年間的辮子,早該剪掉了。但總有那么幾根頭發(fā)絲,如生長在皮肉中,扯不斷,拔不掉。叫醫(yī)生來檢查,是長在心上了,花了幾十年取出來。本以為醫(yī)好了,又過了幾十年,卻還有大半根辮子,長到腦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