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龍水仙 傅紅雪|花無謝】牡丹亭 下
「伍.」
轉(zhuǎn)眼便是五年,兩人都到了可以正式登臺的年紀,每半個月出一次戲,博得一片叫好。
五年來兩人一處作息一處起居一處演習,戲班子內(nèi)也逐漸傳了些話。不知為何,在傳聞中,竟是旦壓了生。
兩人聽見這話也都只淡淡皺了眉,一笑置之。
開春時節(jié)所有枝頭一齊抽出朦朦的綠,迎春粉桃俱舒展笑顏。
這日班主把整個班子的人都給聚了起來。
“這回啊,可不比平日出場。點戲的啊,是皇上身邊的近人張大公公?!卑嘀鱽砘仵庵?,“演好了,賞賜少不了,演砸了,兜著走。都給我好好練著?!?/p>
“是?!北娙说皖^斂眉答道,沒人注意到傅紅雪暗自攥緊了拳頭。
登臺那天張公公就坐在他們正前方,面前的桌上滿滿地放著時鮮瓜果。
“此生素昧平生,何因到此?”花無謝向后一退,欲說還休的樣子。
傅紅雪上前一步:“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在幽閨自憐……”
花無謝忽瞧見他寬大的袍袖中寒光一閃,又見他一步徑直向前,心中忽然明白過來。
花無謝眉頭一皺,以扇架住傅紅雪的手:“柳公子,你失儀了。”
傅紅雪轉(zhuǎn)過頭來看他,目光中竟是滿滿的痛楚,像是火苗一樣。
他掙了掙,卻拼不過花無謝的力道。
花無謝直直地盯著他,眼神冷得如冰。
“為什么?”卸了妝領(lǐng)了賞后兩人坐上一尊小轎,傅紅雪低聲開口。
花無謝抬眼看他,同樣是一句“為什么?!?/p>
“……記得我剛來時帶著一把刀么,那是母親給的。她要我替父親報仇?!?/p>
“我父親本是個六品官,得罪了張公公的勢力,被迫害致死。自此,家道中落?!?/p>
“畫堂春名聲極大,見到高官佞臣的機會也大。我本想當五生,直接用著自己的刀殺了仇人。卻偏成了巾生,也罷,一樣有機會?!?/p>
“可你為什么要攔住我?”他沖著花無謝怒喝。
花無謝把目光移向窗外,第一次聽傅紅雪說那么多話,還有點難以消化:“因為我不想讓你死。張公公身邊坐著四個侍衛(wèi),身后站著八個,你以為,想殺就能殺?”
“我不管。傅紅雪,生來為了報仇?!边@是傅紅雪對花無謝說的最后一句話。
「陸.」
自那日后兩人便賭氣足有一個月誰也不搭理誰,臺上演著佳偶臺下形同陌路。
傅紅雪心里恨著恨著,竟恨出了難過來。目光一觸到花無謝,卻又轉(zhuǎn)過頭去。
又到十五,要準備登臺,花無謝還沒上妝竟跑過去找傅紅雪,坐在一邊看他吊了吊嗓子準備化妝。
“等一下?!彼麛r住傅紅雪,“我們換換,你扮旦,我扮生。”
傅紅雪抬了抬眉毛像是在問為什么。
花無謝笑了笑:“沒為什么。反正我的詞兒臺步身形你也熟。”
他親自給傅紅雪上了妝,傅紅雪一直沉默著沒同他搭一句話。
花無謝把裙裝遞給他看他換上后噗地笑了出來:“傅冰塊你這個樣子還真是…”
傅紅雪向著銅鏡里打量了一眼,面孔也不覺僵了僵,想笑又強忍住。
“多看看會習慣的。其實挺漂亮?!被o謝替他把領(lǐng)子打理好貼上花貼,自去換裝,臨走前留下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p>
是牡丹亭的開詞。
傅紅雪愣住。
心下隱約不安起來。
還是那一出驚夢。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在幽閨自憐……”這回換作花無謝對著傅紅雪唱了,話間暗含輕佻,眉間卻是情深。
傅紅雪剛要開口,臺下忽躍起一人,一把掐住花無謝脖子灌入一包藥粉。
傅紅雪耳邊嗡地一響,一個箭步搶上前,卻被花無謝捂住嘴,那句“無謝”被噎在嘴里。
他只好環(huán)住花無謝的肩,看花無謝對他慘然一笑。
耳邊所有的嘈雜,他全都聽不見了。
「柒.」
花無謝沒有死,只是永遠再唱不成戲了。
傅紅雪在他身邊守了三天三夜終于見他醒轉(zhuǎn),一時喜極幾乎要垂下淚來。
花無謝張了張口,卻發(fā)不出聲。
像是預(yù)料到了的樣子,他只是淡然笑了笑,撫開傅紅雪的眉尖,撐起腰輕吻傅紅雪的額頭。
“不要報仇了?!彼诟导t雪的掌上寫。
一切明了。
「捌.」
梨園新角兒花無謝竟殞落地如此快,誰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人們皆說,花無謝演的杜麗娘,當真是一絕,畫堂春百余年,沒人唱得比他好了。
卻有人反對,說花無謝的那出絕唱里,演的柳夢梅才是傳神。那唱的幾句,當真凝住了對杜麗娘的情深。
可那都是過去了。
「玖.」
山林間不知是誰造了一座小屋。
打柴的樵夫說,那兒住著過去畫堂春少年班中最紅的兩位角兒,一旦一生,一個叫傅紅雪,一個叫花無謝。
那生啊,從未開過口,臉上卻時時帶著笑意。
那旦就婉轉(zhuǎn)的唱著:“驚覺相思不露,原來只因已入骨?!?/p>
好一出牡丹亭,好一個畫堂春。
(完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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