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我們的『閱讀理解』出錯了（序） - 嗶哩嗶哩 (bilibili.com)

第一章：我們的『閱讀理解』出錯了（第一章）：讀『奔跑吧，梅勒斯』（太宰治著） 竹久優(yōu)真 - 嗶哩嗶哩 (bilibili.com)

第二章 讀『蜘蛛絲』（芥川龍之介著） 竹久優(yōu)真

惡事做盡的盜賊健陀羅理所當然地墮入了地獄。然而卻發(fā)現(xiàn)上方垂下了一條蜘蛛絲，那是佛祖憐憫他生前唯一做過的善行，即沒有殺死蜘蛛這件事而賜下的福報。健陀羅覺得要是順著這條蜘蛛絲向上爬的話就一定可以從地獄里逃出去，于是他攀上了蛛絲。然而當他猛地一低頭時卻發(fā)現(xiàn)，其他的罪人也都跟著他攀上了蛛絲，健陀羅心想，這么細的絲一定會被拽斷的。于是他大聲的喊「這蛛絲是我的，下去，快下去！」，話音剛落，蛛絲就從他的手邊斷開，健陀羅掉進了黑暗的深淵中。

不用多說，這是一個講述應(yīng)果報應(yīng)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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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絲』是日本最有名的小說家之一——芥川龍之介的名著，也是芥川最早的兒童向文學(xué)作品?？峙麓蠹一蚨嗷蛏俣甲x過或聽說過這個故事，有人說這個故事來源于名叫保羅·卡魯斯的美國作家所著的『業(yè)』的日語版中名叫『因果的小車』的一篇、也有人說它是以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馬佐夫兄弟』中格魯辛卡所講述的『一棵蔥頭』的寓言為原型、甚至有人說它的原型是瑞典作家的『我主與圣彼得』和意大利童話『圣女加大利納』、日本各地也流傳著以『地獄的蘿卜』為首的多種似是而非的故事存在。第一讀這個故事的時候，當時還是初中生的我完全不懂這些高深的背景知識，只是把這個短小的故事按照自己的理解讀完，并自作主張地給出了充滿誤解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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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大人還真是惡趣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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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著頭走著。

我一個人走在兩旁種滿櫻花樹的坡道上，心情糟透了。

我在初中時戀愛了，兩個人總是呆在一起，也因為某些理由的原因，我有能走向美好結(jié)局的自信。

我們參加了同一所高中的入學(xué)考試，本來我已經(jīng)預(yù)定要過上幸福的高中生活，然而我卻在入學(xué)考試中落榜了，只有成績優(yōu)秀的她合格了。兩個人分別升入了不同高中，突如其來擺在眼前的各種限制，讓我意識到不可能一直保持曖昧的狀態(tài)持續(xù)下去，于是我把她喊出來向她表明了心意。

「對不起，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

......被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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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單戀著的人干脆利落的拒絕、升學(xué)考試失敗的我只能選擇去讀另一所成績合適的高中。然后在入學(xué)式當天的早上......睡過頭了。

明明是入學(xué)當天，但是家里人居然一個也沒有提醒我，等我起來的時候家里已經(jīng)只剩我一個了。

即使我慌忙沖出家門也沒趕上當班電車，而下一列電車，即使在早上通勤的時間也要三十分鐘后才會來。所以我才討厭鄉(xiāng)下啊。

我乘上三十分鐘后的電車，來到離學(xué)校最近的車站“東西大寺站”的北側(cè)出站口，等我終于走出這搞不清楚方向的地方時，離入學(xué)式開始只有八分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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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奔跑。

途中登上兩側(cè)栽滿櫻花樹的坡路，在遠處的坡頂上能看見今后要就讀的藝文館高中。就算問什么要把學(xué)校建在這么偏僻的地方也無濟于事，現(xiàn)在只能狂奔過去。

然而越是在這種時候人越喜歡想一些無聊的事情，

歸根到底，去念這所根本不想上的學(xué)校有什么意義呢，每天都去沒有她的這所學(xué)校不是什么意義都沒有嗎。即使現(xiàn)在，我沒有遲到順利趕上了入學(xué)式，難道就會有什么好事落到我頭上嗎。

所有的答案都是no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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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奔跑，拖拖拉拉地走了起來。冷不丁抬頭看到，眼前路旁滿開的櫻花樹中，只有一棵伸著奇怪的枝條，就像是一株枯木一樣。是只有它花開的比較遲嗎，還是說只有它是開不了花的樹呢......我不禁將自己和這棵樹的身影重合起來，覺得它就是我高中生活的隱喻。我對這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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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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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隨著一聲沉悶的敲擊，我的后頸傳來劇烈的疼痛。

在我疼得蹲到地上時，身邊響起輕快跑過的腳步聲。于是我抱住后頸追著那足跡向坡路上方望過去。

說不定這是第一次，我抬頭所望見的天空是如此......

仍留有一絲寒意的晚春，空中萬里無云澄靜如洗。令些微惡意的碎片也無處遁形的淡黃色太陽，光輝非常耀眼......因為太過耀眼以至于沒有辦法直視。

從太陽投下的一束光徑直落下，穿過站在坡路正中央、正回過頭來的少女那栗色長發(fā)的間隙后落在地面上。

薄健康的薄小麥色肌膚、像狐貍似吊起的雙眼，笑起來時瞇成一條縫，眉毛與眼角共同描畫成兩個V字的形狀。

她身上那還沒有穿多久，幾乎沒有褶皺的制服，毫無疑問就是我所上的藝文館高中的校服。她領(lǐng)帶上有著青白相間的條紋，隨入學(xué)年份更換領(lǐng)帶的顏色是這所學(xué)校的特征之一，看到和我一樣的青色條紋就知道，她也一樣是一年級新生。她左手拎著的書包應(yīng)該就是剛才撞到我后頸的東西，現(xiàn)在正被她像男生常做的那樣搭在后背上。

「你也快點哦，要遲到了！」

隨著充滿活力的語調(diào)，她的眉毛與眼睛又再次畫出V形。

仿佛能聽到「嘻嘻！」的笑聲一樣。當然她實際上沒有發(fā)出來，只是我在心里給她加上了配音，肯定無論是誰都會這么做的，她的微笑就是如同在播放「嘻嘻！」本身一樣。

她轉(zhuǎn)過身，短裙褶飄飄然慢了半拍，然后她徑直朝著學(xué)校方向跑了過去。

在她跑起來的身后，長發(fā)沐浴在太陽光下耀起黃金色，強烈但柔順地跳躍著。每一根發(fā)絲都堅韌而美麗......要作一個比喻的話，那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從地獄通往極樂凈土的蜘蛛絲一樣。

一時間我什么都無法思考，就靜靜的杵在原地。實際上并沒有過幾秒鐘時間，但我回過神的時候已經(jīng)看不到她的身影了。在讀過我喜歡的小說家村上春樹的某部短篇小說后，我曾每天都會幻想，如果自己在晴朗的四月清晨邂逅了一位真正的百分百女孩，應(yīng)該如何向她搭訕才好呢。結(jié)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卻什么話都沒來得及說。要是可以找借口的話，肯定是因為這和我預(yù)想中的情景截然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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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上課鈴響起，理解了自己已經(jīng)完全遲到，我才終于朝著學(xué)校邁起步子。

眼前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條不知道是誰落在路上的手帕，白色面料上綴著紅葉的圖案。被丟在櫻花樹下的紅葉圖案手帕不禁讓人覺得有些不合時宜，我確信這是剛才那位“太陽般的少女”所丟下的東西，不，其實就算不是她的也無所謂，只要可以用來當作「你丟東西了哦」而向她搭話的借口就足夠了。紅葉圖案的白手帕對我來說簡直是幸福的黃色手帕，不對，應(yīng)該說是連接了命運紅線的神圣存在。

我撿起手帕收在校服的口袋里，沿著坡道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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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山坡斜面而建的這所學(xué)校，進入校門正對著的新校舍后立刻就能看到放鞋的柜子。沿著這棟新校舍背面的山道往上走還有兩棟教學(xué)樓，從新校舍往里走的越深樓就越舊。向上爬完空無一人的長長臺階后，最高處的地方就是操場，正面修了一座很大的食堂，食堂的左手方向能看見體育館，入學(xué)式就在這棟體育館里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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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學(xué)式早已開始，我走向僅有一把非常顯眼的空椅子，索性看了一下周圍發(fā)現(xiàn)沒有誰在意我這個遲到者。這也是當然的，歸根結(jié)底我也就是這樣不起眼的配角而已。

而真正的主角一定是像他這樣的人吧，端端正正坐在我旁邊的男生，在聽到喊新生代表的時候忽然走到了臺前面去。原來如此，他就是傳聞中入學(xué)成績第一名的那家伙，而且不管怎么看都是貨真價實的美男子。

用美貌來形容尚且不能完全囊括其中。就像是少女漫畫封面所畫的那樣端正、又比電視中?？吹降娜藲庋輪T的平均值更加陽剛更有男人味、無論是誰看了都會說一句英俊吧......看起來也很擅長運動的樣子，如果這就是傳說中入學(xué)成績第一名的新生代表本尊，神明大人還真是不公平啊。神一點也不吝嗇給予這個人不止一種的才華，反過來卻什么好東西都沒有給過我。不如說像我這樣什么都沒有的人應(yīng)該就是被當作嘲笑對象而設(shè)計出來的吧，神明大人到底有多么的惡趣味啊。

黑崎大我，是新生代表的名字?，F(xiàn)充中的現(xiàn)充、簡直就是完美符合KING OF 現(xiàn)充的名字。我一點猶豫都沒有就給他取了一個新的名字，因為是現(xiàn)充中的現(xiàn)充、KING OF 現(xiàn)充，所以當然是“李爾王（現(xiàn)充王）”，（譯注：現(xiàn)充即為リア充，李爾王寫成假名是リア王，也可以理解成現(xiàn)充王。作者寫“KING OF リア充”是李爾王，一個非常巧妙的梗）。這名字來源于莎士比亞四大悲劇之一的『李爾王』這部作品。雖然是偉大的王卻被周圍的所有人背叛和拋棄，最終凄慘地死去。我將這樣一縷怨念注入其中，賜予黑崎大我“李爾王”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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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學(xué)式很快結(jié)束，大家都陸續(xù)走向自己的教室，只有我一個人被喊到了教師辦公室里。不用說也知道，是因為我是唯一一個入學(xué)式遲到的人。

擔任我班主任的是名叫原田良照的男人，用仿佛已經(jīng)悟透人生一樣傲慢的態(tài)度狠狠地對我說教了一番。我想他才不是什么參透人生的高人，當然忍住了沒有說出口?？瓷先嶋H年齡大概三十多歲剛出頭的樣子，然而如不毛的沙漠一般的頭頂給他的年齡帶來一絲不詳，看來他在還算年輕的年紀就要為禿頂而煩惱了。我決定給為禿頂而苦惱但還算年輕的他取外號叫“晴天娃娃”。

與他激情洋溢的說教相對應(yīng)，我腦海里一直想著『正在煩惱的小晴天娃娃』而撐到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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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級A班，也就是所謂普通科升學(xué)尖子班，教室位于學(xué)校里離正門最近的新校舍。

因為被說教的原因等我最晚回到教室時，乍一看班里已經(jīng)形成數(shù)個“圈子”了。吵吵鬧鬧的教室里，分成了各式各樣不同氛圍的小組各自開始了閑聊。

黑板上按座位寫著名字，總之按照黑板上的座位表，我的位置好像是教室最左邊那排的倒數(shù)第二個，不特殊也不特別的位置非常適合平凡無奇的我，我沒想太多把背包放在椅子上。

打量了一圈教室，雖然互相都是初次見面，大家都為了尋找新的朋友而交流著。

過了不一會鈴聲響起，幾乎同時擔任我們班主任的晴天娃娃原田也進到教室里，大家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老師的那些俗套發(fā)言已經(jīng)聽膩了，閑得無聊的我開始打量教室里的同學(xué)們。

我心里的某個角落里抱有一絲希望。盡管說不定會被人笑話，但我希望今天早上見到的“太陽般的少女”，說不定她也會跟我分到一個班級，突然對我說「啊，是你啊！」，來一場這樣命運般的邂逅。這種如同漫畫中一樣的光景理所當然的沒有成為現(xiàn)實。

我的人生中果然不會遇上這種好事。

但很快我就不再為這份失落所擾。在教室最右側(cè)一列的最后一個座位上，我發(fā)現(xiàn)了一位天使。吹彈可破的雪白肌膚、暹羅貓似的優(yōu)雅氣質(zhì)、端莊標致的五官、微微涂厚的晶瑩嘴唇......她有著明顯并不是原本的質(zhì)地，而是染過后的明亮柔順長發(fā)，還有對日本人來說非常稀少的青藍色眼瞳，充滿著神秘色彩，她裙子的長度短到令人驚訝。

嘛，簡而言之就是碧池。作為剛剛?cè)雽W(xué)的一年級生就堂堂正正的打扮成這種招搖的樣子，她更像是那種本來不應(yīng)該進到這所學(xué)校，而是去那些專注于藝術(shù)或是文化教育、開設(shè)的大多是美術(shù)科或料理科、總之就是偏差值比較低的學(xué)校的學(xué)生才對。而她出現(xiàn)在這所學(xué)校內(nèi)的升學(xué)班里就是單純的異質(zhì)存在，與對現(xiàn)充的仇視心理無關(guān)，我認為她是那種剛?cè)雽W(xué)就會因為『得意忘形』以至于招致孤立的家伙。

但是這些根本不影響她正中我的性癖，那雪白的肌膚簡直就和新開封的橡皮一模一樣。哦對，雖然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我對剛打開包裝的新橡皮有一種異常嗜好。首先是那棱角，透過光后晶瑩潤白的尖角，摸起來卻意外的柔軟。對，新橡皮的棱角毫無疑問就是個傲嬌！而新橡皮的厲害之處還遠遠不止于此，說到橡皮當然就會做這種事，把它的包裝紙給褪掉，那露出來的內(nèi)側(cè)還稍微沾了一點粉末，但是摸起來滑溜溜的。我有一種癖好是時常在學(xué)累了開小差的時候，就把橡皮的包裝紙脫掉開始滋溜滋溜的摩挲，這種精妙的撫摸手法會幫我集中注意力。

我在妄想中脫掉了她的包裝，開始熟練的滋溜滋溜撫摸里面。

我看向黑板上寫著的座位表，確認到她的名字是笹葉更紗，同時暗中給她起了“橡皮天使”這個外號。不過最初浮現(xiàn)在腦海中的其實是“橡皮碧池”就是了，這種實在是太低俗下流的字眼還是不要用在美人身上為妙，于是最后決定采用“橡皮天使”了。

可能是我一直盯著她看被發(fā)現(xiàn)了。我也算不清盯著她看了多長時間，終于在我的視線中，她也向我的方向看了過來，兩個人的視線交織在一起。

簡直就像是一見鐘情一樣，從胸口傳來高鳴感與悸動，讓我不由得開始幻想，在這里與她相遇是否是一種命運的指引。緊接著橡皮天使輕輕點了點頭，向我露出了微笑，那神情意外的拘謹，稍顯生硬笨拙，但絕對不含惡意，是能感受到貨真價實的親近感而用力擠出的微笑。

慌張的我剛想要回應(yīng)她，這時突然我背后的座位上，也就是所謂窗邊一排最后的座位上能感覺到有什么人在做什么動作，這份感觸的主人正在朝她揮手。我快速地瞄了這家伙一眼，沒有再看黑板上座位表的必要，我知道這家伙的名字。

這個人的名字毫無疑問就是黑崎大我，是我取外號叫做李爾王的家伙。于是我立刻理解了現(xiàn)實，不管怎么考慮那位美人橡皮天使怎么會對我微笑呢，她展露笑容的對象只可能是比我要英俊三倍以上的美男子，而且是入學(xué)成績第一的現(xiàn)充之王也就是李爾王、除了黑崎大我以外不作他想。

我僅僅過了三秒就失戀了，因此有些幽怨地斜眼瞪了李爾王，也就是黑崎大我。注意到我目光的李爾王朝著我露出毫無陰霾的爽朗微笑，他竟然對有著陰暗扭曲個性的我也露出如此溫柔的微笑。如果我是個女生的話毫無疑問也會為此感到小鹿亂撞吧。

對與生俱來擁有一切的人來說，他是不會感受到來自他人的嫉妒與哀怨的。所以他也絲毫沒有察覺到我視線深處潛藏的惡意，只是單純返以微笑。

班會結(jié)束之后這一天在學(xué)校的例行公事就全都做完了，還遲到了一會的我已經(jīng)開始搞不懂究竟是為什么要來學(xué)校浪費這一天了，我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去。

背后突然傳來咚咚的輕敲，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我后座的李爾王。我維持坐在椅子上的樣子，扭過上半身轉(zhuǎn)過去，面對我的是溫柔的微笑（我稱之為王子Smile），纖細優(yōu)美但也堅實可靠的手向我伸過來。

「我叫黑崎大我，今后好好相處吧。」

僅僅是這樣而已，這樣理所當然的問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王子Smile的原因，伸向我的手心仿佛是地獄中伸到健陀羅眼前的蜘蛛絲一樣。這是或許能引導(dǎo)有著最惡劣、扭曲了兩圈甚至三圈性格的我通往極樂凈土的蜘蛛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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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中午的時候我回到家里，脫下穿不習(xí)慣的校服和根本沒系好的領(lǐng)帶，放松地橫躺在床上，翻開已經(jīng)快要看完的文庫本讀了起來。

我的愛好是讀書。因為某個理由大約一年前我開始試著閱讀，最初的時候剛剛讀一點點就會無聊到睡著，不知何時起已經(jīng)能全神貫注地讀上好幾個小時。

大約看了一個小時之后，我把手中已經(jīng)讀完的司湯達的名作『紅與黑』放回到書架上。書架已經(jīng)塞得滿滿當當了，我不得不把一端有些礙事的筆記本抽出來。本想著立刻放到別的地方去，結(jié)果卻突然起意翻開了筆記本，這個本子上寫了不少我一年前剛開始大量讀書時的讀后感想文。絕對不是用來應(yīng)付學(xué)校留的閱讀作業(yè)，而是因為當時的朋友勸我把想到的東西不管什么也好都先寫下來。當然頁數(shù)和文法都沒有特別在意過，因為不會給任何人看所以沒必要太認真，寫下的內(nèi)容都是些馬馬虎虎的隨想。

翻到最開始的一頁，我讀起一年前寫下的感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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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蜘蛛絲』（芥川龍之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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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大人實在是太殘忍了。雖然說是幫助了蜘蛛，但這怎么可能抵消掉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大盜賊所犯下的罪孽呢，更何況與其說是幫助了蜘蛛，本質(zhì)上也只不過是沒有殺死蜘蛛任其逃走而已。這也根本算不上什么善行，不過是沒有再添惡行罷了。要是因為這種事就可以通往極樂凈土，恐怕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人有下地獄的必要了。

那佛祖大人又是為什么要垂下蛛絲呢？答案其實很簡單。

反正像健陀羅這樣的惡人一定會做出獨占蜘蛛絲的行動，這是在一開始就能預(yù)測到的。而在此之上佛祖大人誘導(dǎo)健陀羅懷著期待登上蛛絲，然后只需要等著他底朝天地摔下去。

芥川龍之介認為所謂惡人就是供佛祖無聊的時候用來消遣的東西而已，這就是生活中必須遵守的因果報應(yīng)。

那么在這個故事里，真正的解法究竟是什么呢？

后面就是緊抓著細絲不放追著健陀羅往上爬的一群罪人，要怎么做才能成功的爬出去呢？細絲毫無疑問非常容易就會折斷，「大家一起爬上去吧！」這種蠢話是不可能成功的，說白了像「蛛絲很纖細，大家按順序一個一個爬上去！」這種優(yōu)等生發(fā)言根本就毫無意義，周圍這可都是墮入地獄的罪人們，怎么能指望他們簡簡單單的遵守秩序。也就是說，在一開始就根本沒提供真正能出去的辦法，這才是地獄真正的樣子。話說回來，我畢竟不是這種十惡不赦的大惡人，等到我死的時候至少會放過十只蜘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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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對于初中時代寫下的東西來說還真是很過分的內(nèi)容。這說明我這扭曲的性格并不是因為最近連續(xù)遭遇的倒霉事而產(chǎn)生，而是作為與生俱來的證據(jù)。

一年前的我已經(jīng)是這種扭曲的性格了。

但是，一年前卻有人會對性格如此扭曲的我所寫的感想文表達肯定。

那個人曾這么說過。

『真有趣，原來還可以這樣去考慮呀。讀書的感想與解釋沒有唯一的正解，每個人閱讀之后所感受到的都是正確答案。也有每一次閱讀后又會產(chǎn)生新的感想與解釋的情況，這既取決于讀書時自己的心境、也受伴隨年齡增長思考方式變的化而影響。所以把讀過的書在幾年之后再次重新翻閱，很可能會產(chǎn)生與當時截然不同的感受呢。為了那個時候，我們更應(yīng)該把自己現(xiàn)在的感想寫下來才對，這樣可以幫我們?nèi)ニ伎嘉磥淼淖约壕烤箷兂墒裁礃幼印?/span>』

那個人對乖僻扭曲的少年表達了肯定。說不定只是自我滿足，但在那之后我不再害怕面對自己這種扭曲的性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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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充滿扭曲的入學(xué)式之后已經(jīng)過了三個月，林蔭道兩側(cè)已經(jīng)完全變成青色。從坡頂?shù)呐f校舍向坡道望去，幾乎看不出來那些是櫻花樹了，不由得讓我感慨自己也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非常大的變化.。這一定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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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真格的炎熱天氣如今籠罩了日本列島。我本以為沿著山體斜面建造的藝文館高中內(nèi)最高處的舊校舍會是一處很好的避暑地，但擺在眼前的現(xiàn)實卻是這里是沒有空調(diào)的老舊建筑，連本應(yīng)在社內(nèi)進行社團活動的學(xué)生們都被樓里悶熱的神秘力量趕到室外去了。

比起建在小山丘上的舊校舍里酷似桑拿房的室內(nèi)，舊校舍前的空地有風(fēng)吹過，能帶來一點涼爽的感覺。

「與其一直悶在屋子里，偶爾到外面去也不錯嘛，天氣也很好。」

發(fā)表評議的是我們部的食客宗像同學(xué)，聽了她的諫言，我從部室內(nèi)抬了把椅子到外面，放在舊校舍前方也就是小山丘的邊緣，然后坐在上面讀起書來。宗像同學(xué)也拎了把椅子坐到我旁邊。在椅子上抱腿坐也太下流了！她用從某些角度看會更色情的姿勢坐著讀起了少女漫畫。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沉浸在各自的故事之中。突然宗像同學(xué)把手心朝上伸到我眼前。

「雨……」

她輕聲說。

我立刻從放在腳邊用來裝書的袋子內(nèi)側(cè)口袋里取出一顆棒棒糖，放在她的手心上。

「這是什么？」

她困惑地問我。

「你不是說要糖嗎……」（譯注：日語中雨和糖讀音相近）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她，絕對沒有故意玩諧音梗的意思。

「不對不對，我說的是云上落下的線……」

「蜘蛛絲？」（譯注：日語中蜘蛛與云讀音相近）

看來她應(yīng)該是把從天而降的雨比作“云端垂下的絲線”了，可能對于已經(jīng)是高中生的她來說，芥川龍之介的『蜘蛛絲』中是從云端垂下的絲線，也就是說攀登著雨絲的故事吧。

真是夠糊涂的，我把“雨和糖”搞錯就算了，宗像同學(xué)竟然會把“云和蜘蛛”也搞混了，說出去實在是讓人笑話。

我們倆都笑得特別夸張，雨勢突然變大，慌慌張張地拿好凳子跑回舊校舍里時，我們?nèi)詻]忍住笑意，還在哈哈的笑著。

回到昏暗的教室里，宗像同學(xué)把看完的漫畫放回到書架里后站在窗邊向外眺望，突然開口對我說。

「這雨一時半會看起來不會停，正好我們出去散散步？」

到底什么地方正好了啊。

「嗯嗯，我們?nèi)?yōu)以前讀的初中吧。」

「為啥啊？」

「你想，前一陣子來的是奧老師對吧？我想去見那位老師！」

——為什么？剛想脫口而出的質(zhì)問，最終還是顧忌著沒有說出口。剛才宗像同學(xué)讀的漫畫所講的就是女高中生與學(xué)校的老師陷入情網(wǎng)的故事，在少女漫畫中這種胡來的設(shè)定還真不少。但貨真價實的美少女高中生宗像同學(xué)，為什么會看上那種路人角色一樣的大叔呢，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何況也不能直接去問她嘛。我只好老老實實地帶宗像同學(xué)去初中母校。

看來下的是陣雨，過了沒幾分鐘就像根本沒有下過一樣放晴了。

坐了兩站電車來到了放學(xué)后的初中。我們沒有去教師辦公室而是徑直奔向了理科準備室。討厭呆在辦公室里的奧老師總是會躲進理科準備室里，這間屋子已經(jīng)被他擅自改造成為用來滿足攝影興趣愛好的暗室了。

一如既往臟兮兮的房間，約莫四疊大的狹窄準備室，桌子上散亂的擺滿了各種雜物，處于那種根本找不到東西在哪的雜亂狀態(tài)。

「嗨，好久不見。」

「原來是竹久......來這邊有什么事？」

「畢業(yè)生回母校露個臉難道需要理由嗎？」

「什么嘛，難道是特意跟上了年紀孤單寂寞的大叔顯擺女朋友來了？」

「女朋友？啊、我和宗像同學(xué)不是那種關(guān)系。」

我一邊解釋一邊看向自己提出要過來的宗像同學(xué)，一點也不像那個一直大大方方的她，她東張西望視線躲躲閃閃，看起來非常慌張的樣子。

我從房間角落里拖過來兩把折疊椅，和宗像同學(xué)并排坐下。

體貼的我為了讓現(xiàn)場氣氛變得更加自然，略作思考后拋出了話題。

「前段時間不是從你這里聽到了有關(guān)太宰治死亡真相的推理嗎，今天也是為了類似的事情來找你聊一聊。」

「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是想問問有關(guān)芥川龍之介……」

這是宗像同學(xué)突然提出想要去見奧老師這件事之后，一路上我絞盡腦汁才想好的話題。

「哦哦哦……這個啊。這個是……腦瘤啊」

「腦瘤？」

我還沒來得及說完話題，他就突然用回答打斷了我，我不禁跟著復(fù)述了一遍。

「這就是芥川龍之介的死因，你聽說過影子?。╠oppelg?nger）嗎？」

——影子病。我當然聽說過這個傳說。

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類在某一天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相遇的數(shù)日后本人就會死去的西方都市傳說。芥川龍之介在晚年創(chuàng)作的『齒輪』中講了一個被影子追殺的故事，因此也有傳聞?wù)f芥川龍之介見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影子。

「難道你是說他被這種都市傳說中的存在襲擊而死？這可不像理科教師該有的臺詞。」

「不不不，我不是說了嗎，死因是腦瘤啊。聽好了，所謂影子病從醫(yī)學(xué)角度講也就是“自己像幻視”，是側(cè)頭葉與頂葉之間的位置生成腦瘤后的病發(fā)癥。也就是說，看到自己的影子的時候，這個人從生理角度來講已經(jīng)是什么時候死都不奇怪的病危狀態(tài)了，這就是被稱為影子病的都市傳說的真相。」

在得意洋洋自說自話的老師面前，我有點不好意思出口打斷他，即使如此我仍然不得不把真相說出來。

「非常抱歉……其實芥川的死因是服毒自殺。」

「……」

「居然不知道嗎！總覺得這是比那個什么影子病更有名的故事啊……」

「呃嗯...嘛總而言之，也有可能是因為得了腦瘤所以難以繼續(xù)寫作，最終在壓力下處精神錯亂怎么樣？因此最后選擇服毒自殺也更合理了……」

「沒想到你還有這么不服輸?shù)囊幻姘。鋵嵨冶緛硐胝f的并不是這個話題來著。」

「……誒？不是這個？你剛才不是說了芥川龍之介……」

「還不是因為奧老師剛聽見芥川的名字就開始暴走。

好了接下來才是正題......請問奧老師認為『竹林中』真正的犯人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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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中』毫無疑問是芥川龍之介的一部杰作。

在竹林中發(fā)現(xiàn)了武士的尸體，而嫌疑人共有三名。三個人分別自白自己才是真正的犯人，而他們?nèi)怂龅淖C言卻各不相同互相沖突，因此真相也隱入了迷宮之中。

「真相藏在竹林之中」這種俗語也是來源于這部小說的標題。

為了讓對這部小說完全不了解的宗像同學(xué)也跟上對話、同時也是為了復(fù)盤一下線索，我簡單的概括了一下故事的內(nèi)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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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尸體的第一發(fā)現(xiàn)人——樵夫的證言

早上我和往常一樣為了去砍伐杉樹林而進入后山，卻在竹林中發(fā)現(xiàn)了尸體。披著黑帽子的武士的尸體仰面倒在地上，胸口處有被刀刺穿的痕跡，傷口已經(jīng)干涸。周圍地上的竹子落葉被血染成紅紫色，周圍沒有發(fā)現(xiàn)疑似兇器的刀存在，有一段繩子和一把梳子掉在地上。周圍的地面有激烈踩踏的痕跡，但這里不是馬之類的生物能進來的地方。

還有，根據(jù)旅行僧人的證言，武士和他的妻子兩個人曾騎馬向往山地的方向。妻子是性格很強勢的人，在事件發(fā)生后消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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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人1 ?盜賊多襄丸的供述

惡名昭彰的盜賊在這起事件發(fā)生后，因為犯了別的罪行被逮捕之時，被發(fā)現(xiàn)持有本屬于死者武士的弓箭和馬匹，但是沒有找到被認為是最關(guān)鍵的兇器太刀。

多襄丸供述他殺了武士，但不清楚武士妻子的下落。

多襄丸偶遇武士夫婦，騙他們山中埋有財寶，將二人誘入山中。妻子留在竹林入口處負責(zé)照看進不來的馬匹，竹林深處只有他們兩個在時，多襄丸趁武士不注意發(fā)起偷襲將其制服，并用繩子把武士綁在了樹干上。

他又謊稱武士突發(fā)惡疾將妻子也誘入竹林，等到妻子看見被綁住的武士時，她突然拔出一柄小刀刺向多襄丸，但卻不是臭名昭著的大盜賊的對手，反而被多襄丸擒住，多襄丸在武士眼前強暴了女人。

正當多襄丸打算棄二人而去時卻被妻子死死抱住，她說在兩個男人面前被羞辱已經(jīng)無顏繼續(xù)茍活，懇求到一定要讓兩個男人中的一位去死，她會跟活下來的那個男人走。

多襄丸解開束縛武士的繩索，與武士進行了一對一的激烈決斗，最終戰(zhàn)勝了武士并將其殺死。然而回過神來妻子已經(jīng)不見蹤影，他只好奪了武士的太刀和弓矢后離開，在回京城之前處理了作為兇器的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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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人2 妻子的供述

這是之后被發(fā)現(xiàn)的妻子所做的證言，卻有一部分與之前的矛盾。根據(jù)妻子的證言，盜賊在武士面前強暴了妻子，妻子說完希望男性二者中的一位死去后，被她的發(fā)言所震驚的盜賊奪走太刀和弓矢后就從現(xiàn)場離開了。于是妻子用小刀刺向武士的胸口將其殺死，之后把繩子解開，她本打算自縊而死，卻沒能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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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人3 成為死靈的武士的供述

什么，居然可以直接使用降靈術(shù)向已經(jīng)死去的武士詢問事情真相，突然好想吐槽至今為止剛才的那些算什么啊。

強暴了妻子之后，盜賊威脅她拋棄丈夫跟自己遠走高飛，但妻子卻說只有殺死丈夫才會跟他走，不這么做的話就不能安心和他在一起。聽到這句話的盜賊一腳踹翻了妻子，轉(zhuǎn)而詢問武士，要不要殺掉說這種話的妻子。

武士沒有立刻回答，妻子趁機逃出了現(xiàn)場。產(chǎn)生了憐憫之情的盜賊解開綁住武士的繩子，奪走太刀和弓矢之后就離去了。獨留在原地的武士用掉在腳邊的小刀刺穿胸口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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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這個事件，從理科教師的角度會怎樣考慮呢？」

「唔唔，原來如此。」奧老師雙手抱在胸前，用手扶了扶眼睛，沒過幾秒鐘就指出了一個問題點。

「首先是盜賊的供述，他所說的在激烈的戰(zhàn)斗后打倒了武士，我認為這應(yīng)該是撒謊作了偽證。

在樵夫的證言里也提到過，武士死于胸口處的一刀致命傷。然而人類可不是簡簡單單就會死掉的東西，如果只有這一處刀傷的話，那一定是破壞了心臟，死因沒有別的可能性。但是根據(jù)證言，雖然落葉沾滿了血，但并沒有記載說周圍的樹木上也濺到了血花?？梢哉J為這可能是猶豫刺中心臟的刀沒有立刻拔出來，而是停住了一段時間。因為如果馬上拔掉貫穿心臟的刀，傷口一定會濺出大量的血花。

實際上究竟會是怎么一回事？雖說被刺穿了心臟，但是武士倒在地上之后卻沒有立刻死亡。那么如果他還拿著武器的話就肯定會回擊，于是無論是為了進行下一次攻擊還是為了防御武士的攻擊，盜賊都需要立刻從武士的身體里拔出太刀才行。但實際上卻沒有立刻拔出太刀，也就是說在這個事件中，武士應(yīng)該是處于無抵抗的狀態(tài)下被刺殺的才對。」

「原來如此，確實是很有理科教師風(fēng)格的見解，我大體上也贊成你的意見。在我所設(shè)想的真相中，盜賊因為別的案件而被逮捕，數(shù)罪并罰按照當時的量刑下已經(jīng)難逃一死，他打算至少要死的有一些男人的尊嚴，那么夸耀自己在與武士的一對一戰(zhàn)斗中取得了勝利，對他來說不正是最合適的說法嗎。」

「好，那么繼續(xù)往下，接下來是妻子刺殺說。這個對于男性就有些讓人毛骨悚然了，沒想到自己的妻子居然會說和廝殺后活下來的那一方走這種話。雖然嘛，從科學(xué)的角度來講雌性為了誕下強壯的子孫，會本能的選擇依靠更強大的雄性，這倒的確不是一點沒有道理。」

「等一下！可不是所有女性都會這么想啊！」

「我懂我懂，宗像同學(xué)。就算沒有力量只要有錢的話那就不是問題，不如說理性考慮的話這種才更合理，但我們現(xiàn)在講的是本能的話題哦」

「好了，言歸正傳。」

從生物學(xué)角度來講絕對非常弱的兩個雄性把話題拉了回來。

「雖然妻子說她用刀刺穿了武士的胸口，然后解開了繩子。但實際上，如果用繩子把人綁在樹上的話，應(yīng)該會把繩子系在心臟附近的位置吧。如果系在更下方那上半身的活動就非常余裕，就算刺向胸口也會有很大程度的抵抗空間；如果系在心臟更上方那很容易就能從繩子下面鉆出去。然而卻并沒有和落葉一樣的記載說繩子上也沾上了血跡，這也就是說不太可能是妻子所殺。我認為應(yīng)該是從現(xiàn)場逃走的妻子深陷罪惡感之中，想要通過說自己殺死丈夫的供述來被判刑，通過給自己的懲罰來贖罪。

于是根據(jù)排除法，最后留下的就只有武士自殺說了。雖然沒有因為猶豫而造成二次傷口存在有一點點不合理，但如果武士心意已決毫不猶豫地刺向自己的胸口呢，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對吧?？偠灾?，從科學(xué)的角度來說，武士應(yīng)該是自殺的。」

「喂喂喂，你等等，這哪里科學(xué)了??！居然用降靈術(shù)的證言來當作科學(xué)的依據(jù)嗎！」

「就算你這么說，不管從什么角度去排除最后留下來的都是自殺嘛。難道說，竹久你有別的推理嗎？」

「嗯，這也是剛剛聽奧老師的講述時想到的，如果武士是自殺的話，那么為何本應(yīng)存在的兇器小刀不見了呢？根據(jù)武士的證言，只能是有誰在那之后又前方案發(fā)地，拔出了小刀并且?guī)ё?。究竟是有負罪感的妻子、還是慣于偷取財物的盜賊、又會不會是發(fā)現(xiàn)尸體的樵夫呢？每個解釋都有不自然的地方。

在我的想象中，這個故事還有一些后續(xù)。

盜賊問武士要不要殺掉說出這種話的妻子時，妻子趁機逃走了。被妻子拋棄的武士深受打擊，萬念俱灰，憐憫他的盜賊解開了束縛他的繩子。武士則悲痛至極，請求盜賊殺死自己。

在短短的一霎那間曾愛上同一位女性的男人之間，或許產(chǎn)生了某種特別的羈絆。盜賊用武士的太刀刺穿了他的胸口，在原地為武士念佛祈禱，因為過了一段時間后才拔出太刀所以沒有血花飛濺，于是盜賊離開了那里。

盜賊在之后被逮捕時，面對檢查使的審問，為武士之死的事實感到哀嘆的他選擇了撒謊，謊稱武士像個男子漢一樣堂堂正正的戰(zhàn)死。

也就是說，我認為這并不是一個講述奸佞邪知的故事，而是講述了既互為戀愛對手、又惺惺相惜的兩個男人之間的友情的故事。」

我又一次用無聊的妄想給這個故事做了結(jié)尾。畢竟有關(guān)『竹林中』所隱藏的真相的討論至今也無窮無盡沒有定論，這就是所謂的因為有搞不明白的事情世界才會有趣吧。

在狂熱地沉浸在對話中的兩個弱小雄性旁邊，人見人愛的美少女似乎已經(jīng)不知不覺間達成了她來這的目的。

「我們還會再來的。」

簡單告別之后我們離開了我的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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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程的路上，我本打算強行裝作沒有發(fā)現(xiàn)的樣子，但無論如何也忍不住不去問。

在兩個弱小的雄性激烈討論的最高潮時，我注意到她在散落桌子上的書本與文件中間，偷偷塞了一張便箋。是非?？蓯鄣?，帶著純白蕾絲的粉色便箋。

「宗像同學(xué)....剛才的信是……」

「啊，情書……你看到了？」

她毫無顧忌地說出『情書』這種詞匯。

「搞不懂，那種大叔哪里好啊？」

「就算你問我……呀，難道說你嫉妒了？」

「才沒、我才沒嫉妒呢。」

「是傲嬌角色的經(jīng)典臺詞！」

「算了，總之這就算是我還你一個人情了吧。」

「姑且算是吧，但是你還欠我好多好多哦？」

「希望是活著的時候能還清的量就好了。」

「啊對了，能再拜托你還一個人情嗎？」

「什么事？」

「是什么呢……」她瞇起眼笑得像狐貍一樣（我偷偷幫她配上了嘻嘻！的背景音）

「從現(xiàn)在起要管我叫“瀨奈”，我們都已經(jīng)是朋友了，你到底要同學(xué)同學(xué)的喊到什么時候呀。」

「這、這種事就可以嗎！」

「就是這個了，以后要放輕松地叫我“瀨奈”哦！」

「啊、哦哦，我明白了……」

——瀨奈。我用她聽不見的音量輕念，果然做這種事對我來說難度太高。

如果借來的人情能稍稍還清一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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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來，健陀羅在地獄中看見了一根蜘蛛絲后，便認為順著爬上去就能到達極樂凈土。但是蜘蛛絲這種東西，在地獄里難道不是隨處可見的存在嗎？無論是蜘蛛巢穴還是蜘蛛絲，給人的印象比起天堂，不如說和地獄才更相稱。更不用說這一根蛛絲也不過是生前幫助的（實際上沒有幫助，不過是沒有殺死而已）的蜘蛛的線，覺得憑借這種東西爬上去就能到達極樂凈土，未免是太蠢太樂觀的思考方式。

但換句話說，如果看待事物總是用積極向上的心態(tài)來考慮，那么無論多么細微的小事都有可能成為一種機會，抓住眼前轉(zhuǎn)瞬即逝的良機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健陀羅是一個非常貪婪的人，所以他沒能抓住良機。那么有著不輸給健陀羅程度笨蛋樂觀心態(tài)的男人，卻始終帶著純潔的善意的話，最終又能否抓住這份良機呢。

而擺在眼前的實例不正是那個李爾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