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圓佑】滿月?凸月

像是墮入一場夢境,想要掙扎卻無法逃離。
周身是緩慢升騰的氣泡,而裹挾它們上升的,則是由意識所組成的粘稠液體。
在一片無邊無際的墨藍色中,全圓佑緩緩下沉。
一個盛有回憶的氣泡,被他不經意間點破。
就這樣,全圓佑來到了他一生中的第一個階段。
那是他一生中最完滿的時光。
有家人,有笑容,有健康的身體。
唯一讓當時的他感到不滿的,大概就只有個子太矮了吧。
真的很懷念呢。
可生命,不會停在某段幸福當中。
就連回憶,也是這樣。
他看見拼命搖頭、死命抱著父母相框的自己,那個小小的人兒,將自己縮成一團,跪在房間的角落。
時至今日,他也還是懷著相同的念頭,相信自己的父母是失蹤,相信他們只是暫時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而已。
從那以后,一切都變了。
雖然人們一直告訴他,什么都沒有改變,他還是全家的大少爺,唯一的繼承人,可他卻已從他人的目光和態(tài)度中,察覺到了轉變。
那段時間,他過得渾渾噩噩,以至于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成為了一個孤家寡人:他的健康拋棄他,他的親屬背離他,而就連服侍他的仆人,也變成了時有時無。
他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長大。
一天夜里,他正在看書,和往常沒有什么不同,除了風有點大,天 有點冷。
寒冷終究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全圓佑放下書,轉動輪椅,朝著窗戶駛去。
忽然起了一陣雪,紛紛揚揚。
他停下來,不舍得再關窗。
墨色的發(fā)恣意飛舞,在帶雪的風中,一個渾身血污的女孩,從窗子那頭跳進來,跳到目瞪口呆的他面前。
全圓佑簡直懷疑自己看書看出了幻覺。
那個“從天而降”的女孩只是冷冷的看他一眼,徑直走向衣柜,兀自翻找起來。
然后又穿著他的衣服,自顧自地從她進來的地方跳出去。
…是,賊嗎?
可他長到這么大了,也從未見過,這么大搖大擺…這么理所當然的,“賊”。
從那以后,這位不速之客,就時常光臨他的屋子。
簡直把他當成了她的衣柜。
雖然這么想,但是全圓佑還是叫仆人去購買了各式各樣的裙裝。
畢竟,這姑娘要是再拿,他就沒衣服可穿了。
就算是罪犯,在監(jiān)獄里關久了,也會為一只偶爾停駐的鳥兒,感到欣悅。
“Carat”
他說。
“什么?”女孩在窗前停下。
全圓佑揚揚報紙:“你的名字?!?/p>
女孩背著光,看不清神情。
全圓佑繼續(xù)說到:“這是我剛在報紙上看到的詞語,’鉆石’,當名字挺不錯的,你喜歡嗎?”
純白的裙擺被風吹得左右鼓動,良久,才聽見一聲:“喜歡。”
……
好熱…
回憶好像被撕裂的帛,絮狀的消散,他什么也看不見了,只剩下沉沉的黑。
呼吸也變得困難,他從未如此渴望過空氣。
可是卻怎么也醒不過來,明明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
除了徒勞的掙扎,他什么也做不了。
無法忍耐的灼熱與窒息,也許,他會就此…結束吧。
可是 好可惜,他還有舍棄不下的,東西。
一只溫涼的手,撫上他的臉。
他怔怔的,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
“全圓佑。”
克拉此刻在他面前。
“…你愿意來陪我么?”
?他剛想問去哪里,可是克拉只是往后退了幾步,慢慢的,她的身影也消失了。
不!
不要走!
他的身體扎在原地,動彈不得。
全圓佑使盡力氣,想要掙脫身體的束縛。
“Carat!”
直到她白色的裙擺消失在那片黑幕,他終于得以喊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