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過且過的斯翠鋼

斯翠鋼一覺醒來,模模糊糊看到房門打開了,里面透出藍色的光,同樣是渾身發(fā)著微弱的藍色的熒光的人向他走過來,他感到害怕,但是怎么動都起不了身,不一會兒,他就又睡著了。
斯翠鋼醒過來,回想起剛才的夢,不由得膽戰(zhàn)心驚。在距離Den Bosch 四公里外的斯家溝流傳著這樣的傳說:在百年前曾有一位身著有藍色光芒盔甲的勇士曾經(jīng)打敗過巨龍,人們在他的背后安定地生活了半個世紀,直到他死去。至今就再未出現(xiàn)過這樣的勇者,而斯翠鋼做的夢似乎預(yù)示了些什么,他找到鄉(xiāng)里的大師斯蒂芬為他解夢,斯蒂芬告訴他,既然百年前的勇士向你托夢,那正預(yù)示著你是天命之人,既如此,事不宜遲,你當早日打點行裝出發(fā)才是。
''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我信你個鬼!''斯翠鋼坐在村口祠堂的大榕樹下,想著斯琴鋼蛋,這個糟老頭子,就是受不了他女兒和我兩情相悅,想支走老子,自打那老勇士死后,敢去挑戰(zhàn)巨龍的都被做成了頭骨酒杯,這老頭子好狠的心。
斯家溝的冬天格外漫長,每年收成都不夠吃的,交了稅,還得換不少黃金寶石給巨龍,即便如此斯翠鋼也不想下地,他每天只窩在家里看勇士和貴族少女的故事。幾年前一批年輕人去了美洲,別人都說那里四季都溫暖如春,他不太相信,之前也有好多人想去中國和印度的,結(jié)果全都死在了海上,斯翠鋼覺得自己的命可金貴著呢,犯不著去涉這險,直到后來他們一個個的都往家里開始寄錢,好些人住上了新房子,有的搬去了Den Bosch,好多地都荒了,以前大片大片的麥子,全村人一起在大木桶里踩葡萄的情景再見不著了。
到了中午,斯翠鋼回了家,滿手繭子的老父親上來就糊了他一大巴掌,他倒在地上,臉上還糊著泥巴。老父親罵罵咧咧,基本上還是隔壁家翠花在新大陸有多少多少畝的農(nóng)場,又寄了多少錢回來。斯翠鋼不想理他,翠花,翠花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他從鍋里拿了僅剩的半塊土豆又就跑了,土豆的味道他還不太喜歡,這該死的新大陸來的東西,但他們也只能指著這玩意兒過活了。
剛一出門,就被一匹大黑馬撞翻過去,吃了一嘴泥,爬起來一看,好家伙,這兩排騎士在前邊開路,中間一大黑馬車,后邊跟著一大群吹拉彈唱的,這陣仗斯翠鋼這輩子就見過一回,還是Den Bosch的富豪兒子娶媳婦兒的時候。他可不能錯過這熱鬧,一路就同著一村子的人——搞不好還有隔壁好幾個村子的人一起跟了去。
但是斯翠鋼越走卻越覺得不對勁,這咋是去鋼蛋兒家的路呢?果不其然一會兒就到了鋼蛋兒家門口,斯蒂芬一聽外面這么大陣仗,慌慌張張就跑出來開了門,前面的騎士下了馬守在兩側(cè),后面的侍從跑過來打開馬車門,這時候車里下來了個珠光寶氣的紳士,村里有見識的跑商說這是法國最時尚的款式,用的是中國最好的絲綢。這話一出,村里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等大人物怎么光臨這么個破村子來了。只有斯翠鋼認出了這人,這不就是斯翠花!這小子可把他得意的,斯翠鋼越想越來氣,他幾個大跨步走上前去大聲道:“這不翠花兄弟嗎,別來.........”話沒到一半就被侍從攔了下來。斯蒂芬也認出來這是翠花,臉上的驚慌一下就變成了驚喜,這陣仗是來像我們家鋼蛋兒提親來了?果不其然,翠花說此番從新大陸歷盡艱辛回到家鄉(xiāng),沒有先回家,徑直就來了貴舍,也是為了向您和鋼蛋兒表明誠意。斯蒂芬這勢利主豈有不答應(yīng)之理,轉(zhuǎn)頭就回去叫鋼蛋兒出來。
鋼蛋見了翠花,心里七上八下,明明大家都是一起玩泥巴,翻花繩的知根知底的發(fā)小,怎么換了身衣服竟像換了個人似的,好似阿波羅下凡一般。鋼蛋這邊被迷得神魂顛倒的,翠鋼可急壞了,但急也只能干瞪眼。那邊翠花又說,婚姻大事不可兒戲,兩位何不到我在Den Bosch的新居觀賞一番,瞧瞧我從異國帶來的新奇玩意兒,心里有些底了,再做決定?
斯蒂芬二人被帶上馬車,斯翠花一行又回到家里接了老父母,這邊見著斯翠鋼的父母也是噓寒問暖,大家都贊翠花出息了,這邊斯翠鋼連頭也不敢露,生怕他爹見著他,又上來糊他幾大嘴巴子。斯翠花一行開始向Den Bosch出發(fā),眾人還是跟著,斯翠鋼也跟著,但是人哪里走得過馬,不一會兒,眾人就和吹奏隊一起散了,斯翠鋼又想跟著,又怕被發(fā)現(xiàn),只好就這么算了。
斯翠鋼回到家,他爸也不再打他了,只是躺在搖椅上說著今年的雪一定很大,冬天又要很長了,他媽走過來撣了撣他身上的干了的泥巴,斯翠鋼看著她花白的頭發(fā),沒有說話。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直到天亮,他想他怎么也要去趟Den Bosch,直到他出門見著太陽,他被照著直發(fā)怵,于是他又回了屋里,那個地方還是太遠了,也不是非要今天,算了,有一天,鋼蛋,善良美麗的斯琴鋼蛋會回來的,他想。
于是他還是和平常一樣四處閑逛,可是他不再看勇士和貴族姑娘的故事了,他回想起斯蒂芬讓他去打惡龍的事,可是現(xiàn)在沒人在乎惡龍了??墒撬咧咧偷搅死向T士的家,他從窗外看見陽光照在盔甲上,它很舊了,但還是很亮,這副盔甲他從小看到大,卻從來沒見著它會發(fā)什么所謂的藍色的光,可是他現(xiàn)在好像隱隱有些看到了。但這不過是他的錯覺罷了。
今年冬天比往年早了半個月,雪真的下得很大,這個冬天還是缺衣少食,柴火很少,但卻更難熬了。他的母親中了風,終于是沒有熬過這個冬天。春天到來的時候,冬雪融化了,他的父親去山里撿柴,卻在走過小溪的時候滑倒了。鋼蛋當然沒有回來。
他已經(jīng)買不起棺材了,只好和他二舅在他媽的墳挖了個坑把他埋了,家里最后的面包吃完了,他在家里四處翻找,只找到一口鐵鍋還能換點錢,過了兩天,最后一點土豆湯水都被喝光了。他餓的不行,他兩眼冒金光,他躺下,他又做了那個夢,他又爬起來,徑直跑到老騎士的家,他砸壞大門,沖進去就抬走了盔甲。幾十斤的大鐵甲,他拿著卻輕的跟羽毛一樣。后面的人打著火把追他,卻沒有一個人能追上。他跑到?jīng)]人的地方,換上盔甲,這時他想到自己卻沒有劍。然后,他的腰間就出現(xiàn)了一把劍,他想到一匹戰(zhàn)馬,身后就走來一匹戰(zhàn)馬,他騎上戰(zhàn)馬,戰(zhàn)馬奔向巨龍的城堡,城堡大門卻敞開著,即便在月光下,巨龍身旁的金銀珠寶依然光彩奪目。
斯翠鋼看著巨龍,他覺得巨龍又像龍,又像蜥蜴,又像人,巨龍也看到了他。他拔出腰間的劍,舉起來,劍刃散發(fā)著藍色的光芒,他開始悔恨,巨龍朝他吐出了火球,他燒了起來,這火卻也是藍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