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下盡之后，風(fēng)便刮得更勁。

身上的衣服再也保不住異域的情調(diào)來，于此洶洶的寒風(fēng)吹拂之下，似乎只有璃月本土的夾襖，方可一擋這奔涌的寒流，讓那風(fēng)中人兒，也可站在燈下，且貪得幾點(diǎn)外界的干冷空氣。

不知怎的，似乎在那清晨向東望去，連那一輪圓日都顯得比那夏日小了幾分，月亮也不知躲藏到了夜的何處。

唯有那桌上的一枝干了的桂花，如今仍香的優(yōu)雅，宛若那迅疾而溫雅的女子一般，毫不為這冬的勁風(fēng)而顫動，仍是一如既往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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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日似乎沒有什么風(fēng)，而在這日子，替那風(fēng)兒填滿冬日的，卻是那漫天的霧。

這璃月港中的三百六十行，似乎都因?yàn)檫@濃霧的彌漫，一個接一個的歇了夜，縱使天無風(fēng)無雨，可以往那只需按腳下記憶走到的地方，如今都關(guān)上了木門來，唯余下了那油紙窗內(nèi)的點(diǎn)點(diǎn)燭光，仍還訴說著店主對這莫名歇業(yè)的不甘。

早粥的攤兒倒還未曾受此影響而歇業(yè)，可也是少了許多喧鬧，筷子乒乓碰撞碗底的聲音，孩子喝粥時的吸嗦，以及男人們胡天侃地的吹噓一日將做的各項(xiàng)偉業(yè)，于此全都寂靜了許多，若是在張口太多，只怕會吸了太多霧氣，再去害得風(fēng)寒來。

似乎唯一剩下的，便也是這些食品上的溫暖，直到將其好好的吃到肚子里，才能將以往的微笑，重新喚回到臉上，再重新開始這嶄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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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這第一次冬日穿著夾襖的異鄉(xiāng)少年而言，或許少言幾句，更能讓他向著那心中的幾點(diǎn)云霧，再走幾步，再走幾步吧。

今日，戲臺想必是不開的，料想璃月各項(xiàng)事務(wù)，都會被這霧給悄悄的遮蔽起來，讓那在玉京臺上的她...也不好眺望到這一切，那便應(yīng)當(dāng)是有了去煩擾她的理由。

只希望她可以少說自己幾句...也當(dāng)是順了自己的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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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

那玉京臺前，正站在門前的紅衣女郎，倒也悄然換了一身冬裝，其中外展著的白絨是如雪般的白，讓所襯著那一身的大紅也頗有了幾分迎春之意，只是那侍從攔他的模樣，倒不太像愿得讓空也去尋尋自己的春。

“我是...我來找刻晴...”

“您找玉衡星有何要事？如果不是緊張的事務(wù)，我可以為您口傳給她。”

“是比較重要的事..只是沒法跟你說...”

“您分明是中意刻晴小姐幾分吧？”

“你別...”

那少年像是條件反射般的后撤一步，擺出一種頗正經(jīng)的模樣，剛要張開口來反駁，可口中最后吐出的，無非是這冬日的幾點(diǎn)霧氣。

“連呼出來的霧都在說謊，那就別遮掩著了吧，你說是不是？”

“你小聲點(diǎn)..”

“哎呀...你老約她去這去那看戲...我怎的說也是玉景臺的人兒...還看不出你幾分心思來嗎？”

“不是....萬一她聽到...”

“所以啊，我就說了，你不教小姐知道你喜歡，難不成還是要她去猜呀？想你也是個愿意花摩拉買戲票來的好小伙，反倒在這犯怵...”

說來倒也奇怪，眼前的那侍者，以前也不知是總把眼睛放在了刻晴身上，還是從未細(xì)看她的長相，似乎是從未見過一般，句句的嘮叨，不像是不許他去，卻像是句句訓(xùn)斥著那男兒的猶豫不決，連穿過這霧的勇氣都鼓不起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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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真...”

他新?lián)Q的夾襖，分明是十分的厚，可如今那金發(fā)的少年，卻在那呆站著，悄悄發(fā)著抖來，宛若那高樓一旁，為他那窘態(tài)逗笑到微抖的寒梅。

“您說的是....”

片刻的思索之后，他還是輕輕將腰低下，直到自己的視線再向上也看不到那人兒的目光的程度，方才算得了個畢恭畢敬，想來如此，那眼前的人兒，怎的也當(dāng)讓路開來。

“都知道要去耽誤她的時間了的話，那就至少把那種時間，變得更有意義些?！?/p>

“花又不是每時都開，戲臺也不是時刻都有戲來?！?/p>

“心里做著夢還不去追，那就只是做夢了。”

那女郎將身子一閃，眼前的大門頓時顯得寬敞許多，那推門的吱呀聲，隨著屋中的暖意一同向外紛飛，好似其中早已入了春季。

“我想在來年春前，好好邀她去做些什么...”

“你自己做去，我就是個看客...”

他幾步便飛入了那門內(nèi)的世界，那女子的話兒，在最后的幾字，似乎都掩飾不住幾點(diǎn)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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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何處工作，他是明白的很，她現(xiàn)在在做著些什么，他心里也早有預(yù)想。

那早已藏在兜中，明星齋新出的耳墜，也是他前些日拼了老命才從清晨，連太陽都還未醒來時便排隊(duì)搶得，此種因?yàn)樗菨M心操勞的璃月事務(wù)，而同她不得不絕了緣的物什，總是能引得她不免多看幾眼。

他駐足在那檀木的門前，可如若想到那將要打開門兒的人，臉上的笑卻怎也止不住。

于是他輕輕敲響那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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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買些沒必要的東西給我...”

那雙手接過那金的墜子來，宛若蝶飛到了戀著的花兒上，手指點(diǎn)點(diǎn)飛舞，怎也不像得她說的那樣不值。

“因?yàn)橄胫銜矚g...所以就去買了?！?/p>

“你哪有什么錢...”

“冬天戲少...省省票錢，就能攢出來了。”

“你別騙我，我且問你，云先生在下周的戲，又是要花多少摩拉？”

“你要是這樣問我，我倒還寧可讓你告訴我呢，反正你心里也知道我怎么想的?！?/p>

“那你就別老總是這樣，撒些沒必要的謊來。”

“刻晴如果能看出來的話，那不就是明知我的心里話了么?！?/p>

他笑的憨，像是頗要在眼前的女子前，裝出幾分懵懂無知的呆傻樣，卻又不惹得人厭。

但眼前的女子，分明早知道他的性格，只是隨他一起笑。將那墜子戴上。

“這墜子，有你想的好看嗎？”

“要是不戴上的話，那就不好看了?！?/p>

“你是在看墜子，還是看著我呢？”

“因?yàn)橛心愦魃狭?，所以那墜子，也變的好看了很多?！?/p>

“你到底是說墜子，還是說我，”

“哪個是你，哪個不是你?！?/p>

他還是笑著，只是看著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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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哪里都沒有去，似乎是要等待這霧散去后，再向外踏出步來。

“你說..霧散了之后，天會變得更暖和點(diǎn)嗎？”

“難說呢...因?yàn)槭嵌炝?，誰知道還會不會再刮北風(fēng)下來?！?/p>

“我覺得會暖和的吧，因?yàn)闀鎏?..”

“出太陽也不一定會暖和啊，北風(fēng)比什么都冷的?！?/p>

可那女子的手背，突然傳來了一陣溫暖而又柔軟的觸感，那是那少年的手兒，正輕輕的將彼此的指尖交錯，雖未和她對視，可卻仍盡是暖意。

“霧里的你，看不清...要向你伸出手來握住。”

“但如果是太陽照在你的臉上，我想，要比我這新買的墜子，還要好看許多呢。”

可他卻把彼此握住的手，分明更捏緊了許多。

“我就在你旁邊呢...”

“那就暖和了...那就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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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霧遮蔽起了日與月，時辰的變化，于此便也只剩下了外界的黑與白，尚且還能使人明白這夜的到來。

“霧還沒有散呢...”

“大抵是要等到明日再出太陽吧，待到璃月的北風(fēng)沒那么冷，霧自然便也散了?！?/p>

“我有些期待霧散的樣子，但卻不希望是現(xiàn)在?！?/p>

那少年像是在笑自己幼稚一般，笑容總像帶著幾分憨傻，可卻一如既往地看著身邊的那位紫發(fā)的少女。

“就好像得了風(fēng)寒的人，會因?yàn)樘稍诖采响o養(yǎng)而覺得舒適一樣?！?/p>

可還未能等他說出下一句，那女子便先張開了口。

“所以才這樣牽著我的手，牽的那么緊嗎？”

“你說是這樣，那我就牽的更緊些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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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漫天開來，遮蔽起這璃月萬物的大霧，卻從未出現(xiàn)在她和他凝視著彼此的雙眼中。

好似一切都變得靜謐，連眼前人兒的心跳聲，于此都聽得真切。

“我是很喜歡你的?！?/p>

那少年突然間便將心里話到與來了她聽，不知怎的，心中卻是難得的平靜，好像那眼前的人兒，無非也只是在等他將這話兒與她當(dāng)面告知而已。

“你一個旅者..會喜歡上璃月的本地七星...你自己都不覺得奇怪嗎？”

她沖他展出的笑容皎潔，可卻又讓那眼前的少年胸中毫無可做回應(yīng)的話語，只得在臉上再粉飾上幾點(diǎn)朦朧的笑意，權(quán)做了應(yīng)付她提問的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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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微的起風(fēng)了。

那少年并未對她的提問做什么實(shí)質(zhì)的答復(fù)，可那少女，卻也只是笑著看他，并沒有多說些什么話兒，。

他們在那里互相微笑著，好像彼此就要在這里停滯了一樣，近乎是在大眼瞪小眼，等那眼前的人兒的表情發(fā)生變化，再好好互相大笑一番的幼稚。

直到那少年再也堅(jiān)持不住，他終于再也難保持那板板正正的微笑，終于也是垮下了身子，好像他那慵懶的日常模樣，終于方才在這里重新展現(xiàn)了出來。

但那眼前的少女，心中卻像是早知他會如此一般，卻更笑的真切，直引得他不知所謂。

“和我一起去外面走一下吧?！?/p>

“可是不還起著霧...”

“那就好好牽著我的手，別在霧里丟了你?！?/p>

“我哪會丟啊...”

她還笑著，他也還笑著，慢慢的走下樓梯來，推開門兒，踱步進(jìn)那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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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jīng)是些許的起了風(fēng)，可霧氣還是大得很，比起白日的伸手不見五指，于此倒是能看清個幾丈長的距離，料想明日，這霧定將散的無影無跡。

一旁路邊，可以被辨別出的景物已是不多，除了幾株離得近的花兒還為那處的白霧染了些許的色，其余剩下的，便也只有桿上那掛著的燈籠所散出的光芒來。

但那光芒，第一次有了形狀，像是穿梭在那霧中，被那霧所定格了一般。

那少年看的入神，那少女卻又瞧準(zhǔn)了這一瞬，剎那間，卻放開了二人本牽起的手來。

“喂，刻晴...”

可還未等得他說些什么，那少女就鉆入到了那被白霧所定格的光中。

“你...”

那霧氣中，本應(yīng)朦朧的她，卻在光芒的照耀下，從這本應(yīng)是黑白兩色的大霧之夜中，重新找回了顏色，好似她是這黑白的世界中，那唯一開著有色彩的花兒。

但她卻又看的不清，她的面貌，分明也是模糊，舉手投足也看不清楚，臉上的笑容，似乎都全都是由自己的心兒杜撰而出，好似又在催那少年，多多向她走近幾步。

“刻晴..你離我那么遠(yuǎn)..我都要看不清你了..”

“你又是怎么看不清了，明明白天霧比現(xiàn)在還大，反倒能一步步找到我這里呢?！?/p>

“那不是...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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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等那少年再說一句，那少女，卻又輕施步來，幾步落下，儼然是又回到了這黑白相間的夜晚里，好似是特意要讓他看的清楚，頗又向他走近了幾步。

“你看...現(xiàn)在我不就看得清...”

“看得清看不清，你一直看著我不就是了?！?/p>

“可是如果不把手牽起來的話，霧就會擋住你的模樣了?！?/p>

“照你這么說，把手兒牽起來，反倒能讓你看得更清楚嗎？”

那少女分明是在笑他，可他也順著她的笑意，撒著無比自私的謊兒。

“是啊，和你在一起，牽起手來的樣子，反倒是最清楚，最清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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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眼前的少女，似乎并沒有順著他話語中的愛意繼續(xù)下去，反倒是抬起頭來，靜靜看向了那朦朧黑夜的正中，好像那上面，也正掛著一個發(fā)著微光的燈籠。

“今天的月亮是什么顏色？”

“等風(fēng)吹開霧...那就看得清了吧？”

“霧也會有顏色么？”

可那少女再說著這話兒時，卻轉(zhuǎn)頭看向了那一旁的金發(fā)少年。

“應(yīng)該是沒有的...但白天的霧...想必便也是白色...的吧？”

她的目光，不知怎的，突然也讓那少年的話語都堅(jiān)定不起來，好像那女孩不知是不是又默默念叨出了一句璃月的古語，引得他一句多余的話兒都難道出口來。

“那么..如果是白色的霧的話...為什么在天上的月亮，反倒會像是那夜空的燈火呢？”

“還是說，在這樣大霧籠罩的天空里，只有月亮才有顏色呢？”

那少年一時語塞，只是如木雞一樣的呆滯，看著她的容顏，說不出話兒來。

好像她的臉上，也掛著早已被這漫天大霧所裁剪好的月輝，好似那霧氣將那潔白的月輝也點(diǎn)上了幾分灰色，好似她正戴著那月的霧所做成的紗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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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我也分不清了...”

那少年終于張開了口，可卻又是顯得好像不好意思一般，時而抬頭看向那月，又將目光下移，重新聚焦在了眼前的那位女郎。

“明明只有月亮在發(fā)著光，可我看向你時，卻覺得那光就更耀眼，好像除開夜晚的黑白，照到你的身上，便就折射出了更多的顏色?！?/p>

“不...如果要比喻的話..”

“你對我而言...就像在一個倒映著明月的安靜湖面上?！?/p>

“從那月的湖面猛然躍出，突然攪碎那寧靜月光的一尾白波。”

“好像這月亮是為你而散出的光芒一樣?！?/p>

他也笑著，恬靜的宛若那靜謐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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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很會說話啊。”

她慢慢走近了他，略微的踮起腳來，將彼此的臉兒貼得更近更近。

“所以啊，我好希望，這風(fēng)，可以多吹來一些，再吹得大一些?！?/p>

“既然把你吹到了我的身旁，就再把你臉上，那霧做的面紗也揭下來吧，”

“讓我看看你最本真的顏色?！?/p>

“即使是被月亮照耀著的我，也是最本真的顏色嗎？”

“我的月亮，本就在我的眼前閃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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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跳飛快，向著眼前那被風(fēng)吹來的女孩兒，投以了最熾熱的視線。

就連風(fēng)兒似乎都感受不到了，眼前除她以外之物，霧氣的消散，月的西沉，全都隨著風(fēng)不知飄到了哪里去，只有她的裙擺還被風(fēng)兒緩慢的吹動著，一直輕輕的飄搖著，好似那風(fēng)永遠(yuǎn)不會停止，好似那風(fēng)，正吹動著每個夜晚那永不停歇的月。

“可以就這樣，和我一起嗎？”

眼前的景色一瞬間像是被風(fēng)吹散了一般，突然變得如此的陌生，就連他那剛剛說出的話兒，似乎都不能很好的分清究竟是在對風(fēng)說，還是在對她說，亦還是也隨著那風(fēng)，一同追向了那在黑夜中逃逸著的月。

但那所謂的答復(fù)，似乎都成了對他的默許。

霧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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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閃耀著月光的她，就這樣簡單的站在少年的面前。

那令我對她心跳的感覺，讓我浮想聯(lián)翩的緣由....讓我喜歡上她的原因....

少年并搞不懂，但還是向著那伴著風(fēng)的女孩兒邁起步來，輕輕微笑，牽起了彼此的手兒，隨風(fēng)擺蕩，連眼神里都飽含著溫暖。

她的發(fā)梢被風(fēng)些許的吹揚(yáng)，她的腳步好像被風(fēng)推動一般的輕快，她的裙擺隨著風(fēng)而輕舞...她好像...。

她是我那被風(fēng)追逐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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