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情侣中文字幕电影,在线麻豆精品传媒,在线网站高清黄,久久黄色视频

歡迎光臨散文網(wǎng) 會員登陸 & 注冊

【宇宙邵年】《化石》

2022-10-27 20:34 作者:林夢瑤-  | 我要投稿

寫了一下小蔥老師《圖騰》的后續(xù),

圖騰原文

? 前世今生,原住民X考古學(xué)家,節(jié)奏很慢的故事,不太嚴(yán)謹(jǐn)?shù)目脊排c歷史設(shè)定,he ??0. ??我想我們見過,在很久很久之前。 ??久到生命還只不過是宇宙伊始的一粒星塵,我們的碎片就已纏舞,久到生命還只不過是虛空中的一瞬幻影,我們的輪廓就已交疊。 ??我想我們都還記得,烈焰中彼此模糊的身影,時間能將一切都深埋地底,你我之間的故事也未能幸免。埋葬了,卻凝結(jié)成化石,這故事真的太過久遠(yuǎn),也真的億萬斯年都不能泯滅,在這初遇與重逢交錯的時刻破土而出。 ??1. ??林哲宇主動接過行李,他找到人后打招呼的熱情貌似燙得眼前人有些不適應(yīng),說完你好和名字后就站在原地發(fā)愣,等他說聲走吧才跟著動起身。他沒戴眼鏡,不然自己得默默稱呼他為書呆子,林哲宇邊想著邊往前走,身上背個包手上拖了個行李箱竟還走得比身后人快幾步,他又思索著是不是學(xué)者走路都斯文。 ?走出火車站,兩人搭上一輛三輪車,他們與行李都堆在了本來裝貨物的地方。下車后,還有幾里山路才能到村子,自然,都是泥巴路,林哲宇覺著好在沒下雨,不然身后那人與衣裝都潔凈的學(xué)者準(zhǔn)要被玷污,沒問本人意見,他倒是自顧自地不愿那場景發(fā)生。這幾里地林哲宇走習(xí)慣了,從小走到大,接之前那幾批人時就熟門熟路,這次竟顯得生疏起來,時而走一段便停下來,問問落在身后的人要不要歇會兒。興許是人長得白又被嚴(yán)實的衣裝裹得瘦了,還比他矮了點,林哲宇便武斷地覺著他脆弱、嬌氣得經(jīng)不起體力鍛煉,不過他得到的回答只有搖頭。 ??看他擦汗的手沒停,爬山路時有趔趄但就是不停下腳步,還帶著股要追上自己的勁,林哲宇自知初見這小學(xué)者,自己看待的目光是淺顯了。雖說如此,他想到這人還是下意識在心里加個“小”字,可能那看輕被更正過來后,剩下的憐惜便在心中占據(jù)。這就叫林哲宇自己苦惱了,目光現(xiàn)下是不淺顯,就是變得不合乎禮儀起來,他自知那所謂憐惜能被挖掘得更深,里頭藏著些別樣的心思。例如把一個成年人看作跟在自己腿邊的小兔什么的。 ??考古學(xué)家不挖掘這些吧?林哲宇對這職業(yè)一知半解的,當(dāng)下心里對那疑問竟帶有幾分認(rèn)真。也不知這考古學(xué)家,有沒有察覺身旁向?qū)锹燥@滑稽的思緒。 ??鞋底碾過碎石與沙礫,兩人沒再交流什么,只剩鞋底的聲響,這細(xì)碎里陡峭的坡不知過了幾個,他們總算是到了村口。 ??邵浩帆的手再次在下頜處一抹,然后在空中擺了擺,將那滑膩觸感甩掉,由指尖落到土里。他看看前頭的人,這人也正回頭看著自己,大概是自己不走他便等的意思。走到現(xiàn)在其實是感到累了,但看到自己的行李被他背著、拎著的時候,邵浩帆還是想上前去接過來自己拿。倒也不是遵從什么自力更生的教條,他不太想欠人情罷了。 ??向前一步,地上卻是兩雙鞋擦過,真是自己走一步他才走一步,好似成心不讓人追上了做什么,實則邵浩帆開口說也未必能要回來,行李還是人情,注定是要欠在那有力的軀體上了。 ??跟在他后頭,越往村里走越能感受到從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邵浩帆讀不懂其中情緒,但只要知道被注視的是自己,像剛出土的文物被眾人的目光翻來覆去那樣,他就一陣不自在。這時前頭有聲音在這別扭的氛圍里突起來,也把邵浩帆從那像對外來者的針對中撈起。 ??“你比我們這兒的人都白,又是突然出現(xiàn)的生面孔,村里人多看你幾眼也正常?!???不明白他是如何察覺到的,可能只是因為那些目光都太明顯吧,邵浩帆猜測不到,只想著這聲音確切是自己的安慰,無論現(xiàn)在,還是舟車勞頓后的那句“你好,我是林哲宇,行李我來拿吧,先去我家歇歇”。 ??確實是他家,這次被發(fā)現(xiàn)的遺址還要再往山的深處走,住在山下城里的酒店不方便工作,考古隊就被安排到當(dāng)?shù)卮迓涞拇迕窦依锞幼×耍詈蟮?,?dāng)下愿意且能接納的只剩下林哲宇家??脊抨犈c當(dāng)?shù)鼐用裰g負(fù)責(zé)交涉的人,林哲宇算一個,且是主要的,是他在一開始聯(lián)絡(luò)上了考古隊。 ??“考古隊進山之前一般都要我?guī)?,不過他們走熟后有時候會自己去。你剛來到,今天就先休息,客房我給你收拾好了,缺什么跟我說,明天我再帶你去熟悉熟悉。” ??“直接帶我去吧?!???面前的泰雅族青年剛放下行李,他轉(zhuǎn)過身來,讓邵浩帆看見了不情愿。細(xì)想一下邵浩帆也覺不合適,人家?guī)妥约耗昧艘宦沸欣钅?,就算沒喊過累,也該讓他休息才是,邵浩帆想著,這第一反應(yīng)的考慮之中并不包括他自己。 ??“你不歇會兒?” ??林哲宇先開口,關(guān)切的是邵浩帆忽略的自己。 ??“我沒關(guān)——” ??“并不是沒關(guān)系?!???邵浩帆的話被打斷,但那語氣實則柔和。 ??“在我讀書的時候,我就知道回來這里一趟有多折騰,因為那個時候這里還沒有新建的學(xué)校,你來的地方總比我那時的學(xué)校要遠(yuǎn)吧?” ??下山,并不平坦,山外,還有遙遠(yuǎn)的一段路,與大陸海峽之間相比,后者自然要遠(yuǎn)太多,他們都各自有能夠克服長路的理由,這理由正使他們忘卻了自身的疲憊。 ??“所以并不是沒關(guān)系,休息一下吧。” ??但林哲宇希望邵浩帆能記得,并且真正地拋卻,尋得一些休憩,直白點說就是他在照顧邵浩帆,這種照顧超出了對客人的范疇,兩個人都未曾察覺這一點。見到他時為什么替他背起行囊,走山路時為什么腳步在順應(yīng)他,以及當(dāng)下,為什么執(zhí)著于他去不去休息,源于擔(dān)憂的執(zhí)著,自己在照顧他,林哲宇清楚,可難去為心中的繁雜疑惑找出一個答案來,也沒想著去找,他下意識就那樣做了,就像很久之前就做過那般自然。 ??說來是怪異的,沒由來地對一個陌生人好,更怪的是自己對著這張本是初見的臉竟沒感到絲毫陌生。都說一見鐘情才會拋卻邏輯地認(rèn)為一個人熟悉——你對我來說太深刻,在初遇的瞬間里我已千萬遍記得你的臉;可也都說一見鐘情是一眼就已思緒飛去遙遠(yuǎn)的將來,怎么自己背道而馳,思緒黏連成“過去”一詞,有種虛無縹緲的感受,像多年前這座山迎接自己時那樣,自己迎接他時,竟是再體會了一遍何為久逢故人歸。 ??2. ??考古隊將出發(fā)時邵浩帆的部分工作交接出現(xiàn)了“問題”,迫不得已晚出發(fā)了幾天。就算是幾天也讓他變得焦躁,在飛機轉(zhuǎn)火車,站外坐三輪,下車攀山路的過程中,這焦躁甚至蓋過了疲憊,他意識到對歷史的探索欲之外,另有事物在指引他,甚至是逼他向這次的遺址進發(fā)。 ??入山后,那種指引的感覺更甚,像是能聽見山對人的歡迎,興許是風(fēng)吹過時人正任憑汗流,涼爽讓人會錯意,把這響動當(dāng)成了悅耳,當(dāng)成了山的低語——快奔進這山野,子民該緊依這胸脯。那感覺真假與否,邵浩帆的腳步透露急切這一點都不會變,只當(dāng)那是對工作進度落后的不安與對遺址發(fā)掘的期待,他并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對靠在誰懷中有著熟悉。大抵不是山,山的軀體不會是滾燙,只是連邵浩帆自己都不曾知曉,深埋的記憶中是在覺得誰滾燙。 ??面前的泰雅族青年執(zhí)拗地讓自己休息,即使他說得對,幾天沒能睡個好覺再加上長途跋涉,自己現(xiàn)在確實累了,但想強撐的人依然不打算聽勸阻。剛要開口邵浩帆就接到領(lǐng)隊的電話,問些到了沒之類的話,還緊跟一句到了就先把身體給休息好,沒個好身體怎么工作。邵浩帆抬眼看著林哲宇,有點懷疑他“告密”的意思,可轉(zhuǎn)念一想他一直跟自己待在一塊,并沒那個時間。這位學(xué)者不過足夠幸運,有了解他性子并予以關(guān)心的人,不止一位。 ??真正說服邵浩帆的還是領(lǐng)隊反復(fù)提醒他這地區(qū)近些日子可能會有暴雨天氣,不要貿(mào)然上山,不安全。他回的第一句是遺址呢,這時聽到電話那頭好像有嘆氣,與身前人發(fā)出的嘆氣合在一起,領(lǐng)隊回復(fù)遺址已經(jīng)在進行加護了,這場通話才在邵浩帆的安心下結(jié)束。 ??再看向林哲宇,他的頭朝某個方向揚揚,邵浩帆知道他在指客房。好吧,那便休息,他剛想走上前把行李拎回房,林哲宇就先他一步了,畢竟那行李在他腳邊。林哲宇快步進了客房又空手出來,連進自己房,邵浩帆都落在他后邊,便不自覺凝視那背影,被汗給浸濕了些許。在林哲宇回身出房時,邵浩帆稍稍移開了視線,嘴上道一聲謝謝,卻又心里暗覺一聲謝謝不足以道出完整心聲,也配不上他一路上幫自己的,但他當(dāng)下只懂得對著林哲宇不好意思了。林哲宇只說聲客氣,他這樣回復(fù)讓邵浩帆更加懊惱,為自己想不到其他表達謝意的方法而懊惱。 ??“可以叫你小邵嗎?” ??他又用詫異蓋過了邵浩帆的懊惱,林哲宇總是他情緒的起伏。 ??“啊?那你想這樣叫也行?!???邵浩帆總覺哪里不對,但又說不出來,便由著林哲宇了,同意時看見青年在不自覺微笑。這同意對他來說是足以雀躍的事,邵浩帆并不知其中緣由——林哲宇想起他還是免不了帶個“小”字,小學(xué)者、小兔,小邵……要是邵浩帆知道,大概是要以羞惱蓋過詫異的。 ??直到林哲宇說學(xué)校那邊還有工作,邁出家門時都還笑著,留邵浩帆在原地邊疑惑邊反復(fù)倒騰他名字,也想倒騰出個稱呼來。 ??林哲宇,林哲宇嗎…… ??邵浩帆心頭浮現(xiàn)剛才那張笑臉,他莫名覺得這張臉與那三個字對不上號,可人家親口說的姓名,不叫這個又叫什么呢?這錯位感來得莫名其妙又讓他無法立刻拋之腦后,他對這疑惑好像真有答案,感到就要脫口而出,要開口時卻無法拼湊出完整字句。邵浩帆為此皺眉,他忘了自己想說什么,甚至客觀來說他根本不知道本來要說什么,卻已經(jīng)在為忘了重要的事物而感到悲戚。 ??抬頭望窗外,天上鋪著晴空,被他人提及的烏云不知藏匿何處,總歸是個晴天,邵浩帆那種往遺址去的沖動又涌上來,也在思索,自己腦海中是否也有那種層層覆蓋,叫他看不真切。 ??3. ??“喝口水吧?!???抬頭看到有同事走進棚子,邵浩帆遞過去一瓶水,光是待在棚子里人都要被熱浪給掀倒,更別說外邊,同事走進來自然是滿頭大汗。邵浩帆到這兒已經(jīng)一個星期了,考古工作在這期間異常緊趕。暴雨久而未至,反倒像一把懸而未落的刀在天上對地上的遺址虎視眈眈,逼得考古隊只能加快進度,想跑贏這場不知何時會降落的摧折,就算加護過了,也是少經(jīng)風(fēng)雨的遺址更利于探索。 ??大多數(shù)時候,邵浩帆負(fù)責(zé)在棚子里整理當(dāng)前已出土的文物并做初步鑒定,同時他也要記錄相應(yīng)的考古日志,偶爾會和同事輪班去進行勘探。 ??“怎么樣?” ??“這次的遺址極有可能屬于某個原始部落,我認(rèn)為與當(dāng)?shù)卮迓涞拿褡逵嘘P(guān)?!???說的同時,這句話也被邵浩帆寫在了日志里。 ??“你是說泰雅族?” ??邵浩帆輕輕嗯了一聲,將那三個字添上去,不禁想起了某個背影。落筆時都更加用力,視線在紙張與文物之間晃蕩,是什么讓他想要借工作的匆匆來淡忘。 ??也許是這樣子顯得對什么急切,急切得像申請都不交就沖進領(lǐng)隊辦公室說要加入考古隊的當(dāng)時,同事見了之后突然說句你當(dāng)時把領(lǐng)隊可嚇得不輕,話音落就察覺到邵浩帆筆尖一頓,是有隱情,他便追問。 ??“說說吧,因為什么才這么想來?” ??最根本的原因說起來太過玄乎,覺得自己一定要來之類的,于是邵浩帆輕描淡寫地說起了另一個真實的,也是不能忽視的原因。 ??“那地方有人容不下我,我來躲躲?!???他直白地戳破人群對人情的虛掩,讓同事一愣,隨后訕笑著想緩解氣氛。 ??“一篇論文而已,不至于?!???“至少他們并不這樣覺得?!鄙酆品掀鸨咀?,抬眼直視同事,這目光像在審訊,“匿名舉報,并不看工作交接究竟有沒有出問題,你現(xiàn)在知道我為什么來晚了嗎?” ??那幫人,連他的逃亡都要阻撓。 ??籌備許久的論文一發(fā)表,隨之而來的并不只有認(rèn)同與嘉獎,批判聲與對他批駁前人觀點的諷刺聲也不在少數(shù)。搞學(xué)術(shù)要遭爭議,這一點自是無法避免,只是那些借高位借人脈搞壓迫的就成了文明里的野獸了,與真正的野獸一樣,都能逼人上絕路。邵浩帆想自己還是沒有真正逃掉,低頭嘆氣只覺心煩,誰說眼不見就心不煩,這要置他于死地的野獸正在他心里撲撞,他當(dāng)下看不見的只有那份本該到來的拯救。 ??“小邵?!???他真的會在恍惚里以為自己心想事成,結(jié)果只是領(lǐng)隊走進來了,靜謐一瞬的心又變得煩躁,邵浩帆想自己面對領(lǐng)隊不該心懷那樣的情緒,這畢竟是一直以來都很親切很照顧自己的人。 ??“你住在那個老師家里對吧?找個時間問問他當(dāng)?shù)仃P(guān)于泰雅族文化的留存情況,我想這也會成為我們研究中的一部分?!???老師?邵浩帆一愣,隨后就想起來林哲宇確實提起過,“在學(xué)校還有工作”之類的……他這時看向領(lǐng)隊,邊點頭,邊發(fā)覺那張臉其實一直都親切,邵浩帆不知道剛才是什么讓自己忘了這事實,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讓自己想起來了。他為自己顯而易見的變化感到了些許羞赧。 ??想躲到哪去,當(dāng)下棚里氣氛僵住,是該逃到哪里去,邵浩帆想著,他不會承認(rèn)離去的欲望里確有對那抹笑的期待。 ??考古隊要在天完全黑之前收隊,不然在黑夜覆蓋下難以找到回村的路,而邵浩帆自來到后每次回去時都有晚霞作伴,最后堪堪回到村里,山峰遮攔下?lián)斓昧阈怯鄷煛???邵浩帆想今天領(lǐng)隊收隊大概是收早了,金黃完全籠罩村子的畫面,他是第一次見。隊伍四散,算是各回各“家”,邵浩帆剛要邁步,忽地想起林哲宇推開家門時連半點余暉都落不進家里,邵浩帆便轉(zhuǎn)頭向幾位村民打聽了一些信息,隨后往那個拼湊出來的大概方向走去。 ??“在原始部落時期,泰雅族的少年會在十六歲時收獲一把弓,意味著他們能為部落戰(zhàn)斗了——不不,你們不會,我們現(xiàn)在是文明社會,聽我說完。” ??學(xué)校不大,沒一會兒邵浩帆就找到了林哲宇所在的教室。他瞟見講臺上林哲宇的身影,沒有直接走進去或站在門口,而是做賊般藏起自己,背靠在門邊,靜靜地聽著,學(xué)者今天也當(dāng)了個林哲宇的學(xué)生。他聽林哲宇說了一個又一個的故事,大多是泰雅族流傳下來的傳說。部落戰(zhàn)爭中戰(zhàn)死的勇士,為族人的生存而深入密林尋找食物、獵殺獅子的勇士……講了許多,全都離不開“勇士”二字,邵浩帆想這些故事確實能勾起小孩子的興趣。再細(xì)想,邵浩帆意識到這些都是能在當(dāng)?shù)夭┪镳^找到記載的故事,說是記載,不過幾塊有著奇異符號的石板,時間的侵蝕讓本就久遠(yuǎn)的所謂文字變得更加扭曲,從被發(fā)掘到被破譯,是難度極大的工程,如今博物館里的短短幾段字,是無數(shù)學(xué)者的心血。 ??“在某個傳說中,少年親手殺死一頭獅子,還是成年的象征?!???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來,他問真的有人能做到嗎,這答案,邵浩帆也很想知道,他又忽然想搶答一聲“有,真的有”,唇都已微張,理性卻強行抑制住了沖動,這過后他也不理解剛才的自己,好像他才是那個被勇士傳說勾起興趣的孩童。 ??“老師也不知道有沒有噢,”聽這聲音,邵浩帆能想象到林哲宇正輕輕地笑,“或許這個傳說能傳到現(xiàn)在,就是因為有過勇士的出現(xiàn)吧?!????放學(xué)鈴聲響起,教室內(nèi)齊聲老師辛苦了的同時,教室外的一名“學(xué)生”正不知所措。不斷有影子從邵浩帆身上掠過,最高不過齊腰,他心慌著連要看哪都不知道,還希望這種時刻久一些,因為這人群的盡頭將會是林哲宇,他主動找過來,現(xiàn)在卻惶恐面對了。 ??晚霞映在他臉龐,本該是火球落進黑暗之前竭力燒出的赤紅,當(dāng)下光線卻是柔軟了許多,昏黃得像舊膠片,興許這日落時分某人緊張又含帶期許的等待,是該留影的美景。光芒被遮擋,這次的影子覆蓋了臉龐,卻有霞光沒能消散,邵浩帆會知道現(xiàn)在升高的溫度不是源自太陽,也知道是誰在自己眼前駐足。 ??“小邵?你怎么來了?” ??“今天收工早,我順帶來看看你……和這所學(xué)校?!???邵浩帆四下張望,好像在特地說明自己停頓之后的話語不是在慌忙找補。他確實有在好奇這座長在大山里的學(xué)校是何模樣,走進來時發(fā)現(xiàn)各項設(shè)施都還在完善,但土地剛吐芽也好過完全貧瘠;只是不知怎的,只要來這里之前那抹笑在心頭浮現(xiàn)過,現(xiàn)在解釋過來的緣由說其他的什么都會讓他心虛。 ??“那一起回家吧?” ??抬頭望見自己惦記的事物,邵浩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一直沒敢看林哲宇,除此之外,他忽然什么都看不見——太耀眼,會誤以為笑著對我說“回家”二字的你才是落日,或日落西山前灑落的余暉,火球會被群山吞沒,夜會侵襲天幕,你卻會跨過山海來到我面前,最后滾燙著烙在我心上。 ??自己點頭了嗎,還是應(yīng)了聲好呢?邵浩帆只記得那時有種沖動,要去牽眼前人的手,這種沖動不該出現(xiàn)在才認(rèn)識了短短一個星期的兩個人之間,他知道的,也已經(jīng)甩不掉了,就算最后克制著沒去做,光是念頭也讓他的心狂跳,眼前人真的太滾燙。 ??回家路上,內(nèi)心的嘈雜造就了言語上的靜默,邵浩帆一路沒講話,準(zhǔn)確說是心亂到不知道說什么,兩人就如初遇那天,只剩鞋底的聲響,不過這次是并肩走著。林哲宇突然開口,他的聲音打破靜謐又闖進身旁人紛亂的心緒。 ??“考古很辛苦吧?我看你每晚都忙到很晚都沒睡,今晚也要這樣?” ??邵浩帆點點頭,之后聽林哲宇說一句預(yù)料之內(nèi)的要注意休息,便在心里嘀咕一句你要是早睡了怎么會發(fā)現(xiàn)我沒睡。 ??“那小邵今晚要研究什么???” ??大概是整理日志之類的,這是邵浩帆本來的回答,他卻想起領(lǐng)隊的吩咐,林哲宇在講臺上的模樣又浮現(xiàn),僅瞟了一眼便忘不掉,他講的故事,也就是遠(yuǎn)古時期的傳說,確切是領(lǐng)隊乃至考古隊需要的信息,邵浩帆清楚這點,但他發(fā)覺自己更在乎承載了那些故事的聲音??偛荒苁悄?,于是他現(xiàn)在想這樣回答了,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回答。 ??“研究你?!???倒也真的脫口而出,話音落下,把林哲宇腳步給釘住,邵浩帆往前走了幾步才發(fā)現(xiàn)身邊人沒跟上,回頭看,不禁憋笑。他看林哲宇站在那兒撓撓后腦勺,歪著頭對這邊拉長聲音疑惑了一聲“啊”,想來是慌張換地方鬧騰了,耳尖微紅,多明顯的證據(jù),令邵浩帆心里竊笑。 ??他大抵是你最頑劣的學(xué)生。 ??“都跟我講講吧,你今天跟學(xué)生說過的故事?!???他當(dāng)下想起你對學(xué)生的笑,甚至于是有嫉妒在的,今夜就當(dāng)我的老師如何,我一個人的老師。 ??“噢,你是這個意思。” ??真想笑著反問他那你想要我什么意思,但邵浩帆沒有,他的心又亂了,因林哲宇失落得明顯。簡直昭然若揭,并不止一個人如此,邵浩帆回身快步往前走,他怕自己的微紅叫身后人察覺。 ??4. ??林哲宇最近老做些奇怪的夢,好像是從那片遺址被發(fā)現(xiàn)后開始的。身處夢境的人都在夢醒時分才覺虛假,但他即使醒來后也難認(rèn)為那是一場夢,感觸真實得不該只是場夢,而像是去了另一個世界走人世的另一趟。 ??在那邊,自己拈弓搭箭,叢林中狩獵,篝火旁,族人齊聚慶賀,耳畔太嘈雜,驚叫、歡呼,禱歌……聲浪里聽不見熟悉的聲音,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誰,只是往前走著,只是盲目也要繼續(xù)尋找,心中有種執(zhí)著——自己一定會走到那個人面前。也真的在夢中為誰駐足了,只是每次將要尋他面容時都猛地睜眼,原是夢,天亮了,夢清醒,人失散。陽光充溢房屋,為何自己睜眼看著這明亮,卻在惦記心中的某片陰影,那是僅一份的無光。原來篝火滅了,不管天亮與否都是涼的,熾熱的從不是火焰。 ??自邵浩帆住到家里后,林哲宇的夢境就變得離奇,似是往噩夢的方向去了。獅吼與喊殺聲常在閉眼后侵?jǐn)_他的夜晚,他夢見長矛,還有沖天的火光,吞沒了自己,也吞沒了視線里那個風(fēng)中飄搖、欲要上前的人。今天的夢怕是比以往都要可怖,竟讓林哲宇被嚇醒,他分不清刺激自己醒來的,是那清晰猛烈的刺進胸膛的疼痛,還是那被火焰模糊的身影。 ??林哲宇坐起來,深深喘氣,他拎起睡衣領(lǐng)子抹去快要順著下頜滴落的汗水,感到爬山路都沒這樣被汗裹挾過。側(cè)頭在窗邊偷得幾縷月色,夜還未過去,正在最深處,叫人輕易發(fā)現(xiàn)門外光線,林哲宇就知道某人不會遵從自己的關(guān)心。 ??他走出臥室,推開另一道房門,看見邵浩帆坐在桌前,左手翻著書,右手握著筆在本子不知道在寫些什么,他一如前些晚上那樣,未熄燈,不休息。 ??“怎么還沒睡?” ??這個人真是太專注,開門聲都聽不見,等自己說句話才有了反應(yīng),就是突然出現(xiàn)嚇到了他,柔聲竟也驚得那肩膀微顫了一下。 ??“我想起來你講的故事可能和一些資料有聯(lián)系,就去查了,然后就是整理考古日志,就……我一會兒就會去睡?!???那早知道就不跟你說了,林哲宇剛要開口,轉(zhuǎn)瞬想起了邵浩帆坐在自己面前,捧著本子認(rèn)真記錄的模樣,那句話就融化在他嘴里,說不出口了。而且現(xiàn)在他朝自己微側(cè)著臉表露窘迫,林哲宇感到自己好像在面對一個犯了錯正不知所措的孩童,這疲憊都蓋不住的可愛,還能叫人說出個什么訓(xùn)斥來。你果真是他最頑劣的,最叫他沒法子的學(xué)生。 ??“可以坐你旁邊嗎?” ??話說得眼前人一愣,隨后便點頭,像問能不能叫他小邵時一樣,林哲宇得到他懵懵的應(yīng)允。 ??“你怎么也沒睡?” ??“我做噩夢了。” ??林哲宇拉了個椅子到邵浩帆身旁,坐下一抬眸,對上邵浩帆含帶詢問意味的目光。他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那畢竟是很長,很長的一個夢,從歡呼到獅吼、喊殺,再到柴火之間的燃裂聲,夢的內(nèi)容在邵浩帆到來前后被切割成了兩部分,沒變的是,林哲宇依然尋不到那面容。當(dāng)下林哲宇緊盯邵浩帆,目光細(xì)細(xì)磨蹭這張臉上的每一筆勾勒。這份熟悉也沒變啊,林哲宇想到。忽然間想問你些什么,俗套的是一句我們有沒有在哪見過,怪異的是一句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最莫名其妙的是一句你有想我嗎……再多再怪的問題,涌到嘴邊卻成了別的話。 ??“你要再聽聽傳說嗎?” ??邵浩帆又點了點頭,林哲宇連這都感到似曾相識,第一次得到你這樣的應(yīng)允是在何時,第一次對你說“回家”二字又是何時? ??“有位泰雅族青年像傳說中的那樣,獵殺了獅子,那天太陽很大,他從森林中帶回來的不止有象征榮譽的獅子,還有一個昏迷的外族男人。當(dāng)然,族人因此為他舉行了祝禱禮,奉他為勇士,在祝禱禮上他將選擇一位伴侶,而他,選擇了那個自己帶回來的外族人。” ??說到最后林哲宇直直看向了邵浩帆。邵浩帆沒躲開,即使心中真的震動,開口追問時都要努力壓住聲音的顫抖。 ??“然后呢?” ??“他們……相伴了近一年,最后這個泰雅族青年在一場突如其來的部落沖突中犧牲了。那天出去前,聽到愛人的兩句話,一句是‘趕緊走’,一句是‘要小心’,現(xiàn)在想想,告別得真是倉促?!???林哲宇微紅了雙眼,低下頭想將這藏起,邵浩帆卻已看盡了他的神傷。他不是個轉(zhuǎn)述者,像在訴說往事,邵浩帆心中所想一半肯定一半游移,他聽得入神,看眼前人也看得入神,沒發(fā)現(xiàn)自己也早不是個單純的聽眾。 ??“這個傳說,你從沒和我說過。” ??“我對誰都沒有說過?!???但我去過博物館,也清楚地記得,那幾段記載當(dāng)中,沒有那么一個故事,邵浩帆邊望著林哲宇邊暗自呢喃。他眼神復(fù)雜,猜疑中寧愿相信是自己記錯了,也絲毫不認(rèn)為這故事是編造出來的,興許是因為那神態(tài)與那人本身,都太真誠。 ??“它記在哪塊石板上?” ??“我不知道,可能它根本沒被記載,在種種原因之下?!???邵浩帆看林哲宇的目光變得詫異,無聲地問他“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可能……我真的遇見過獅子。” ??即使明知荒誕也要說出口,林哲宇伸手抹了下自己的眼角,他想自己不是自愿確信著那荒誕事物,而是已別無答案交付于自己。 ??“你呢,你遇見過嗎?” ??“嗯?!???邵浩帆眉眼間是認(rèn)真,或許將林哲宇說的一切當(dāng)成玩笑才是正常的吧,可他不愿,也不能,與他每一次望向林哲宇時都有另一個熟悉卻又被忘卻的稱呼似要脫口而出一般不合常理,早已成了荒誕戲劇中的主角,我倆的對手戲是漸相識卻似追憶,是初相遇卻覺重逢。 ?? ??5. ??林哲宇回家前還在憂愁考古隊工作快結(jié)束了,以后見不到他的小學(xué)者該怎么辦,回家路走到一半,他的憂愁就成了考古隊員急匆匆找來后的一句“收隊的時候邵浩帆說有東西落下了,沒跟上隊伍,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沒有人比當(dāng)?shù)鼐用窀私庖雇頃焉钌胶痛遄忧懈畛蓛蓚€世界,可林哲宇還是一提步子就投向了山中,即使他了解危險也明白當(dāng)下夜晚將至,即使他察覺到空氣比以往要潮濕,天上異象顯現(xiàn),灰暗已幾近覆蓋。 ??找到了。 ??邵浩帆蹲下來,小心地將那枚化石收進了單獨的袋子中,隨后封好口確保它能被完好無損地送回去接受鑒定。他將袋子收進包中,剛想起身盡快回村,一滴水就打在他鼻尖,雨是瞬間就瓢潑,也有個人,瞬間就牽起他的手拉著他在大雨中狂奔,原來剛才心中驚喜“找到了”的并不止邵浩帆一人。 ??時而有雨灑進來,但比起外頭的風(fēng)暴,濕了一半的山洞也算是個避風(fēng)港了,林哲宇拉著邵浩帆往里了些。好在風(fēng)向所使,并不會盡數(shù)灌進山洞中,讓兩人幸運地成了風(fēng)雨的旁觀者,但到底是涼的。 ??林哲宇借著手機的光在山洞里尋找,直至找足了誤入這里的枯枝,將它們堆在一起,艱難地生起了個火堆。他不抽煙,自然沒有打火機,就算有也會在剛才被淋壞,所以生火時得用好久之前村里老人給他提過兩嘴的方法,是那么原始,他自己都驚異于自己,竟然做成了,還不覺生疏。 ??搖曳的火光中,林哲宇抬眼,他看到邵浩帆將他的挎包緊緊抱在懷中,也看到他的發(fā)顫。他太用力,就連安然的現(xiàn)在也忘了松手,那懷中的挎包被保護得不像是從雨中歸來的物件,他本人卻因狂奔而深深喘息,胸膛起伏間有顫抖,是片逃離風(fēng)雨也已狼狽的葉,仿若下一秒就會墜進眼前的火焰中。 ??林哲宇又牽起邵浩帆的手,拉著他靠巖壁坐下,隨后替他脫去黏膩在身上的外套,兩個人都往那一團火又近了些,感受著回升的溫度。 ??“對不起?!???邵浩帆由鼻尖到全身都聳動了下,大抵是感冒的征兆,他抬眼望向林哲宇時,那雙濕潤如蒙了一層薄霧的眼,讓林哲宇不得不心中一動。歉意聚成云,在你眼中下場雨,淋到他心上,浸透兩片靈魂。他本是有擔(dān)心,有急切的斥責(zé)要出口的,現(xiàn)在又什么都說不出了。 ??是落下了什么東西才要到離遺址那么遠(yuǎn)的地方去找,我沿著腳印跑了好久才在一個崖邊找到你。你找不到回來的路了怎么辦,天黑了怎么辦,深山意外那么多,要是你……我又怎么辦?林哲宇什么都說不出了。 ??“你人沒事就好,我想我們今晚要在這里留一夜了,要我再把火生大點嗎?” ??邵浩帆搖搖頭,他看向火堆,沉默中,枯枝燃燒的噼啪作響異常清晰。他聽著聽著,感到這聲響真熟悉。又在對火焰的凝視中,尋得一份的親切。 ??“小時候,”他突然開口,似喃喃自語,又似特地告知林哲宇,“跟爸媽去旅游,當(dāng)?shù)厥瞧菰糜螆F在晚上舉辦了篝火晚會,我看著那團大火,竟然走上前想從里邊抓到什么?!鄙酆品f到這兒真的朝火堆伸出了只手,還好只是停在半空中比劃,讓剛要抬手制止的林哲宇松了口氣。 ??“那個時候有人拉住了我,否則我就整個掉進去了,不過還是燒傷了手?!???視線移到自己手背上,并沒留傷疤,邵浩帆卻能感觸到那時的痕跡——思緒是如何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盤旋,是想起了什么,竟尋不見畫面,思緒難落地,讓他望著火焰出神,那時如此,現(xiàn)在也如此,只是當(dāng)下,有什么拼湊起了語句。 ??“我只是覺得,好像有個人在等我,在那團火里?!???又到底是什么,讓他覺得自己此刻不得不看向林哲宇,大概是種找尋,很久很久之前,就已開始的找尋。 ??“現(xiàn)在也這么覺得?!???“誰?” ??總不能是你,被那雙大眼睛略帶疑惑地注視,邵浩帆竟又心里嘀咕一句似曾相識的話。 ??“你?!???倒也真的又脫口而出,話音剛落就覺自己是被雨淋壞了腦子,看到林哲宇面露驚異就更是慌張,邵浩帆移開視線,急著開口否認(rèn)。 ??“不,我,我不知道,只是感覺是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邵浩帆幾近背過身去,本來混沌的思緒現(xiàn)下被林哲宇一闖入,就只剩下對他的慌張,這心緒已不是第一次被他牽動。 ??“你落下什么了?” ??例如沒被他追問時邵浩帆會長舒一口氣,卻還是沒轉(zhuǎn)回身去看他。 ??“考古隊的人說,你是回去找落下的東西才沒跟上隊伍?!???“我沒落下什——噢,是這個?!???邵浩帆從包中拿出那個透明的小袋子,這實則才是他沒跟上隊伍的原因,一塊莫名發(fā)現(xiàn)的化石。那不是“落下”的東西,當(dāng)下被提起他本人都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他那時卻是下意識這么說了。再看向它,想法一點沒變,對它有種感覺——它屬于自己,這感覺與發(fā)現(xiàn)它的過程一樣莫名。 ??“化石嗎?它原本是什么?” ??兩個人的視線都聚焦在這塊小小的化石上,它在歲月侵蝕下只能看出大概的形狀,邵浩帆卻能夠肯定地回答林哲宇。 ??“這是枚耳墜,可能用于獎賞部落中有貢獻或受尊敬的人。” ??邵浩帆已分不清,自己這答案是出自專業(yè)知識,還是一些記不起出處的經(jīng)歷,若是前者,又怎會在望著它時,心中有悲切涌起。他想要去尋林哲宇雙眼,竟已將你當(dāng)成了第一選擇的撫慰,浪潮因你而起,也因你而平復(fù)。碰撞在一起的眼神是相似,看著同一件物品翻涌同種思緒,一對靈魂被牽連,默然中交流。 ??對視中,林哲宇抬起手,落在邵浩帆耳上,由耳尖向下摩挲直至耳垂,指尖掠過臉頰,撥開被雨拍在上面的發(fā)絲,他手是不愿離去的,到最后,邵浩帆會落在他手心,捧著臉,林哲宇指腹輕磨蹭。 ??我是否常這樣對你,對珍寶般的輕柔與愛不釋手,以及失而復(fù)得的那一份感動。 ??林哲宇忽覺喉嚨是干澀,他剎那的哽咽。眼前火光飄動,映照在邵浩帆側(cè)臉,像他來找自己時的黃昏,又如夢中的自己因胸膛的猛烈刺痛而向后倒時,在眼前乍現(xiàn)的黃昏。 ??我要隕落了,我的愛人,如那被群山拉入夜中的耀陽。最后的最后,讓我落到你身旁吧,做一盞燈,即使他再無法燃燒,再無法照耀,只能將過往的溫暖在你心中留憶,也讓我陪在你身邊吧,孟古拉的夜多么涼,哪怕一時一刻,也不忍松開擁著你的臂膀。 ??風(fēng)雨突然大作,沒吹滅火堆,吹斷了思緒,卻已無法讓林哲宇停下,他正將那些找不到來由的畫面與情感,盡數(shù)融進自己的靈魂中。林哲宇望著邵浩帆,些許淚意涌上來,不知有沒有被發(fā)現(xiàn),看到他雙肩被風(fēng)吹得一顫,林哲宇又撫過他的耳垂。 ??“別怕。” ??實則有別的事想干,林哲宇盯著邵浩帆的耳垂,例如俯身落個輕吻什么的,他不騙自己,但還是怕嚇到他的小學(xué)者的,于是只好松手作罷。 ??風(fēng)愈發(fā)急,沒直直地刮進來也是波及不小,邵浩帆卻不再發(fā)顫了,因火被林哲宇燃得更大,也因心里回蕩他說的“別怕”二字。 ??你我都知道,我們怕的從不是狂風(fēng)暴雨。 ??邵浩帆看向林哲宇,看到他離火堆有些近。 ??我突然害怕這種近距離。 ??“林哲宇,能離我近點嗎?” ??我突然害怕,你不會回應(yīng)我,你不能回應(yīng)我。 ??林哲宇默然地靠近,當(dāng)邵浩帆把頭靠到他肩上,他雙唇微張,終是沒說什么。 ??我突然害怕,再無法像這樣觸碰你。 ??好像也是在一個大風(fēng)天,有火光落進眼底,自己真切地將那些恐懼盡數(shù)體會。是夢嗎?邵浩帆自問,他也真的太疲憊,睡意攀上來,是入夢,更是重走人世的那一趟。 ??6. ??我好像再無歸處。 ??長矛刺穿的是你,鮮血淋漓的卻是兩顆心臟,火帶走了你,我完整的愛人不再,我的歸處再無,原來夜里護我的從不只是一間木屋。 ??你就這么走了,我又能去哪? ??邵浩帆開口欲問,卻意識到已經(jīng)沒有了能回答他的人,終是抿唇,攥著盒子的手分外用力。 ??人總要為自己尋個歸途的,故事再不圓滿,也總要有個結(jié)局,邵浩帆還是動身了。 ??他將房屋里的擺設(shè)收拾好,部落會為他們的勇士保留住址,而他,身為伴侶,邵浩帆會想要他的丈夫、愛人尋回歸路時既是回家也是從未離開過,也只有他,清楚瓦旦生活的所有習(xí)慣、細(xì)節(jié),一個外族人。然后他走了,像從未屬于過這個部落,也確切如此,他的歸處從來都只有一處,當(dāng)下已在火焰中遠(yuǎn)去了,于是他也要遠(yuǎn)行,帶著那僅剩的灰燼,去孟古拉的另一邊。 ??去見未遇的景色,與你一起。 ??翻越的過程是艱辛的,帶出來的食物吃完后饑餓就跟著險峻的山路一起威脅邵浩帆,他靠著沿路的采摘和有時運氣好的打獵不至于餓死,可天氣在漸冷,他知道自己走不遠(yuǎn)了,密林讓人在山間尋不到路,在他走出去之前,不飄雪的凜冬會先至。 ??秋與冬的界限是場暴風(fēng)雨,當(dāng)他縮在山洞中打顫時,他會慶幸自己將懷中事物護得完好。這次到我擁著你了,孟古拉的夜,真的太涼了。風(fēng)雨不愿放過他,吹刮著將躲藏的他也裹挾,風(fēng)是刀割,雨是拍打,他睜不開眼,卻能夠望見什么,多熟悉。 ??暴風(fēng)雨是否真的會帶走我,為何我在暗中千百次見到你已逝去的面容,是否我也要隨你而去,墜入無邊的夜。我的思念,我的盼望,要么你歸來,要么我也隨著一起離去,這雨夜或已是那時刻。 ??邵浩帆沉沉睡去,甚至再睜眼時都感到不真實,雙臂交疊著在胸前僵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抱著這黑盒子抱了多久,說來是荒謬,說來是可笑,心跳貼著這死寂多久,竟是在冷雨夜中對溫度的渴求,這是個他真以為自己會被淹沒的夜。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在渴求那結(jié)果會成真。 ??但也不遠(yuǎn)了,當(dāng)他站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頭腦昏沉,他如此意識到。 ??邵浩帆是個倔強的人,他依然要往前走,哪怕是為了替他去看那片景色,自己也要向前,這樣虛無縹緲的想法支撐著他的一步步。直到傍晚又將至,他才絕望又自嘲地停下來,相似的時刻相似的悲涼,他沒再尋找所謂的出路,最后的那點氣力,他要用來埋葬陪伴了他一路的愛人。 ??我不知道在最后時刻走上崖邊,是為了再好好看眼前這景色,還是迫切著與你重逢,思考那些之前,我要先將你安葬,雖說離故鄉(xiāng)有點遠(yuǎn),但到底說是故土。我用雙手掘著地,到最后,你的墳里會有我的鮮血,死亡,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我打開了盒子,傾倒著將你安葬,微塵層層堆疊起來,怎么到最后,竟是分不清你與泥土。 ??假若我們終會歸于大地的話,那曾經(jīng)感觸過的溫度、纏綿過的視線是否都要化為塵土,是否到最后,我們的相遇都只是一場荒漠? ??風(fēng)又刮起來,你要來收昨夜未收走的魂,仍是那么大。 ??當(dāng)臉頰被輕撫,邵浩帆驚喜到心跳似停擺,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那不是自己渴求的指尖,是牛骨耳墜,瓦旦親手掛在他耳上,當(dāng)下被風(fēng)撥動。 ??“別怕?!???浩帆,不要怕。 ??帶著無法平復(fù)的心抬頭望,從崖上眺望,落日正中央,晚霞漫群山。 ??原來傍晚是這般絢麗,不禁懷淚感嘆。 ??是什么時候起,自己便再不敢在這時分抬頭看,我太害怕那個被你的血浸到昏暗的傍晚。 ??邵浩帆將耳墜摘下來,緊攥在手,沉寂許久,還是將勇士的榮譽與勇士一同埋葬。 ??“我到不了那邊了,下輩子,你要記得和我一起去看日出日落,要記得,記得給我?guī)?,別再和我走散了?!???哪有什么荒漠啊,霞光散溢,多綺麗的景觀,就算我們的一切都要盡數(shù)歸為塵土,也會在粒粒堆疊后,相擁成一片星云。 ??后半夜是極冷的,冷到讓人止不住地發(fā)顫,邵浩帆仍在睡夢中,這發(fā)顫是源于低溫還是未顯露的哭泣,無人知曉。他突然感到溫暖,全身都如此,這觸感熟悉又叫人不敢置信,他猛然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待在林哲宇懷中。 ??“吵醒你了嗎?我看你很冷才——” ??“別松開我,別走。” ??他埋進他的胸膛,仿若騰空的鯨落入海中的不顧一切,雙臂擁緊了透露出不安,聲音悶在胸膛里是難平穩(wěn)。 ??“瓦旦?!???村里的老人才這樣叫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就算驚訝,林哲宇也沒開口去問,他只是聲音輕輕地回應(yīng),落在發(fā)間的手也一樣輕。 ??“嗯,我不走,我們一起等日出,然后……” ??邵浩帆突然抬頭望他,注視里他探身,柔軟輕微碰觸,同樣的無人過問,沒人為這突如其來的行為感到奇怪,因為隱隱感到好久好久之前就已傾訴了心意、輾轉(zhuǎn)纏綿多少次,也沒有人去問,邵浩帆這是吻,還是補償。 ??別再推開他、丈夫,愛人。 ??“然后,我?guī)慊丶?。??? ??7. ??久遠(yuǎn)的故事重開篇,連帶著化石也露新芽,它會在這日出時分,頃刻間長成常青樹。 ??一如相遇的那片林,少年再次救下少年。

【宇宙邵年】《化石》的評論 (共 條)

分享到微博請遵守國家法律
万盛区| 桓台县| 宁都县| 湘乡市| 城步| 彭泽县| 英德市| 郎溪县| 汕尾市| 乌鲁木齐县| 随州市| 东台市| 文登市| 长沙市| 石首市| 绥江县| 甘德县| 苗栗县| 新巴尔虎右旗| 白玉县| 雷山县| 三穗县| 栾川县| 巴东县| 清徐县| 融水| 黎城县| 万全县| 吴忠市| 澎湖县| 鄱阳县| 宁津县| 固阳县| 井陉县| 岑巩县| 延吉市| 阜新市| 乳源| 桃园县| 洛阳市| 嵩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