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貝芹的懷里恢復(fù)了意識?！皠e動，艾森豪恩，醫(yī)生正在趕來?！?/p>

“發(fā)生了什么？”我問道。

“詭雷。那個家伙丟下的槍是吧？它在你身后爆炸了。是能量匣過載。”

“費斯齊格抓到他那邊那人了么？”

“他當(dāng)然抓到了?！?/p>

事實上，他沒有。他追著那個人一路下了兩層樓梯到了倉庫的底樓。然后在通往馬路的門前，那個人調(diào)過頭對著懲戒者打空了自動手槍的一整個彈夾，逼著他縮回掩體后面。

然后，恰好從外面趕到的萊克斯隊長，就一槍把那人打趴在了大門口。

我們在繁忙的中城區(qū)警局中，萊克斯擁擠的辦公室里碰頭。艾默思也回到了隊伍里，還帶來了一些文件，數(shù)據(jù)板，以及米達斯·貝坦科爾。

“你還好么？”米達斯問我。他穿著刺繡的絲綢外套，在中城區(qū)的沉悶黑暗中，顯得有些五彩斑斕。

“輕微擦傷。還過得去。”

“我還以為我們要走了呢，結(jié)果你們在這找樂子也不帶上我?！?/p>

“我也以為我們要走了，直到我遇到這案子。去看貝芹的筆記，我要你馬上跟上進度?！?/p>

艾默思把他那又老又胖的金屬助力身軀壓在了萊克斯的桌子上，把他的書和文件毫不客氣地摞成一堆。

“我一直在忙?！彼f。

“忙出什么成果了？”貝芹問。

他慍怒地看著她?！笆聦嵣?，沒有。但我也搜集了一些有價值的信息。隨著討論的進行，我可能可以填補一些空白。

“”沒有結(jié)果，艾默思？”“最躁動的”米達斯笑了起來，他的白色牙齒在黑色皮膚的映照下閃閃發(fā)光。他用艾默思最喜歡的詞語嘲笑著這位老學(xué)者。

我的面前放著找到了三具尸體的那個倉庫的工人名單，以及另一份來自那個我們進行過戰(zhàn)斗的農(nóng)業(yè)儲存庫的名單。我快速地比較后找到了兩個重合的名字。

“布瑞爾·索達奇斯。維姆·威尼克。兩個人都在那個地方關(guān)門前當(dāng)著倉庫員工。現(xiàn)在他們都是漢德馬斯農(nóng)業(yè)共同體的雇員。”

“背景？地址？”我為萊克斯。

“技術(shù)員正在查找?！彼f。

“那么……我們是在這找一個邪教，嗯？”米達斯問?！澳銈冋业揭幌盗袃x式性的殺戮，至少一個謀殺現(xiàn)場，并且現(xiàn)在還有兩個可能的邪教徒名字?！?/p>

“大概吧?！蔽也⒉淮_定。這似乎和最開始的印象有所不同。這是個審判官的直覺。

我追的兇手丟下的激光槍的參與部分被放在了一個證據(jù)盒里。就算遭到了能量匣過載的損傷，也很明顯能看出這是把老式步槍。

“這次能量匣過載是因為墜落的原因么？它掉到了地板上，是吧？”貝芹詢問。

“它們可是很結(jié)實的?！辟M斯齊格回答。

“強行過載。”我說?！笆莻€帝國衛(wèi)隊的老把戲。我聽說過他們學(xué)習(xí)如何進行設(shè)置。作為最后一搏的手段，走投無路，無論如何都要死了的時候的拼命辦法?！?/p>

“這不是標(biāo)準(zhǔn)型號?！辟M斯齊格說著，扭動著扭曲的武器的扳機護圈。他對于槍支有時有著和身份不相稱的知識?！翱吹竭@個改裝了么？這是經(jīng)過機加工，擴大了扳機周圍的護圈?！?/p>

“為什么？”我問。

費斯齊格聳聳肩?！皺?quán)限限制？為了義肢或者變異手指定做？”

我們走到了大廳對面的停尸房里，萊克斯打倒的那個人被放在一塊臺子上。他是個中年人，骨架龐大但已經(jīng)開始衰老。他的皮膚飽經(jīng)風(fēng)霜，滿是皺紋。

“身份？”

“我們正在努力查詢?！?/p>

尸體已經(jīng)被太平間的助手扒光了。費斯齊格仔細檢查了一下，在萊克斯的幫助下把他翻了個面來檢查他的后背。男人的衣服和物品都被放在他腳下的托盤上的一個證物袋里。我拿起了證物袋，對著光看著。

“有紋身?！辟M斯齊格報告道?！暗蹏椈?。在左肩。很粗糙，有段時間了。下面還有字母。大寫的S，大寫的I，大寫的I，大寫的X。”

我恰好在袋子里看到了有徽記的戒指。金質(zhì)，還有一個麥穗圖案。

“S.I.IX”艾默思說?！八_米特爾第九步兵團。”

薩米特爾第九步兵團在23年前在烏爾比坦成立。并且就像艾默思告訴過我的那樣，參加過對索瑞阿里斯六號的血腥的解放作戰(zhàn)。根據(jù)本城的記錄，五百零九個來自那個團，參加過那場戰(zhàn)爭的老兵在十三年前退役并回到了薩米特爾，從戰(zhàn)爭的恐怖中回到了那個日益因為越發(fā)貧困和城市崩潰而感到絕望的世界。他們的團徽，和這個曾經(jīng)農(nóng)業(yè)占統(tǒng)治地位的世界一樣，是麥穗。

“他們是在十三年前回來的。我們找到的最早的受害者就是在那時候。”費斯齊格說。

“索瑞阿里斯是一場艱苦的戰(zhàn)役，是么？”我問道。

艾默思點了點頭。“敵人非常頑固。那是個兇殘，殘酷和血腥的戰(zhàn)爭。而當(dāng)?shù)氐臍夂蛞彩侨绱恕蓚€白矮星化的太陽，沒有云層遮蔽。無比嚴酷的熱度和光線，更不要說紫外線灼燒了?！?/p>

“破壞了皮膚。”我喃喃自語。“使其飽經(jīng)風(fēng)霜，并加速老化?！?/p>

每個人都看著臺子上那具尸體的緊繃著的充滿皺紋的臉。

“技術(shù)員已經(jīng)弄到了那些老兵的名單?！比R克斯說。

“我已經(jīng)弄到了?！卑颊f。

“我敢打賭，你在上面能找到布瑞爾·索達奇斯和維姆·威尼克?！蔽艺f。

艾默思停下來進行了掃描?！笆堑??！彼卮鹫f。

“那夸特·塔夫斯呢？”

“是，他在名單上。槍炮士官長夸特·塔夫斯?！?/p>

“那歐明·倫德呢？”

“啊……是。一等狙擊手。因傷退役?！?/p>

“薩米特爾第九團是只合成化部隊，是么？”貝芹問。

“我們這成立的所有衛(wèi)隊團都是?！比R克斯驕傲地回答。

“所以，這些男人……和女人……”米達斯沉思著?！笆勘?，曾經(jīng)經(jīng)歷了地獄。對抗污穢者……你的意思是他們把污染帶回了這里？某種詛咒？你認為他們因為在索瑞阿里斯上接觸亞空間受到了感染因此在回到這里之后進行了儀式性的殺戮以作為某種信仰？”

“不?！蔽艺f。“我認為他們還在進行那場戰(zhàn)爭。”

在帝國有一個可悲的事實，那就是沒有哪個老兵能夠完整的戰(zhàn)勝戰(zhàn)爭。作戰(zhàn)本身只會扭曲神經(jīng)，撕碎身體。但亞空間的恐怖，以及類似泰倫蟲族的污穢異形種群，會永遠帶走你的理智，使得老兵們在他們余下的一生中害怕陰影，夜晚，以及，有時候，他們朋友和鄰居的一些自然而然的行為。

薩米特爾第九團的士兵們在十三年前回了家，但已經(jīng)被那場對抗人類的大敵的戰(zhàn)爭所摧毀，并且，由于他們的傷疤和恐懼，將他們的戰(zhàn)爭一并帶了回來。

法務(wù)部立即對所有名單上的老兵的地址進行了突擊搜查，追蹤那些有跡可循的還活著的人。似乎自他們退役以來，皮膚癌已經(jīng)導(dǎo)致了其中超過兩百人的死亡。索瑞阿里斯還是帶走了他們，就像他們在那里戰(zhàn)死一樣。

一些人已經(jīng)墮落了。迷糊的醉鬼，瘸子，癮君子，一小部分誠實的男男女女努力地繼續(xù)著他們的生活。對于后者，我感到非常抱歉。

但大約還有七十人已經(jīng)失去了蹤跡。他們中的許多人可能已經(jīng)失蹤了，搬家了，或者在當(dāng)局沒有注意的情況下死去了。但有些人顯然是逃走了。倫德，塔夫斯，索達奇斯和威尼克就在其中。他們的家被放棄了，屋主急匆匆地離去，讓雜物散落在地。還有二十多個名單上的人的家里也是如此。

法務(wù)部及時趕到了一位前下士吉芬·桑克托的家里，恰好在他逃跑之前。?？送性堑蹏l(wèi)隊中的一名噴火兵，和他的許多同僚一樣，他在退役是想方設(shè)法保留了他的武器以作紀(jì)念。在執(zhí)法官戰(zhàn)術(shù)小隊用一連串地獄槍齊射把他蒸發(fā)之前，他在他住的樓房的樓梯間里點著了4個法務(wù)官。

“他們?yōu)槭裁匆獨⑷?？”貝芹問我?！斑@些年一直做著這些秘密儀式？”

“我不知道?！?/p>

“你知道，艾森豪恩。你總是知道！”

“好吧，我能猜測一下。那個工友開玩笑的時候嘲笑了帝皇，讓你脆弱的理智想象他被混沌所污染。那個地毯制造商的花紋讓你認為那是一種混沌符號的秘密徽記。你認定那個中年婦女正在中城區(qū)的廠房里孕育著大敵的后裔。而那個旅行的傳教士看起來太過容易生氣，過于怪異了?！?/p>

她低下頭看著蘭德速攻艇的地板?！彼麄冊谒械胤蕉伎吹搅藧耗А?/p>

“到處都是，每個人都是。并且，因此提醒他們，他們相信他們在為了帝皇而殺戮。他們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他們也不敢驚動當(dāng)局。他們?nèi)∽吡搜劬?，手，以及舌頭……這些是所有交流用的組織，是大敵會傳播他們污穢的謊言的所有手段。并且他們摧毀了大腦和心臟，那些在士兵中流傳的傳說中摧毀惡魔所必須銷毀的組織。”

“那我們現(xiàn)在是要去哪？”她問。

“另一個直覺指引我的地方。”

薩米特爾農(nóng)業(yè)協(xié)會的公會大廳是一個位于壁爐街的龐大的碎石制建筑，由于煙霧和酸雨的腐蝕，它的外墻已然開始腐爛。它已經(jīng)被廢棄了超過20年了。

它最后一次發(fā)揮作用，就是作為薩米特爾第九步兵團成立時的招募地點。在它長長的走道里，第九團的男男女女們簽下自己ID名字，收到他們帶有迷彩的新制服，并且向著人類的神皇許下作戰(zhàn)的誓言。

在某些時間，某些特定環(huán)境下，當(dāng)沒有適當(dāng)?shù)牡刍实募缐瘯r，衛(wèi)隊的軍官會即興搭建一個以舉行儀式。一個帝國鷹徽，一個雙頭鷹旗幟，會被掛在墻上，然后再用黃色的粉筆在下面的地板上標(biāo)出一個圣所。

公會大廳并非宗教場所。這些烏爾比坦年輕的志愿者們在戰(zhàn)團成立時第一次見到這種儀式。他們是在一個搖晃的雙頭鷹下，站在一個黃色粉筆畫出的十字上發(fā)下誓言的。

萊克斯帶領(lǐng)著三只全副武裝的執(zhí)法官組成的火力小組，但我?guī)е走_斯和費斯齊格會先安靜地進去。而貝芹和艾默思會等在車上。

米達斯帶著他用慣的那把毒針手槍，費斯齊格拿著一把自動霰彈槍。我則把一平板彈匣的殺傷彈藥塞進了死亡守望智庫布雷特諾斯送我的那把精工爆彈手槍里。

我們推開了結(jié)構(gòu)腐朽的大門，走過了超市的走廊。從天花板和大理石地板上流過的雨水匯集在積存的酸液中。

我們可以聽到歌唱的聲音。幾十個聲音唱著《贊頌黃金王座之戰(zhàn)歌》。

我?guī)е业幕锇閭兦斑M，伏低身子。通過里面一扇門上骯臟的窗戶，我們可以看見主廳。二十三個衣衫襤褸的退伍老兵正跪在臟兮兮的地板上，他們的頭向著一個掛在墻上的生銹帝國鷹徽伏下，在雙頭鷹下的地板上有一個黃色的粉筆畫出的十字。每個退伍老兵腳下都放著一把武器以及一個背包或包袱。

我的心感到了疼痛。這情景就像二十年前他們剛?cè)胍鄣臅r候，年輕，健康，激情。還沒上過戰(zhàn)場。還沒經(jīng)歷過恐怖。

“我要試試……試試給他們一個機會?！蔽艺f。

“格列果！”米達斯小聲低吼。

“讓我試試，為了他們好。掩護我?！?/p>

我悄悄走到大廳后面，我把槍插在腰間，加入了贊美詩的頌唱。

聲音一個接一個消失了，低下的腦袋撞過來看著我。在走到對面，作為祭壇的粉筆畫出的十字那，倫德，塔夫斯和一個我不認識的大胡子男人站在那盯著我。

“都結(jié)束了?！蔽艺f?！斑@場戰(zhàn)爭結(jié)束了，你們已經(jīng)盡了你們的職責(zé)。不僅如此，你們所做的已經(jīng)比當(dāng)初要求你們做的更多了?！?/p>

一片寂靜。

“我是審判官艾森豪恩。我來這里是要給你們一個解脫。這場你們秘密地在烏爾比坦進行的對抗混沌的謹慎作戰(zhàn)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審判庭來此接管這一事物。你們可以解散了。”

兩三個弓著腰的老兵開始了哭泣。

“你在說謊?！眰惖抡f著，走向前來。

“我沒有。放下你們的武器，我承諾你們將得到公平和尊敬的對待。”

“我……我們會獲得勛章么？”那個大胡子男人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神皇的感激將與你們同在?！?/p>

更多人哭了起來?；蛟S是因為恐懼，焦慮或得到了心理安慰。

“別信他！”塔夫斯叫道?！斑@是又一個詭計！”

“我在我的酒吧里見過你?！眰惖抡f著，繼續(xù)向前走?！澳闶莵聿榘傅??！彼穆曇艨斩炊b遠。

“我在制革廠的屋頂上見過你，歐明·倫德。雖然沒了手，你依然是個優(yōu)秀的射手?！?/p>

她帶著羞愧低頭看著她的假肢。

“我們會獲得勛章么？那個大胡子男人熱切地重復(fù)著?！彼蛩罐D(zhuǎn)頭看向他?！拔覀儺?dāng)然不會，斯帕克，你個蠢貨！他是來著殺掉我們的！”

“我不是……”我開口了。

“我要勛章！”那個大胡子男人斯帕克突然咆哮起來，以一種只有訓(xùn)練有素的士兵才能做到的流暢速度把激光手槍從腰間拔出。

我沒有選擇。

他的射擊命中了我的左肩，擊穿了風(fēng)暴兵大衣的肩甲。我的爆彈則在他的腦門上炸開，飛濺的血液噴灑到了墻壁上那個銹蝕的金屬鷹徽上。

一片混亂。

老兵們一躍而起，奔跑著，向四周射擊。

我倒在地上，槍擊打爛了我背后墻上的石膏。然后費斯齊格和米達斯沖了進來，并且開火了。我看見三四個老兵倒下了，是安靜地被毒針放倒的，另外六個則被霰彈撕碎。

塔夫斯沿著過道走下來，用他的老式軍用激光槍對著我射擊。我打著滾躲開了，但我的還擊也打飛了。他的臉上被一發(fā)針彈打出了洞，倒在一個皺巴巴的雜物堆里。

萊克斯和她的火力小隊炸開一條路沖了進來。未能完全燃燒的炸藥的火焰在灼燒著墻壁。

我爬了起來，然后又挨了一槍，整個左手都被打掉了。

我天旋地轉(zhuǎn)，倒在地上，然后看到倫德掙扎著用她的假肢手指操縱塔夫斯那把未經(jīng)******。

我的爆彈擊中了她，強大的沖擊力將她拋飛，飛過過道撞在墻上，帶著那個帝國雙頭鷹一起掉了下來。

沒有哪個老兵活著逃離了工會大廳，這場槍戰(zhàn)持續(xù)了兩小時，萊克斯在這些薩米特爾第九團老兵訓(xùn)練有素的攻擊下?lián)p失了五個人。他們奮戰(zhàn)到死。任何一個帝國衛(wèi)隊的單位都不敢說能比他們做得更好了。

整件事讓我心酸和迷惑。我一輩子都在為了帝國奮斗，保護其不受內(nèi)部或外部的任何敵人所威脅。

但并不是要對抗帝國的仆從。無論他們是否被誤導(dǎo)，他們忠誠并虔誠。無論他們犯了什么錯，他們都是以帝皇的名義被在服役中打磨成那個模樣的。

倫德讓我付出了一只手的代價。這是一只手還一只手。他們送給我了一只薩米特爾制式的假肢。我從沒用過它。在兩年里，我都用著殘肢。墨西拿的外科醫(yī)生最后給我裝上了一只功能完整的生化義肢。

我認為這只是為他們付出的一點渺小代價。

我從未回國薩米特爾。到現(xiàn)在為止，他們還在尋找那些被秘密殺死然后隱藏起來的尸體。如此多人，死于帝皇之名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