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p>

　　紫電猛地抽在魏無羨的手臂上。

　　魏無羨身子一晃，堪堪穩(wěn)住了身體。

　　“真是丟臉！”

　　等到氣順后，江澄語氣不屑：“好個金光瑤，既如此，便不要怪本宗主心狠手辣了。

　　“父親，您要做什么?！蔽簾o羨捂住傷口，氣虛地問。

　　可江澄哪會管他問什么，只留給了魏無羨一個背影。

　　“希望不要太過分。”他低語，心里苦笑。

　　每次江澄對金光瑤所做之事，承受怒火的，背鍋的只會是他。

　　然而魏無羨沒有想到的是，這次江澄會做得那么過分。

　　彼時他正在院中煎藥，藍忘機一聲不吭就怒不可遏地打翻了他的藥罐子。

　　“魏無羨！阿瑤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了？”

　　魏無羨放下手中的扇子，他站起身，面具遮擋了他的半邊臉：“怎么了?！?/p>

　

　　他平淡的語氣，讓藍忘機的怒火更甚。

　　“阿瑤的雙眼被毀，你別同我說你不知道。”

　　“我若說我不知道呢?！蔽簾o羨垂眸。

　　“你以為我會信你么。”

　　果然，魏無羨心中一顫。

　　“那你想如何？”魏無羨壓制住心里的苦澀。

　　“阿瑤的一雙眼沒有了，要你一只眼睛，不過分吧?！彼{忘機用冷硬的語氣，說著冰冷的話。

　　不過分嗎？可這關他何事？因為他的父親是江澄嗎？

　　按住自己的心口，魏無羨覺得他的心停止跳動了。

　　“過分。”

　　“魏無羨，你怎么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彼{忘機失望至極。

　　魏無羨扯笑：“一只怎么能行？失去了幾只，就該償還幾只不是么？”

　　藍忘機語塞，半晌才道：“不必?！?/p>

　　“要的?！?/p>

　　要眼睛有什么用呢？用來看自己有多失敗嗎？

　　最終，藍忘機還是沒有要走魏無羨的兩只眼睛，可魏無羨怎能連這點事也做不了主？

　　在醫(yī)師動手時，他隨意一說，醫(yī)師便換走了他一雙眼睛，他的世界徹底灰色了。

　　午后小憩，玉蘭花瓣搖搖晃晃。

　　“丑八怪丑八怪，略略略?！?/p>

　　綠野上，稚子們童真的笑聲在耳邊環(huán)繞，魏無羨拂開眼紗上的玉蘭，當作沒有聽見般，兀自仰臥斜靠著玉蘭樹。

　　春去秋來，小孩長大離去，新子雪球投擲。

　　“住手！”稚嫩的聲音恍恍惚惚，聽不真切。

　　腳步陷于雪中，停在玉蘭樹前。

　　“前輩，您還吧？”

　　“前輩？”魏無羨嘴角弧度諷刺。

　　“前輩，這么冷的天，您不進屋嗎？”

　　“阿苑！”

　　遠處一道聲音由遠及近。

　　“你怎么在這里？快走吧?！?/p>

　　小孩氣息不穩(wěn)，說著便要拉人離去。

　　“景儀，你知道前輩是誰嗎？”被喚作阿苑的小孩一步三回頭。

　　“仙督的惡毒未婚妻?！彼{景儀一臉鄙夷。

　　藍苑不可思議：“不會吧，前輩不像是這樣的人?！?/p>

　　“阿苑，你才見過魏無羨幾次啊，你就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了？”

　　……

　　終于世界清靜，魏無羨無所謂地扯扯唇，換了個姿勢繼續(xù)淺睡。

　　不過自此之后，魏無羨時常能碰見藍苑。

　　藍苑是個安靜乖巧的小孩，就是身邊總會跟著一個嘰嘰喳喳的景儀。

　　“喂，你的父親真討厭，太欺負仙督了?！?/p>

　　“喂，你知道仙督為什么不來看你么，還不是因為你的父親太可惡了！”

　　“喂，誰叫你拆散有情人，你落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是你咎由自取?！?/p>

　　“嗨，仙督把含光君封存的記憶吸收得差不多了！很快就不再受你父親牽制了！”

　　“嘿，仙督突破元嬰了！”

　　“呔，真是解氣，江澄活該?！?/p>

　　“喂，如果仙督同你解除婚約了，你還會留在云深不知處嗎？”

　　“喂，你不難過嗎？你現(xiàn)在不是仙督的未婚妻了?！?/p>

　　“喂，你怎么還沒離開云深不知處??？”

　　“喂，你手上為什么總有傷口??？”

　　“喂，你為什么要割血給光瑤公子??？”

　　“喂！你不要命了！它只是一棵玉蘭！”

　　“喂，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江澄謀反了，沒有成功?！?/p>

　　“喂，你怎么沒有反應？”

　　沒有反應？其實是有的。

　　終于，魏無羨舍得說話了：“江氏怎樣了？”

　　“原來你不是啞巴啊？”藍景儀故作驚訝。

　　他小心看了看魏無羨，不顧藍苑的阻攔，道：“江氏核心之人當然都死了?！?/p>

　　“……都死了?！蔽簾o羨瞬間死寂。

　　“不是，沒有！”藍苑急忙補充：“江氏主君被接到了藍氏?！?/p>

　　“江氏主君……”

　　魏無羨呢喃重復，喜極而泣。

　　“在哪呢……”忽地站起身，魏無羨綿軟摸索著想要找到魏晏秋。

　　“前輩，別急，您要去哪？”藍苑跟在后頭。

　　魏無羨忽然頓住腳步，他有些近鄉(xiāng)情怯，他現(xiàn)在這副模樣，怎么能去見他呢。

　　恰時，一陣琴音從東方繞梁而來，引得魏無羨駐足遠望，白紗飄揚。

　　“回去吧?！?/p>

　　魏無羨嘴角的笑容依舊不退，惹得兩小只看呆了眼。

　　回去的路上，藍景儀悄悄扯住了藍苑的衣袖：“阿苑，前輩要是沒有毀容的話，叫我娶他也不是不可以。”

　　“咳咳咳?！?/p>

　　藍苑被他嚇到了，他紅了紅臉，正要說些什么時，他們迎面碰上了二人。

　　登時，藍景儀如同一只烏龜般，縮在了藍苑的身后。

　　“這是要干什么？”

　　金光瑤收回看向藍忘機的目光，面帶淺笑地問，眼神意味不明。

　　果然，聽見了他的聲音，魏無羨又變回了黯淡模樣。

　　“隨便走走?！彼{苑回答。

　　“這樣?！?/p>

　　金光瑤目光落到魏無羨的身上，又道：“近日總有弟子說道家中小孩被人嚇到了，魏公子……如今怎不戴上面具了？”

　　他這話落下，藍苑藍景儀雙雙面色一變，就連藍忘機，眉頭也微不可查地一蹙。

　　倒是魏無羨絲毫不受其影響，他話題跳躍得很，只聽他問：“仙督，可有笛子？”

　　聞言，金光瑤笑容收斂，外人看不出來他的緊張。

　　“晚間會有弟子送上。”藍忘機稍顯意外，但也沒有詢問魏無羨理由，便應承了。

　　如此，魏無羨便也沒有理由多停留，他如常人般，步伐自如地走遠，離去。

　　今日之后，魏無羨多了個每日吹笛的習慣。

　　旁人只知笛音會伴隨著古琴音吹響，可唯有奏樂之人知曉，那是他們在互報平安。

　　可惜，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便被人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