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里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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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

“這么熱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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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簸陡峭的臺階一路向下，高處斜睨的少年低頭鉆進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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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嘛，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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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軒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只手便搭在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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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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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著的胳膊收回，卻又換了一個更加親密的姿勢——

從身后伸過，將重量壓在另一邊，像是半摟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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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軒僵了下。

太近了。

大概稍微偏過頭，就能近距離看到那雙眼眸，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皮膚的溫度，薄薄布料下，年輕的生命鮮活賁張，帶著不容忽視的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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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給你這個面子，走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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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混混走遠，兩個人還保持著剛剛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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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軒愣了一會，才后知后覺的蹲下身，去撿散落一地的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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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亂的整理一下，一雙手伸了過來，將一沓紙遞上前。

宋軒回頭，落入一雙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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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軒有些恍惚。

大概是習慣了。

習慣縮在角落里，習慣他們的“小打小鬧”，習慣他們的“若無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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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已經(jīng)成了一種本能。

他從未訴過一回苦，從未流過一滴淚。

因為他知道，無論在哪里，他都是一個外來者，不會有人為他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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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在剛剛，少年擋在身前的剪影莽撞而生動，在熠熠盛夏綠色的心臟里，開出一簇甘冽的花。

黑眸明亮，像是在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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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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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香永不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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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管點閑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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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秒還在說教別人，下一秒就探出半邊身子。

等到回過神，劉文已經(jīng)將落在地上的一沓紙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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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輕輕淺淺，卻如有實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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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忽的有些慌。

比他成績太差叫家長，打架受傷被老爺子看到……還要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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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開課本，劉文站起身，轉(zhuǎn)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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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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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頓了一下，回頭，“小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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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的太匆忙，對方連話都沒說完，劉文就已經(jīng)落荒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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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逼仄，七拐八繞。

兩側(cè)墻面斑駁，磚縫里滋生出隱約的青苔，在逐漸昏暗的光線里漸漸失了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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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有些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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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能多說幾句話的好機會，結(jié)果紛亂的心思一團亂麻，身體不爭氣地先行跑路，怎么都不聽他的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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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懊惱一直持續(xù)到余光里的一瞥——

惹自己心煩意亂的少年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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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迅速的，剛剛冷靜的身體再次開始發(fā)麻，另一種情緒又掀起心底新一輪的山洪。

像是想要立刻遠離的慌亂，又仿佛穿插著某些連本人都無法掩飾的期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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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也不像他，婆婆媽媽的，萬一人家找你有事呢！

劉文猶豫了一下，停在轉(zhuǎn)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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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果然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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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看著他。

狹窄的巷子里，宋軒的五官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卻在幽暗中平添了幾分往常沒有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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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我干嘛？”

劉文鎮(zhèn)靜地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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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瓶水遞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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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這個？”語調(diào)沒有絲毫起伏，極力掩飾著自己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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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點了點頭，將瓶子塞到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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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p>

聲音輕飄飄的，轉(zhuǎn)瞬就消失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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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沒說話。

這話要是別人說的，劉文大概會道一聲朋友義氣，只覺得稀松平常，但一旦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所有的輕描淡寫都化為心頭繚繞揮之不去的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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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不知心動。

就像重慶梧桐年年開花，劉文向來視若無睹，別人笑他“那是你還沒有遇上一個喜歡的人”，他更是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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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那些無知無畏的記憶裹挾著避之無路的灼熱一齊涌來。

“你知道梧桐的花語是啥子嘛？”

“管它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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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轉(zhuǎn)身，背影挺拔又秀氣。

“哎?！?/p>

劉文叫住宋軒，臉上面色不顯，心里是只有自己聽得到的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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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兵荒馬亂，四海潮生。

原來情竇初開的歡喜，是那么勢不可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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