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開始窸窣了。河流變得更寬更黑。拉格納輕松地控制著撐桿，讓木筏留在有樹枝遮蔽的左岸邊。他們前方滿是戰(zhàn)爭的痕跡。大股的黑煙飄進空中，如同巨人伸出的手指。附近的叢林里被經(jīng)過的巨大機器印下了痕跡。獸人的戰(zhàn)斗機在空中飛過，運送著巨量的炸彈。他還可以看到遠處他們的目標：巨大城墻里的高特一號城。

????這座城市的規(guī)模在芬里斯上前所未見。通天高塔聳立在巨大的塑鋼城墻頭頂，每一座都如同世界之海中的一座海島一般壯觀。還不止這些，和這些巨大建筑一般大小的恐怖戰(zhàn)爭機器正在朝著人類的城市開去。拉格納知道那些是伽剛特，模仿獸人兇殘神明的形象建成的原始偶像，但同時也是用金屬鑄造的強大死亡機器。它們身上裝滿了武器。拉格納已經(jīng)可以聽見它們向搖搖欲墜的城墻發(fā)射巨炮的令人害怕的吼聲了。拉格納知道這些戰(zhàn)爭的假象不是真的。城市已經(jīng)投降了。獸人只是在滿足自己的毀滅欲望。

????“魯斯在上啊！看來我們來的正是時候，”斯萬的嘴唇扭成了一個苦笑。拉格納朝他看了過去。

????“你想自己去拯救這座城市，還是要我給你搭把手？”

????“我心情正好，就讓你分享我的榮耀吧。你可以在斯萬的史詩里摻上幾段。”

????“你還是這樣，太慷慨了?！崩窦{突然很高興斯萬在這里。要是他們真的要滲透進這支獸人軍隊，他想不到有誰會比像個孩子一樣開朗的他更合適做隊友了。

????“最棒的是我們能攻其不備，”他笑著說?！八麄円欢ú粫系轿覀儠膮擦掷锍鰜碇苯訐魸⑺麄?。斯登伯格審判官真是天才?！?/p>

????“我甚至開始可憐這些獸人了，”斯萬加了一句。“只有一點點?！?/p>

????拉格納知道這幽默正在掩蓋非常真實的焦慮。在過去幾天他們順流而下的時候，他們遇見了更多獸人的殘暴遺骸。他們見到了河邊的村莊被夷為平地，大片的雨林著了火。在他看來這些破壞根本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到處都是獸人在縱火，這是一種拉格納不能理解的無理瘋狂的產(chǎn)物。但這并不意外：獸人和人類的思維方式不一樣。畢竟，他們是可憎的異形。

????在他們和獸人的遭遇戰(zhàn)和伏擊中，拉格納有些尊敬起他們的野蠻殘暴和戰(zhàn)斗欲望了。他們是毫無畏懼的敵人，難以想象地堅韌。他看到了一只獸人在手臂被爆彈打斷后還在繼續(xù)戰(zhàn)斗。他打完彈藥后還把自己的手臂撿起來當棒子使。這東西看起來完全不會被疼痛影響。

????一開始拉格納還以為他們遇到的小隊是巡邏隊，但隨后他發(fā)現(xiàn)對方完全沒有這種策略。他們只是和獸人大部隊脫節(jié)了，要么是因為無知，要么是自己狡猾地想要找到能掠奪的新地方。獸人要么是完全沒有戰(zhàn)略思考的能力，要么是已經(jīng)自信到認為自己不需要了。如果后者是真的，拉格納也可以理解他們。在他看來保衛(wèi)高特的人類并沒有組織起什么有效的反擊。

????這點也沒有出乎意料。他們大部分人都不是戰(zhàn)士，而是在帝國強大的力量下生活了太久的農(nóng)民林員和商人。他們沒有預料到這種可怕的襲擊。根據(jù)斯登伯格所說，這里的腐敗問題也很嚴重。行星總督本應該維持一支強大的守衛(wèi)軍隊，但他們連這支軍隊的影子都沒看到。在前一晚上扎營時的討論里，斯登伯格說資金大概率是讓總督拿去中飽私囊了。他還說要是總督還活著，帝國對他的報復會讓他希望獸人把自己殺了?？偠降腻e誤和失職讓審判官進入了一股拉格納從未見過的安靜暴怒。

????他們監(jiān)視著通訊網(wǎng)絡，驚恐地聽到人類的城鎮(zhèn)和要塞一個接一個地全都倒在了敵人更加眾多的人數(shù)和更精良的裝備之下?？磥磉@場戰(zhàn)爭中的整個人類文明都要陷入黑暗了。唯一的好消息是帝國的支援部隊已經(jīng)準備好在高特上空的空域清空后就開始反攻?？磥磉@次決定性的勝利只有幾天就將發(fā)生了，但這讓他們陷入了兩難。他們是應該躲在叢林里等待帝國力量的介入？還是應該執(zhí)行原來的計劃奪回護符碎片？拉格納聽取了兩種方案的爭辯，但還是拿不定主意。要是他們留在叢林里，他們總有機會被獸人部隊發(fā)現(xiàn)并殲滅。而且，戴著護符的獸人有可能會在戰(zhàn)斗中溜走，或者神器本身被摧毀。審判官不確定這種情況會不會發(fā)生，但決定不冒任何風險。但是，他們在不被發(fā)現(xiàn)的同時潛入進這么巨大的一支入侵軍隊中心的概率又是多少？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這幾率小的有些可笑。

????拉格納不好做出決定，但他芬里斯人的那一面更偏向第二個選項。這會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壯舉，要是成功了就能在史詩里名流千古。但這種可能性太小了，而且要是平白無故把命搭進去，追求榮耀的任務就只是愚蠢的行為罷了。這個想法是他在基礎訓練時他的指導者一遍又一遍地灌輸進他的頭腦里的。所以它在他們順著河往下的時候不停地在他腦子里翻來覆去。在他們穿越叢林往目標走的時候這好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突然它變成了必須考慮的選擇，而且他們還要為之冒上生命危險。

????拉格納現(xiàn)在并不羨慕士官哈肯和兩位審判官。他很高興要做決定的不是他。他試著告訴自己著不是因為他害怕賭上性命，而是不想讓他的戰(zhàn)友兄弟的命依靠在他的選擇上。大多時候他也能相信自己，但是有時他依然會考慮他是不是真的想要賭上自己的生命為斯登伯格找到這塊珍貴的護符。這真的值得他的命嗎？值得他們所有人的命嗎？答案非常簡單：要是他們能拯救艾瑞斯的人民，那是的。不過這也是一個非常大膽的假設。

????現(xiàn)在他們的旅程就要到達終點了。順流而下，和河龍戰(zhàn)斗，被蚊蟲困擾的無盡長夜就要結束了。在他們前方的是高特一號城和龐大的獸人軍隊。他們的計劃就要到實行的時候了。拉格納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活著回來。

????坐在篝火邊討論如何潛入獸人營地奪回護身符是很簡單。但真的要這么做就不是這樣了?，F(xiàn)在他親眼見過了獸人軍隊的規(guī)模，拉格納不能確定這是否可能了。審判官伊叁有自信能定位獸人領袖和他佩戴的護符，但拉格納不覺得這會有任何幫助。他的周圍一定有上千名兇猛的戰(zhàn)士在保護他，就算是在斯萬最離譜的幻想里他也不能打敗這么多。

????他們把木筏推上岸，準備好了武器。拉格納趴在地上向叢林里看去。是時候放棄木筏徒步前進了。

????那晚他們在位于城墻一里外的一座被焚毀的倉庫里扎營。建筑已經(jīng)嚴重受損，有戰(zhàn)斗的痕跡。墻壁上全是彈孔，半塊屋頂不見了，支撐柱也倒了一半，可以直接爬上危險的屋頂?？諝饫锶窍鯚?，血液和恐懼的味道。陳舊的骨頭散在地上，有些已經(jīng)被敲開吸干了骨髓。拉格納不知道做這些的是保衛(wèi)這里的人類還是獸人，又或者是叢林里的野獸。他并不喜歡思考這些問題，但是這想法還是在他腦后繼續(xù)了下去。

????巨大的蟑螂爬過他們昏暗的光球。和小狗一般大小的叢林惡鼠用閃閃發(fā)光的眼睛盯著他們。拉格納估計它們要是想發(fā)起攻擊就不會猶豫。它們看起來都是兇狠的野獸，但這也沒有出乎意料：這個世界上大多數(shù)的野獸都是這樣。

????他看向他的同伴，增強的視覺在昏暗的光線下也看清了每張臉的細節(jié)。斯登伯格憔悴憂心，他的眼中閃著一股怪異的瘋狂。他在叢林里瘦了。不像太空野狼，他不能靠吃樹皮葉子充饑。他一般的胃讓他只能吃粉末狀的戰(zhàn)地口糧，雖然這東西里包含了人類需要的所有物資，但的確沒有什么營養(yǎng)。他現(xiàn)在看起來像是個殉道的烈士，就和拉格納在真理之光號的染色玻璃上見過的一樣。他全身上多余的肉都好像被一場大病剝?nèi)チ?。拉格納不知道事實是否如此。叢林里到處都是古怪的疾病。他自己都在身體適應期間發(fā)了幾小時的燒。對凡人來說肯定更難熬。

????卡拉 伊叁也瘦了，但這卻讓她看起來更加美麗，讓她的大眼睛和高高的顴骨更加突出。拉格納估計她的家鄉(xiāng)比斯登伯格的更像高特，所以她對這里的溫度濕度適應得更好。附身符在伊叁的脖子上閃閃發(fā)光。她通常把它藏在胸甲下，但現(xiàn)在她正深深地向內(nèi)凝視，好像在沉思什么。拉格納好像可以感覺到她神秘的力量盤踞在周圍。

????提瑟斯兄弟看起來疲勞狼狽。在叢林里多日的躲藏和奔波讓他耗盡了體力。叢林里的戰(zhàn)斗和獸人對他家園的摧殘對他的精神也沒有好處。拉格納可以理解。他可以相信要是獸人入侵芬里斯的話他會怎么想。

????士官哈肯好像更年輕了。每過一天，每場戰(zhàn)斗之后，年月好像都從他身上消失。拉格納清楚這位老狼很高興能重回戰(zhàn)場，而不是待在芬里斯上的訓練營里。換做拉格納他也會這么想。所有的芬里斯人，和所有的太空野狼都渴望死在戰(zhàn)場上，被敵人的尸首簇擁著死去。不過拉格納能看出還不止是這樣。士官哈肯很享受這些。他喜歡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在廢墟和死亡之間，面對一場場死斗。他正享受著完成自己畢生所學的事業(yè)的幸福。這很明顯。雖然他的表情陰沉保持著警惕，他的動作更加優(yōu)雅，聲音也變了聲調(diào)。他的氣味也透露出了這些。拉格納很高興。在這種情況下，獵群的首領輕松自信讓人十分安心。

????他知道其他人也在這么想。他們?nèi)际堑谝淮蚊鎸@種情況，這是他們的第一次重大考驗。他們所有人都在阿薩海姆的山中與混沌戰(zhàn)斗過，但這是他們第一次離開世界。他們都知道，要是他們能活下來，這也一定不是最后一次。太空野狼的一生都要聽從帝國和頭狼的命令在一個個星球，一場場戰(zhàn)爭間不停穿梭。所有人既緊張又激動。

????斯萬的臉和他的同伴比起來更顯粗暴譏諷。他粗糙的五官和斷掉的鼻子讓他看起來郁郁寡歡，就像個被責罰的小伙子，但他翹著的嘴唇和眼里的光芒還是透出了他永不停歇的幽默。他張開嘴大聲打了個嗝，讓兩個審判官看向了他。

????尼爾斯蒼白的臉和金灰色的頭發(fā)和眉毛讓他看起來像個男孩兒那樣年輕。他緊張的動作像鳥兒一樣快速，腦袋不停地四處轉(zhuǎn)動留意著周圍，聞著空氣。他一定不會被人偷襲，拉格納想。

????他發(fā)現(xiàn)斯提爾和往常一樣面無表情捉摸不透。他個性沉默寡言不茍言笑。一張冷峻的臉就像是用石膏鑄造；和他相比，斯萬簡直能算個可愛的小白臉兒了。他的眼睛深陷在眼窩里。斯提爾注意到了拉格納的目光看了回來，黑眼睛里閃著堅定的光。拉格納不知道他還有沒有保持著他們之前的仇恨。拉格納知道他自己有時還會這么想。盡管他們兩人都救過了對方的命，仇恨還沒有完全消失。他們兩個會盡可能地避開彼此，就像到目前為止一樣。

????拉斯則十指緊扣著在祈禱。他的目光看向遠方，拉格納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他又看到幻象了嗎？還是說他只是在回憶今天看到的東西。在他所有的同伴中，拉格納對拉斯的了解最少。他知道這位年輕人曾經(jīng)被符文牧師帶走過幾次接受試煉。拉格納不知道那是為什么。他是會被選中成為他們的一份子，還是說其中有其他的目的？

????士官哈肯輪流看向他們每一個人。拉格納感覺到老兵在打量他們，評判著他們的決心和能力。拉格納不知道該不該感到惱怒。他已經(jīng)通過了加入太空野狼的所有試煉，也在與黑暗敵人的戰(zhàn)斗中流過了血。他已經(jīng)向戰(zhàn)團證明了自己。他馬上把這種想法推到了腦后。他知道人生就是一場考驗，他隨時都可能失敗。他清楚哪怕最勇敢的戰(zhàn)士都可能失去勇氣崩潰，而這種事情只要發(fā)生一次就會讓他和戰(zhàn)友命喪黃泉。

????哈肯好像看透了拉格納的想法，對他露出一個冷酷的笑，然后看向?qū)徟泄?。他沒有說話。斯登伯格感覺到了士官的視野抬起頭。拉格納一直以為他也會保持沉默，但是片刻后他就開口了。“我們到達了高特一號城的外圍。我們正在接近獸人軍隊的核心?！?/p>

????“護符很近了，”卡拉 伊叁補充了一句。她的聲音異常地空虛，就像是一個低語預言或者出神的人的聲音?！翱康脑浇B接就越緊密。我能看到了。我能看見他了。他是個可怕的獸人，身體里還有著一些更強大的力量。他是這支獸人軍隊的核心。他把他們聚在一起。他代表他們所謂的神，這種信仰在某種意義上是真的。”

????“要是殺了他軍隊會潰散嗎？”拉格納問。他的喉嚨突然變干了。審判官好像也成為了某種更強大力量的焦點。這并不是個讓他舒服的想法。

????“我不知道。有這種可能，但首先我們必須殺了他。我不認為這會很簡單。甚至不知道可不可能?！?/p>

????“任何人都能被殺死，”哈肯說，“只要有夠強大的武器就行。”

????“這個軍閥和護符的力量同調(diào)了，還有他的神。他不會輕易死去。我在這里就能感覺到他的靈魂。它非常強大，不會一聲不吭地落入虛空的。”

????“先想清楚眼前的事，”斯登伯格說?！笆紫任覀儽仨氄业竭@個獸人，這就意味著要從他的軍隊里穿過去?？赡苓@點都不可能。”

????“我們是一股小部隊，”哈肯說?！耙浅弥股察o行事就行了。城市已經(jīng)是一片廢墟，有足夠的掩體。要是我們足夠小心……”

????“等到帝國部隊反擊再行動不會更好嗎？”提瑟斯兄弟建議道。拉格納能聞出僧侶的恐懼。他也不責怪他。這不是他的任務。他已經(jīng)和他們一起下河了。他已經(jīng)盡到了向?qū)У穆氊?。他不愿意沖進一支獸人軍隊的正中心，他又有什么錯？

????“我們不知道那會是什么時候，”斯登伯格說?！暗蹏詈笠欢〞A，但是那對我們來說可能已經(jīng)太遲了。我們必須靠自己了?！?/p>

????“假設你們能夠潛進去殺掉這兒獸人，你們又怎么脫身呢？”提瑟斯兄弟問。這個問題不無道理，拉格納想到。他自己也在考慮這點。

????“這要依情況而定，”斯登伯格說?！霸诶硐肭闆r下我們能用傳送信標回到真理之光號?！?/p>

????“理想情況下？”拉格納問。

????“信號可能會被能量場或者某種發(fā)生器干擾。我們也可以引開敵人的注意力溜走，然后找個能用傳送器的地方?！?/p>

????“引開這么多敵人的注意力可不容易，”提瑟斯兄弟說。拉格納聽出了他聲音里的諷刺和不安。

????“要是你不像跟著我們也沒關系，”斯登伯格冷酷地說?！澳汶S時都可以離開?！?/p>

????提瑟斯兄弟盯著審判官?！安?。我不會逃回叢林里。你說這個獸人是他們的中心，是攻擊我家園世界的罪魁禍首。要是你們能殺了他，我想在那里。我想幫你們。他需要付出代價?！?/p>

????拉格納聽出了他聲音里毫無疑問的仇恨，聞到了那股刺鼻的氣味。他發(fā)現(xiàn)獵群的所有眼睛都看向了僧侶。他們尊敬他的勇氣，但拉格納不確定帶著他是不是個好主意。他決定把自己的顧慮說出來，“我不確定你能否跟上我們，提瑟斯兄弟，”他說，“我們都接受過專業(yè)的訓練。我們能夠安靜高效地潛進去。你做不到?！?/p>

????這是個事實。拉格納在叢林里觀察過提瑟斯。他很勇敢能夠戰(zhàn)斗，但絕不是潛行達人。好幾次他的莽撞都差點讓他們在埋伏獸人巡邏隊的時候暴露。出乎拉格納的意料，僧侶露出了一個微笑。

????“或許你是對的，”他說?！暗咛匾惶柍鞘俏业募摇Ｎ仪宄锩娴穆?。我認識里面的人。我懂這里的方言。我出生貧寒，知道可以躲藏的地方，所有的后巷和小道。你們知道嗎？”

????拉格納聳聳肩?！拔抑皇窃谡f我看到的，”

????“你沒有錯，”斯登伯格說?！暗嵘剐值苷f的對。他對這座城市的了解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我們今晚出發(fā)，他和我們一起走。”

?

????拉格納爬上樹頂用夜視鏡看向城市。他調(diào)整著焦距，伽剛特和毀壞的建筑紛紛映入眼簾。他正在他們能找到的最高點，整只巨大的獸人軍隊都盡收眼底。他驚嘆于它的規(guī)模，但同時也因它的缺乏組織而不屑。就好像是一大群武裝著的獸人戰(zhàn)士聚在一起，基本沒有戰(zhàn)術或者策略的規(guī)劃。他向魯斯和帝皇祈禱，讓他不要再有這種想法。輕敵從不會有好下場。獸人是一種難以戰(zhàn)勝的族群，戰(zhàn)爭就寫在他們的基因里。

????盡管看起來是胡亂湊起來的雜牌軍，他們對戰(zhàn)場情況的應對速度和狡詐甚至能讓許多帝國將軍汗顏。就像是太空野狼的獵群那樣，他們仿佛有種無需言語就能理解對方的能力。拉格納想了想這到底是什么情況，隨后決定這不重要。教學機器已經(jīng)在他腦中放入了許多獸人戰(zhàn)術的例子，要是他還需要更多，他面前就是樣本。獸人已經(jīng)摧殘了人類的世界，占領了由帝國軍隊把守的城市。無論他們是缺乏裝備還是無人領導，群龍無首的強盜是做不到這些的。不，無論獸人看起來多么野蠻愚蠢，他都不得不尊敬他們。

????他的眼睛掃過能看見的部隊。獸人已經(jīng)在多處突破了城墻，看來也很自信能夠守住陣地。只有一小支后衛(wèi)部隊留了下來。一片戰(zhàn)壕和工事，槍架和燃料桶都是之前圍城的痕跡。拉格納能看出在轟炸前整座城市周圍都布滿了土壘，雷區(qū)和鐵絲網(wǎng)。他可以看到城墻上被獸人炮火打出的大洞。他看到了關押俘虜?shù)臓I地，準備運到世界外為他們新的主人勞動。整片地方看起來毫無章法但又非常高效。就像獸人一樣。他們的辦法簡單直接，但有效。這倒可以作為參考，拉格納想。

????他繼續(xù)觀察城墻，記下地形好給士官哈肯和審判官畫出一張地圖。他的眼睛最好，所以被選中，他也不會讓他們失望。不止他自己的性命和這件事相關。

????他注意到了守衛(wèi)薄弱的區(qū)域。他發(fā)現(xiàn)了好像沒人的道路。那里會有地雷嗎？他聽見了遠處引擎的轟鳴，馬上警惕自己有沒有被發(fā)現(xiàn)。他向聲音的方向看，有幾片塵土卷了起來。一隊手造的獸人小車沖進了一條小路。駕駛員和乘客紛紛用自己的武器向空中開火。他們是要開始互相攻擊了嗎？他們發(fā)現(xiàn)來攻擊他們的人類了嗎？發(fā)生什么事了？

????毫無預警地，一輛車扭頭撞向了另一輛車。被撞到的車子翻滾起來，撞進屁精的棚屋，滾過一片營火后燒了起來。兩只獸人在車子爆炸前的瞬間往旁邊跳開。他們趴在地上捂著肚子，拉格納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受傷了——隨后意識到他們在笑。對他們來說，撞車只是為了取樂。在他認識到這點后，獸人的其他行為就合理了。他們在賽車，就像太空野狼在芬里斯上賽跑一樣。拉格納覺得這純粹是瘋狂的行為，不過他也不能理解這些綠皮異形的想法。他搖著頭從樹上爬下，向士官哈肯報告。他用一根樹枝在松軟的土地上畫出地圖，把他看到的重要細節(jié)展示出來。

????哈肯和審判官仔細地聽完，然后開始計劃最佳的路線。他們已經(jīng)決定要前進了。

????拉格納看到一道閃光升入夜空，好像是一顆星星爆炸了。一陣詭異的光在一片天空中閃出，隨后消失。

????“一艘船被擊毀了，”士官哈肯低聲說道，拉格納突然意識到那道光代表著成千上萬的人類或者獸人就這樣死了。在安靜的空中還有一場同樣慘烈的戰(zhàn)斗，而那道光就是唯一的證明。

?

????月亮明亮清晰。拉格納暗罵了一句。這對他們不利。太空野狼增強的視覺可以在最微弱的光線下看清前方。那可惡的衛(wèi)星只會讓獸人更容易發(fā)現(xiàn)他們。不過獸人也沒有多警惕，拉格納這么想著跑向下一棵樹的掩護下。他們沒有提高警惕的理由。幾個想要進入城市的人類對這只龐大的軍隊又能有什么威脅呢？拉格納估計獸人遇到所有人類小隊都會想要逃出城市，而不是進去。

????夜晚的獸人營地一片喧鬧。他能聽見他們在吼著類似祝酒歌的東西。他不停地聽到小槍開火的聲音，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知道那不過是獸人在胡鬧，要么就是幾個喝醉的家伙在決斗。空氣在引擎的吼叫下振動著。燃料刺鼻的氣味充斥著他的鼻子。獸人機械師在維修車輛和武器，金屬相撞的聲音一刻不停。他們好像有種不停敲打的渴望，不愿把任何東西丟下。

????他回頭看去，發(fā)出OK的信號。拉斯和斯提爾跑到他前面的位置給他的下次前進提供掩護。然后審判官和提瑟斯兄弟跑過來。剩下的太空野狼擔任后衛(wèi)。他們幾乎要離開叢林了。

????拉格納已經(jīng)跑到了叢林的最邊緣。前面就是獸人廣闊的營地，一片營火和影子的大海。槍火在不經(jīng)意間到處亂射。他能看到車子噴出大股的火焰。旁邊就停著這么一輛粗制濫造的車子。他能看出底盤上用鉚釘接起來的鐵板，上面做了兩個巨大的異形。其中一個拿著一瓶聞著像是純酒精的東西灌了一口遞給另一個。他哼笑著一口把整瓶喝完，漫不經(jīng)心地把它扔進身后的叢林里。拉格納覺得它很幸運地沒有砸到他，而是落到了離他很近的地方。

????這不行。他們需要繞過這兩個家伙另找一條路。前面有大約一百步左右的開闊地，然后才有能做掩護的廢墟。他看到一只獸人發(fā)出一聲響亮的嗝，從車子上下來朝叢林邊上走來，朝著他動物般的同伴哼著什么。拉格納定在原地，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他。他不這么想。他沒聞到他們的氣味有提高警惕的跡象。不過，他并不熟悉獸人，他這么能知道呢？

????他一動不動地思考著對策，獸人徑直朝他躲著的地方走了過來。他還沒展現(xiàn)出發(fā)現(xiàn)他的跡象，或許這只是個把戲，讓他被騙進擊殺距離。他該怎么做？要是他伸手去拿武器的話獸人可能會看到，更別提他有可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了。要是他什么都不做，那他很快就會空手和一個比他還大一圈的敵人面對面。

????獸人在他面前停了下來。在拉格納看來他怎么著都該看到他了。他聽見扣子解開，然后是流水的聲音。獸人的尿濺在他的盔甲上。獸人發(fā)出一聲滿意的哼哼，然后放了個屁。氣味臭到拉格納抽動了一下。他細微的動作一定引起了獸人的注意，讓他低頭看向了他蹲著的地方。他的眼睛睜大，嘴巴張開準備大喊。

????拉格納知道現(xiàn)在必須動手了。他如餓狼撲食一樣往前沖去，用掌邊劈下，砸向獸人的氣管。綠皮倒在地上，驚恐地喘著氣。拉格納照他的臉踢了一腳，朝著他喝醉的同伴沖去。那東西迷迷糊糊地看著他，沒有理解他要做什么。拉格納跳到他身上，一只手繞過他粗壯的脖子，用力扭動。

????頸骨被扭斷的時候發(fā)出一聲難聽的咔噠聲。拉格納經(jīng)過強化的肌肉讓他一下就折斷了獸人的脖子。所有這些動作在一個心跳間就完成了，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拉格納抬頭確認有沒有其他獸人發(fā)現(xiàn)。這么黑還這么安靜，應該不太可能，但他不會冒任何風險。他增強的眼睛讓他看到了比任何凡人都要遠的距離。他沒有看出自己被發(fā)現(xiàn)的情況。他長出了一口氣。一切都好。

????他回頭看到其他人還等在叢林邊緣。他向斯萬和斯提爾豎起大拇指，再次向周圍看去。旁邊就是剛才獸人坐著的車子。

????一個計劃很快在他腦中成形。大晚上的應該沒有獸人能一眼認出他們?；蛟S他們能征用這輛破車，偽裝成獸人開車進入城市。有些異想天開，但有可能成功。

????“真他媽的是個好計劃，”斯萬諷刺道。他頭上戴著一只巨大的帶角頭盔，盔甲上披著件粗制的獸人夾克，樣子十分滑稽好笑。要是白天肯定沒人會把他看成一個獸人，但在晚上那些愚蠢的家伙或許會把他矮小壯實的身板看成是自己人。拉格納也穿上了類似的偽裝?？ɡ自谲囎忧安?，在他們之間的地上。剩下的星際戰(zhàn)士，斯登伯格審判官和提瑟斯兄弟都躲在破車后面。很幸運，這輛車里有足夠的空間。看來它是用來運送一大批乘客的。

????他很快就掌握了駕駛方法。一個巨大的方向盤，一個超大的油門，一個剎車，還有一個拉格納幾乎需要用盡全力才能扳動的變速桿。面板上只有幾個歪歪扭扭的燈，沒有儀表量尺之類復雜的表盤。這東西連個孩子都能開，拉格納想，不過得是個大到不行的食人魔那樣的孩子。

????面板上一個巨大的紅色按鈕啟動了機械。引擎像只受傷的龍一樣大吼起來。劣質(zhì)的燃料味噴了出來，它的惡臭直接沖進拉格納的鼻子里。不過，在破車往前走的時候，他覺得開著東西還是有些樂趣的。他不停地壓制住一腳踩下油門飛馳而去的沖動。他突然明白獸人為什么喜歡賽車了。

????駕馭著這只硬鐵猛獸，這種欲望幾乎無法忍受。這種對速度的渴望是因為這輛破車，又或者僅僅是獸人遺留下來的感覺？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不過，他心底里的什么東西的確被觸動了，而他甚至都不是獸人。

????他們朝城市開去，周圍廣闊的營地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路上的每一個小坑都讓車子劇烈晃動，但拉格納卻異常地舒服。懸掛系統(tǒng)做的很好，一定是為了把機器安全送過復雜地形，他的椅子上也墊著很多皮革。保險杠上還用皮繩掛著兩個紅色的方塊。

????拉格納把破車開進城墻上的一個大洞。燒毀的摩天大樓如同喝醉的巨人般籠罩在頭頂。空氣愈發(fā)寒冷，但拉格納還能聞到遠處的什么地方在燒著火?？赡苁谦F人在做飯。估計他們用了助燃劑。

????夜晚充滿了恐懼的尖叫。頭頂?shù)拈W光和紅色的軌跡是獸人的轟炸機。“往哪邊？”他問卡拉 伊叁。

????“繼續(xù)往前，”她說?！拔腋嬖V你什么時候轉(zhuǎn)彎?！?/p>

????他們繼續(xù)在夜幕籠罩的戰(zhàn)場里前進。

????“你看起來像個傻子，拉格納，”斯萬說。“那頂頭盔讓你看起來更呆了！”

????“跟你比起來，我都能算史詩里的英雄了，”拉格納回答道?！安贿^你一直都挺傻的。”

????“你們兩個能別胡鬧了嗎？”士官哈肯低沉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拉格納抖了一下。這也不怪士官。他們都很緊張。就在這時，一輛獸人破車從邊上靠了過來。一只巨大的綠皮用他不理解的語言喊了些什么，同時還打著威脅的手勢。

????片刻之中拉格納幾乎就要驚慌失措。發(fā)生什么了？他們被發(fā)現(xiàn)了嗎？他們是巡邏隊嗎？他感覺到旁邊的斯萬警覺起來準備拿起武器。拉格納用自己的左手握住斯萬的手腕?，F(xiàn)在不是開槍的時候。

????他趴在方向盤上，希望獸人不會看出他是人類。獸人繼續(xù)哼叫，用手做著惡作的手勢。他們轟動引擎，把武器指向空中。喊聲在黑暗里響了起來。拉格納迷惑地搖著頭。他不理解這是什么意思。

????握著方向盤的那只最大的獸人喊出一大段不能理解的話。他紅色的眼睛挑釁地看向拉格納。就算是離著那么遠，在廢氣和燃料令人作嘔的氣味里，他還是能聞到他嘴里的酒氣。

????這是某種警告或者挑戰(zhàn)嗎？他希望他會說獸人的語言。但這個愿望沒什么用：他不會。但是很明顯獸人越來越躁動了。他們的吼叫越來越響，手勢越來越瘋狂。他們繼續(xù)發(fā)射著子彈。其中一個做了個惡心的手勢，他們的車向前沖去，像是很迫切地沖到了拉格納前面，然后又停了下來。

????他一下子明白了：他們想賽車！他們是在挑戰(zhàn)他。他必須馬上做出判斷。他該怎么做？和他們比還是無視挑戰(zhàn)？那個會更好？這看起來是獸人里很平常的娛樂。要是他拒絕他們會惱羞成怒開始攻擊嗎？他不知道。是有這種可能，而他現(xiàn)在最不希望的就是吸引獸人的注意。

????他出于直覺地把腳放到了地上。另一輛車上的獸人發(fā)出了更譏諷的聲音和難看的手勢?，F(xiàn)在他確實被冒犯了。他想讓這群混蛋見識見識誰才是老大。太空野狼決不會被這群獸人混蛋看低！

????他的理性知道這有多傻。但還是有種東西慫恿著他。建筑飛快地向后退去。尖叫和吼聲讓夜晚活了過來。他能看見黑暗里閃過的獸人面孔。在前面，一只獸人從破車邊上探了出來。他正脫掉了褲子朝他們晃著屁股。這光景一點也不好看。

????“我要朝他的屁股來一下！”斯萬哼著說。

????拉格納理解。獸人這樣子太侮辱了。他把拉桿往前推。引擎響了起來。破車在不平的路上沖了出去。風吹在他的臉上。透明的膜馬上蓋在他的眼球上擋風。他每把拉桿往前推一下，他們的速度就更快一節(jié)。他的心跳激動地加速了。他們在追上獸人。

????突然后面也傳來了喊叫聲。拉格納冒險朝后看了一眼。更多的破車加入了進來。他到底引發(fā)了什么？

????又有幾輛破車加入了競賽。它們體型巨大，涂裝粗糙，裝飾著尖刺和粗體的獸人文字。笑著的獸人面孔從方向盤前回過頭。他知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逃不掉了。

????“小心！”他聽見斯萬喊到。拉格納連忙轉(zhuǎn)了過來。前面的路被一輛龐大的獸人卡車堵死了。他馬上把方向盤往右轉(zhuǎn)去，輪胎摩擦著地面發(fā)出嘎吱聲。拉格納被推到他的椅背上。破車好像碾過了什么硬的東西。

????“讓你朝我們甩屁股！”斯萬吼道。拉格納意識到那獸人一定是被甩出了他的車子，然后被他們壓過去了。他回頭看到他慢慢爬了起來。他站了一會兒傻笑著，后面車子的頭燈照亮了他。然后，一聲可怕的嘎吱聲，他被領頭的破車給撞飛了。

????“他死定了，”斯萬壞笑著。

????拉格納不知道對不對。那只獸人已經(jīng)從動著的破車上摔下來，被拉格納的車碾過去都還沒死。被另一輛車撞一下估計也不會要他的命。不過現(xiàn)在想這些都太遲了。被撞到的獸人已經(jīng)在身后的十萬八千里了。

????前面有個路口。越來越多的獸人車子雜亂地從左右靠了過來。領頭的從他們中間穿過，讓好幾輛車子急剎停了下來。車子撞到一起，火花四濺。獸人朝空中揮舞著拳頭，還有幾個拿起了武器。

????“這是誰的好主意？”斯萬問。

????“他們的，”拉格納指向前面的獸人。他扭動方向，驚險地躲過前面的一輛車?！罢覘l路，”他告訴斯萬?！白詈檬鞘裁炊紱]有的路?！?/p>

????“很難吶，”斯萬說。“全城都是這些綠皮混蛋?！?/p>

????“你找就行了！”

????“我他媽的已經(jīng)在看了！”斯萬說。身后傳來一陣熱鬧的多車事故聲。拉格納估計對大多數(shù)獸人來說比賽已經(jīng)結束了。

????前面有幾只獸人在做鬼臉。兩輛車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拉格納靠的越來越近——在他們前面，路上就沒其他東西了。拉格納把握住機會，把拉桿扳到了最后一檔。破車往前沖去。拉格納興奮起來。他要追上他們了。

????還有十碼。拉格納已經(jīng)能看出前面車子的所有細節(jié)了。他能看到鐵板上的每個接縫和鉚釘。他甚至能聞到獸人的氣味；晚風把他們的氣味吹進了他的鼻子。他永遠都不能習慣那股惡臭。

????“越靠越近了，”斯萬說。

????“真聰明，”拉格納說。他把身體靠在已經(jīng)到頭的扳手上，無意識地任由破車越開越快，越開越快。

????只有五碼了。獸人朝追著他們的人吐出他們長長的黑舌頭。他們把手指插進耳朵里做著鬼臉。有一兩個拿起了武器。拉格納不知道他們是要開火，還只是在炫耀。他自己空著的手伸向了自己的爆彈手槍。

????“他媽的！”斯萬罵了起來?！肮室庹也缡遣皇牵啃⌒某圆涣硕抵??！?/p>

????“你真是隨時準備著，斯萬，”拉格納說。盡管這樣，他還是很高興斯萬在這里。要是真的起沖突，他不知道比斯萬更好的幫手了。

????他們幾乎和獸人并排了。他不知道這些東西有沒有看出他們是人類。不過這沒有關系。他覺得他們和自己人也都在不停爭斗。

????在他們并上獸人車子的時候，開著車的獸人扭了過來。兩輛破車撞到一起，發(fā)出金屬的尖嘯和火花。拉格納又被掀到了椅背上。他盡全力才穩(wěn)住了方向盤?？ɡ谒退谷f中間的地上發(fā)出了一聲驚叫。

????“做些什么！”斯萬叫到?！澳惴€(wěn)住了。”

????獸人怎么做的，他也行。拉格納扭過方向盤故意撞向了獸人開著的破車。兩架機器撞在一起，發(fā)出大鐘鳴響般的聲音。拉格納感覺自己可以直接伸手抓住旁邊車里的獸人了。不過他不會這么做。突然，他發(fā)現(xiàn)有兩顆紅眼睛在盯著他。獸人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他發(fā)現(xiàn)了和他比賽的家伙不是同類！

????斯萬一定也發(fā)現(xiàn)了。他舉起手槍直接朝獸人的眼睛里打了一槍。他的頭爆炸開來。子彈穿過頭骨打進了開車的獸人的喉嚨里。他癱軟在方向盤上，破車朝一邊彎去，撞到一面矮墻，翻了個底朝天，繼續(xù)往前滑去，保險杠上冒著火花。困在里面的獸人紛紛發(fā)出喊叫吼聲。車子又撞到一面墻，這次它燒了起來。隨后的爆炸把碎片甩的到處都是。

????拉格納回頭看去，希望沒有獸人能活下來。他沒看到有東西從廢墟里爬出來。其他破車紛紛急轉(zhuǎn)著避開那堆著火的廢鐵。

????“太險了，”斯萬說?！拔矣X得他們認出我們來了?！?/p>

????“不會吧？我還以為他們只是不喜歡我們呢?！?/p>

????斯萬壞笑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向后面?！斑€沒完呢，”他說。“這里根本不缺獸人。”

????拉格納不得不同意。他深吸一口氣，向帝皇獻上一句祈禱，慢慢吐氣。在這么多狀況下，他竟然出奇地冷靜。他正駕駛著一輛陌生的車輛穿過一座他不熟悉的城市，周圍全是強大的敵人。他明白這已經(jīng)會讓大多數(shù)人驚慌失措。但，他提醒自己，他是星際戰(zhàn)士，這種奇異的經(jīng)歷幾乎就是他的日常。

????他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駕駛上。附近的路上全是碎石和燒毀的車輛。他突然很感激獸人車輛簡單的操控。他簡直不敢想象開著一輛帝國犀牛會是什么感覺。

????后面又有兩輛獸人破車撞在了第一輛報廢的車子上。著火的燃料在整條路上燃起了一堵火墻。更多的獸人破車一個接著一個沖過了火海。拉格納看到一輛車正帶著火往前開，就像彗星那樣。他對斯萬笑笑。追逐又開始了。

????“你們最好把武器準備好，”他說?！斑^會兒說不定就能用上它們了?！?/p>

????“希望如此，”他聽見了尼爾斯安靜但堅定的聲音。

????拉格納繼續(xù)保持著最高速，在夜晚飛奔著。

?

????拉格納能聽見遠處傳來引擎的吼聲和武器開火聲，但周圍看來是沒有獸人了。他很高興能稍作休息。集中注意的駕駛甚至讓他感到了疲勞，不過他必須承認那很刺激。

????至少這些競速是朝著正確的方向，讓他們離目標更近了。他們把破車藏在了一片車庫的廢墟里。他們就躲在周圍。拉格納能從他同伴漲紅的臉上看出他們就和他一樣興高采烈。他們和他一樣激動，至少差不多。

????“我們現(xiàn)在做什么？”他問審判官伊叁。

????“我們停一會兒，”她說。“我們需要休息一下?！?/p>

????“這可不刺激，”斯萬說。

????“我覺得今晚已經(jīng)夠刺激了，”卡拉說。

????“斯萬可永遠不會消停，”尼爾斯說。

????“你們在旁邊當然不會，”斯萬說。

????“我們在靠近獸人軍閥嗎？”拉格納問。

????“對，”卡拉說。“我能感覺到他了。他在我的腦中就像一座燈塔?！?/p>

????拉格納看向周圍。他不覺得累。他也不覺得其他星際戰(zhàn)士會累。但是斯登伯格，伊叁和提瑟斯兄弟只是凡人，他們需要休息。

????拉格納一人坐著，看向黑暗。他能感覺到周圍的戰(zhàn)斗兄弟。他們在這里這件事就是對他的鼓舞，這是所有太空野狼共享的獵群意識。他戰(zhàn)友的氣息就能讓他內(nèi)心深處平靜下來。每一個爪都開始思考冥想。拉格納在喜歡同伴在場的同時也樂意獨處，不過知道他們就在不遠處還是很好。

????陌生的星星在頭頂燃燒。拉格納好奇地抬頭看去。他離家有多遠？他已經(jīng)跨越了多遠的距離？他能再看到芬里斯嗎？他不知道。現(xiàn)在，他也不是很關心。他很高興能在這里，自己還活著。見到這些新奇的景象就讓他高興。

????他笑著看著大樓的廢墟。他的家園沒有這些。巨大的建筑讓他想起了山脈，但這些山是人造的。又被獸人摧毀了，他又想到。

????他深深吸氣，品嘗著所有不熟悉的氣味。這里的空氣聞起來都不一樣。當然了，這里到處都是獸人機器和獸人自己的臭味。但在那下面還有另一種味道：工廠的氣味，工業(yè)污染，巨大熔爐，還有它們曾經(jīng)生產(chǎn)的東西的味道。人類竟然能夠做到這一切真是奇妙。

????他看向陰影，注意著動作，觀察著有沒有想要偷襲的敵人輪廓。他知道在自己看到敵人之前他大概率會先聞到或者聽到他，但之前的習慣還是讓他依靠著自己的眼睛。他在短短的幾個月里變了太多。他幾乎覺得自己增強的感官是與生俱來的了。

????拉格納閉上眼睛。他以太空野狼才能做到的敏銳仔細傾聽。他聽到了車庫里人類的呼吸聲。他聽到了他戰(zhàn)友輕柔隱蔽的行動。他聽到遠處的武器開火，廢墟里嚙齒小獸的爬動。他沒聽到任何有威脅的聲音。

????他深吸一口氣，檢查氣味。附近是他熟悉的戰(zhàn)斗兄弟，還有他的人類同伴。更遠處，他能聞到動物和鳥，還有破掉的水管里的廢水。還是沒有威脅。

????他把注意力轉(zhuǎn)向自身，照著他在狼牙堡里學到的那樣和自己交流。這就像看進一座巨大陌生的山洞。教學機器在他的腦中放入了很多知識，但他還沒有時間去理解它們。就好像他心里放了一整座圖書館，但他還沒有把其中的所有書本讀完。他知道戰(zhàn)團的全部歷史都在他腦中，還有他的武器裝備所有的技術細節(jié)，以及無數(shù)他可能永遠不會用到，但他的導師認為有用的知識。

????他把自己看做了那廣闊黑暗空間里的一小點火花。他還能感覺到有另一個東西隱藏著，那只野獸，他靈魂的陰影，他心中的怪獸。它現(xiàn)在不像之前那樣令他恐懼了。但他還是沒法和它完全和解。他知道它在那里。他就如同感覺到身邊的戰(zhàn)友一樣感覺到它。它是真實存在的，和他腳下的泥土，包裹身體的盔甲一樣真實。

????不過他清楚把自己和它區(qū)分開來是錯的。它是他的一部分，他也一樣?，F(xiàn)在，是他占據(jù)了主導權。他是主人。而且這點好像永遠都不會改變。但他知道不是這樣。他知道在高壓情況下，野獸會站到前面，奪取控制權，會在他的身體里活過來。

????他曾經(jīng)對自己不是他身體的唯一主人而感到驚慌。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習慣，有如他在成為星際戰(zhàn)士之后習慣了的很多事情。這就像是有了一個隱身的盟友。他不知道他的戰(zhàn)斗兄弟對他們的野獸是不是一樣的感覺。他們并不會討論這種事情。

????他發(fā)現(xiàn)車庫里有動作。他從氣味里知道是卡拉 伊叁醒了。他后脖子上的毛豎了起來，他感覺到了其他的一些東西。她在運用她的力量。

????在他看來，她就和他們一樣與一般人格格不入。擁有這種力量到底是什么感覺？拉格納想那一定會改變一個人。而且也一定會改變其他人對你的看法。他想起了他遇見她的那天。他的反應這么糟糕是因為她是個審判官——還是因為她是個靈能者？他不知道。不過他的確知道她的力量讓他害怕；那讓他想起巫術，在他家鄉(xiāng)村子里流傳的巫毒傳說。

????她現(xiàn)在在做什么？她是在施展什么法術嗎？她有沒有可能被惡魔附身？刻在腦中的知識告訴他有這種可能。

????不過他現(xiàn)在無能為力。她是同伴，是任務的一員。要是她背叛的話他會殺了她。他希望自己不用這樣做。

????他的思索被打斷了。現(xiàn)在他要么行動要么睡覺，他不想一個人思考。這個女人為什么讓他不安？是因為她是靈能者？又或者是其他的，更加原始的理由。

????他看向遙遠的星空。早晨好像還要很久很久。

?

????太陽照在高特的廢墟上。拉格納注意著周圍的威脅。蒙在城市上空的煙霧在白天更加明顯了。大型武器的轟鳴聲在遠處不停響動，獸人還在繼續(xù)他們瘋狂的破壞，好像他們的毀壞欲永遠都不會滿足?？磥硭麄冊诎颜鞘写輾?，然后再把整個世界碾成齏粉前都不會消停。甚至是拉格納這樣的星際戰(zhàn)士面對這種戰(zhàn)士都是件艱難的事。

????“很快又是晚上了，”斯萬在旁邊說?！叭缓笪覀冇帜艹霭l(fā)了?！?/p>

????“我太期待了，”尼爾斯在他們另一邊說。“待在這片廢墟里太沒勁了。”

????“而且我還是什么都沒有吃到，”斯萬說?！霸缟献サ搅酥焕鲜螅€不夠塞牙縫的?！?/p>

????“那你還沒給我們分點，”尼爾斯說?！坝悬c烤肉吃總比沒有好?！?/p>

????“我沒烤過。吞下去的時候它還活著呢?！?/p>

????其他血爪驚訝地看著斯萬，不敢相信他在說什么。

????“別說這些了，”士官哈肯說。他們轉(zhuǎn)過去；他正小心地走過碎石，審判官伊叁和提瑟斯兄弟跟在他身后?！皽蕚浜媚銈兊奈淦?。今晚應該要見點血了?！?/p>

????“我知道軍閥的位置了，”卡拉 伊叁說?！八x這里不遠，在中央廣場旁的一座巨大建筑里。我能在意識里清楚地看到他?！?/p>

????“應該是總督的宅邸，”提瑟斯兄弟說?！八侵行某菂^(qū)里最大的建筑，應該會吸引獸人的注意。那棟樓固若金湯。我們該怎么進去？”

????“直接開著車過去讓他們開門怎么樣？”斯萬諷刺道。

????“我們就這樣做，”卡拉說。

?

????夜幕已深，月光灑下。星艦爆炸的火光點亮夜空。他們周圍成群的獸人在喧鬧嬉戲，飲酒作樂。武器在開火。碎瓶子被扔在獸人的臉上，引起陣陣哄笑。拉格納不安地看著周圍；他的偽裝好像并不過關。

????他們合上了破車的頂棚遮住自己的臉。他和斯萬又穿上了獸人的盔甲。其他人又躲進了破車的后面。

????“這是我聽過最傻的計劃，”斯萬念叨著?！拔宜麐尩脑趺赐饬?？”

????“我覺得就因為這計劃傻，和你很合適啊，”拉格納回答。不過，他心里同意斯萬。他看不懂他們要怎么成功。很快，他們肯定會被守衛(wèi)之類的盤查，或者再被一群喝醉的獸人拉去賽車。不過，他現(xiàn)在只能繼續(xù)往前開，向帝皇祈禱一切順利。

????他們向城鎮(zhèn)廣場開去。前面有一尊巨大的雕像，估計是總督。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像一個死了的巨人一樣倒在了地上。碩大的腦袋從身體上脫開，石制的眼睛無神地看向天空。他們的目標建筑是廣場周圍唯一一座沒有倒塌的樓房了。它曾經(jīng)一定是一座壯觀的帝國建筑。石像鬼攀在四角的塔上。一面巨大的雙頭鷹在入口上方展開雙翼，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涂上了臟污。曾經(jīng)照亮它的泛光燈被砸碎了扔在門邊。

????燈光從許多窗戶里照出來，很多窗戶下面都掛上了畫著難看獸人標志的旗幟。時不時地，拉格納能看到獸人的面孔從窗戶里往外看。他還能看到大槍的槍口。這個地方的確固若金湯。

????“我們要怎么進去？”他問。

????“繼續(xù)往前。出了廣場后轉(zhuǎn)回去，到以前仆人的入口去，”提瑟斯兄弟說。

????拉格納照他說的做了。他把破車停在了一片全是報廢車子的開闊地上。很明顯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戰(zhàn)斗。車子被大口徑實彈打中過。骷髏還躺在一些清掃隊沒能找到的地方。拉格納的心跳加快了。已經(jīng)沒有時間再想了。他們到底要怎么進去？

????破車的引擎熄火。燃料的臭味消散。他看向周圍。這里也有很多獸人，坐在用破爛搭的小屋里，或者直接就躲在車架里。有些圍在篝火邊暖著手烤著食物。他們看起來如同時間伊始時的野蠻怪獸。每一個都和太空野狼一樣兇殘，但是他們的人數(shù)要多出太多。

????“現(xiàn)在怎么辦？”拉格納問。

????“看著！”卡拉說。她朝最近的獸人比了個手勢，拉格納頓時感覺到了一股力量從她身上涌出。他注意到他的戰(zhàn)斗兄弟也感覺到了，一下子緊張了起來。獵群里的每個人都不輕松，他知道。獸人轉(zhuǎn)過來看向他們。拉格納的手條件反射地伸向了爆彈手槍，但卡拉制止了他。慢慢地，獸人好像被奪取了意識，朝他們靠了過來。他們看起來有些迷惑。卡拉用他們的語言朝他們說了幾句，他們點點頭。

????“把你們的武器藏起來，”她說?！叭缓笈e起雙手?！?/p>

????“我他媽的才不干，”斯萬說。

????“魯斯在上，照她說的做！”哈肯輕聲嘶吼道?！拔颐靼子媱澚?。”

????拉格納也明白了。她一定是用精神控制了獸人。他們要裝成犯人，直接走進去。要是這么容易，她之前怎么不這樣做？他的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快點兒！”她說?！斑@些混蛋的意志很強大。我最多只能控制他們幾分鐘。”

????“讓我們走進去足夠了，”斯登伯格贊賞地說。

????拉格納在走向門口的時候緊張起來——要是獸人衛(wèi)兵發(fā)現(xiàn)任何問題；他們會被挑戰(zhàn)嗎？只要一個小錯誤，全城的綠皮都會涌到他們身上。他們走進入口，他的心跳越來越快。他默念一句祈禱，把心率降了下來。他用意志力控制住了臉上的汗。他感覺到周圍的兄弟也在這樣做。他們的壓力明顯到他開始擔心獸人會不會發(fā)現(xiàn)。

????守門的獸人甚至比其他的還要巨大。長牙從他們的下嘴唇里突出來。他們的眼睛里閃著原始的兇殘。他們的大手里握著拉格納見過的最大最粗糙的爆彈槍。不過，他還是清楚這東西一槍就能要了他的命。他們輕蔑地看向押著拉格納他們的獸人，吼了一聲。這一切發(fā)生得太突然，拉格納用盡全力才控制住了自己沒有拔出手槍開火。

????他們的守衛(wèi)喊了回去。聲音簡直震耳欲聾?？磥慝F人的語言里有很多的叫喊。他看向卡拉。她臉色蒼白汗流不止，不知道有沒有獸人注意到她這么明顯的壓力。拉格納希望他們把她看成是個一般的，被嚇壞的人類。

????不管押送他們的獸人說了什么，它奏效了。兩個巨大的獸人讓到一邊讓他們進去了。他們進到了建筑里，一步一步深入獸人的大本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