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轉(zhuǎn)眼間一年已經(jīng)結(jié)束，然而于國民政府，新年伊始卻沒有什么好消息，1月15日天津失守，傅作義部25萬人困守北平，完全陷入絕境，最終于1月21日與共軍簽訂《和平解決北平問題協(xié)議》。

? ? ? ?老顧棋下到一半，始終心不在焉，干脆把棋子一扔，“不玩了，沒這個心情。天津失守，連北平都沒保住，這下長江以北幾乎全面淪陷，老傅他到底在干什么？！”顧宗堂怒道，之后便用手掐住自己的額頭，看起來不太舒服的樣子。

? ? ? ?“顧將軍，您沒事吧？”小莊關(guān)心道。

? ? ? ?老顧擺擺手，“最近血壓不太穩(wěn)，你去書房，幫我把降壓藥拿來，不是在桌上就是在抽屜里，你找找吧?！?/span>

? ? ? ?小莊聽著心里微驚，書房？他居然就這樣隨便讓一個外人進(jìn)書房？顧宗堂認(rèn)識自己不過一個多月，這警覺性絕對不符合一位一級上將的身份，莫非是自己做錯了什么引起了他的懷疑？這是在試探自己？

? ? ? ?老顧見他沒動，出言催促道：“你還不快去？”

? ? ? ?小莊應(yīng)了，起身去了書房。他反手關(guān)上房門，他這一個多月里來了顧家六次，心心念念地就是顧宗堂的這間書房，現(xiàn)在居然堂而皇之地進(jìn)來了。他眼睛掃了一圈，書房很整潔，在明面上沒有發(fā)現(xiàn)有保險柜之類的東西，于是從懷里拿出一副手套戴上，小心而迅速地搜尋起來。

? ? ? ?出乎他意料的是，顧將軍的書房里沒有任何有軍事價值的東西，沒有隱藏的保險柜，甚至寫字臺的幾個抽屜連鎖都沒有裝，里面只有一些空白信紙和無關(guān)緊要的書信，也沒有任何為了試探他而設(shè)下的細(xì)微陷阱?？梢姡檶④姛o所謂他進(jìn)入書房，不是一時降低了警覺性，而是因?yàn)檫@書房里根本沒有任何機(jī)密文件?？伤髅魈讲榈?，多年前因?yàn)樗臋C(jī)要處泄密導(dǎo)致戰(zhàn)敗，他就再也不信任外人，所有軍事機(jī)密都是保管在自己身邊，但如果不在書房，會在哪兒呢？

? ? ? ?但小莊不能耽誤太久，他帶著滿心疑問去廚房倒了杯溫水，拿著抽屜里找到的藥瓶回到客廳，侍候著老顧服了藥。

? ? ? ?“小莊，”老顧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說道，“過幾天是燕幀和小女的生日，我打算給他們辦個酒會，我知道這個時候辦酒會有點(diǎn)不合時宜，但這些年我們一家子聚少離多的，也好幾年沒給孩子們過生日了。到時候我讓燕幀把請?zhí)o你帶過去，你也來熱鬧一下，順便我給你引見一些人，對你日后或許有幫助?！?/span>

? ? ? ?“好，謝謝顧將軍，我一定準(zhǔn)時來?！彼粗项櫭嬗芯肷?，于是說道，“顧將軍，不然我扶您回臥室休息吧?！?/span>

? ? ? ?“不用，還沒老到需要人扶的地步，你今天就……”

? ? ? ?“嗯，晚輩先告辭了，您好好休息?！?/span>

? ? ? 老顧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小莊離去的背影，眼里不禁流露出幾分欣賞的神色，溫良謙恭，德才兼?zhèn)?，而且——老顧低頭看了看手里的溫水——細(xì)心周到，確實(shí)很好。期期啊，爹也就幫你到這兒了，接下來你自己努力吧，你要能把他給我拐來當(dāng)女婿，也是大功一件。

?

? ? ? ?生日酒會的前一天晚上，小莊到家不久，突然有人來訪。

? ? ? ?小莊看著門外探進(jìn)來的半個腦袋，不禁問道：“怎么是你啊？”

? ? ? ?顧燕幀的笑容瞬間消失，“怎么不能是我啊？你以為是誰?。苛珠?？”

? ? ? ?其實(shí)小莊心里還真是那么以為的，他們兩家離得近，時常會相互串個門兒什么的，但他嘴上只說：“他好歹是副站長，你成天這樣直呼其名，合適嗎？”同時把顧燕幀讓了進(jìn)來。

? ? ? ?“他又沒在跟前，我當(dāng)著他的面不這么叫不就完了。”顧燕幀一邊說著，一邊把手里的東西放在桌子上。小莊看著那個大大的奶油蛋糕，向他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 ? ? ?“我生日，小莊你陪我過?！?/span>

? ? ? ?“你們不是明天生日嗎？顧將軍還特地準(zhǔn)備了酒會?！?/span>

? ? ? ?“明天那是顧期期的生日，我是今天，”顧燕幀說道，“我媽生我們的時候是半夜，雖然我們就相差兩個小時，可是過了子時，是兩個日子。我爹就是偏心，回回過生日都可著她?！?/span>

? ? ? ?小莊看著他那副故意做出來的憤悶樣子，不禁心里直笑，他知道顧燕幀不會真的在乎這點(diǎn)小事，他就是在撒嬌，不過既然來了，也不能把人趕出去，尤其還是生日。

? ? ? ?“那你吃晚飯了沒有？”小莊問道。

? ? ? ?“沒，不過我?guī)Я说案??！?/span>

? ? ? ?“蛋糕哪能當(dāng)飯吃，等著?！?/span>

? ? ? ?小莊無奈地去洗手作羹湯，一會兒就端上來一碗面和兩個小菜。

? ? ? ?“小莊你會做飯??？還挺好吃的?！鳖櫻鄮贿呂镏鏃l，一邊說。

? ? ? ?“會做些簡單的，跟你家廚子比不了。過生日好歹得有碗面，湊合吃吧?！毙∏f笑笑說道。

? ? ? ?“很好吃啊，一點(diǎn)都不湊合。”

? ? ? ?顧燕幀低頭一通吃，最后連湯都喝干凈了，這可是小莊給他煮的面，必須吃得一點(diǎn)都不剩。小莊趁他吃面，去酒柜里拿了一瓶白蘭地，把蛋糕拿出來擺好插上蠟燭。

? ? ? ?等顧燕幀吃完，收拾好桌面，他倒上酒，一根根把蠟燭點(diǎn)燃，“許個愿吧?！彼麑︻櫻鄮f道。

? ? ? ?顧燕幀雙手合十放在胸前，樂滋滋卻很認(rèn)真地閉上了眼，小莊看著燭光掩映中那張笑得沒心沒肺的臉，眼中流露出一絲愧疚，然后仍是輕吁一口氣，一撮白色粉末落入那金黃的酒液中。

? ? ? ?當(dāng)顧燕幀睜開眼，小莊對他舉起酒杯，笑容看起來格外溫柔，“生日快樂?！彼f道。

? ? ? ?有酒有蛋糕，身邊還有小莊，顧燕幀此刻真是滿足極了，也開心極了，不知不覺就喝了好幾杯，有些暈乎乎地靠在沙發(fā)里，嘴角流露出一絲幸福的傻笑。

? ? ? ?小莊看著他，感覺差不多是時候了，于他不經(jīng)意地說道：“燕幀，前幾天顧將軍讓我去了他的書房。”

? ? ? ?“嗯，怎么了？我爹書房很大吧？書特別多，你想看哪本隨便拿?！鳖櫻鄮瑤е肿硪庹f道。

? ? ? ?“很大，但是顧將軍這樣太不謹(jǐn)慎了，”小莊說道，“我不好說，但是你要提醒他一下，書房怎么可以讓別人隨便進(jìn)。”

? ? ? ?顧燕幀擺了兩下手，“沒關(guān)系的，我爹的書房誰都可以進(jìn)的。”

? ? ? ?“他畢竟是位上將，涉及很多機(jī)密……”

? ? ? ?顧燕幀這時候笑著湊過來看著他，“小莊你是不是職業(yè)病犯了？”他們的日常工作涉及到很多機(jī)密文件，小莊對那些文件的處理要求非常嚴(yán)格，“你放心好了，我爹又不傻，他書房里什么都沒有，泄不了密。”

? ? ? ?“原來是這樣，”小莊恍然，然后他開玩笑一樣說道，“你家是不是像小說話本里寫得那樣，有個專門藏東西的密室？”

? ? ? ?“嗯，我爹有個小屋，專門放他的紫砂壺?！?/span>

? ? ? ?小莊挑了下眉，他對紫砂壺沒有興趣，他正盤算著再稍加引導(dǎo)一下，顧燕幀突然一臉憂傷又委屈地問道：“小莊，你知道我爹打我打得最狠的一次是因?yàn)槭裁磫幔俊?/span>

? ? ? ?“你打碎了他的紫砂壺？”小莊順著他的話猜測。

? ? ? ?“紫砂壺算什么啊，那玩意兒碎就碎了，挺多罵我兩句?！鳖櫻鄮贿呎f著，一邊拿起酒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 ? ? ?“你還喝？再喝可就醉了?！毙∏f出言提醒。

? ? ? ?顧燕幀毫不在意地一邊喝一邊說：“醉就醉唄，醉在你這兒有什么關(guān)系？”

? ? ? ?“你倒不見外，”小莊無奈，“你還沒說呢，顧將軍為什么打你?。俊?/span>

? ? ? ?顧燕幀神秘兮兮又帶著點(diǎn)兒自豪的意味：“我發(fā)現(xiàn)了他放機(jī)要文件的保險箱，還把密碼給破解了，看到了里面的東西。”

? ? ? ?小莊頓時心中一凜，但面上卻依然淡定：“你……這也敢看，幸好沒出什么事，不然你怎么洗得清？”

? ? ? ?“我哪兒知道?。俊币惶徇@事兒，顧燕幀挺委屈，“我先是在我媽梳妝臺的花瓶底下發(fā)現(xiàn)一個鑰匙，又在我爸媽的結(jié)婚照后面發(fā)現(xiàn)個保險箱，搞得神秘兮兮的，密碼還是我媽生日，我以為里面是情書定情物之類的東西呢，就好奇了一下……他又沒說過那箱子不能開，能怪我嗎？那一頓抽得我，屁股都青了。”

? ? ?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小莊接著問道。

? ? ? “就第一次遇到你的那天，我都多大他還打我屁股，我生氣，就跑出去找以前的損友們玩?！?/span>

? ? ? ?“還生氣了？屁股而已，還好啦?！毙∏f笑著說道，到底是親爹，打得最重也不過是抽青了屁股，想他挨打哪一次不是青紫一片，肋骨都被踢裂過三根。

? ? ? ?“哪里還好？疼著呢?！本尤灰稽c(diǎn)都不被心疼？顧燕幀更委屈了，轉(zhuǎn)過身子就像條大狗狗一樣就往小莊懷里拱，“我不管，你得安慰安慰我。”

? ? ? ?小莊伸手抵住他的腦袋，“喝多了吧你？”

? ? ? ?顧燕幀停下了動作，帶著一臉迷蒙的醉意，靜靜地看著小莊。小莊見他安靜下來，也就松開了手，誰知道他下一秒就撲了上來，把小莊壓在了身下，腦袋在他頸窩里蹭啊蹭。

? ? ? ?“顧燕幀，你別鬧。”小莊只覺得頸側(cè)和耳根麻酥酥地一片，不由得一邊側(cè)首躲著一邊伸手想要推開他。

? ? ? ?“小莊，小莊，小莊……”顧燕幀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聲音含含混混卻溫柔得如風(fēng)似霧，“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 ? ? ?“顧燕幀！別胡說八道?！毙∏f的語氣陡然冷了兩分，可更多的是無奈。

? ? ? ?“我沒有！我沒胡說八道！”顧燕幀也陡然從他身上抬起了腦袋，直直地看著他，看著看著，他嚴(yán)肅的眼神就漸漸軟了下來，帶著一絲悲憫的哀傷，問道：“小莊，你是不是受過很多苦？”然后他又用極輕的聲音像自言自語一樣說道，“一定是的，不然你不會羨慕我，不會說出‘被親爹打比被別人打要好’這種話……但是……但是以后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再受一丁點(diǎn)的苦，不會……”

? ? ? ?顧燕幀的身子慢慢低伏下來，他的細(xì)語也化作一陣陣深沉而綿長的呼吸聲。小莊推拒的手也緩緩放了下來，顧燕幀的話讓他心里突然一陣酸楚，兒時經(jīng)歷的那些事歷歷在目地閃現(xiàn)，以前也沒覺得自己可憐什么的，可是被他這樣一說就……

? ? ?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停止去想那些沒用的東西。他把顧燕幀推到一邊，坐了起來。他仔細(xì)端詳著顧燕幀那張熟睡的臉，很是英俊的一張臉，一笑起來總有點(diǎn)壞壞的感覺，很天真很頑皮的那種壞，并不讓人討厭。他惡作劇地捏住顧燕幀的鼻尖，左右晃了晃，露出了一個極為溫柔的笑容。

? ? ? ?“顧燕幀，”他叫著他的名字，輕聲說道，“我受過的苦，你怕是想都不敢想，但是呢，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背聊似蹋p嘆了一聲，“對不起，也許遇到我，是你的不幸，以后長點(diǎn)心眼兒，別傻乎乎地誰都信。”

?

? ? ? ?第二天早上，顧燕幀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沙發(fā)上，腦袋下面有枕頭，身上有被子。他脹痛地腦子反應(yīng)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哪兒。他郁悶地盯著桌上剩著半瓶酒，心道：這什么酒??？后勁也忒大了，居然斷片兒了，他就記得自己跟小莊喝酒，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一概不知，以他的酒量，不應(yīng)該??？不過自己應(yīng)該也沒做什么出格的事，不然以小莊的性格，自己此刻不會好端端地睡在這兒，一定會被他扔出去的。他扭動脖子看看四周，發(fā)現(xiàn)小莊身上披著條毯子，竟窩在旁邊的單人沙發(fā)里睡著。

? ? ? ?他頓時心里一急，就從沙發(fā)滾了下來?！靶∏f，你怎么睡這兒了？這多難受啊?！彼氖执钌闲∏f的肩，想把他攬到懷里來，但終究沒敢，于是就維持了這么個搭肩的姿勢。

? ? ? ?“你醒了？”小莊睡眼惺忪地看了看他，說道，“你昨晚上喝醉了，我不敢把你一個人放這兒。”

? ? ? ?顧燕幀心里感動得一塌糊涂，——小莊他還是關(guān)心我的！“對不起，我給你添麻煩了?！彼荒樓敢獾卣f道。

? ? ? ?“你還知道自己是麻煩??？”小莊幽幽說道，然后頭朝著大門口微微一偏，“門在那兒，慢走不送?！比缓缶陀珠]上了眼。

? ? ? ?顧燕幀難以置信地眨巴兩下眼睛，無語地看著小莊，小莊對自己的態(tài)度，他以為的和實(shí)際的，相差這么大嗎？“你就這么著急打發(fā)我走??？”

? ? ? ?小莊并不理他，而是稍微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繼續(xù)睡。

? ? ? ?“小莊，你去床上睡嘛?！鳖櫻鄮p聲說道，他看著小莊的側(cè)顏，不禁有點(diǎn)癡，飽滿的額頭，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頜線，紅潤豐滿的嘴唇，還有那長長的、在臉上能投出一大片陰影的濃密睫毛，“美”這個字，用在這個男人身上，居然毫不違和。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可是就在要碰到他的時候，他驀然停住了。他不敢，不敢做出這些逾矩的、親密的舉動，他怕小莊會不喜歡。

? ? ? ?他無奈地輕輕嘆息了一聲，試想他顧大少爺，什么時候這么小心翼翼過，想當(dāng)年追求曲曼婷，她還在臺上唱著歌，他直接扛了人就走，威猛霸氣囂張，震驚四座，可如今……他沮喪又幽怨地看了小莊一眼，小莊啊小莊，你是我的克星吧？

? ? ? ?他湊近小莊身邊，聽見他輕淺的呼吸，知道他沒有睡熟，“小莊，那我走了，”顧燕幀輕聲說道，“晚上酒會你要來哦?！?/span>

? ? ? ?小莊極含糊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片刻之后，聽見“咔噠”一聲輕輕地門鎖撞擊聲，他緩緩睜開眼睛，眼中一片清明，沒有一絲睡意。

?

? ? ? ?晚上，顧將軍家的酒會上，顧燕幀瞪著人群里翩翩起舞的顧期期，惡狠狠地戳著盤子里的蛋糕，他爹居然指定小莊做她今天的舞伴，顧期期絲毫不客氣，纏著小莊跳了快10支曲子了有沒有？敢情他爹叫小莊來，就是為了給顧期期牽紅線的？再看顧期期那一臉甜蜜蜜的笑容……，顧燕幀忍無可忍地走進(jìn)了跳舞的人群里。

? ? ? ?小莊有些無奈地目視著前方，偶爾低頭禮貌性地與顧期期交流一下眼神，顧期期那直勾勾、赤裸裸的眼神讓他有種無福消受的尷尬感覺。他正想著找個什么借口脫身離開一會兒，顧燕幀突然過來，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離開。

? ? ? ?顧期期以愉悅的心情、輕盈的身姿轉(zhuǎn)了一個美美的圈，然而轉(zhuǎn)過身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舞伴從心心念念的林帥哥變成了自己那冤家哥哥，笑容立刻就消失了，“怎么變成你了？林小莊呢？”她不滿地問道。

? ? ? ?“都跳了10支曲子了，你不累人家也不累？”顧燕幀瞪著她問道。

? ? ? 兄妹倆雖然一副互看不順眼的樣子，但同時伸出手，自然而然地?cái)[出了交際舞的姿勢，然后隨著音樂邁開了舞步。

? ? ? ?顧期期美滋滋地轉(zhuǎn)了下眼珠，炫耀地說道：“一高興沒注意……”

? ? ? ?顧燕幀氣悶：“顧期期，你存心是不是？明知道我喜歡小莊，非要跟我搶？”

? ? ? ?“他又沒答應(yīng)你，咱倆各憑本事唄?！鳖櫰谄诨觳辉谝獾卣f道。

? ? ? ?兩人嘴上你來我往，腳底下節(jié)奏卻絲毫不亂，臉上還都帶著盈盈笑意，外人不仔細(xì)看還以為兄妹兩人情深義厚。

? ? ? ?“各憑本事？”顧燕幀咬著后槽牙說道，“那你有本事別找咱爹幫忙，他開口小莊能拒絕嗎？”

? ? ? ?“有本事你也找咱爹啊，看他幫不幫你?！?/span>

? ? ? ?“顧期期——，你長本事了是不是？”顧燕幀一邊質(zhì)問，一邊略略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 ? ? ?“疼疼疼……，哥我錯了，你放過我。”顧期期立刻服軟。

? ? ? ?顧燕幀：“知道錯了？”——疼什么疼，根本沒使勁好不好？

? ? ? ?顧期期：“知道了。”

? ? ? ?剛巧一曲終了，顧燕幀放手，顧期期接著就是一腳重重踩在顧燕幀腳趾頭上，還碾了一下，然后踩著高跟鞋小跑著逃了。顧燕幀無聲地把嘴巴張成了O形，——痛也不能喊出聲，被一女孩子偷襲成功，丟不起那個人！只能在心里暗罵：顧期期你個悍婦！

?

? ? ? ?小莊躲開所有人的注意，閃身上了二樓。放機(jī)要文件的保險箱在顧將軍和夫人的結(jié)婚照后面，鑰匙在顧夫人的梳妝臺上，那就只有可能是在顧將軍的臥室。顧燕幀大大咧咧，房間從來不上鎖，而且也允許他隨意出入，顧將軍的臥室在他房間的左手邊，他可以從顧燕幀的臥室翻窗過去。

? ? ? ?推開顧燕幀的臥室門，里面竟有一條黑影在悉悉索索地翻著什么，聽到開門聲，明顯被嚇了一跳，什么東西掉在了腳邊。小莊迅速關(guān)上門，借著月光看清那是顧家的一個小廝，經(jīng)常見他跟在顧燕幀身邊，因?yàn)槟昙o(jì)相仿，顧燕幀實(shí)則把他當(dāng)朋友的。此刻，他一臉驚慌失措，連腿都在微微發(fā)抖。

? ? ? ?小莊走上前兩步，彎腰拾起了他腳邊掉落的百達(dá)翡麗腕表。

? ? ? ?“林……林先生，我……我……”小廝結(jié)巴了一會兒，然后強(qiáng)裝鎮(zhèn)定地說道：“是……是少爺讓我?guī)退覗|西……”

? ? ? ?“那你為什么不開燈找？”小莊冷冷問道，“你知道這塊表價值多少嗎？這夠判你死刑的了?！?/span>

? ? ? ?小廝腿一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林先生，我求你，我真不知道，這塊表，少爺他幾乎不戴，我以為……以為……”

? ? ? ?小莊并不理會他的辯解，而是問道：“你這恐怕不是第一次吧？你是不是還拿過他一支鋼筆？”顧燕幀的房間總是亂糟糟，東西隨手亂放，經(jīng)常放得自己都找不著。之前曾經(jīng)跟他說過，謝襄送他的鋼筆找不到了，同學(xué)一場，他還是很珍惜兩人的同窗之誼的，現(xiàn)在人家送的畢業(yè)禮物找不到了，心里怪不好受的。

? ? ? ?“我沒有，林先生，我……”小廝大驚，想辯解卻語不成句。

? ? ? ?小廝這態(tài)度一看就是在說謊，小莊懶得聽他的鬼扯，直接問道：“你把那鋼筆弄哪兒去了？如實(shí)告訴我，我可以考慮一下不向顧將軍告發(fā)你?！?/span>

? ? ? ?“我……我買到益誠當(dāng)鋪了，當(dāng)了18塊大洋?！贝蟾攀锹犚娦∏f說不告發(fā)他，小廝鎮(zhèn)定了些，囁嚅著說道。

? ? ? ?“什么時候當(dāng)?shù)?？?dāng)票在哪兒？”小莊繼續(xù)問道。

? ? ? ?“10天前，因?yàn)槭撬喇?dāng)，當(dāng)票我就扔了……”

? ? ? ?小莊深吸一口氣，鋼筆10天前就被偷了，顧燕幀是3天前才發(fā)現(xiàn)不見的，他到底是多馬虎？還好工作時還算細(xì)心……10天，時間不算太久，還是能找回來的。

? ? ? ?小廝見他不說話，頓時急了，帶著哭腔說道：“林先生，我求您饒我一命，我沒有拿過別的東西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我也是有苦衷的，我……我那相好，離了大煙就活不了，我……我也是沒有辦法??！我是想跟少爺借一些的，可是……可是我探了口風(fēng)，少爺說他絕對不會給人錢去買大煙，我……我……”

? ? ? ?“所以你就偷？”小莊反問，“燕幀不肯給是對的，大煙那東西沒有一丁點(diǎn)好處，你給她錢買大煙是在害她！你若真在乎她就該鼓勵她把煙戒了，然后娶她為妻。”

? ? ? ?小廝這時卻一臉無望地慘笑了一下，“她是個咸水妹，我家不會同意我娶她的?！?/span>

? ? ? ?小莊不禁唏噓，如此亂世，迫于生計(jì)而流落風(fēng)塵的女子并不少，能遇到個真心相待的人不易，可這份真心如何能敵過世俗的眼光呢？“聽起來很可憐，但這些都不是你行竊的理由，”小莊不近人情地說道，“我可以不告發(fā)你，但你也別想再留在顧家，明天就去向顧將軍請辭，把理由編得像樣點(diǎn)兒?！?/span>

? ? ? ?“請辭？可是……林先生，我真的不敢了，您……” 顧家待下人寬厚，給的月錢也多，他要是離開了，還能去哪兒找這么好的東家呢？

? ? ? ?小莊微微彎下腰，目光冷峻而犀利地看著他，“我已經(jīng)放你一馬了，你還要得寸進(jìn)尺嗎？”

? ? ? ?小廝只覺得一股壓力迎面而來，他頓時一陣戰(zhàn)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我……我……我知道了，我走，我明天就走！”?

? ? ? ?小莊舒了口氣直起身子，“現(xiàn)在你可以離開了，出去的時候別被人看到?！?/span>

? ? ? ?小廝唯唯諾諾地起身，朝門口走去，他聽見小莊在他身后輕聲說道：“就算不能娶她，至少幫她把煙戒了，總歸會比現(xiàn)在這樣好一些?！?/span>

?

? ? ? ?聽著身后輕輕響起一聲關(guān)門的聲音，小莊唇邊揚(yáng)起一個無奈又略帶嘲諷的微笑，一個小插曲，耽誤了一些時間，倒是給自己找了個替罪羊。不過還是得做些安排，讓他走得遠(yuǎn)一點(diǎn)，萬一事情敗露，別真的被抓了才好。

? ? ? ?小莊一邊想著，一邊找出早已藏在顧燕幀房間里的微型照相機(jī)，又拿過顧燕幀掛在衣架上的聽診器，——顧燕幀這個好奇寶寶，聽說了利用聽診器可以破解保險箱密碼，就買了一個來玩，如今倒是給小莊提供了便利。小莊開窗跨了出去，他扒著窗沿貼著墻壁靈敏地幾步就竄到了顧將軍臥室地窗外，拿出一把小刀撬開了窗銷，躬身鉆了進(jìn)去。

? ? ? ?小莊先確定了保險箱還藏在照片后面，時間過去得不算久，保險箱是嵌在墻壁里的，沒那么容易移動；密碼和藏鑰匙的地方肯定都變了，但人是有思維慣性的，通常還會按照之前的定式來做，何況打開了保險箱的是自己親兒子，一般來說也不會引起太多警覺而做出大的改變。

? ? ? ?最后小莊是在顧太太放胭脂水粉的盒子里找到了鑰匙，鑰匙被黏在盒蓋內(nèi)的頂部，上面還纏著一根頭發(fā)；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移走了顧將軍和太太的結(jié)婚照，戴上聽診器，隨著三聲輕微的“噠噠”聲，保險箱的密碼也被破解，就是昨天那個日子，——顧燕幀的生日?？磥眍檶④娛怯浀脙鹤颖扰畠涸缫惶斐錾?，只是對兒子的愛埋得深了些。

? ? ? ?小莊蹲在顧太太的梳妝臺下面，嘴巴里叼著個小手電筒，把需要的情報(bào)一一拍好，然后細(xì)心地將所有東西復(fù)歸原位，頭發(fā)依然纏到鑰匙上，密碼盤依然對著最初的數(shù)字，保險箱里的文件連放置的順序都沒有變。做好這一切，他原路返回，就在他的手碰到顧燕幀房間的窗子時，顧燕幀卻突然從那邊推開了門，小莊頓時身子一矮，把自己掛在了窗沿下。

? ? ? ?顧燕幀探進(jìn)頭看了看，叫道：“小莊，你在嗎？”

? ? ? ?——“看來是不在?！彼詥栕源鸬?，“這到底是跑哪兒去了?！?/span>

? ? ? ?他一邊自言自語嘀咕著，一邊關(guān)門離開了，小莊松了口氣，從窗子翻進(jìn)房間，然后從容地走了出去。

?

? ? ? ?最后，顧燕幀是在花園里找到小莊的，小莊彼時正坐在花架下的秋千椅中，悠哉地輕輕蕩著。

? ? ? ?“你怎么跑這里來了，我找了你好久?！鳖櫻鄮f道。

? ? ? ?“里面太吵了，我出來躲一會兒清凈。”小莊笑笑說道。

? ? ? ?“這里倒的確清凈，可是你冷不冷??？也不穿件大衣就跑出來?！鳖櫻鄮P(guān)心地責(zé)備道。

? ? ? 小莊并不回應(yīng)，而是拿出個小東西放到顧燕幀手上，“送你個小禮物，生日快樂?！?/span>

? ? ? ?顧燕幀看著手里比巴掌大不多少的木頭小飛機(jī)，疑惑道：“你不是之前送了禮物的嘛？一支鋼筆……”還是挺貴的派克白金筆。

? ? ? ?“那個是送給顧將軍看的，”小莊說道，“這個，我倒是覺得你會更喜歡。但是當(dāng)著顧將軍的面送你玩具，他會怎么看我？”

? ? ? ?那天，顧燕幀說鋼筆丟了不開心，小莊腦子一抽就買了支鋼筆打算送給他，覺得有了新鋼筆或許他就開心了?？墒歉逗昧隋X，他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顧燕幀在乎的哪里是一支鋼筆，他在乎的是那鋼筆是謝襄那姑娘送的，他又不是謝襄，他補(bǔ)一支鋼筆給他又有什么意義呢？不過買都買了，就好好地包起來，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他好了，派克的限量款，在顧將軍面前也拿得出手。后來他路過一個木匠攤子，看見這個精巧的小玩意兒，倒是立刻就覺得很適合顧燕幀。

? ? ? ?顧燕幀坐到小莊身邊，把那小飛機(jī)拿在手里把玩了幾下，恍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捏住機(jī)翼上輕輕一拉，竟然抽出來一部分，但并不會脫節(jié)，同時發(fā)現(xiàn)機(jī)身也是由一些可以抽動的小木塊組成。

? ? ? ?“這是個魯班鎖？”他驚喜又意外地問道。

? ? ? ?“嗯，好玩嗎？”

? ? ? ?“魯班鎖做成這樣子，挺別致的?！鳖櫻鄮贿呎f，一邊興沖沖地試圖把它解開。

? ? ? ?見他喜歡，小莊心里挺欣慰，他站起來理了理衣服，“你慢慢玩，我先回客廳了，把顧小姐一個人扔下，時間久了不太好。”

? ? ? “那野丫頭，你不用搭理她?！鳖櫻鄮瑢ψ约颐妹绵椭员恰?/span>

? ? ? “那怎么行呢……”

? ? ? ?顧期期離得老遠(yuǎn)地看著他們，說什么聽不清，但看著兩人和樂融融、氛圍很不錯的樣子?！傲中∏f，你不能是喜歡上我哥了吧？”她自言自語地說，“我那二貨哥哥哪里好??？不過也無所謂，兩個大男人，玩玩還湊合，長久那是不可能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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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次日夜晚，安樂宮的大廳里，趙靖正安穩(wěn)地彈琴娛客，突然有人走至他身邊，說道：“我要點(diǎn)一支《唐璜的回憶》，會彈嗎？”

? ? ? ?趙靖看看他，說道：“這支曲子太難了，我怕彈不好，先生能不能換一支？”

? ? ? ?“不能，”小莊調(diào)皮又霸道地說道，“就這支，要盡量彈好一點(diǎn)哦，彈得好重重有賞?！?/span>

? ? ? ?趙靖無奈地嘆了口氣，手在空中擺了個習(xí)慣性的起手式，然后落在了黑白色的鍵盤上，沉痛而陰郁的樂聲從他指尖流瀉而出，之后逐漸旋律逐漸明亮溫柔，最后在一片愉悅的歡歌中結(jié)束。小莊隨著曲調(diào)神思游離。

? ? ? ?這一支曲子耗時17分鐘之久，趙靖彈得甚至微微氣喘，一曲終了，他抬頭問道：“先生，以我的水平，只能彈成這樣了?！?/span>

? ? ? ?“這不是挺好的么，”小莊說著，拿出一疊鈔票，“這些賞給你，我聽得挺開心?！?/span>

? ? ? ?“謝謝先生！”趙靖忙不迭地接過，看到那些紙幣中夾雜著一個小紙包，他故作沒看到，將那一疊鈔票裝進(jìn)了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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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又過了幾天，小莊正處理著公文，突然聽見顧燕幀“哎哎哎？”地叫喚了幾聲。

? ? ? ?“謝襄送我的鋼筆？”他舉著一支琥鉑色的花桿鋼筆，大驚小怪地叫道，“怎么會在這兒啊？我明明記得放家里了啊。”

? ? ? ?小莊皮笑肉不笑地冷哼兩聲，“就你那東西亂扔的毛病，東西從哪兒出來都不稀奇。”

? ? ? ?“可是我真的記得是拿回家了啊，怎么會在辦公室的抽屜里？”顧燕幀疑惑。

? ? ? ?“記錯了吧？”小莊說道，“找到就得了唄，管他在哪兒找到的?！?/span>

? ? ? ?“你這么說也對。”顧燕幀喜滋滋地說道，然后吸了墨水，在紙上寫寫畫畫起來。

? ? ? ?小莊看著他那高興的樣子，不知道怎么著就不太爽：“這么高興？這筆就怎么好用？比我送你的那支還好？”

? ? ? ?“那當(dāng)然是你那支更好啊，派克的限量版呢?！鳖櫻鄮f道。

? ? ? ?“那我怎么沒見你拿出來用過？”

? ? ? ?顧燕幀一臉正正經(jīng)經(jīng)：“我那手爛字，配不上你那么好的一支筆啊。我要好好練一練，等字寫得好看了，再拿出來用。”

? ? ? ?小莊微微一笑，表示“這話說得還差不多。”然后就繼續(xù)關(guān)注于自己的公文去了。

? ? ? ?顧燕幀歪頭看著他，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小莊這態(tài)度不太對勁啊，怎么感覺像是在吃醋？他又回顧了一遍整場對話，興奮地低頭竊笑，他可以確定，——小莊這就是在吃醋！看來媳婦兒快追到手了，O，ye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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