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如果有人能不厭其煩地PS掉那漫天的白團(tuán)，這滿天的陰云無疑是能讓全世界的人們所陶醉，然而時至今時，這醉人的穹頂已成配角。只見兩只巨大的灰色大鳥并排著、隆隆飛過了這一望無垠的灰天，陸陸續(xù)續(xù)地掉出了一些黑黑的方盒子，這些拖著黑點(diǎn)的盒子在墜滑了一小段距離后，展開了數(shù)朵白團(tuán)，和著廣袤天空的萬千白棉一齊，向著地面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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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就是北極星論壇上被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普拉霍瓦大空降”，這個視頻里所展現(xiàn)的，據(jù)稱是蘇軍在普拉霍瓦縣展開的一次大規(guī)模空降行動。在經(jīng)過了凌晨時分的接連巨響后，隨之而來的，就是這一視頻，和圖爾恰縣遭到攻擊，及蘇聯(lián)海軍步兵旅登陸康斯坦察市的消息。這意味著，俄國人真的發(fā)動了入侵，他們的士兵正踏在羅馬尼亞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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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就像無數(shù)的羅馬尼亞網(wǎng)民一樣，喬治·科勒斯庫為這一突如其來的現(xiàn)狀感到震驚。明明昨天晚上還相安無事，可今天國家就進(jìn)入了戰(zhàn)爭狀態(tài)，變故是否有些來的過快了？雖然他明白，隨著近些年羅馬尼亞政府全面倒向北約，俄國人早就氣急敗壞了。盡管幾天前，美國人就發(fā)布了關(guān)于蘇聯(lián)即將入侵的警報，可戰(zhàn)爭的到來還是叫人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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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總統(tǒng)呼吁民眾保持鎮(zhèn)定……軍隊正在英勇抗擊侵略者……請所有預(yù)備役、退伍人員立即到當(dāng)?shù)卣鞅巿蟮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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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將手機(jī)調(diào)至播放新聞，科勒斯庫就穿上了一件厚厚的風(fēng)衣，把那貼身的襯衫給擋在了里面。他瞇了瞇朦朧的睡眼，翻身下床，在自己的大褲襠外又套了一條牛仔褲。嗯……老板今天沒說要停工，那今天還是得繼續(xù)上班了——希望軍隊也不要回憶起自己。這樣想著，他來到了衛(wèi)生間，開始了洗漱的作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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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蘇聯(lián)人聲稱他們粉碎了我們的空軍和海軍，摧毀了指揮、防空、補(bǔ)給系統(tǒng)，那不是真的……我們將全力抵抗，直至最后一名軍人，最后一顆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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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經(jīng)過了短暫的整理后，今天的第一份工作完成了。面對著這鏡中的世界，科勒斯庫感到一陣惡心，這對面的一切是那樣的祥和，那樣的波瀾不驚。里頭的那個菱角分明的紅毛灰眼壯漢，在自己離開之后，想必是在沾沾自喜吧。不用忍受債務(wù)，不用為貸款心煩，只需要做個隨叫隨到的演員，飾演鏡前的一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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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走出出租屋，乘電梯離開公寓，科勒斯庫準(zhǔn)備前往那個他經(jīng)常去的早餐店解決他的第二個工作。在公寓前的公共停車場里，一些人正在向自己的汽車?yán)锶欣睿瓷先ゼ奔泵γ?，而在更遠(yuǎn)處的公路旁，許多背著背包、拖著行李箱的男女也在向公交車站聚集，公交車一到站，他們就急不可耐地往上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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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科勒斯庫盯著這行色匆匆的一切，感到一股寒意充斥全身，雖然現(xiàn)在還只是多云而已。他整理了自己的口罩、加快了步伐。如今正值早高峰階段，布加勒斯特的街頭車流涌動，大有堵車之勢，但與以往不同的是，大多數(shù)的私家轎車、商務(wù)車都是向著出城的方向開去的，其他的則相對冷清了一些，唯一不受影響的，似乎只有那些勤勤懇懇的公共大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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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僅拐過了一個街角，他便來到了那條早餐街，今天的早餐街人更多了，可攤位卻似乎少了幾個——主要是那種流動商販少了，有店面的還是一切照舊?？评账箮靵淼搅四羌页Ｈサ脑绮偷辏I了兩份煎蛋卷，那培根和雞蛋的濃郁葷香還是那么令人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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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蘇聯(lián)人幾十分鐘前在普拉霍瓦縣空降了，肯定要從北面包圍布加勒斯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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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們今天得整理一下，明天再走，我的衣服還沒整理干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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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隔壁那對男女的議論真是不合時宜，用餐明明是一件應(yīng)當(dāng)充分享受的事，為什么非要在這種時候讓那些叫人心煩的事情充斥大腦呢？科勒斯庫厭煩地放緩了嘴里的咀嚼作業(yè)，又拿出了自己的手機(jī)，按亮屏幕看了一眼——還是沒有發(fā)布停工通知，今天注定是一如既往地要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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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當(dāng)科勒斯庫來到他工作的那間汽修店時，老板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時了。汽修店似乎早開門了一陣子，其他的人都沒來，只有老板孤零零地在為一輛SUV清洗車身。不過值得關(guān)注的是，在這個汽修街的其他店面那，基本上都停滿了客戶的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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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喬治！”一看到他，老板的那雙黑墨鏡似乎都要放出了光來，“感謝你也來的這么早，今天我們可有的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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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因為大家都要逃跑，所以迫不及待地來修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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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聰明！快來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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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一天就又在勞累的工作中度過了。在下午八點(diǎn)打烊后，老板一邊放著美國的搖滾樂，一邊數(shù)錢數(shù)到歡呼，大家也蹭著老板的興致，在飛雪中暢飲起了啤酒，那一副副古銅色的肌肉，惹得白凈的科勒斯庫分外眼紅。要不是那個叫風(fēng)信子的美國貓娘欣賞不來古銅色皮膚，不然他才不會一直保持這個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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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嗯……我還好，布加勒斯特一切正常，就是超市里面的東西要不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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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家打開北極星，繼續(xù)和風(fēng)信子聊天，這就是喬治·科勒斯庫的無聊日常?？评账箮熘詴@么著迷于風(fēng)信子，是因為她可是一個貓娘，還是經(jīng)常上網(wǎng)、24小時泡在網(wǎng)上的那種！貓娘這種東西在窮國可很難遇見，尤其是在他們這種落后的窮鄉(xiāng)僻壤里——這個可憐的、21世紀(jì)的歐洲農(nóng)業(y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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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果然，沒過半分鐘，這家伙就回了信息：“我看新聞?wù)f，他們在一個小時里就摧毀了你們的空海軍呢，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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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真的嗎？科勒斯庫感到自己犯了難，這種事他怎么去考證呢？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軍隊內(nèi)部的人員了，他所能獲取消息的渠道只有新聞媒體了。蘇聯(lián)人鋪天蓋地的宣傳這回事，羅馬利亞政府又拼命否認(rèn)，但前者沒法實地取證，后者又沒拿出證據(jù)，似乎雙方都沒法讓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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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希望它是假的吧。”他隨后說，然后發(fā)消息給那居住于克拉約瓦的父母報了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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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媽媽，爸爸，我這里一切都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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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天，科勒斯庫依然要去上班，他發(fā)現(xiàn)今天出城的民眾比昨天的要更多了，關(guān)掉的店鋪也更多了。雖然大家都在瘋狂逃亡，但是，蘇聯(lián)人的入侵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好像沒人知道。天空已經(jīng)放晴，四周也很寧靜，沒有軍機(jī)，沒有導(dǎo)彈，街上也沒有軍隊，只是更多的警車出來維持了秩序。大家該擠公交的擠公交，該上黑車的上黑車——他親眼看見有一輛小面包車足足進(jìn)去了十幾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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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聽說，一個蘇聯(lián)的直升機(jī)突擊群被我們重創(chuàng)了呢?！痹诖蜢戎?，科勒斯庫的一個同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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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果這是真的，那我覺得我們不應(yīng)該離開首都，我們應(yīng)該在這里賺錢，這可是個大機(jī)會，我馬上就要有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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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啊是?。∥覀円嵈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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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就是同事們普遍的想法了，但科勒斯庫卻不敢茍同，這并非是因為暴利對他沒有吸引力，而是因為他太從眾了，是個沒有主見的家伙。今天的新聞寫著，我軍裝甲部隊已經(jīng)重創(chuàng)了蘇軍空降兵，殲滅了一個連，俘虜了至少20個人！難道這還不足以振奮羅馬尼亞的人心嗎？對于那些膽小鬼而言，可能確實不行，畢竟他們從一開始就打算逃跑，打算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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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聽說蘇軍只是沿著南部邊境過來，因為北部太多山了，會變成第二個阿富汗?！憋L(fēng)信子說，然后發(fā)了兩張動態(tài)圖，并附文“這好像是發(fā)生在你們那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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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張圖是一艘白色的大型軍艦，配文為“發(fā)射‘俱樂部’巡航導(dǎo)彈”。只見軍艦的前甲板上打開了一頂蓋子，然后火光沖天，一顆導(dǎo)彈騰空而起，留下了一地狼煙，片刻后，第二顆導(dǎo)彈也發(fā)射升空。這艘船一改蘇艦凌亂的印象，長得很簡潔，有著隱形的修身，看起來很先進(jìn)。如果科勒斯庫平時多看新聞，就會知道這是22350型護(hù)衛(wèi)艦，也就是那型著名的、蘇聯(lián)版的宙斯盾軍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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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然后，第二張動態(tài)圖是一輛在公路上疾馳的八輪裝甲車。這種長得像BTR但細(xì)看又不是的裝甲車似乎沒有武器，原本是機(jī)槍炮塔的地方上面卻是一堆帆布，車身四周還加裝了一堆天線。也許對于那個貓娘來說，這種不明所以的東西真是酷斃了，但很可惜科勒斯庫畢竟是受害的一方，居住的國家正在被這樣的武器所攻打著，他只會感覺到一陣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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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唉，我不知道怎么辦，我挺害怕的。俄國人是壞蛋，但打仗很可怕?！毕肓艘粫汉?，科勒斯庫只能打得出這么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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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可以離開布加勒斯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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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見了貓娘的話，這個紅發(fā)的男人愣了一下，他僵住了拿手機(jī)的動作，手指卻遲遲不能按動鍵盤?！拔也恢?，我還想賺點(diǎn)錢?！彼詈笳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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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zhuǎn)眼就已經(jīng)戰(zhàn)爭第五天了，離開布加勒斯特的人潮絲毫沒有縮小的跡象。這座城市的超市幾乎要被搬空，無論是衛(wèi)生紙還是醫(yī)用口罩，又或是蔬菜與肉類，總之，大部分貨架都空空如也。這個世界真是叫人不得安生！明明肺炎疫情還在瘋狂肆虐，結(jié)果他們還要被別國入侵，真是倒霉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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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戰(zhàn)爭第五天的早餐街已經(jīng)不再像以往那樣熱鬧了，它變得非常的冷清，只有幾家店還在苦苦支撐，大部分的店面都鎖住了，不再開放，科勒斯庫今天的早餐玉米粥，還是淋著小雨排了個長隊才買到的。就像是被這一切所影響了一樣，當(dāng)他來到汽修店上班的時候，一向想著賺大錢的老板一反常態(tài)，告訴他說自己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撤離布加勒斯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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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喬治，你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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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板拿出手機(jī)，劃出一張照片。那是一棟被炸得殘破不堪、燒得漆黑的高層居民樓，看起來就像是被炮轟過一樣?？评账箮彀欀碱^地打量著這張照片，顯然他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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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聽說這是發(fā)生在布澤烏的事，我國說是蘇聯(lián)襲擊了居民區(qū)，蘇聯(lián)說是我國失控的地空導(dǎo)彈干的，”老板推了推墨鏡，指著它繼續(xù)說，“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并不重要，我們只需要知道，城市里已經(jīng)不再是絕對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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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科勒斯庫點(diǎn)點(diǎn)頭，聽得很認(rèn)真，只是他那天生的亮麗紅發(fā)在這一嚴(yán)肅的場合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接著，老板又滑動手指，往下翻了新的一幕——這是一個監(jiān)控攝像頭拍下的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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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看這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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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映入科勒斯庫眼簾的，是一個便利店的門面，兩個身著蘇軍軍裝、抱著大箱子的家伙從里面跑了出來。這不是一個清晰的視頻，無法看清他們在店里做了什么，觀眾只能看到，這兩個“小綠人”離開店門后就一路小跑，溜出了攝像頭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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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個視頻，我國政府說它是蘇軍搶劫商店，蘇聯(lián)對此還沒有回應(yīng)，相比剛才的慘狀，我倒更害怕這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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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害怕俄國人搶劫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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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的，還好北極星上的蘇聯(lián)媒體賬號基本上都已經(jīng)被封禁了，不然我們可能都無法獨(dú)立思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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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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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所以我們家打算今晚就走，今天上半天班吧，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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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科勒斯庫那灰色的眼睛里突然迸發(fā)出了一股火熱的能量，他喃喃地張開了嘴——但是又猛的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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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什么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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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沒……”他咬咬牙，眼睛微微亂瞥，“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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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店里服務(wù)的最后一輛車是老板的。為了留下一個好的印象，他們把那輛五座的雪鐵龍小轎車徹底地洗刷了一遍，幾乎都要把黑的車洗成白的了。老板非常滿意，他把大家?guī)С龅昝娌㈡i上門窗，在揮手告別后便駕車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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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里就剩下了他們幾個員工，如今整條汽修街也走的差不多了，基本上都關(guān)門了，八成都是去躲避戰(zhàn)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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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么，我們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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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們?nèi)ズ纫槐桑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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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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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我先……”科勒斯庫本來想轉(zhuǎn)身就跑，結(jié)果還是被同事發(fā)現(xiàn)了。那人拉住他：“別走??！我們?nèi)ズ纫槐瓎h，我找?guī)讉€辣妞和我們一起喝，說不定她們還能允許我們動手動腳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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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于是，他們在旅館里和兩個姑娘度過了舒爽的一晚上，然后第二天早上，才終于允許科勒斯庫回去。這個可憐的紅發(fā)青年早就想要趕緊離開首都了，結(jié)果就這么被拖延了一晚。雖然只有一晚，但世事難料，誰知道蘇聯(lián)人所謂的“營級戰(zhàn)斗群”距離布加勒斯特還有多遠(yuǎn)？前線的新聞亂成一團(tuán)，雙方都稱自己是大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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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們的老板已經(jīng)跑了，我也要離開這里了?！苯o遠(yuǎn)在美國的風(fēng)信子發(fā)了這樣的消息，他就趕忙收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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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這天傍晚的時候，他終于準(zhǔn)備就緒了。他要離開這座賴以為生的城市，這不僅是因為害怕蘇軍的炮火，還是因為不知道今后能吃些什么了。餐廳沒有多少還在開，超市里也空空如也，因為需要一直上班，他也沒有搶到什么物資。總之，一切都迫使著他離開這里，前往那些遠(yuǎn)離戰(zhàn)火的地方。至于他的那些同事，他們才毫不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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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請……請問，這是往久爾久縣方向的嗎？”在長途汽車站，他詢問著一輛似乎是臨時調(diào)來的、沒有看到什么標(biāo)記的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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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是是！外面的牌子不是寫了嗎？”司機(jī)早已被問得不耐煩了，他一點(diǎn)好氣都沒有，“快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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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所有座位都坐滿后，大巴終于開動了。車輪在引擎的咆哮中轉(zhuǎn)動，舉著滿載的車廂離開了人山人海的汽車站。自此，布加勒斯特就將離他遠(yuǎn)去了，這個危險的一國之都！久爾久縣是布加勒斯特西邊的一個地區(qū)，他將從這里再次轉(zhuǎn)車一路向西，達(dá)到最西南方的多爾日縣，回到它的首府克拉約瓦，回到父母的家中，離那些侵略者越遠(yuǎn)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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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對了，得給父母報個平安。于是他沒有再欣賞窗外的城市夜景，轉(zhuǎn)而拿起了自己的手機(jī)——那些連綿不絕的路燈有什么好看的呢？是那被打亮的、在寥寥雨絲中攜家前行的人群好看？還是那場奮力抵御黑暗侵蝕的戰(zhàn)爭好看？他該做的都做了，也沒精力去關(guān)心那么多，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去享受自己排兩個小時隊得來的車票，而不是沒有意義地濫發(fā)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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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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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喬治！你還好嗎喬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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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聽到母親的聲音，科勒斯庫頓了頓，嘴角不免得流露出一絲微笑：“我很好，媽媽，我已經(jīng)坐上去久爾久縣的車了，很快就能回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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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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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掛斷電話，科勒斯庫就繼續(xù)靠在了窗邊，從剛才起，他今天的工作就已經(jīng)做完了——任何需要一直持續(xù)去做的事不就是工作嗎？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硬性任務(wù)了，全身上下無比的輕松。不過，還有一個不算大的問題：公路上的車好像很多，一整條出城的道路滿是鋼鐵的洪流，白色、紅色的車燈鋪滿了大地，還有因撞車而爭執(zhí)的叫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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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科勒斯庫沒去管這些，他瞥了瞥一旁的白胡老人，打開了手機(jī)相冊。排在相冊首位的，是一些他胡亂截取的截圖，再往下翻一段后，才是他所要看的那些美女照片。因為如果一拿出相冊就是美女，這可能會讓別人覺得他是個非常好色的人。反正，昨晚的游樂只能說是有利有弊，能與兩個大胸美女翻云覆雨確實是比較吸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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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刷著那些艷照，他就像是坐上了時光機(jī)器，昨晚的美景一幅接一幅地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兩個辣妞的胸是真的大，比他們的手還大，給他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回憶。也不知道風(fēng)信子的胸怎么樣，這家伙也從沒發(fā)過完整的自拍。然而這樣的回味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在大巴總算擠到出城口的時候，一陣警車警報音和喊話聲突然砸碎了辣妞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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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下車！全部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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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要拿行李！全部排成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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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警察——荷槍實彈的警察，拿著喇叭在外面大吼大叫，和他們混在一起的，還有一些拿著步槍的軍人，他們截下了所有的車輛，似乎是在檢查著什么。不過，最顯眼的還是一個頭上什么都沒戴的家伙，這個人站在一輛炮塔很小的四輪裝甲車頂上——ABC-79M裝甲輸送車，正對著下面的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看起來像是一個指揮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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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怎么回事？不會俄國人已經(jīng)……”科勒斯庫聽到周圍有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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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可能！約翰尼斯說我們軍隊已經(jīng)重創(chuàng)了蘇軍的滲透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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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車流前進(jìn)的很慢，科勒斯庫使勁地靠在這側(cè)窗的玻璃上，想要看到更多的情況，但也什么都看不見。他原本想寄希望于前部的車窗，可車廂前的乘客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紛紛向四周張望，這讓他這個坐在后排的人是完全沒有一點(diǎn)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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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就在他們忐忑不地地等待了快20分鐘后，喇叭的聲音終于沖進(jìn)了他們的車廂，那是個能掩蓋所有議論的、碾壓式的聲音：“所有人下車！不要拿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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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們紛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前后兩個門疏散。等待下車之余，科勒斯庫像其他人一樣也在向外觀察，沒有一個人知道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一會兒又要做些什么，大家的眉頭都是緊緊皺起的，搶到座位的喜悅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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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全部排成一排！全部排成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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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等到科勒斯庫下車后，車上的乘客已經(jīng)在大巴前排成一排了。面前是幾名軍人，周圍有警察看著，就像是在搜尋蘇聯(lián)特務(wù)一樣，軍人們正審視著每一個人的面孔。這些人真是讓人不爽！科勒斯庫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那個站在C位的家伙，他是多想把在腦海中拳擊對方驢臉的設(shè)想，投射到現(xiàn)實的世界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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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所有男性！向前一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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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位軍人一聲令下，所有的男人就這么往前一步，走出了原本的隊列。原本一個小男孩也想出來，但卻被他的母親又拽了回去。軍人注意到了這位小男子漢，可母親牢牢地?fù)ё×撕⒆?，眼神中充滿了厭惡和敵意，因此他也沒有多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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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接下來，我們選中的人，就拿上行李跟著我們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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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等等？去哪里？”一個年輕女聲報出了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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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去保衛(wèi)國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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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此話一出，一片嘩然，人們紛紛咒罵了起來。軍人和警察就像一尊尊雕像，任由雨絲與唾沫澆淋。這些人都戴著醫(yī)務(wù)口罩，加上光線不好，大家并不能看見他們的神情。混在人群之中，科勒斯庫也忍不住地罵了幾句——他往西跑本來就是為了躲避戰(zhàn)爭，結(jié)果如今卻還要強(qiáng)迫他們加入戰(zhàn)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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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毫無懸念，青壯年科勒斯庫被選進(jìn)了他們的衛(wèi)國征程中。隊列里的一半男性都被選了進(jìn)去，另一半是年紀(jì)稍大的，比如科勒斯庫身邊的那位老人家。妻子和女友在哭喊，丈夫和男友在道別。雖然科勒斯庫的心已經(jīng)涼了半截，但好在軍人沒有沒收他的手機(jī)，所以他還有網(wǎng)友風(fēng)信子可以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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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們被強(qiáng)征了，他們根本就沒有問過我們的意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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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剛一坐在軍方指派的大巴上，科勒斯庫就馬上給自己的貓娘網(wǎng)友和同事交流群發(fā)了抱怨。在他的身邊，人群不情愿地在車廂里挪動著，叫罵聲不絕于耳，幾秒鐘后，一個看起來將近50歲的人坐在了他的身旁。人們戾氣沖天，車前的軍人以壓倒性的喇叭廣播著旅途的注意事項，比如不要到處亂拍、不要到處亂想、可以給家人打電話云云，但并沒有多少人有在用心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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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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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喬治？怎么了？你在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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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望著窗外不斷后移的路燈，科勒斯庫整理了一下情緒：“沒，我沒哭，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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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發(fā)生什么了？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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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沒事，可能我沒法那么快回去了，我們被強(qiáng)征了，要去打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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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打仗？上帝啊，這怎么可以！你早就不干了??！我要去把你爸叫起來，你等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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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電話那頭安靜了，當(dāng)然，也可能是因為車廂里面太吵了，他聽不清。這輛大巴里面的乘客還是沒從震驚中走出來，還在不停的大聲抱怨著一切。謾罵聲還好，那幾陣啜泣聲是真的令科勒斯庫心煩意亂，同在一條船上的他甚至也有點(diǎn)想要像這樣宣泄情感了——可這未免還是太丟臉了，他們只是被說是要送去打仗，但還沒有真正的上戰(zhàn)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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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喬治？喬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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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手機(jī)里傳出了父親的聲音，那是一種更沉穩(wěn)、更鏗鏘的音色?？评账箮爨嵵氐厍辶饲迳ぷ?，開了口：“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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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媽說你被強(qiáng)征了，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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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軍隊在出城口設(shè)了卡，攔車挑選青壯年，”說到這里，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嗯……然后我就被挑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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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父親沉默了幾秒，然后才接著說：“你身上有錢嗎？你有沒有試過給他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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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沒有，有人試著給過錢，但是他們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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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狗娘養(yǎng)的，”父親平淡地罵了一句，“你等著，我再找關(guān)系把你搞出來，你不值得為了這個腐敗的國家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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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嗯，嗯?！笨评账箮旌唵蔚鼗貞?yīng)著，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臉上有些什么濕漉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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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愿上帝保佑你，在此期間，你千萬不要惹事，不要出頭，不要逞英雄，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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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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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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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雙方陷入了沉默之中，電話那頭空蕩蕩的，科勒斯庫也沒說一句話。身處于這樣的寧靜之中，他好像都要忘卻了周邊旅伴的吵鬧，明燈一盞接一盞地掠過車窗，樹林和平原不斷交替。他們畢竟還是在出城，因為反方向的行車數(shù)量很少，一看就是進(jìn)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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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爸爸？我在等你掛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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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哦……哦！好，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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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電話掛斷了，科勒斯庫摘下口罩，深吸了一下這未知的空氣，果然，不戴口罩還是最爽的。都怪那個什么肺炎病毒，搞得全世界不得安生，經(jīng)濟(jì)低迷，矛盾加劇，甚至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都是一個奢侈的事。他打開北極星看了一眼，風(fēng)信子小姐還沒有回話，他只能從那些只會說“還好我們沒有出城”的同事那尋求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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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聊了一陣后，同事建議他先睡覺休息——唉！這些家伙終于學(xué)會關(guān)心人了。頓悟過來的科勒斯庫舒服地靠在了窗邊，在他合上眼不久后，他感到另一邊的肩膀也被那位旅伴給靠上了。唉！都是困苦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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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一會兒，科勒斯庫便熟睡了過去，回到了那個他所期望的，空蕩蕩的、悄然無聲的世界。他感到自己好像已經(jīng)住進(jìn)了鏡中的空間，不需要琢磨明天該做什么，不需要思考以后該怎么辦；一切的問題都來自于鏡前的那個人，是因為那個照鏡子的人沒有做好，所以鏡中反射的他才會看起來如此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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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哈哈哈！紅發(fā)丑鬼！略略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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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的紅發(fā)是天生的！不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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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又如何？你還是個紅發(fā)丑鬼！”

? ??

? ? 那縷稚嫩的聲音就這么一直縈繞在他的耳畔，就像是圍繞地球旋轉(zhuǎn)的月球一樣，一圈又一圈。科勒斯庫想去揍聲音的源泉，但在這個一望無際的純黑空間中卻又無可奈何。只聽得那聲音一會兒在左邊，一會兒在右邊，一會兒在頭頂，一會兒在腳下——直到一個無比清楚的巨大爆炸聲擊碎了這個空間。

? ??

? ? “怎么了？空襲？”

? ??

? ? 其他乘客的疑問把科勒斯庫重新拉回了現(xiàn)實的空間中。這個可憐的青年揉了揉眼睛，向已經(jīng)黎明的窗外投去了目光，只見在大巴的左前方遠(yuǎn)處，有一團(tuán)非常亮眼的火光。他四處張望，但是那灰黃色的天空中卻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的，一切都靜悄悄的，靜得嚇人，靜得可怕。

? ??

? ? “空襲！是空襲！”乘客們驚慌了起來，然后被一個高喊安靜的喇叭給壓制了下去，它的音色和之前那個大喊注意事項的軍人高度吻合?！跋嘈耪?！相信軍隊！這沒有什么好怕的！”那個人又接著在說，然后再高聲重復(fù)。擴(kuò)音器的音量壓倒了一切，就好像車上的人從未提起過異議一樣。

? ??

? ? 科勒斯庫無視了車上的喧囂，他繼續(xù)看起了北極星，風(fēng)信子已經(jīng)在昨天晚些時候回復(fù)了他，屏幕上滿是一些關(guān)心和安慰的話語。她還提到，雖然北約沒有什么明面上的動作，美國的航母戰(zhàn)斗群被蘇聯(lián)巡洋艦堵在意大利，但很多雇傭軍已經(jīng)前往羅馬尼亞幫忙了，應(yīng)該很快就能發(fā)揮出作用；不僅如此，就連許多國家的共產(chǎn)黨都在發(fā)聲反對蘇聯(lián)的行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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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謝謝你，風(fēng)信子小姐。根據(jù)路牌來看，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雅洛米察縣的地界，可能在前往斯洛博齊亞。這是坐落在我們首都東面的一座城市，在17世紀(jì)的第七次俄土戰(zhàn)爭期間曾發(fā)生過一場著名的戰(zhàn)役。沿途我們已經(jīng)親眼目睹過了一場轟炸，但離我們較遠(yuǎn)，我們現(xiàn)在很安全。請祝我好運(yùn)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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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打完這一串小短文，科勒斯庫就輕輕按下了發(fā)送鍵，他不指望在這種時間里貓娘能看到自己的消息，便直接刷向了國內(nèi)戰(zhàn)況的新聞。一如其舊的，在蘇聯(lián)的媒體賬號全被封禁之后，網(wǎng)絡(luò)上的戰(zhàn)況是全面傾向羅馬尼亞的。英勇的軍隊消滅了無數(shù)的敵人，挫敗了無數(shù)的攻勢，更有甚者宣稱防空部隊擊落了蘇聯(lián)強(qiáng)大的Tu-160“海盜旗”戰(zhàn)略轟炸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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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科勒斯庫并不知道這些新聞是否真實可信，他只知道自己正在被強(qiáng)征入伍，似乎局勢不太可觀。盡管網(wǎng)上一直捷報頻傳吧，一張被燒的漆黑的多管火箭炮的照片，被配文稱這是一場大勝，一些被丟棄在路邊的坦克和裝甲車，被說是蘇軍已經(jīng)崩潰逃跑；尤其是這些照片中有的還有蘇軍的尸體，以至于配文所說的似乎確實是那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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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巴最后在一處居民區(qū)附近的大停車場里到了站，隨車的軍人也開始用喇叭喊起了話，要大家拿好行李下車列隊。科勒斯庫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雖然有很多諸如車輛和營帳之類的軍事設(shè)備，但也聚集了許多和他們一樣的平民。不過，從平民到軍人，這里所有的人都大搖大擺、優(yōu)哉游哉，似乎毫不在意蘇聯(lián)人的空中情報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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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立正！向左看齊！”那個隨行的看守看著他們稀爛的隊列，甚至沒有發(fā)表出半點(diǎn)的意見?！芭藕藐?，我們先去領(lǐng)軍服穿?！彼S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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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然后他們就開始了百無聊賴的排隊環(huán)節(jié)，在一輛國產(chǎn)軍卡那，一人兩套軍服，沒有更多的了。然后他們與那位看守分道揚(yáng)鑣，今后就由這個地方的軍人接手了，科勒斯庫一行被帶去了一個專門被劃分過來的單間公寓，放下了行李，說是他們這段時間要住在這里。今天他們將進(jìn)行最基本的隊列訓(xùn)練，明天會教他們怎么用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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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訓(xùn)練場所是一所學(xué)校的操場，他們在學(xué)校食堂里吃過那普通的早飯后，就像學(xué)生軍訓(xùn)一樣的排隊、跑操——還好現(xiàn)在是個小雨天?？评账箮旄杏X軍隊真的是瘋了，為什么不把他們拉到后方的軍隊訓(xùn)練場，反而要把他們送到這么靠近前線的位置，而且還是在居民區(qū)里！不說這樣會對周邊的民眾產(chǎn)生多大的負(fù)面影響，要是俄國人沖進(jìn)來了，那他們豈不是都要高舉雙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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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個教官還沒有一點(diǎn)好氣，一直板著個可能是童年時被性侵過的臉。看著這周邊的生活設(shè)施，科勒斯庫感覺自己也許是在接受恐怖組織的訓(xùn)練，因為怕是只有這種缺錢缺地的集團(tuán)才會在這種地方進(jìn)行訓(xùn)練吧。敲擊著他們心臟的，還有不遠(yuǎn)處的槍炮聲，那是一陣一陣的、很有節(jié)奏感的戰(zhàn)爭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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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停下！27號！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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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長官！”莫名其妙，做操做得好好的，科勒斯庫被教官叫了出來，這讓他感到一陣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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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是近些年退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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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科勒斯庫頓時感到心里一陣疙瘩，但他還是不假思索地答道：“是！長官！”

? ??

? ? “為什么沒有響應(yīng)國家號召，返回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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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報告長官！我沒有收到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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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呵！”雖然教官戴著口罩，但這并不妨礙科勒斯庫感到一陣威壓，“你不用訓(xùn)練了，跟我來?！?/p>

? ??

? ? 軍隊告訴他，他要被派往更前線的區(qū)域了。不過這也沒有辦法，受過軍事訓(xùn)練和沒受過軍事訓(xùn)練的差別實在太大。軍隊半強(qiáng)迫地要他簽了幾份協(xié)議，還分了他一個背包，給了他20分鐘的時間讓他去收拾東西——手機(jī)和配套的東西，如果沒說不能拿，那這肯定是要拿著的，然后就是一些七七八八的衣服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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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科勒斯庫又踏上了新的旅途。他沒再戴上防范肺炎的口罩，反而頂了一個保命的頭盔，他套上裝滿彈藥的防彈背心，背上裝滿野戰(zhàn)用具的背包，挎上了一支PM md.86突擊步槍，和一隊軍人坐上了一輛給他派發(fā)軍服的同款卡車。百般無聊中，他在網(wǎng)上找到了自己搭乘的車子叫DAC-665T。這是一種80年代服役的老車了，也算得上是一款經(jīng)典車型，聽說可以運(yùn)10噸的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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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卡車駛出了居民區(qū)，向著危險的東方全力奔馳。由于車廂的后簾布沒有放下，科勒斯庫看到，一些己方軍隊的大炮正羅列在居民區(qū)的邊緣——科勒斯庫突然明白了，政府就只是單純的想用平民做擋箭牌，好讓蘇聯(lián)人不敢肆意轟炸。身處于高機(jī)動的立體戰(zhàn)爭之中，這些牽引式榴彈炮的生存能力很低，因此他們把陣地設(shè)立在……也不知是誰出的主意，可能是那群美國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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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失望的情緒籠罩在了科勒斯庫的心頭。國內(nèi)的自行榴彈炮數(shù)量太少，一根手指頭就能數(shù)完，為了勝利，似乎只能做出一些“取舍”?？ㄜ嚊]開多遠(yuǎn)，他看到大片曠野被改造為了靶場，一些醒目的人體靶子正樹立在那里，還有槍聲從這個方向傳來。對于政府的種種可怖行為，這個青年感到無可奈何，但外敵當(dāng)前，又能怎么辦？俄國人在侵略他們的家園。他再次拿出了自己的手機(jī)，想要跟自己的父母、貓娘朋友和同事們報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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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媽媽，爸爸，他們發(fā)現(xiàn)我是退伍兵了，我現(xiàn)在正在被送往前線，我在雅洛米察縣。”他對自己的家庭群發(fā)了這樣的消息，然后他調(diào)到風(fēng)信子的私聊當(dāng)中，快速瀏覽了一遍風(fēng)信子的擔(dān)心語句，發(fā)出了類似的話。至于同事們嘛，當(dāng)然也是差不多的話，甚至有很多是直接復(fù)制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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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雖然大家都很快回復(fù)了自己，但科勒斯庫卻沒有急著馬上回應(yīng)，他望著那些道路一旁的枯樹和愈來愈遠(yuǎn)的民房，陷入了對個人安危的擔(dān)憂——不僅如此，如何保證手機(jī)的電量也是一個棘手的事，雖然在訓(xùn)練的時候，手機(jī)已經(jīng)充滿了電，但在危險的前線是否能有地方充電呢？不知道，他想象不來，這個青年點(diǎn)選了冒著氣泡的聊天框，好完成這一新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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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注意安全！我們盡快把你弄出來！”這是父母的消息?？评账箮齑蛄艘痪洹昂茫x謝”，轉(zhuǎn)而打開手機(jī)設(shè)置的“安全”一欄，把密碼系統(tǒng)給關(guān)掉了。在確認(rèn)了一下解鎖屏幕不再需要密碼后，他盯著記事簿思考了片刻，然后還是回到了北極星里。這一次他選擇先看同事們的消息，然后得知了首都已經(jīng)在極力“勸阻”民眾撤離，并在徐徐雪晶之下發(fā)放輕武器了的事情——對于這樣的政府，他都感到習(xí)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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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也許是擔(dān)心打擊他，風(fēng)信子這一次是沒有發(fā)什么新的裝備圖片，但貓娘不發(fā)并不代表那些殺人武器不存在?！爸x謝你，貓娘小姐，請為我祝福吧！”科勒斯庫這樣回道，然后自己找到“蘇羅戰(zhàn)爭”的專題，點(diǎn)進(jìn)了其他人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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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段時間是否有發(fā)生些什么風(fēng)信子沒有告訴他的事呢？似乎還是有很多的，比如羅馬尼亞政府宣稱摧毀大量蘇軍戰(zhàn)車，還擊沉了一艘蘇軍的22160型巡邏艦什么的，但這些戰(zhàn)車多半完好無損、軍艦也只是燃起了火，可信度還是堪憂的?？评账箮炱沉艘谎凵磉吽哪切┞冒椋贸鏊畨孛蛄艘恍】?，繼續(xù)了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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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一件事倒比較有趣，有人聲稱他在普羅耶什蒂地區(qū)拍到了Su-57，并附上了視頻。這是一種被北約蔑稱為“重刑犯”的第四代隱身戰(zhàn)斗機(jī)，雖然它的隱身能力相對差勁，但其它能力似乎還不錯。只見在那個不到20秒的視頻里，一架黑色的戰(zhàn)斗機(jī)正在深藍(lán)色的夜空中平飛，高度低到攝像機(jī)可以清楚地拍到它的輪廓特征。它疾馳而過，緊接著，遠(yuǎn)處傳來了爆炸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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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過，這些新聞至少還是真實性有待商榷的。一篇報道聲稱，一輛隸屬于第282“公國聯(lián)盟”裝甲旅的TR-85M1坦克，連續(xù)摧毀了4輛T-84坦克，得到了“羅馬尼亞之虎”的稱號，結(jié)果，配圖都是些加裝了防攻頂柵欄、在羅馬尼亞公路上馳騁的T-72B3坦克。頂多有一張圖片是一輛堆滿了沙袋的坦克被燒毀在公路上，可是這種車型明顯也是T-72——雖然從那連反應(yīng)裝甲都沒裝多少的情況來看，這應(yīng)該是早期的A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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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還有一些其它的報道：“羅馬尼亞之鷹”——一架在擊落了3架先進(jìn)第三代戰(zhàn)斗機(jī)的美制F-16戰(zhàn)斗機(jī)；“羅馬尼亞之狼”——一架干下了1架大型運(yùn)輸機(jī)和2架武裝直升機(jī)的MiG-21戰(zhàn)斗機(jī)；“羅馬尼亞之豹”——一架摧毀了3輛自行迫榴炮和2輛傘兵戰(zhàn)車的IAR-330直升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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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些事大部分都說是發(fā)生在首都北部的普拉霍瓦縣，似乎是因為那里的蘇軍空降部隊乍看上去十分孤立無援，會顯得可信度比較高，但無論如何，這些零散的消息都沒有拿出任何證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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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科勒斯庫猛然發(fā)覺，好像己方的海軍都沒什么作為。不過也是，羅馬尼亞的戰(zhàn)艦非常落后，最大的戰(zhàn)艦“馬拉塞斯蒂”號導(dǎo)彈驅(qū)逐艦，滿載排水量5000噸，搭載的8枚反艦導(dǎo)彈老舊不堪，其防空武器甚至是由便攜式防空導(dǎo)彈改制而來的。這都是羅馬尼亞海軍最強(qiáng)的水平，但還是比不過40年前的馬島戰(zhàn)爭，怎么能與家大業(yè)大的蘇聯(lián)人抗衡呢，再說，它們可能都被擊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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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們從主公路拐進(jìn)了一片小樹林，看起來比較隱蔽，不至于被陰云上的敵機(jī)所一眼看見。車頭的人喊了一嗓子，車廂上的擋板就被科勒斯庫和他對面的那個家伙放下了，他們兩個先跳下卡車，后面的人兩個兩個地跟上。坐在中間的領(lǐng)隊一下車，就吹了聲口哨，然后一邊的樹林里就鉆出了一個裹著便服、沒有攜帶武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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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們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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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卡車在卸完人貨之后便掉頭離開了。跟著接應(yīng)的人在這樹林中穿梭，科勒斯庫感覺自己穿越時空，仿佛又回到了幾年前的軍旅生活?？纯茨鞘种械哪侵?.45mm口徑的國產(chǎn)步槍，這玩意雖然長得像AK-74，但卻有著三連發(fā)的模式——實際上，它們其實沒有直接的血緣關(guān)系，它是從仿制AKM的PM md.63發(fā)展過來的。兩種步槍都有著一體式握把，這是羅馬尼亞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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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科勒斯庫撫摸了一下槍屁股上的鋼絲折疊槍托，露出了苦笑。他想，軍隊就這么相信他們嗎？都幾年沒有碰過槍了，說不定連保險都不會開了。不管如何，他們這幫輕步兵都像是一群炮灰，沒有坦克掩護(hù)，也沒有裝甲車支援，有的也許就只有自己手里的輕武器和那堅定的意志——不過，前面那兩人背著的大粗管子倒挺讓人在意的，其中一個有“蘑菇傘帽”的明顯是發(fā)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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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嘿！你們背著的這玩意是什么？‘標(biāo)槍’？”雖然說多了話不好，但科勒斯庫還是沒忍住。這個玩意兒確實很像美國人的某型反坦克導(dǎo)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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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啊，美國佬的贈品?！鳖I(lǐng)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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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們來到了一個看起來沒有人的加油站。帶路的人說，這里就是他們的陣地了，蘇聯(lián)人大概率會沿著這里的公路過來，他們需要做好準(zhǔn)備。當(dāng)然，她還補(bǔ)充說，這里的燃油早就被西逃的民眾抽干凈了，加油站的職工也因為懼怕蘇軍而跑光，并且，蘇聯(lián)人好像不會亂破壞東西，所以待在建筑里頭似乎會比在外面扎營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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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們要在這里設(shè)伏？”感到不可思議的科勒斯庫又多嘴了，因為看起來這周邊全是樹林——這里太顯眼了，一看就像是有埋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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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但我們真正的陣地在樹林里，”那個看不出長相的女人說，“都記住了！不要亂拍照發(fā)網(wǎng)上，不然我們都得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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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家點(diǎn)點(diǎn)頭，他們沒有直接沖上加油站的平地，而是繼續(xù)在樹林里面穿梭，他們吱吱呀呀地踩踏著落葉和樹枝，真是沒有普通大路走得爽快?？评账箮煲呀?jīng)太久沒有參加過武裝越野的訓(xùn)練了，因此他感到有些費(fèi)力，慢慢地，和旅伴們拉開了距離。鳥兒嘰嘰喳喳地亂叫著，就像是在嘲笑他一樣，但科勒斯庫早已習(xí)慣，他不大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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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加油站里面有午餐！加油啊，不要被勸降短信蠱惑了！”領(lǐng)航員開了個玩笑，大家都被逗笑了，氣氛舒緩了許多，可惜科勒斯庫是一直板著個臉，因為大笑顯然會讓他落下得更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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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最后，等到大家都接近加油站服務(wù)廳的后門了，科勒斯庫居然還在后面20米的地方！明明他只背了自己的東西，掛著一桿步槍而已。這就是平時不堅持鍛煉的后果，就這點(diǎn)負(fù)重都有些扛不住了，還真虧他是個當(dāng)過兵的人。這要是給高級長官撞見了，豈不是要罰他圍著加油站跑一百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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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嘿！嘿！”他開始給自己加油打氣。科勒斯庫！你是最棒的！這么不爭氣，一會兒怎么去面對那些入侵者呢？如果給國外來的援助者們見了，豈不是要掉面子了？然后旅伴們都有說有笑地進(jìn)屋了，他還是慢得如同一只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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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突然，科勒斯庫感到眼前明光一閃，整個人歪倒了下去。他那因運(yùn)動而充紅的臉頰轉(zhuǎn)瞬間就白得徹徹底底，身體在地上抽搐，嘴角也涌出鮮血。毫無疑問，他被擊中了。在他面對著的方向，旅伴們進(jìn)入的加油站服務(wù)廳已經(jīng)淹沒在了一片煙霧之中。火光萌動，黑煙從中徐徐升起，然后在天上漸漸發(fā)散，先是灰色，然后是白色，最后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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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地上撲騰了半分鐘，科勒斯庫就安靜了下來。如果這片土地真的有吸血鬼就好了，至少他們還會被這里的景象所吸引，不會袖手旁觀。太陽在灰云的空際后悠悠地滑著，它對這一切并沒有什么想法，這蒼藍(lán)下屬身上的事太多了，它想管也管不過來。當(dāng)然，這并不能說太陽就真的是冷漠無情，它的特使隨后抵達(dá)了這個不起眼的小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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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是一支綿延數(shù)十公里的車隊，一些蜂鳴作響的飛碟形炮塔的坦克，和一些搭載了步兵的船型履帶戰(zhàn)車打頭，幾百米后是其它裝甲車輛與卡車。每輛車都涂有白色的“Z”字標(biāo)記，彰顯著蘇軍的身份，這就是所謂的“營級戰(zhàn)斗群”。車隊排著單縱隊，不急不慢地在公路上駛過，沒有多看這即將通過的廢墟一眼。畢竟，在一段時間之前，他們的偵察單位就已經(jīng)趟過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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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發(fā)火箭彈正中一輛前鋒坦克，命中了它炮塔側(cè)面沒有反應(yīng)裝甲防護(hù)的位置。車組出逃，車隊隨之停止，步兵紛紛跳下，和自己搭乘的戰(zhàn)車一齊奔向了道路另一頭的樹林。被打中的坦克引擎噴出了一片白煙，驅(qū)使著車體繼續(xù)向前駛?cè)?，那打開的炮塔艙門中冒出了幾米之高的熊熊烈焰，接著又很快沉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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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它們稍后的位置，2輛坦克立即將車頭朝向了敵人開火的方向，使用靜候在炮膛中的炮彈予以還擊。第二枚火箭彈被賜予給了它們，但這名勇士并沒有擊中目標(biāo)，只是砸在了靠前那輛坦克的車前，濺起了一片灰色的硝煙。抵抗就此陷入了低潮，重裝坦克開始狂轟，輔助戰(zhàn)車砰砰連射，不到半分鐘便解決了戰(zhàn)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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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可以打掃戰(zhàn)場了，小心可能還有殘余的敵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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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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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幾輛卡車脫離了綿延的車隊，駛進(jìn)了加油站的空地，它們放下了一大群全身深綠、蒙著面的家伙，大部分人直奔前方的密林——因為這是伏擊火箭彈的源頭，一部分人進(jìn)入了那冒著徐徐灰煙的焦黑廢墟，只剩幾個人在外面等候著。這些人不僅是要站崗放哨，還是因為他們看見了，在服務(wù)廳廢墟的旁邊，倒著一個敵軍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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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幾個人鋪開了黑黑的裹尸袋，準(zhǔn)備把這個可憐鬼送進(jìn)去，可就在他們抓住對方的手腳，準(zhǔn)備把這家伙從血泊中拉出來時，一個白白的東西滑出了此人的口袋。大家定睛一看，是一個手機(jī)，可很不幸的是，這東西掉在了血湖之上，真是不吉利。為首的人示意其他人繼續(xù)干活，自己則把手機(jī)撿了起來。

? ??

? ? 還好這一大灘血早就干涸了，他的黑手套上沒有沾染什么痕跡。他習(xí)慣性地按亮了手機(jī)的屏幕，然后在屏幕上看見了四個信息框。第一個是未接來電的數(shù)量，顯示有五個，剩下的是北極星聊天軟件，分別用羅馬尼亞語標(biāo)注為“家”、“風(fēng)信子”和“布加勒斯特汽修天團(tuán)”。每一個的信息框都有四五條消息，除了“風(fēng)信子”的消息是英語以外，其他的都是羅馬尼亞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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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后摘下了一只手套，他劃掉消息界面，發(fā)現(xiàn)手機(jī)屏幕可以直接解鎖，就解開了。不過，他并沒想去管這些閑事，一個是這樣不太尊重死者，一個是蘇軍自己陣亡的士兵都沒這個待遇呢——然后一通電話不巧地打了過來?！鞍职帧?，電話上是這樣標(biāo)注的，他愣了一下，示意周圍的隨行者準(zhǔn)備錄像，然后按下了接聽鍵。

? ??

? ? “喬治！你可算是接電話了！我們終于——”

? ??

? ? “喂？喂？”

? ??

? ?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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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被問僵了，但不到兩秒鐘，他就反應(yīng)了過來：“我是一名蘇聯(lián)軍官，呃……我很抱歉，你的兒子陣亡了，對不起，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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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對面也愣住了幾秒，雖然聲音略微顫抖，但聽起來還是比較鎮(zhèn)定：“喬治·科勒斯庫……這是喬治·科勒斯庫的手機(jī)嗎？”

? ??

? ? “呃……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著紅色的頭發(fā)，眼睛……是灰色的？”

? ??

? ? 話音剛落，對方就大哭了起來，他感到自己已經(jīng)得到了答案，他覺得自己的心臟有些難受，不太適合繼續(xù)聽下去了。他趕忙說：“對不起，我很抱歉，對不起?！?/p>

? ??

? ? 他掛斷了電話，把手機(jī)放進(jìn)了這名紅發(fā)青年的睡袋。這是他的東西，應(yīng)該和他放在一起。周圍的人看著這位領(lǐng)班，沒有說一句話，挎著自己的步槍一動不動。

? ??

? ? “晚安，普通人?！彼斐鍪秩?，為他拉上了拉鏈，自此，他的眼前只剩得了一片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