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錦官城,五十五,通透的綠衣和糾結(jié)的帛玄
第五十五章 功成
金果哭得正起勁,被身后的聲音嚇得一下子哽住,不敢做聲。眾人也都圍上來看綠衣,人已經(jīng)醒了,搖搖晃晃的扶著頭坐起來,金果見自己無事,綠衣也沒死,更是不明所以:“這,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呆丫頭,你給我閉嘴吧,過后我慢慢告訴你?!本G衣雖然落魄已久了,但曾經(jīng)作為頭牌的威儀還在,一張嘴,金果便不敢出聲了,慢慢的蹭到床腳,看著綠衣。
綠衣見自己只著中衣,被四個(gè)男人看著,也不害羞,籠了籠頭發(fā),下了床,徑直走向了蘇帛玄。林壇非下意識(shí)地就要湊過來擋在蘇帛玄的身前,蘇帛玄邊眼神示意林壇非鎮(zhèn)定,邊上前來迎:“綠衣姑娘,你醒了?!本G衣走到蘇帛玄面前,低頭彎腰施了一禮,再抬起頭時(shí),眼中已盈滿了淚水:“多謝蘇公子搭救,只是有一事,還請?zhí)K公子明示?!薄澳阏堈f。”“錢江山他,葬在了何處?”
屋內(nèi)的眾人剛才還在商議如何跟綠衣說,沒想到她醒來第一件事便直接問了出來。蘇帛玄問道:“綠衣,你怎么知道的?”綠衣眼中的淚,終于決堤,洶涌而出:“那日我聽你暗示我,是為了錢江山來幫我贖身,我便已經(jīng)知道了。我深知他為人,既然已經(jīng)與我相約,如果不是不在人世了,必不會(huì)爽約,會(huì)親自來接我出去的。”
蘇帛玄不知道該怎么安慰綠衣才好,倒是林壇非走上前來:“綠衣姑娘,錢江山一直惦記著你,他是我兼觀塘的兄弟,如今雖然他人不在了,我也不會(huì)虧待你?!本G衣倒不領(lǐng)林壇非的情,瞪了他一眼,諷刺道:“如果我沒猜錯(cuò),錢江山就是為你賣命的吧,你如何不虧待我,你如何能賠我一個(gè)大活人?!绷謮潜痪G衣?lián)尠琢藥拙洌鸩簧显?,有些惱羞成怒,蘇帛玄見林壇非臉色不好,趕緊過來打圓場,把綠衣拉倒一邊的椅子坐下,自己卻對著綠衣跪下了,另外三個(gè)人都趕緊過來拉他,綠衣也被嚇了一跳,蘇帛玄抬手制止:“大家請聽我說完”,蘇帛玄朝綠衣拜了一拜,說道:“綠衣姑娘,錢江山是兼觀塘的人不假,但那日卻是為了救我而丟了性命,如今他人不在了,就請你代他受我這一拜吧?!彼五ヒ灰娙绱?,也跟著一起跪下,對綠衣說:“綠衣姑娘,我和江山多年的兄弟,我卻獨(dú)活,也是對不起他?!?/p>
綠衣雖然肝腸寸斷,但見二人如此,也有些過意不去,起身將二人扶起,痛哭流涕:“是我福薄,終究等不到和他雙宿雙飛,那日在錦繡閣他們喂我喝藥,我本想著如果能一睡不醒,倒也踏實(shí),我就去地下陪江山,可如今我竟然活著出了錦繡閣,卻與他天人永隔了。”
蘇帛玄走到綠衣近處,就像那日一樣,看著綠衣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既然老天讓你活著,你就該連著錢江山的份,一同好好的活下去。否則錢江山在世間最后一點(diǎn)念想也沒了?!本G衣依然垂淚不能止,蘇帛玄知道這個(gè)心結(jié)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開的,使眼色讓林壇非、韓鵬、宋濂他們出去,宋濂還惦記著沒和金果說上一句話,磨磨蹭蹭的不想走,被韓鵬硬拉著也出去了。
蘇帛玄拿出綠衣的文契和房契,還有些銀票,一并交給綠衣:“錢江山不在了,你更要好好珍重,如今你是自由身了,少主為了讓你能安心生活,特意給你置辦了這個(gè)莊子,你要好好的活著,錢江山在九泉之下才能安心?!本G衣擦了擦眼淚,又施了一禮:“之前在錦繡閣,我只當(dāng)你是眼高于頂,不曾想竟然會(huì)是你搭救我出了火坑,那日見你說話謹(jǐn)慎,呂敬又警覺,想必你也是費(fèi)了不少周折,才想到一個(gè)兩全之計(jì)。綠衣在此謝過了。”
蘇帛玄連連擺手:“都是小事,無足掛齒,我與錢江山相識(shí)一場,如今你平安了,我也了一樁心事了。你也知道的,這么多年來,你是成功贖身的第一個(gè),徐三娘未必肯甘心,所以還是先要委屈綠衣姑娘,暫且先安靜幾日,日后我再來接姑娘一同去拜祭?!本G衣點(diǎn)頭答應(yīng),蘇帛玄又囑咐道:“另外,金果過一陣子我另有安排,只是這個(gè)孩子單純,還希望這幾日姑娘你能多加照看。”綠衣也一并應(yīng)承了。
安置好綠衣和金果,天色也大亮了,幾人過來告別,此時(shí)綠衣已經(jīng)平復(fù)了心情,和金果梳洗裝扮,換了一身衣服。金果還是有些放不開,半個(gè)身子都躲在綠衣身后,綠衣拉著金果給四人行禮,感謝搭救之恩。
辭別了綠衣和金果,蘇帛玄上了馬車,覺得頭暈?zāi)垦?,腸胃里翻江倒海,林壇非見蘇帛玄臉色煞白,趕緊讓他躺在自己的腿上,一下一下捋著蘇帛玄的背:“是不是累著了,你睡一會(huì),等到了我叫你。”這種情況之前偶爾也有過,只是最近越來越頻繁,頭暈?zāi)垦VH眼前還會(huì)閃現(xiàn)一些場景和人臉,沒見過,又莫名熟悉,看似熟悉又想不起來。蘇帛玄不敢說實(shí)話,只能嗯了一聲,推說累著了,但心里暗自琢磨著,莫不是該吃解藥了?
只是蘇帛玄已經(jīng)打定主意,不到萬不得已,不吃徐三娘的解藥。這許多年來,蘇帛玄對徐三娘的話一直深信不疑,自己家遭不幸,是徐三娘冒險(xiǎn)搭救,而林云便是那不共戴天的仇人??扇缃裣胂?,這些事都是徐三娘告訴他的,雖然說徐三娘說自己當(dāng)年撞到了頭記不得當(dāng)年的事情了,可如果她真心為著自己好,又何必要用下蠱來控制呢。而且,還有那個(gè)夢,夢中人如此熟悉,如果真的是自幼便長在錦繡閣,那夢中的少年又是什么時(shí)候相識(shí)的呢。
蘇帛玄雖然對前塵往事全無印象,卻對徐三娘的話產(chǎn)生了深深的懷疑,如果徐三娘說的是真的,那無論付出什么代價(jià),自己也必殺林云為父母報(bào)仇??墒牵呐掠心敲匆唤z的可能,徐三娘在騙自己,那林云就不是自己的殺父仇人,自己也就不用和林壇非兵刃相見了。就算給自己下蠱,就算這么多年的苦白費(fèi)了也不要緊,如果徐三娘真的是在騙自己,那該有多好啊。
蘇帛玄思來想去,頭愈加的疼了,忽覺一只溫暖的大手撫上了自己的眉心,林壇非的聲音也同時(shí)響起:“怎么睡覺還眉頭緊鎖,躺得不舒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