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輪回：前行的道路

【暗夜為花園披上黑色的紗，那個晚上，驟雨不歇。鮮花灑滿我們走過的路，她的眼睛，淚濕眼眶。那些沉沒在水下的島嶼，和漂浮在水上的人們——】

一直小鳥落在窗框上，既沒有歌唱，也沒有啄食我留在桌子上的面包渣。我從辦公椅上醒來，靜靜地盯著那只羽毛靚麗的小家伙?？粗崂碜约旱挠鹨?，被它裹挾而來的灰塵在陽光下被照亮，上下翻飛。那是一支舞蹈，一支漫長而恬靜的舞蹈。我沉浸在這樣的平靜中，我知道那是一個漫長的夢，不愿意醒來。

身上披著的是小公主的斗篷，我朝著陽光射進來的方向伸出手，陽光透過我的手指，仍然呢么的刺眼。

“呵——呼——”

右眼的視力仍然沒有恢復的跡象。

而我在漫長的幻覺和夢境中滯留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我有一種強烈的即將被什么東西拖拽進意識深淵的預感。

【老師，我正在慢慢地死去，我能感覺得到。】

我忽然明白了丫頭死前的感覺。

意識和身體逐漸崩塌的感覺是那么清晰，我不知道我該作何感想。我本來就做好了死的覺悟，當死亡靠近，沒有恐懼，可麻木讓我迷茫。

凱爾希說，我總要說些什么，必須要說些什么的。

我想在我的數(shù)據(jù)完全崩壞之前多做一些事情，至少能夠讓她和她們未來要走的路能夠好走一些。至少，特蕾西亞向我描述的那個如同夢中的肥皂泡一樣柔軟絢爛的未來，我想親手觸碰一下，哪怕只有一瞬間。

這么想著，心里又開始急躁。

我?guī)缀鯖]有在王城里逗留，而是直接一個人去往前線。

將那些本來就精疲力盡的士兵從睡夢中拉出來，將戰(zhàn)場看做一個巨大的棋盤，將每一個人視作棋子，這樣我的心里會輕松不少，至少不會有什么人因為我而死的負罪感。我喜歡價值相等的東西，我許諾給他們一些東西，救贖、信仰、未來、夢想、效忠的對象。讓他們不惜一切，特蕾西斯能夠感受到這份覺悟，他當然也有相同的覺悟，所以，不見則以，一旦我們再次針鋒相對，那么我們必須決出生死。

走出指揮室，我站在空地上，閉上雙眼——鼻腔里滿是戰(zhàn)場硝煙灼人心肺的氣息。

越來越近了。

“轟隆——”

亮橙色的閃電劈開高空的污濁和黑暗。

大氣開始變得不再穩(wěn)定，周圍的數(shù)據(jù)不安的跳動起來。

“天災？”

在這種時候？

連接通訊——
“把我們的人收攏起來，到防御工事里去，天災要來了?！?/p>

風開始躁動，一切都在不安的閃爍。

我有一種感覺，必須要回去.......

——
“你拉響了天災警報，我還正要去找你呢，這次回來的很早啊，博.......呀！”

面對忽然抱向她的我，特蕾西亞發(fā)出了一聲小小的驚呼。

“怎么了？”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不安，特蕾西亞問我道。

我用力的抱緊那柔軟的腰肢：“我感覺不太好.......”

“不舒服？”

“不，我忽然覺得必須要呆在你的身邊，我不知道這是怎么了?！?/p>

她甜甜地沖我笑，讓我覺得不真實：
“可能是你這段時間都在忙，我們有很久都沒見面了。真是的，博士真是愛撒嬌啊?！?/p>

「“真是過分啊，不過分別了幾年的時間，就把我給忘了，囚靈?！薄?/p>

“博士？”

「“承諾對你來說也沒有多少分量是吧？我們說好要再見面的?！薄?/p>

“你不該在這?！睂m殿盡頭，那些光亮照不到的地方，赫然站著一個人，我已經(jīng)篤定她已經(jīng)死去的那個人。

「“什么都還沒能拯救，什么都沒能做到，你現(xiàn)在到是顯得心安理得啊?！薄?/p>

“你不是她?！?/p>

“博士，你在和誰說話？”

「不允許任何人插在我們之間，任何人都不行。這個女孩是誰，囚靈？」

“你想做什么？”

「殺死這個女孩，我們就永遠在一起了。這只是一個夢啊，醒過來吧。只要在這個世界里死掉，回到現(xiàn)實。我們.......」

“閉嘴！你已經(jīng)死了！死人要有一個死人的樣子！”

“博士，疼.......”

越發(fā)用力的雙臂顯然是傷到了特蕾西亞，我立刻從幻覺中驚醒。

放開被我勒得臉頰通紅的特蕾西亞：“對不起.......”

“沒關系，你看起來很糟，博士，出什么事了？”

我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源石結(jié)晶傳來突兀的堅硬感，我把額頭靠在她的頭上。

“我很害怕，我的殿下?！?/p>

“害怕？”

“我覺得自己在做不可挽回的事情，我覺得我在墜落?！?/p>

“你只是走的太遠了，現(xiàn)在你就在我的身邊，還會害怕嗎？”

“我怕我會傷害你?！?/p>

“怎么可能呢？”

她捧著我的臉，掛著救贖的微笑。

“要是有一天，我迷失了，變成一個真正的惡人，我該怎么辦？”

“那我會阻止你的?！?/p>

........

是嗎........

還會有人來阻止我嗎？

太好了......

“現(xiàn)在我們哪里也去不了，陪我走走好嗎？”特蕾西亞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見，小心翼翼的問道。

“好。”

兩個人在宮殿中一前一后的走著，特蕾西亞背對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博士最近的樣子，也讓我感覺不安?！?/p>

“......”

“你讓我想起了，那位博士臨走前的樣子，她也和你一樣。總是走神，眼神變得有些木訥，還有的時候會對著什么東西說話?！?/p>

“......”

“看到現(xiàn)在的凱喵，她有的時候會變得不知所措，踟躕在原地，有的時候看著天空或者什么地方，發(fā)很長時間的呆。眼神像是死去了一樣.......我很痛心，可是又害怕我在失去你之后也會變成那樣，我甚至都不敢想象凱喵在思念那個人的時候內(nèi)心的感覺，太可怕了?！?/p>

“可是殿下，人們都是要死的，只是對于我們，不是今天罷了?！?/p>

“那......我知道這很殘忍，能不能讓我死在你之前?！?/p>

我皺眉：
“為什么呢？”

“因為我不像博士那樣堅強，如果我失去了博士，一定......”

“可是你答應過我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p>

啊.......我失言了........

特雷西亞低下頭：
“博士?！?/p>

“我在?！?/p>

“我們再去一次海邊吧?！?/p>

“現(xiàn)在嗎？”

“等天災過去，再帶我去一次?！?/p>

“可是......為什么呢？”

她笑了，不再回答我的提問，就像是我知道答案。

“大海的盡頭，有什么呢？”

“大陸，然后大陸的那邊又是海，只要沿著一個方向往前走，就能回到我們開始的地方?！?/p>

說著，特蕾西亞忽然扯著衣服的腰帶，將那個繩結(jié)慢慢地解開。像是從一大堆雜亂的東西中扯出了一根線索。

“吶，我的騎士?！?/p>

“是的，公主殿下。”

“送我到那個地方去吧?！?/p>

那薄紗的長裙慢慢的滑落……

“特蕾西亞?！?/p>

“不可以嗎？”

“當然.......”

王城之外，天災引發(fā)的風暴愈演愈烈，被狂風卷起的沙塵形成的天然掩護將一切湮沒在沙暴之中。有最后才收到天災撤離消息的干員們正在往回趕，而在沙暴的屏障中，他們看到了一個身影——

高大，腳步沉重，雙眼在黑黃色的沙塵中閃著紅色的光。

所有人都認為那是他們的幻覺，因為不可能有人能夠那樣穿過天災形成的沙塵暴。他們將這個消息簡要的上報，然后繼續(xù)撤離。

同時，巴別塔前線戰(zhàn)場邊緣——

上百名掌握源石防御術式的術士們共同啟動術式，所形成的環(huán)形屏障足夠?qū)⑸硥m暴暫時的隔絕，和特蕾西斯想的一樣，巴別塔的博士第一時間在天災開始的時候?qū)⑺娜巳炕爻??；蛟S他認為天災會形成無人能靠近的天然屏障，但是天災的性質(zhì)是非常復雜的。此時還只是天災形成的初期階段，破壞力遠沒有天災中后期來的恐怖。

而這個時候，往往是能夠憑借天災對地方防御產(chǎn)生的漏洞順勢發(fā)起進攻的好時機。
“這是你殺他的最好時機，別讓我失望，愛國者?！?/p>

“不要......忘記......你許諾的.......事。”

“當然。”

巨大而沉重的長戟被野獸般的身軀輕巧的舉國肩膀，大量的源石能量被注入長戟內(nèi)部源石結(jié)晶中，空氣在那一瞬間都開始共鳴震動，源石病的病癥病態(tài)的增強了愛國者源石技藝的強度，足以讓人破膽的壓迫感襲來，那將長戟投擲而出前的架勢甚至壓過了天災本身！

“喝！”

長戟撕開空氣，風壓產(chǎn)生的音爆在長戟投出之后才發(fā)出劇烈的聲響和震動。凝練著巨大能量的長戟爆發(fā)出驚人的閃光，瞬間切開沙暴的屏障，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劃出一道精絕的弧線，仿佛流星墜落。

“轟！”

長戟炮彈般的在巴別塔防線的中段墜落，被掀起的地面甚至飛向了幾十米的高空。這一擊直撲巴別塔地下防御工事，地下堡壘鋼筋混凝土的障壁像餐巾紙一樣被撕碎，藏匿其中的人甚至都沒能發(fā)出一點聲音就被全部湮滅。

而著并不是結(jié)束，第二柄特化的長戟被遞到愛國者的手中。

很快第二次相同的攻擊再一次降臨到毫無防備的巴別塔干員頭頂。

又是一聲巨響，很快是第三次，第四次——

整個防線在無人防備的情況下瞬間就崩潰了。

甚至都沒有人來的及拉響警報。

在幸存者聚集起來，準備應對突如其來的襲擊的同時。

上百名超遠距源石技藝打擊部隊已經(jīng)在防線的那一頭集結(jié)，開始對巴別塔陣地展開狂轟濫炸。

這是一次飽和式進攻，在巴別塔人認為的巴別塔背后的天然懸崖的天塹處，掌握了特殊技藝的水下部隊同時開始進攻，形成合圍之勢。

而沒有那個惡靈的指揮，那些本身能力就不強的巴別塔干員根本不堪一擊。

——
“博士！”

我們的斥候趕到的時候，我剛好將衣服重新穿好。

“什么事？”我下意識合上特蕾西亞寢室的大門。

“敵襲，防線崩塌了?！?/p>

“什........”

就在我說完這句話的同時，斥候面朝我倒在地上，背上是一個丑陋的血洞。

最糟糕的事態(tài)........

我沒有立刻去前線，那里已經(jīng)全線崩壞，要聚攏人員意味著無法挽回的損失。

啟用備用計劃，向第二據(jù)點.......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你已經(jīng)不再是兩洲大戰(zhàn)時期的那個囚靈了?！薄?/p>

“我.......”

?

下一章，切城事變。苦痛輪回開始。

收手吧囚靈，外面都是讀者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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