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無憂(十二)

拜無憂(十二)
你斷不思量,我莫思量你?!將我從前與你心,付與他人可?
一病就是好幾天!
延醫(yī)問藥,倒是折騰了許久!
這病倒也不是完全假病,確實受了點風寒!卻因為六哥天天派人來“問候”,索性就病得“沉重”些,也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這頭痛腦熱的也終究不是什么大病,今天已是正月十五,是“與民同賞”的花燈節(jié),不能不去!
多年前,我是喜歡這樣的節(jié)日——不,應該說是盼望著這樣的節(jié)日!
因為,只有到了這樣的節(jié)日,才又機會見到自己的父皇!
我曾經……曾經……真的很希望他能看我一眼……哪怕就一眼!
所以,我知道,即便是到今天,我還是對“有人關注我”容易卸下心防——這是病,我知道!我也知道這是我的弱點,是我現在努力需要掩蓋、加固的方面!但是,這種深入骨髓的“卑微”,要改起來真的很難!
到海晏樓的時候,受邀而來的王公大臣已經來得差不多,都三三兩兩找著自己的陣營說著話——當然,表面交好地也有!
“小九怎么這時候才來,身體還是沒好透碼?”六哥觍著臉,第一時間迎上來!
我裝模作樣咳了兩聲,輕輕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老話果然還是有道理的!”
六哥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許是進京時一路上舟車勞頓,身體有些垮!要我說,是你府里的那些下人不會伺候!明天哥哥我給你弄些貼心的!保管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著吃喝玩樂就成!”
呵,倒是會見縫插針!
我的六哥看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這些年倒是小瞧了他!
我這一病,倒是給了他們往我府里塞人的借口!
“這怎么成!倒是給六哥添麻煩了!”我又佯裝咳了兩聲。
六哥“豪氣干云”地一揮手:“跟哥哥客氣什么!你……你只要記著哥哥的好……”
猥褻的嘴臉又湊到我面前,我抬手握拳——卻放在自己嘴邊,猛烈的咳起來,咳得面色潮紅!
六哥果然不再湊上來——怕是被傳染吧!
遠遠地,望見定國公府的馬車從燈火闌珊中穩(wěn)穩(wěn)當當地行過來,停下!他一身寬袖玄衣,長身玉立地從馬車上下來,背手筆直地站在一邊,像是一顆釘子一般!
定國公府,就是大靖的一顆釘子!
他楊九郎,就是……釘在我……心里的……一顆釘子!
他不茍言笑地看著他的兩個侄子下馬車,但不大的眼睛里卻滿是溢出來的寵溺!
兩個小家伙也是板正肅穆,少年老成。
我收回目光——這一切都不是屬于我的!
“楊九郎今年倒是來了!”六哥端著一張陰陽怪氣的臉,冷冷看著樓下——怎么,他竟用這種口氣說九郎?
他們難道不是紈绔配紈绔么?
哼,也是!這皇城根兒底下,又有多少是真心!
有幾個官兒已經迎在了樓梯口,笑語盈盈的,必是想讓定國公第一時間就見著自己吧——混個臉熟總是好的!
我退后幾步,站在陰影里。
今日見著的楊九郎,好像與家宴那天又有所不同!
家宴那天,他與六哥喝酒的時候,還覺著像是有少年時那種任誰都不在老子眼里的恣意勁兒!
今日,他在人來人往中穿梭,談笑風生,略有高高在上的清冷,卻也伴著如沐春風的暖意——恰如其分的距離,讓人敬得、愛得、舍不得……
“皇上駕到!”一聲尖音,我戀戀不舍地把目光轉向里道的長廊——一襲明黃的二哥正緩步走來。
眾人整整齊齊下跪山呼“萬歲”!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見楊九郎端端正正行著禮,分毫不差!旁邊兩個小的也端端正正,分毫不差!
所以說,我一直以為楊九郎的“紈绔”與別人是不一樣的!
觀燈,不過是帝王給皇城根兒的百姓見見臉面的時候!
不過臺子那么高,皇帝又縮在里面大宴群臣,其實正在能見著皇帝面兒的時候也就是一瞬!
再說,再怎么百燈齊放,也是一根燈芯兒胡著一層紙,能有多亮!
模模糊糊的,也未必真能得見天顏!
今晚不知為何,二哥的興致也并不高!
除了讓楊九郎的兩個侄子上前說了會兒話,賜了些東西,其他人,甚至連自己的親侄子都沒有近身!
我能看到右丞相鐵青的臉色,以及悄悄握著撒不開的拳頭!
有利益的地方就會有爭斗!不管你愿不愿意,總有那么些個人,他得不到,就見不得別人得到!
散場時,我怕六哥又要拉住我說些有的沒的,就匆匆混在人群里走了!
曉涵在身后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我,我也就安安心心沿著熱鬧的大街漫無目的地走下去!
這是我第一次看京都的花燈節(jié)!
以前在宮里,從沒有人能帶我出來!
后來楊九郎說要帶我出來看花燈,卻是父皇一紙詔書讓我食邑平洲!
沒出正月就啟程了!
不過,他也算說話算話,在平洲,我們是過了幾年瀟灑恣意的日子!他也年年陪我在平洲過元宵燈節(jié)!
但平洲終究不必京都,老百姓并沒有那么多人力物力去舉辦多大的花燈節(jié)!也就我這逸王府連著幾個當地的富戶弄個小小的一條街的花燈,馬馬虎虎供人玩樂一下!
能工巧匠少,物資又匱乏,其實也無趣得很!
不過是因為有楊九郎——那時覺得,只要有他楊九郎,即便是什么都不干,都是開心的!
這京都,確實讓人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