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人@茉離

初投稿于浙江省臺州中學(xué)悠行動漫社《悠小咕快報》2021級

????????我輕輕把自己貼到了那孩子的后背上，果不出其然那孩子果斷地把我重重推開，并且用著那異常冰冷的語氣講著話:“前輩，別鬧了?！?br>

????????“我沒鬧呢?！?/p>

????????我深知她不會對我怎么樣，所以我用雙手摟住了她的脖子，在她脖子上蹭了起來。

????????“前輩，放手?！?/p>

????????這孩子一天到晚都是對我這樣，真是的，良心一點都不疼嗎？這可是她的頂頭上司欸！

????????不過今天還有事，那就先算了。

????????“好好好，那你得先跟我來?！?/p>

????????她抬眼用著一股滿滿的不信任的眼神注視著我，這使我感到內(nèi)心一陣暴擊。

????????“前輩，為什么不直接明說呢？”

????????“……嗯這個涉及到社團機密?！?/p>

????????在這方面我的確沒撒謊。

????????在我的軟磨硬泡之下，那孩子總算愿意和我一起出去了。我牽著她的手，滿心歡喜，遙遙地聽見越來越遠的地方傳來說話聲：“為什么悠小咕同學(xué)對悠小咕學(xué)姐就這么冷漠，明明對大家都很熱情的?。俊?/p>

????????“……你能不能別這么叫名字，聽著真的很難受?！?/p>

????????哦對了，我和她還是同名同姓的呢，只是差了一歲，這可真是緣分。

????????我一邊想著一邊打開了活動室的門，里面的攝像人員已經(jīng)準備好了。

????????“后輩？”

????????我看著在活動室外的小咕，歪著腦袋。對方警惕的打量了我一下，看了看活動室的牌子上的說明，望了望身后，還是臉上滿是糾結(jié)——不過我也能理解吧，她肯定是在想著到底是社團的義務(wù)履行重要還是逃離我這個做事不過腦子的笨蛋重要。真的是要不喜歡我就直說嘛，雖說我很喜歡她就是了。

????????“前輩，你沒什么陰謀詭計吧？”

????????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氣。

????????看來不是嫌棄我啊。

????????小咕的嘴角抽搐了起來，看起來活像是聽到了她的比我小的時候一樣的笑容。

????????她嘟嘟囔囔的關(guān)上門，轉(zhuǎn)過身的時候正好看見了我為她精心準備的全套的衣服。

????????我抬眼一看，她好像很生氣的樣子，顯然是因為我沒有提前告訴她要拍寫真這碼事——她不大喜歡沒有策劃過就直接行動的事情。我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自顧自的打量起這幾件再也正常不過衣服——“哎后輩你看，這個怎么樣？”

????????“你計劃過了嗎？”

????????我清了清嗓子，岔開話題道:“這個是新生宣傳視頻用的最后的寫真照，歷屆傳統(tǒng)都是這樣——要穿這幾件衣服嘛~”

????????余光中，我看見了她扶額嘆氣的樣子——估計現(xiàn)在她很后悔加入悠行動漫社還當了個社團吉祥物吧。不過她也沒得機會后悔了。

????????“你看看是不是這個連衣裙會好一點——唔!”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就已經(jīng)捂上了我的嘴，羞的滿臉通紅——我甚至可以感到她的溫度。畢竟，她的力氣太大，一不小心帶著我跌倒在了地上。

????????不過想想也知道我也沒有防備——要不然我早就把她扶住了。

????????“……這東西，不會真的有人穿出來吧……”

????????就是C服也不愿意嗎，真是沒辦法……

????????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在旁邊早就不知所措的攝像人員，后者這才反應(yīng)過來，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那個，小咕二代同學(xué)……”

????????我身上那個人的眉毛開始抽了起來——這是 她生氣的前兆。這家伙，好死不死叫她小咕二代，她可是最討厭這個稱呼的。

????????“其實...社長也穿過這套……所以應(yīng)該沒什么關(guān)……至少拍寫真是沒有關(guān)系的”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伙計？我可沒穿過??！為什么要這么編造出來來破壞我在后輩心目中的形象呢？！

????????但事已至此，我也挽救不回什么了，只得露出天真無邪的微笑來迷惑我身上那個可愛的未涉塵世的姑娘。

????????果不出其然，被懷疑了。

????????我們著頭嘆了一口氣，心想著當時就不該穿，留下這種事跡給后輩傳閱。“……還有啊后輩你是不是可以考慮……扶我一下？”

????????那姑娘還是沒能反應(yīng)過來這個是什么意思。我憂心地揉了揉眉間，稍稍從她那邊挪出來，然后自己認命的爬起來了。

????????她好像傻掉了……被我嚇的嗎？

????????我悸師的縮回手，直起腰來，示意在墻角永永的攝像：“過來給她拍照吧，我去外面等著?！?/p>

????????那女孩子點了點頭，擺弄了一會兒攝像便把一件c服遞給后輩。后輩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我一眼，見我沒什么反應(yīng)也就躲在衣服后面換了起來。我頓了頓腳步，猶豫了一下，還是關(guān)上了門……要是這么早暴露想法，估計，她要被嚇壞的吧，真是艱難。

????????過了半個小時，她才出來，看著我的眼神有些閃躲。攝像從我旁邊掠過——我清晰的聽見了她的嘆氣聲——不過我并不準備理會。

????????后輩點了點頭，主動牽起了我的手。

????????已經(jīng)下午5點多了，絢爛的暖色夕陽從眼前延展到了天的盡頭。

????????也不知道那套寫真拍的怎么樣，不知道最后效果如何——不知道放到招新視頻里合適不合適。

????????不過這套c服也可以凸顯她的可愛了，嘿嘿。

????????不過我馬上意識到我的表情可能有些奇怪，于是我趕緊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卻聽見她叫了我。我有些奇怪的轉(zhuǎn)過頭去，然后她松開了我的手并開始了她結(jié)巴的對話：“前輩，我，其實并不……”.一陣風(fēng)刮過，我用手擋了一下我的視線，當我放下手的時候，后輩卻在我的視線范圍內(nèi)消失了。剛才她站立的地方現(xiàn)在空無一人。

????????我試探性的叫了一聲，無人回應(yīng)。

????????怎么不見了？剛才還在這里的一我左右張望了一下，并沒有看到那個身影。……這還是她第一次玩失蹤啊。

????????“滴答，滴答”。

????????傳來的是不知名液體滴落的聲音。

????????悠小咕回想起剛剛的場景，更加感到諷刺了。

????????呵，還是不允許我說出我到底是什么存在嗎，搞不懂是在包庇我，還是有別的目的。

????????醫(yī)院特有的奇特且略讓人感到不適的醫(yī)藥水味和濃郁到有些發(fā)膩的香水百合的香味黏合在一起，向著悠小咕的鼻腔直直的竄向神經(jīng)敏感點而去。不過悠小咕自己知道現(xiàn)在這種時候自己還是忍一忍比較好。

????????畢竟，這現(xiàn)在不是自己應(yīng)該會占有掌控權(quán)的軀殼。

????????遠遠的地方傳來一陣交談聲，聽起來，其中一個人的聲音有些耳熟。悠小咕在自己的殘存無幾的現(xiàn)實記憶里搜尋了一下，無果，最終還是決定靜下心聽一下比較好。

????????一片黑暗中，那幾句小聲的交談聲顯得更加的明顯。

????????“又是這個孩子。以前老是在老院里看見她。她又……”

????????“……哎？你認識？”

????????這聲音倒是有些稚嫩，以前應(yīng)該沒聽過。

????????“這孩子啊，從小就有點……神情恍惚，體內(nèi)……怕是有雙重人格……身體，也蠻虛弱的……”

????????雙重人格？這【世界】對前輩認識有這么清晰嗎？

????????悠小咕仔細的思考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她出來了。真是不可思議。

????????思緒終止于悄悄的關(guān)門聲。悠小咕這才敢睜開雙眼。她平靜的掃視了一下自己周圍的白茫茫的一片最后目光停留在沾著金黃色花藥的白色香水百合上，心里暗暗嘖了一聲便面無表情的坐起身來，一把拔掉在自己右手背上點滴的針口，然后伸手掐住了那絲絨一般的花瓣，直至花瓣被揉爛。

????????“……悠……小咕……”

????????“小咕……你就叫小咕吧?！?/p>

????????她愣愣的看著自己面前的躺在床上十分虛弱的女孩。后者努力的對她一笑。

????????“和我的名字……一樣?！?/p>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現(xiàn)在她的心智還相當于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畢竟她才剛剛被自己面前的女孩創(chuàng)造出來。她只得在女孩的床邊坐下。女孩的床邊是蔓延開來的綠色，藤蔓纏上床腳，蜿蜒上了周圍的房。明艷的花兒懸在屋檐下，閃著絢麗的光。刺眼的暖光透過一動不動的樹葉直直的打下。

????????“小咕……你應(yīng)該會有一天……會看到比現(xiàn)在你看到的還要美的場景?！迸㈧o靜的望著蒼白的天空，然后目光回到了她的身上，接著道，“我啊，沒法再出去了，小咕是我最后擁有的了?！?/p>

????????“陪我一會兒吧，就一會兒?！?/p>

????????“所以這一次，為什么我會出來了呢?！?/p>

????????悠小咕喃喃道，看向“自己”的雙手。

????????“明明就不打算讓我出來的?！?/p>

????????“也不準備，讓我離開那個【世界】的，不是嗎?！?/p>

????????……

????????“可以立案嗎？”

????????警察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取下自己身邊的一個報備表，遞給悠小咕。悠小咕笑意滿滿的接下并開始填寫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悠小咕忽然就停住了，點著家庭住址那一欄，陷入了沉默。家庭住址……

????????嘶……悠小咕開始回憶起自己記憶中的自己后輩的家，可是在腦海里只剩下了一片模糊。真是奇怪。悠小咕一邊疑惑著一邊用筆敲著自己的額頭，順手翻了一下那后面的幾張表格，手卻頓住了。

????????悠小咕試圖否認自己，注視著正在填寫的表格下方的那一張已經(jīng)被填寫了的表格，上方赫赫然寫著“失蹤人：悠小咕”幾個大字。字體全然是自己的手寫字體，并且其他基本全是空白的。她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又似求證似的向下翻了幾張——沒有一張是例外。

????????這些，都是什么時候……

????????更可怕的是，她的記憶里竟然沒有她曾經(jīng)寫過這些報案的回憶。悠小咕猛的一搖頭，轉(zhuǎn)身跌跌撞撞的奔走了心中盤旋著一個又一個問題——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報案……今天下午后輩才剛剛失蹤……怎么……

????????她并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景色漩渦式的模糊。

????????“她自己說的要讓我在那個【世界】陪她玩的。”“我為什么會被放出來。”

????????但是悠小咕清楚的知道，這估計造不成什么事。

????????悠小咕淡淡的瞥了一眼香水百合，然后熟練的從窗子向外翻了出去。外面是結(jié)實的地面，是醫(yī)院的后院，小路延申至一個廢棄的院子的前門。

????????前輩意識中假象構(gòu)造出來的【世界】，一旦被前輩發(fā)現(xiàn)事件的邏輯不通順，便會自我修復(fù)——也就是前輩會遺忘所發(fā)生過的一切，然后從關(guān)鍵的時間節(jié)點開始重新來過。就類似于存檔讀檔重來一樣，直到發(fā)生了符合前輩邏輯的事才會終止這件事的運行。

????????悠小咕撓了撓頭，嘆了一口氣，

????????只是沒想到我竟然不在受限范圍內(nèi)，一直記得所有發(fā)生過的事，還瞞過了前輩。。

????????“其實我一直覺得最大的邏輯錯誤便是我自己呢。但是真是奇怪，時間節(jié)點永遠截在我存在的時候。”

????????悠小咕喃喃道，看著自己面前的老院。藤曼攀上房屋，纏上鐵皮屋頂。沒有風(fēng)刮過，一切顯得是那么的寂靜，陽光暖暖的灑在地面上。

????????“前輩為什么會允許我這個最大的錯誤留在世界里呢。”

????????悠小咕抿緊了嘴唇，推開了老院生銹的門。在正當中的是一張生銹了的鐵架床，床腳上蹭上了青苔的綠，幾近腐壞的床板上落著幾片葉子。悠小咕跪在床邊，用手輕輕的拂過床板面，低聲道：

????????“也許一切早就該被矯正了?！?/p>

????????粉色的窗簾透出朦朧的光，空中彌漫著食物的香氣。

????????我不明白我為什么會在這里。明明我從七歲開始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了，這里應(yīng)該是我的臥室吧……而且，總覺得記憶里少了些什么。

????????掙扎著起身，和家里人道早安，嘴里念叨著【我開飯了】，心滿意足的吃下飯，上學(xué)，過路的同學(xué)甚至還和我打招呼——我從來都沒有擁有過。這里是真實的嗎？

????????我望著窗外的粉色的櫻花，明媚的陽光襯得一切籠上了一層光暈。講臺上的老師正在講著圓錐曲線的知識點，下面的同學(xué)或發(fā)呆或小聲交談。我劃拉著草稿紙，表情無悲無喜。

????????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反人類的東西——圓錐曲線，去死吧……

????????“悠小咕同學(xué)，你沒事吧？”

????????“啊……我沒事……”

????????我失魂落魄的吃著自己的便當。

????????完全被數(shù)學(xué)擊垮了的悠小咕是個廢物嗚嗚嗚。

????????“可是你臉都青了……”

????????“這是數(shù)學(xué)的魅力。”

????????我才不會承認我數(shù)學(xué)寫不來呢。

????????晚上回到家，我渾身疲憊的撲到床上，奄奄一息。

????????動漫社的人實在是太熱情了——一個個撲上來還要褥作為社長兼吉祥物的我。說是什么節(jié)目終于在被程鑰老師不斷打回去后通過了，嚷嚷著要請吃飯。我揉著疲憊不堪的眼，熄滅了燈。

????????要是這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我再一次睜開了雙眼。

????????眼前是漩渦狀的世界，混沌不清，充斥著說不上來的異樣之感。我只得恍恍惚惚的向前走去。明明剛才還在床上躺著，為什么在這里——如果是夢，是不是也太真實了——

????????前方是一片綠蔭。是我自己小時候經(jīng)常待的地方

????????腦中忽然浮現(xiàn)出一個模模糊糊的記憶，好像是我在尋找一個女孩并在報案，一切變得清晰了起來。后輩……對啊，是后輩啊。我為什么今天沒有看到后輩呢，是因為什么事情耽擱了嗎？

????????我抬頭望著綠色的屏障，樹葉竟然一動不動。

????????我從小就因為有分裂的雙重人格被迫呆在醫(yī)院里面，被隔離在那個廢棄的老院里。有時候為了解悶，我就會把床從那個閉塞的房間里推出來，然后躺在上面看著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里落下，看著藤蔓從墻角靜靜的爬到墻上——然后——

????????后輩就出現(xiàn)了，在我的心中陪伴我。

????????她早就成為了不可或缺的存在了。

????????或許是我弄出的聲音有些大，后輩還是看見我了，她依舊是嚴肅的面孔，張開了嘴，似乎在說著什么。但是我聽不見。

????????下一瞬，地面坍塌。世界崩潰了。碎裂后的世界背后是擠滿繁星的夜幕，一切都在不斷下墜。

????????我想著要過去拉住后輩，可是這一切都是無用功——每一次向她靠近卻只會被拉的更遠，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后輩離我越來越遠。

????????我要失去她了嗎？

????????后輩的臉上卻帶著一副釋然的微笑，她望著我的眼神中的神情——是我無法參透的神情。

????????“你知道我是你的副人格嗎?”“……我知道?！?/p>

????????這怎么會不知道呢。那種初生嬰兒般的眼神，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這是一個全新的自己呢。我用盡了自己的全力把她當作寶貝一樣珍藏起來——盡管明白這個副人格會威脅到我自己的存在——但是為了保護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怎么招也都得付出一些代價吧。

????????后輩正向著相反的方向迅速離開。我們兩個像是被拉著線的木偶，被拉的越來越遠。這種感覺一點也不好受。心中只充斥著絕望。

????????“……謝謝?！?/p>

????????為什么要謝謝我呢？

????????“再見了，前輩。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想起我?！?/p>

????????為什么——？

????????我注視著后輩消失在了沒有星光的夜幕的盡頭。是她陪伴著我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難熬的日子，在我的構(gòu)造出來的幻想世界中耐心的陪著我。睡著之前經(jīng)歷的現(xiàn)實，也有她打下的基礎(chǔ)吧。比起讓她感謝我，我應(yīng)該更感謝她才對。為什么會讓我想不起她，如果沒有后輩的話……

????????我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前輩，我也不會允許我威脅你的存在啊。只有遺忘……”

????????陽光透過窗簾打在我的臉上，我感覺自己醒了。

????????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奇怪，怎么什么都想不起來了？倒是沒有記憶缺失的感覺了。

????????我環(huán)顧了房間，最終目光停在了一張相框上。我翻身下了床，捧起了那張相片，輕輕用餐巾紙拭掉了上面薄薄的灰。那是一幅畫，是兩個女孩子，正在摟在一起歡笑。其中一個人分明是我——另外一個人——我看著那個少女。金色的低雙馬尾，小巧的身材，卻看不清面孔。

????????這是誰呢，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