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我大概，是死了。
? ? ? ??死在一片和煦的春光里。
? ? ? ??……

? ? ? ??我沒有屬于自己的名字。
? ? ? ??因為我不需要，也不值得被任何人記住。
? ? ? ??
? ? ? ? 我自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一株由眾多條條框框所構(gòu)建成的“花樹”上。話雖如此，其實我連自己在何時何地出生都記不起來。沒有同任何人打過招呼，當(dāng)我的意識反應(yīng)過來時，我的軀體就已經(jīng)先它一步誕生于這世上了。
? ? ???也許因為是住得比較高，加之因某種原因而不能隨意出門的緣故，我鮮有與人交談的經(jīng)歷。我時常站在陽臺，聽微風(fēng)繾綣而來的稀疏人聲，聞雨滴裹挾而至的紛雜故事。仿佛如此一來，那名為“寂寞”的情感與我便扯不上一點關(guān)系。我活成了一個“遺世而獨立的創(chuàng)世者”，在由自己所加工過的“二手世界”里品嘗著自己給自己帶來的自由與快樂。
? ? ? ?我原以為我會就這樣平平淡淡地走進(jìn)墳?zāi)埂?br>? ? ? ?可生活總是伴隨著些許意外。

? ? ? ?那是一個安靜的午后。
? ? ? ?我一如往常，自顧自地站在陽臺上，學(xué)著藍(lán)天去俯瞰身底下這個本不屬于我今后也不會屬于我的世界。
? ? ? ?大地在太陽光的強(qiáng)烈映射下亮得讓人發(fā)暈。
???????一個朵白花飄入了我的視野之中。
? ? ? ?靜靜地落在了我所處的陽臺之下。
??
???????淡白連衣長裙，素色提袋；墨色披肩長發(fā)，櫻花頭飾……
? ? ? ?看上去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生呢……

? ? ? ?但我總感覺我好像在哪見過她。

? ? ? ?嘛，也許是因為與她長相類似的人比較多吧……算了算了，無論如何這一切都與我無關(guān)……

? ? ?? 就在我逐漸對她失去興趣，正要更換觀察目標(biāo)的時候，她突然抬起了頭，朝我的方向望了過來。
???????她的視線徑直地投射到了我所處的陽臺。我敢確信。
???????在與我視線同軌相撞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中好似突然匯入了一湖清水一般，變得清瑩而又富有重量。
???????于是我趕忙在她那汩汩清泉化為股股潮水濺濕我的身體之前，向后退了半步，并把視線快速拋到別的地方。

? ? ???“嘿，你，是在看著我嗎？”

? ? ?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個問句嚇到了。且不問她的聲音為何能像沙包一樣突然投擲到我的耳邊……明明只是被一個毫不相關(guān)的人看了一小段時間而已啊……不至于使二者的交際演進(jìn)到發(fā)起對話的地步吧……

? ? ? ?女孩的視線如探照燈一般打在我的身上。

? ? ???嘛，事到如今裝作什么也沒聽見應(yīng)該是行不通了……
? ? ? ?我像一個剛翻進(jìn)別人家中就被發(fā)現(xiàn)的盜竊未遂的小偷一樣，呆站在原地。
? ? ? ??……
? ? ???“那個……你能聽見我說話嗎？”也許是因為許久未得到我的回應(yīng)，女孩又開口問道。

? ? ???姑且……還是可以的……

? ? ???“也是呀……你怎么可能聽得到我的聲音呢……”女孩的頭慢慢低下。

???????喂，不要自說自話啊……

? ? ? ?“哈哈哈哈哈……”女孩又重新抬起了她的頭。

? ? ???“誒……算了算了，我就全當(dāng)你聽到好了……

? ? ???“那么，請先容許我稱呼你為‘花先生’……”

? ? ? ? 眼中湖水分明可見。

? ? ? ?等等，突然之間怎么開始……還有，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 ? ? ?順著女孩不經(jīng)意間偏向一旁的眼神，我看到了陽臺旁的那幾簇白櫻。

? ? ? ?“‘花先生’和旁邊這些花兒真像呢……”

? ? ? ?女孩壞笑了一下，微微地傾斜了一下身子。
? ? ? ?“所以……‘花先生’……那個……我……

? ? ? ?“我可以把你摘下來嗎？”

? ? ?? 誒？！

? ?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

? ? ? ?“開玩笑的啦……不知道你有沒有被嚇到呢？”

? ??? ?尷尬的氣氛正在蔓延。毫無疑問，若要論其原因，我的沉默首當(dāng)其沖。

? ? ???“感覺我的精神好像越來越不正常了……竟然變得這么喜歡自說自話了啊……”女孩像垂萎的花一樣又一次低下了她的頭。這一次，我沒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 ? ?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一陣微風(fēng)，捎帶著幾絲干草的香，輕然飄至她的身旁。她前額的發(fā)絲應(yīng)興接受了風(fēng)先生的邀請，在春之序曲中翩然起舞。

???????“我該走了。”女孩的嘴角微微上揚(yáng)。

? ? ? ? “再會，‘花先生’?！?/p>

? ? ? ? 踩著花隙碎光，女孩繾風(fēng)而去。

? ? ? ? 真是個奇怪的家伙呢……

? ? ? ??自打入春以來，便時有落雨。

? ? ? ? 天空被云煙染成淡白色，再不見往日那般青闊。稀疏的雨滴不緊不慢地散落至世間的各個角落里，仿佛并不在意自己能否更早地在更傾心的大地上留下自己的痕跡。泥土緩緩地將其接住，旋即又與之交融在一起，似要低聲交談關(guān)于春的秘密。

? ? ? ?當(dāng)然，雨也會時常光顧我的陽臺。?

? ? ? ?即便如此，我仍舊喜歡站在這里。

? ? ? ?這并非是因為最近陽臺底下多了一個奇怪的女孩。

??

? ? ? ?“喲，‘花先生’，你還在這里呢……”女孩輕輕抬起傘檐。

? ? ? ?我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出于禮貌性地稍稍對她笑了笑。

? ? ? ?“總感覺最近的‘花先生’，變得更加好看了呢……”??女孩一臉壞笑地望向我。

? ? ? ?“欸欸欸……別把頭扭過去啊，我真的是在夸你！”

? ? ? ?那還請你下次夸人時表現(xiàn)得稍微正常一點……

? ? ? ?“真有趣呢，‘花先生’的臉色會隨著風(fēng)變來變?nèi)サ??！?/p>

? ? ? ?我擺出一副“真是拿你沒辦法”的姿勢，不由得又注意起飄落在身上的細(xì)碎雨點。

? ? ? ?興許是之前身體一直保持一個姿勢的緣故，在這期間我完全沒有注意到雨滴點點相繼地落于我的身上。皮膚各處富有節(jié)奏地產(chǎn)生微微的冰涼感，但這種只浮于肌膚表層的感覺卻又未能觸碰至體膚內(nèi)部。于是乎，我的身體便在這些細(xì)微刺激中逐漸走向麻木。

? ? ? ?麻木么……話說回來，我現(xiàn)在，正在干什么……

? ? ? ?不對，該想的是我應(yīng)該做什么……

? ? ? ?我短暫的生命被染盡了空洞虛無的白色，似乎我活著就僅僅是為了活著而已……

? ? ? ?也不對，目的什么的多半都是人為加上去的，人們總是會運(yùn)用“為了”這個詞來給自己的行動增添各種各樣的理由。倘若要從這浩如煙海的理由之洋中尋找一個或幾個以作為我活著的支撐，那未免太過無趣了。因而尋求活著的意義什么的，于我而言似乎沒有什么意義。對我來說，活著的意義就是活著，僅此而又不僅于此。

? ? ? ?于是我便將生命之舵舍去，聽風(fēng)任行，流蕩于時間之?！此莆艺奶庯h游，事實上掉隊的我卻基本泊于原處。興許只有時間的洋流才能把我?guī)ё甙?，我這么想著。但其實走不走，走到哪兒似乎也沒有什么所謂。麻木的走完短暫一生，對于一個習(xí)慣于麻木之中的生命來說，亦不失為一種富有性格的選擇呢……

? ? ? ?“‘花先生’……‘花先生’？”尚處朦朧中的我被拽回現(xiàn)實。

? ? ?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普通女孩的普通笑顏。

? ? ? ?……

? ? ? ?雨，不知何時停了。

? ? ? ?大地散發(fā)出一絲混著草味的清香。

? ? ? ?“總感覺，‘花先生’好孤獨呢……即使身旁有這么多同樣可愛的花……”

? ? ? ?女孩輕輕地收起浸滿雨滴的雨傘。

? ? ? ?“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可以每天都來這里看你哦……

? ? ? ?“我想，我們應(yīng)該能成為很好的朋友的……”

? ? ? ??……

? ? ? ? 很好的……朋友么……和我？

? ? ? ? “那就這么約定好了哦！”女孩奉上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漫步離去。

? ? ? ? 在不知覺間，我貌似就多了個“送上門”的“未來”的“好朋友”。

? ? ? ??可真是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家伙……

? ? ? ? 自那以后，女孩每天都會來到我的陽臺底下。

? ? ? ? 有時是在早上笑嘻嘻地跑過來，一邊說著“這個味道可棒了！”一邊朝上冷不丁扔上來一瓶飲料;有時是在午后打著雨傘走過來，一邊說著“我就知道你還在這里”一邊小心地避開腳旁的水坑。

? ? ? ?在不知覺間，我們互相習(xí)慣了彼此的存在。她包容了我的沉默，我傾聽著她不盡的言語。說話的內(nèi)容也從最開始無聊的寒暄和玩笑，轉(zhuǎn)變?yōu)樯钪杏龅降暮猛娴娜撕褪隆?/p>

? ? ? ? “我覺得，‘花先生’挺有意思的，真的。

? ? ? ? “總是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其實也在渴求著同他者交談吧？”

? ? ? ? 我低下頭靜靜地看著她的臉，那張有著一種莫名熟悉感的臉。

? ? ? ? “但是卻總是什么都悶在心里，從來也不主動地敞開一下心扉呢……

? ? ? ??“為什么呢？”

? ? ? ? 為什么呢……

? ? ? ? 也許是因為我從未有過這一種欲望吧。同他人交談這一行為我認(rèn)為很沒有效率。倘不是為了爭取拿一星半點的贊同性的話語以滿足自我心中的那點認(rèn)同空缺，我更偏向于緘默不言。? ? ?

? ? ? ? 我一直以來都是這么認(rèn)為的。

? ? ? ? “現(xiàn)在是怎么想的呢？”女孩又露出了她的招牌笑容。

? ? ? ??真是像個心理醫(yī)生一樣啊……

? ? ? ?“醫(yī)生，在治好病人之后可就不會再與病人日日相見了哦……

? ? ? ?“不過沒關(guān)系，‘花先生’。我們會一直再見的?！?/p>

? ? ? ? 一直再見……么……

? ? ? ? 真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家伙……

? ? ? ? 已經(jīng)好幾天未見雨了，興許已至晚春時分了吧。

? ? ? ? 睡醒時全身肌肉都產(chǎn)生了一陣酸痛感，仿佛我的整個身體都要碎裂開來。

? ? ? ? 一定是平時在陽臺站得太久了的緣故。我這么告訴自己。

? ? ? ? 慵懶的光線透過云層蕩入陽臺，在枝葉的影子中緩慢地翻身。

? ? ? ? 枝上的白櫻一開始散落，不時有幾片花瓣飄至我的身側(cè)。

? ? ? ? 今天她來的比以往要早呢……不知從何時起，我竟開始期待起她的到來了。

? ? ? ? 我為我迄今為止的改變而感到些許驚異。?

? ? ? ??但我并不打算去思考這些變化背后的具體意味。

? ? ? ? ?“‘花先生’，你的氣質(zhì)又變了呢?！迸⑦€是那樣的愛笑。

? ? ? ? 嘛，也許是因為我又要長高了。

? ? ? ? “明天，我可能來不了這里了……

? ? ? ??“有一些不得不去面對的事情……所以，提前在這里跟你說一聲抱歉哦?！?/p>

? ? ? ? 透過女孩的笑臉，我看出了一絲緊張。笑能夠傳染周圍的人，笑里蘊(yùn)藏的細(xì)微情感也是。

? ? ? ? 但本于尊重對方的態(tài)度，我并沒有打算問她具體的事。

? ? ? ? 我回了她一個笑。此時此刻，我害怕有一面鏡子出現(xiàn)在我面前，將我這略帶扭曲強(qiáng)撐的笑反饋給我自己。

? ? ? ? 后來聊了什么，我已不太記得了。

? ? ? ? 我只記得那天她轉(zhuǎn)過頭離去的那一刻，好像突然背負(fù)上了什么。

? ? ? ?和煦的春光之下，她的步伐卻不再輕盈。

? ? ? ?

? ? ? ?到了第二天，她果然沒有出現(xiàn)。

? ? ? ?我呆站在陽臺上，恰見身旁的白櫻又落了一朵。

? ? ? 到了第三天的中午，我終于在紛舞落花中又覓到了她的身影。

? ? ? “讓你久等了，‘花先生’?！迸⒋鴼?，向我揮了揮手。

? ? ? 沒事就好。我在心里這么想著。

? ? ? 這一天，我又聽她講了很多很多的故事。自從與她相遇開始，她就一直在跟我講外面的故事，但對自己的事卻絕口不提。隱約之中，我雖察覺到了一絲不對，但卻不想去觸碰這些被精心糊上的角落。我害怕當(dāng)我的手伸上去的那一刻，一切布飾都會滑落崩解。

? ? ? ?維持原樣就好，維持原樣就好。我如此對自己說。

? ? ? ?但覆蓋著一切的真相的那層布卻在自己滑落。

? ? ?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的話，‘花先生’會怎樣？”

? ? ? 即使只有那么一瞬，我也看到了，女孩那短暫消失后又于頃刻間建立起來的笑臉。

? ? ? “開玩笑的啦……不知道你有沒有被嚇到呢？”

? ? ? ?……

? ? ? ?“不過呢，最近我可能都不能這么頻繁地來見你了……”

? ? ? ?我很想笑著對她說“沒關(guān)系”，但更甚于兩天前的一種感情已經(jīng)在我的全身傳遞開來。

? ? ? ?此時我能做的，只有面無表情地點頭。

? ? ? ?“怎么感覺跟生離死別一樣啊，哈哈哈……”

? ? ? ? 她的笑聲一直回蕩在我的腦海里，以至于我連她最后是何時道別都記不住了。當(dāng)我反應(yīng)過來時，整個世界似乎只剩我一個。

? ? ? ? 我仍舊不想去了解我產(chǎn)生這種感覺的原因。

? ? ? ? 與其說是不想，更不如說是回避。對一切可能發(fā)生的傷害的回避。

? ? ? ? 嘛，一直以來我都十分膽小。

? ? ? ? 又過了一天，她沒有來。

? ? ? ? 又過了兩天，她沒有來。

? ? ? ? 又過了三天，她依舊沒有來。

? ? ? ??……

? ? ? ? 到了第六天清晨，她來了。

? ? ? ? “真是不好意思呢，‘花先生’，讓你等了這么久……”難以掩飾的疲憊從她的面色中顯現(xiàn)出來。

? ? ? ??……

? ? ? ? “別一臉擔(dān)憂的樣子啊……我說過的，我們會一直相見的?！?/p>

? ? ? ? 她忽而又俏皮地學(xué)起了我的樣子，把雙手環(huán)抱于胸前。

? ? ? ? “怎么，一向不愛與人交往的‘花先生’開始擔(dān)心起別人的事來了？

? ? ?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花先生’為何不親自走下來一探究竟呢？

? ? ? ? “明明當(dāng)事人就站在這里?！?/p>

? ? ? ??……

? ? ? ? “把自己置于再高的籠子，也無法讓自身真實體會到飛翔的感覺的哦……”

? ? ? ??……

? ? ? ? 膽小的我并沒有就這么走下去。

? ? ? ?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只是輕輕道了聲“珍重”。

? ? ? ? 那天之后，她沒再來過。

? ? ? ??

? ? ? ? 我努力不讓自己去想有關(guān)她的事。

? ? ? ? 她就像是在早春隨意撒下的花種一般忽然出現(xiàn)于我的心田，又于我不知覺間生遍一方天地。

? ? ? ? 最后在春意未散的時候偷偷消失。

? ? ? ??……

? ? ? ? 賞花人從來只想偷偷地遠(yuǎn)觀滿樹花景，但也正是因此，他便從來都不能嗅到花真正的氣息。

? ? ? ? 望著漫天落花，他也只是發(fā)出一聲感嘆：

? ? ? ? “啊……看來春天要結(jié)束了呢……”

? ? ? ? 但今年的春天仍未結(jié)束。

? ? ? ? 我這么想著，重新拾起生命的船帆。

? ? ? ? 在找到了剛從身旁吹過的一縷春風(fēng)的方向后，

? ? ? ??我從陽臺一躍而下。

? ? ? ? 剎那間，我好似望見了無數(shù)個正在下落著的我。

? ? ? ? 以及正在某處看著我的她。

? ? ? ? 無數(shù)個正在下落著的我都在做著一個動作：

? ? ? ? 散落，

? ? ? ? 飄舞……

? ? ? ??

? ? ? ? 我的肢體離散成一片又一片，紛搖而下。

? ? ? ? 在晚春的最后一束光亮里，我對這個世界致以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擁抱。

? ? ? ?

? ? ? ? 淺風(fēng)拾起地上的一片花瓣，將其輕輕翻至背面。

? ? ? ??……

? ? ? ? 又要到春天了呢……

? ? ? ? 我換上了白色連衣裙，滿懷期待地走向醫(yī)院之外。

? ? ? ? 在我被初次診斷出那個病癥那年，我和兩眼泛紅的父母在病房窗外種下了一樹白櫻。

? ? ? ? 如今，又要到白櫻盛開的時候了……

? ? ? ? 行不多時，我便已走到了那株孤零零的白櫻樹之下。

? ? ? ?幾簇花已經(jīng)奪春而放。

? ? ? ?茂密的枝條被星星碎碎的白點裝飾起來?？瓷先ィ衲甑陌讬迅敝谖颐媲耙徽癸L(fēng)姿呢。

? ? ? ?是因為前幾天醫(yī)生偷偷給父母遞紙條的事被它們知道了么……

? ? ? ?沒事的，晚一會兒開也沒事的……我一邊在心底偷偷這么說著，一邊以微笑迎向在樹上面對著我的無數(shù)個笑臉。

? ? ? ?就在此時，我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與眾不同的花蕾?。?

? ? ? ?縱使它身旁的花兒都已經(jīng)開始了開放，它還是保持著一副避世不問的樣子，內(nèi)斂地緊閉著。

? ? ? ?曾有那么一個瞬間，我都要將它誤認(rèn)為是我自己。

? ? ? ?那個曾經(jīng)把自己鎖在病房里，不愿去觸碰外界的我自己。

? ? ? ?那一個深埋于體膚深處的，曾真實存在的我自己。

? ? ? ?曾經(jīng)的我認(rèn)為，我會就這樣一直待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于不久的將來迎接這個世界之終焉。

? ? ? ?后來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個特別的“禮物”。

? ? ? ?在某個清晨睜眼時，我發(fā)現(xiàn)床頭旁靜躺著一朵白櫻。

? ? ? ?那是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觸碰白櫻。

? ? ? ?它緩緩地滲出一股清香，淡黃的花蕊襯上素白的花瓣，顯得親近而又不失一分高雅。

? ? ? ?離枝而落的它把自己的軀體獻(xiàn)給了世界，又無私地將自己的靈魂分享給此時正注視著它的人。

? ? ? ?也許，我也能像它一樣呢……

? ? ? ?我開始學(xué)著用笑臉把自己裝飾起來，并將之分享給身邊的每一個人。我走出了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走到醫(yī)院外邊去，種下了一株白櫻。

? ? ? ?我為自己突然間的改變感到驚奇，但并不感到討厭。

? ? ? ?我想將它傳遞給更多更多的人。

? ? ? ?看著眼前這個花蕾，我不禁想象起了他盛開的模樣。

? ? ? ?我稱呼他為“花先生”，期望著他有朝一日能綻放出屬于自己的色彩。

? ? ? ?我每天都會過來看他一眼，觀察著他的變化。

? ? ? ?我每次都會對著他說好多好多的話，我知道這也是我對曾經(jīng)的那個自己所說的。

? ? ? ?我想著，只要我每天都去見他，他就能接收到我的情感。

? ? ? ?正如當(dāng)時每天都陪在我身邊的那朵白櫻那樣。

? ? ? ?我擅自對著他立下了一個約定，一個我不知道還能遵循多久的約定。

? ? ? ?但是我想他會在那之前盛開的，肯定。

? ? ? ?然而事情并沒有我想的那么容易呢……

? ? ? ?也許我走不完這個春天了……

? ? ? ?不知從那天開始，我的身體開始時不時地產(chǎn)生劇烈疼痛。那感覺，簡直就像是要碎裂開來一樣呢……

? ? ? ?我開始頻繁地違約了……但是“花先生”，你可不能就此停止前進(jìn)的腳步哦……

? ? ? ?……

? ? ? ?天氣開始熱了起來，仿佛是在宣告著春天將要離去……

? ? ? ?此時的我已經(jīng)躺在床上不得動彈。

? ? ? ?我似乎看到了來自天國的花瓣正在向我飄來……

? ? ? ?一片一片的，

? ? ?? 每一片都如象牙般潔白……

? ? ? 我強(qiáng)睜開雙眼，恰見飄至窗臺的一片花瓣。

? ? ? 看來，他也去履行自己的使命了……

? ? ? 真是太好了呢……

? ? ? 我閉上了雙眼。

? ? ? 不知為何，眼前突然卷起了一陣花浪。朵朵搖曳于風(fēng)中的花兒，在晚春暖光的映照下顯露出那象征著永恒的白。

? ? ? ?在這一片白色的海洋中，我逐漸地失去了我的意識。

? ? ??

? ? ???我大概，是死了吧……

? ? ? ?死在一片晚春花景里。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