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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鷗颯】我淹沒在萬人聲響

2023-07-17 16:51 作者:Elmer還蠻厲害的  |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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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148成員出沒

一 “你可能還不明白,”騎士的烈馬沿著隱蔽于樹林中的小道狂奔:“殺死一個女人有很多方法?!? 濃黑的樹林被晨曦破開一條甬道,雄鳥在枝頭興奮地鳴叫。高聳云端的塔樓指示著城鎮(zhèn)的方向,他們已經(jīng)逃離了故鄉(xiāng)。颯颯伸手抹開沾在臉上的淚,吞下牙齦冒出的鮮血,靜默著。 “只要把她的聰慧和美貌指控為惡魔的恩賜,把她的堅忍與特立獨(dú)行認(rèn)定為圖謀不軌,她就會成為火刑架上的死尸,那是對女巫的處罰?!? 烈馬沿著道路的方向疾馳,甩開林間小道來到了大路。農(nóng)人的牛車在泥濘中緩慢前行,馬蹄濺起泥水,打在牛的側(cè)背。城鎮(zhèn)的大門已經(jīng)近在眼前了,颯颯不清楚父親的扈從要帶他去往何方,眼下他是唯一能夠依靠的人。馬在距離修道院的地界不遠(yuǎn)處拉了韁,騎士從馬背上跳下來,把手伸給坐在馬背上的颯颯。 “少爺。我們到了?!? 一座繁華至極的教堂。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成為一名修士。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颯颯看著比自己高出半截的男人,對方雙眼通紅,胡茬仿佛在一夜間布滿了他的下半張臉。 “然后讓你的兒子代替我去死嗎?” 修道院的教士穿過農(nóng)地朝他們走近。 “您的父親救過我一命,”騎士蹲下來和他平視:“保住您的性命,是他的愿望?!?二 陰冷雨水浸濕草地和泥路,順著騎士的鎧甲邊緣滲進(jìn)身體。氣喘吁吁的戰(zhàn)馬在泥濘中艱難前行,步兵和弓箭手的頭發(fā)蔫答答地貼在腦門。血痕在雨水中失去蹤影,空氣中似乎氤氳著血紅。血腥味跟隨士兵從戰(zhàn)場上撤退——雨水洗掉了敵人的血跡,從傷口處源源不斷滲出的鮮血還在補(bǔ)充著令人不適的死亡氣息。 教堂的塔樓在遠(yuǎn)處指示方向,高聳入云的塔頂插入陰沉的天,被醞釀雨水的烏云吞去大半。站立在農(nóng)地里的農(nóng)人遠(yuǎn)遠(yuǎn)地躲開,臉上的驚恐仿佛與生俱來。士氣萎靡的士兵總喜歡把怨氣撒在平民身上,海鷗朝著行軍后方望了一眼。他帶的這群人可能沒那個膽子,又或許是連為非作歹的力氣都沒有了。 鼻血從鼻腔涌出,從衣服上隨意撕下的布條早已被血色浸染,靠近腋窩的臂下長出了異物。他身后的這群人基本出現(xiàn)了相同的癥狀,這一路沒受傷卻死在路旁的已經(jīng)數(shù)不清了。滲透雨水的貼身衣物和鎧甲沉滯凝重,泥路仿佛沼澤寸步難行。兩個時辰前望得到的塔樓怎么也到達(dá)不了,士兵的嘆息聲冗長又虛弱,好像下一秒就會癱倒埋進(jìn)土里,免除教士的祈禱墜入地獄。 已經(jīng)能看得見城墻了。 城鎮(zhèn)荒無人煙。街道兩側(cè)房屋緊閉,尸體被丟棄在門外。城鎮(zhèn)中心的修道院靜穆著,圍著亞麻面罩的修士似乎在等待他們。點(diǎn)燃草藥燃起的煙霧模糊了視線,教堂左側(cè)的另一座平房,煙囪上冒著灰黑色的濃煙。在大門處等候的某個修士跑過來接過海鷗手上的韁繩,國王的詔令已由前鋒送至,他被封為此地的伯爵。 “日安,老爺?!? “日安。” “我是這里的副院長助理。請您和您的手下都按照我們的規(guī)定行事。惡疾蔓延,還請帶上面罩?!? “知道了?!? 修道院里的人基本聚集在教堂左側(cè)的平房,烈馬被教堂的幫工帶到了馬廄,騎士的鎧甲由修士代為保管。海鷗被自稱為副院長助理的修士帶往教堂左側(cè)——面積較大的平房后面還有另外一間屋子,相較前面這間人滿為患的狀況,后面的屋子似乎不值一提。 “老爺身上可有腫起的黑色硬塊?” “靠近腋下的手臂有一塊?!? “除此之外身上有外傷嗎?” “沒有?!? “請往這邊走?!? 門窗緊閉的大間屋子里充斥著濃重的草藥味,只余有屋頂?shù)臒焽枧懦龇块g的廢氣。偌大的空間被亞麻布料嚴(yán)格區(qū)分為小塊,地面上鋪著不算柔軟的草料。海鷗皺了皺眉,行軍途中伯爵與士兵同住是正常的,下了戰(zhàn)場還是相同待遇——他需要警惕這間修道院背后是否有另外的勢力了。 ——就算是在戰(zhàn)場受封的新晉貴族,被如此對待也是不合常理的。 “城鎮(zhèn)現(xiàn)飽受惡疾困擾,還請老爺見諒,”副院長助理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副院長神父的府邸就在修道院附近,您隨時可以過去。當(dāng)然是在您病好之后?!? 修士將他領(lǐng)到了最靠里的區(qū)域,亞麻布料圍起的一塊小小空間,擺放著一張床——大概是匆忙添加的。 “神父為外傷傷員做好手術(shù)后會立刻過來,請您稍等片刻?!? “先到的那一小隊前鋒隊伍呢?” “已經(jīng)妥善安置好了?!? “讓領(lǐng)頭人過來見我?!? “這…………”“有什么問題嗎?” “老爺,醫(yī)院里都是染了惡疾的人。神父不允許沒有染病的外客進(jìn)來?!? “你想抗令?” “還請伯爵不要動怒,”擁擠的隔間擠進(jìn)另一個人,將他領(lǐng)進(jìn)醫(yī)院的修士朝剛進(jìn)來的人行禮,而后退了出去,隔間里又變成兩個人:“請先按我們的規(guī)矩辦事,伯爵?!? “這是為了你們的生命。”來人慢條斯理地說。 三 月色從緊閉的窗戶透進(jìn)來,在白色布料上留下一塊光斑。醫(yī)院里徹夜點(diǎn)著蠟燭,修士像士兵在戰(zhàn)場上守夜一樣,輪流進(jìn)入醫(yī)院噴灑藥水和提供草藥藥湯。人群混雜的汗臭味和排泄物氣息令人惡寒,屋子正中燃燒的草藥和柴火將異味吸納,隨著煙囪排出室內(nèi)。 從戰(zhàn)場撤退十多天了,父親的尸體被匆匆掩埋在作戰(zhàn)地點(diǎn)附近,距離封地足有五天路途。惡疾蔓延的速度超乎想象,從戰(zhàn)場來到這座城鎮(zhèn)的五天時間,行軍的人數(shù)足足少了一半。醫(yī)院里的人每天進(jìn)進(jìn)出出,除了照顧病人的修士,似乎每一個接受治療的人都能活著出去。 跟自己聽到的不太相同。 國王和敵方議和撤退主要是惡疾的緣故。佛羅倫薩已經(jīng)成為死城,據(jù)說城鎮(zhèn)居民死了三分之二,醫(yī)生對惡疾毫無方法。海鷗不清楚這間修道院的神父用了什么手段,每天帶著面罩入睡和看上去多余的亞麻布料,似乎比其他地方單純放血更有作用。 他在醫(yī)院待了四五天。腋下附近的腫塊被那位副院長親自切除,用了藥的手臂麻了整整一天。鼻血已經(jīng)止住,咳嗽出血的癥狀也消失了。每天喝的草藥苦得異常,在醫(yī)院里的每一個人每天都要喝兩碗那種藥,大家似乎都是被草藥治好的。海鷗伸手去摸他藏在被褥里的匕首,修道院內(nèi)不能持有武裝。他的匕首藏在腰帶里,是偷偷帶進(jìn)來的。 被褥里空空如也。 海鷗把被子掀到了地上,憑借月光在床上摸索著,他隨身帶著的匕首不見了。多年作戰(zhàn)造就他睡眠時都高度警備的能力,沒有人能悄無聲息地從他身上取走什么東西。海鷗掀開亞麻布料,意識不清醒的時刻只有切除腫塊的那天,那個看不清面孔的神父從他身上拿走了匕首。 他朝醫(yī)院門口走去。值班的修士畢恭畢敬地朝他行禮,腆著一張臉告訴他不能出去。海鷗抓住了修士袍服的衣襟,睡在醫(yī)院里的士兵都從地板上爬了起來。副院長助理一臉怒容地站在他旁邊,一動不動地瞪著他:“伯爵,對修士動手可不妥當(dāng)吧?” “把你們副院長叫來。” “您有什么事?” “接到命令就照做。沒人教過你嗎?” “您先把人放下?!? 海鷗看到他給后面的另一個人遞了眼神,松開了抓著修士衣襟的手。醫(yī)院的氣氛忽然緊張起來,海鷗站在原地不動,隔著戴在臉上的面罩和副院長助理眼神對峙。 醫(yī)院的門被推開了。 “伯爵,找我何事?” 站在附近的修士朝著進(jìn)來的人行禮,海鷗看著對方,試圖分辨出面罩之下的那張臉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 “你把我的東西藏哪兒了?” “什么東西?” “你知道的。” “一把匕首,是嗎?”那個人朝著他慢慢靠近:“您不該把那種東西帶進(jìn)來的?!? “我再問你一遍,你把東西藏哪兒了?” 點(diǎn)燃的燭火把兩個人的影子拉長映在墻面上,海鷗似乎瞥見亞麻面罩下的臉露出一個笑容。他緊握成拳的手抖動著,不知道會在哪一秒失控。 “毆打神職人員可是大不敬的行為?!? “你不會想讓我再問一遍的?!? 他聽見那個人帶著點(diǎn)笑意地嘆氣,打開了身后的大門:“跟我來吧?!? 被雨濕潤過的泥土恢復(fù)干燥,晚風(fēng)把燭火吹得搖曳,教堂在黑暗中矗立著,斜后方的塔樓尖頂撐著搖搖欲墜的月亮。皮靴踩過地面的聲音有些突兀,夜深了,除了不遠(yuǎn)處貓頭鷹的鳴叫,整座城鎮(zhèn)宛若一座死城。 穿著黑色袍服的男人帶著他走出了修道院,沿著城鎮(zhèn)的主街往城墻的方向走。兩側(cè)的房屋還是緊閉著,房屋外的尸體數(shù)量比剛來的那天少了些。禮拜日教堂舉行了集體葬禮,修士唱的圣歌傳進(jìn)了醫(yī)院,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在手術(shù)過后沒再見過走在他前面的這個人了,對方似乎忙得腳不沾地,需要保持肅靜的區(qū)域也能聽見鎮(zhèn)民或是修士慌張地喊他。海鷗不清楚自己的匕首對他有什么作用,那是一把不值錢的武器,更何況已經(jīng)用了十四年。那把匕首只對特定的人有價值——少爺、當(dāng)年參與伯爵判決的那群人、還有他自己。 走在他前面的人在一座石頭宅院前停下腳步,用藏在袖子里的鑰匙打開了房門。海鷗跟上去,屋子里的壁爐閃著火光,那個人拿在手里的蠟燭點(diǎn)亮了燭臺。海鷗看著對方把房門關(guān)上,取下了戴在臉上的面罩,示意他在客廳的椅子落座。海鷗拉開椅子,他只想取回匕首,至于眼前這個人想要跟他談什么,他沒有一點(diǎn)興趣。 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所謂的教士和上帝。 屋子里很暖和,穿著黑色袍服的男人從柜子里取出了白葡萄酒,給他倒了一杯。長桌上的銀質(zhì)燭臺在火光中泛出漂亮的光澤,倒出的酒液也熠熠生輝。海鷗取下了臉上的面罩,他的病大概已經(jīng)痊愈了,眼前的人似乎也沒有阻止他取下面罩的打算。 “您的匕首?!? 被麻布包裹著的匕首從上鎖了的柜子里取出,海鷗心急地接過,沒有錯過坐在對面的人若有似無的微笑。取下面罩的人一張臉慘白,眼下的黑眼圈顯示出對方難以掩蓋的疲態(tài),海鷗把葡萄酒一飲而盡,從椅子上起身準(zhǔn)備離開。 “伯爵的病已經(jīng)痊愈,今晚先留宿在這里吧。您本來也應(yīng)該住在這里的?!睂γ娴娜烁酒饋怼? 婉拒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從椅子上艱難起身的人躺倒在地面上,海鷗看著對方的鼻孔滲出來鼻血,在那張慘白的臉上格外刺眼。 四 馬在沃野上奔跑。 拼命奔竄的雄鹿頂著一對漂亮的鹿角,朝著樹林的方向狂奔,被箭矢刺傷的后腿源源不斷冒出來鮮血。拉開的弓無法瞄準(zhǔn)慌張的雄獸,握著箭弓的手滲出來汗水。樹林近在咫尺,颯颯正準(zhǔn)備放下拉緊的弓,迎面而來的另一匹馬馱著穿著便衣的少年。匕首劃破空氣扎入鹿眼,雄鹿抬起前蹄痛苦地鳴叫。飛箭穿過喉頭,了結(jié)了它的生命。 提前下馬的少年站在雄鹿旁邊朝他行禮,颯颯從馬鞍跳下,小跑著過去抱住對方。他的扈從是個獵殺的天才,能把匕首玩得如此出神入化的,父親說他從未見過。 “哇啊得手了!小鷗你超厲害!” 少年靦腆地露出一張笑臉,跟在身后的侍從將雄鹿拖上了馬背。重新跨上馬鞍的兩個人朝著原野疾馳,颯颯時不時回頭看向跟在身后的少年。對方裝作沒有接收到視線,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 父親最為親近的騎士生下了和他最為親近的朋友,盡管他們名義上不能稱為朋友,而是主仆。他們把馬停在山坡的頂端,颯颯下了馬,把韁繩遞給跟在他身后的海鷗,在山坡的草地上躺下。生長在坡頂?shù)臉鋷缀醣凰麄兊捻\繩勒出一圈痕跡,他和海鷗經(jīng)常來這里躺著,天氣好的時候,這里能看到父親領(lǐng)土里最好的風(fēng)景。 微風(fēng)輕輕吹著,夏初的陽光暖洋洋的,給身體鋪上一層薄汗。颯颯看著腳上的皮靴,蝴蝶從腳底的草地飛起來,在陽光下扇動翅膀。海鷗躺在他左側(cè)不遠(yuǎn)處,學(xué)著他的樣子枕著手臂,看著天邊飄著的幾縷云。 陽光很好,蒸得人有些昏昏欲睡。打獵的日子是最放松的,不用去教堂上課。今晚母親會吩咐廚房把他獵到的鹿做成美味的飯菜,小鷗也可以一同用餐。父母親對這個比他小一歲的孩子格外縱容,他們的父母雙方都是朋友,不在意階級這一點(diǎn)或許是父親的遺傳,颯颯想。 海鷗會像上次一樣偷偷靠近他嗎?他們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說話了,從上一次他們在這片草地上交換了那個吻開始。 他那天睡著了,陽光和草地是最舒服的搖籃。他在睡夢中感覺到某種陌生的觸感,睜開眼睛看見一張放大的臉。海鷗的臉在剎那之間變得通紅,慌張掩飾不了,整個人呆在原地。 他笑著吻他,用舌頭舔了他的唇瓣。 回憶被馬蹄聲響打斷,在愜意中顯得有些突兀。颯颯有些疑惑地起身,身旁是同樣疑惑的海鷗。海鷗的父親下了馬朝他奔來,颯颯被對方夾在腰間帶走,留下海鷗站在原地。 “小鷗,”颯颯感覺頭頂被濕熱的水淋過,海鷗的父親看著不知所措的海鷗:“回城堡去?!? 那是他最后一次見到海鷗。 五 門沒有闔上,海鷗帶著面罩朝著修道院奔跑。神父得病了,雖然他不清楚對方為什么要拿走他的匕首,但他治好了自己的病,不至于是個壞人。皮靴在黑夜沉重地碾過土路,神父的私人府邸距離修道院不過百米距離。樹枝上的鳥被驚醒,海鷗推開醫(yī)院的門,找到了副院長助理。 “你們的副院長病倒了,在他的府邸。” “病倒了?”對方一臉平靜,海鷗甚至在他臉上看到了慶幸的表情。 “你們不去給他治病嗎?” “副院長神父的病沒人看得了,”助理摘下臉上的亞麻面罩:“整個基督教世界沒人用這種方法治病,這是他的報應(yīng),他向惡魔出賣了靈魂?!? “快把草藥和亞麻布料都收走,剩下的病人需要放血治療?!? 副院長助理對著圍過來的其他人吩咐著,看上去對這一天的到來盼望已久。修士當(dāng)中有幾個人摘下了亞麻面罩,另外的幾個皺著眉沒有動作。海鷗看著那幾個不為所動的修士,心里已經(jīng)明朗了幾分——這座修道院里存在著兩股勢力。 他別在腰間的匕首暴露在空氣中。 副院長助理被嚇了一跳,按照他的命令行事的幾個人卻不敢動彈。海鷗把刀刃壓在他的脖頸,逼著對方一步步后退。醫(yī)院里的士兵已經(jīng)做好了制服在場所有修士的準(zhǔn)備,海鷗盯著對方,看著對方不斷滴落的汗珠輕蔑地笑。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混蛋,”刀刃緊貼著助理的脖頸:“你們最好照著你們副院長的命令繼續(xù)行事?!? 副院長助理被匕首逼到貼緊墻面。“我的士兵要是因?yàn)榉叛懒四囊粋€,你看看我會不會殺了你?!? “我可不是什么敬神的人?!? “你,”海鷗看向距離他最近的一個士兵:“去把絨絨給我找來。” 海鷗把府邸的門鎖上。臥室里的壁爐暖洋洋的,躺在病床上的人滿頭冷汗,流出的鼻血染紅了脖頸。適才沒有服從副院長助理的其中一人給副院長熬了草藥,海鷗端著藥回屋,朝著主臥的方向走。屋子的內(nèi)外已經(jīng)搜了個遍,看上去是藥的瓶瓶罐罐很多,他卻不知道該怎么用。帶來的草藥神父喝不下去,有一半都灑落在床上。 給他草藥的修士說,如果喝不下藥,副院長可能熬不過今晚。醫(yī)院平日里靠副院長的方法治療,其他人都沒有副院長的手段。如今副院長倒下了,他們沒有另外的辦法。海鷗看著床上慘白著一張臉的人,這個人病得不輕,喝不下藥很快就得死。 黎明的陽光從窗外滲進(jìn)來些許,東方泛著一層慘淡的白。海鷗恍惚間記起打仗時聽過的傳言,異教徒是怎么治病的……病愈的人放半碗血給患者喝,好像是這樣。用異教徒的方法給神父治病,海鷗停住了自己下意識在胸前畫十字的手,他根本不信這些。 匕首劃開血管放出血盛在碗里,海鷗卡著對方的下巴把血往里灌。喝不下去,只有一小點(diǎn)進(jìn)去了,放出的半碗血都快空了。血液的味道比草藥還差,海鷗含著自己的血,對準(zhǔn)神父的嘴唇,把鮮血慢慢渡給床上的人。 希望有用。 房間里有點(diǎn)熱,海鷗把外衣脫下,拍了拍自己的臉。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想起過他的少爺,那個教會他接吻的人。壁爐里的柴火閃著火光,被燒開的木頭在里面噼啪響。他和少爺分別十四年了,海鷗捏著鼻梁的手指帶出點(diǎn)水花,他每次想起他都控制不住淚水。 剛打仗時他常常想起他的少爺。少爺是個很愛笑的人,像伯爵夫人一樣漂亮。父親第一次領(lǐng)他到伯爵城堡時他才四歲,少爺主動過來牽他的手,帶他到他房間里玩。海鷗記得自己站在門口不敢進(jìn)去,比他稍長一歲的少爺氣鼓鼓地看著他,對他下了第一個命令。 比起主仆,他們更像親密無間的朋友,又或者不僅僅是朋友。 他和少爺一起長大。陪著他上學(xué)、打獵,甚至一同上桌吃飯。少爺去哪兒都愛帶著他,十歲那年少爺獨(dú)自帶他到羊毛集市,第一次從伯爵圍場獵到一頭成年雄鹿的少爺用父親的賞賜買了一把精美的匕首,遞給他說:“這是送給小鷗的生日禮物?!? 那把匕首刻著他的名字,陪伴了他十四年。 察覺到自己對少爺?shù)那殂涸谑龤q那年。打完獵的下午,少爺躺在草地上睡著了,蝴蝶在他身旁飛舞。他朝著少爺靠近,縮短了他們之間該有距離,他鬼使神差地親吻了少爺?shù)拇桨辏煌诙Y貌的貼面吻,那個吻落在唇瓣上,是戀人的親吻。 他害羞地想要逃開,少爺卻不知在什么時候睜開了眼。唇瓣觸碰的感覺和親吻臉頰不太相似。隨意碰觸貴族可是重罪,他有些害怕地僵直在原地。他的后頸被少爺?shù)氖终妻糇?,撐在兩?cè)的手被迫曲起,整個人都往下落去。他的唇瓣又一次碰觸到了柔軟的觸感,剛從睡夢中醒來的少爺閉上了眼睛,給了他一個真正的吻。 他在少爺?shù)男ρ劾锟匆娮约旱牡褂啊? 發(fā)生變故的那個午后他們像往常一樣在山坡上躺著。他和少爺獵到了一頭雄鹿。夏初的陽光懶懶的,少爺躺在山坡小憩。他過長的混著金發(fā)的烏絲散落在帶著透明露珠的青草上,是個漂亮的晴天,海鷗想。他躺在他的少爺旁邊,看著白色蝴蝶從他們腳下慢慢飛起,在太陽底下跳著舞。 馬蹄聲很慌亂,聽到時海鷗心里有種不祥的預(yù)感。父親匆匆?guī)е贍旊x開,交代他回城堡去。母親在城堡里,他換上了少爺?shù)囊路2艉头蛉硕急焕K子綁著,流著眼淚。傭人們走了,整個城堡里除了伯爵和夫人,就只有他和母親。那個時候他還沒弄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一群士兵闖進(jìn)了城堡,他、伯爵和夫人三人被押送到了大牢。母親捂著嘴哭得站不起來,閉上眼睛不敢看他。 大牢里又臟又臭,伯爵和夫人沉默著,將他護(hù)在中間,他們哭著向他道歉。海鷗知道他們想要保護(hù)少爺,所以必須犧牲他,可他覺得他們是對的。 少爺應(yīng)該活下來。 他后來知道父親獨(dú)自被抓回來投入大牢。伯爵和夫人被愚蠢的教士陷害。因?yàn)榉蛉司芙^了主教的求愛,還用東方的醫(yī)術(shù)治療病人,挑戰(zhàn)了教會醫(yī)院的權(quán)威。伯爵和夫人在火刑中被燒死,就在他前面,成為兩具焦尸。海鷗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死過一回,醒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躺在伯爵的管家家里,他和少爺?shù)牧硪粋€玩伴坐在他旁邊,亮著一雙眼睛看他。 “醒了!” 海鷗看著坐在他旁邊的絨絨飛奔出去喊他父親,伯爵的管家。后來絨絨告訴他,輪到他上刑架的時候突然天降大雨,管家在人群里大喊了一聲「女巫的詛咒」!人群作鳥獸散,行刑的人嚇得暈倒。絨絨和管家趁亂把他帶走,藏到隔壁領(lǐng)地的小屋里。 他跟著絨絨一家生活,偷偷去牢里看過兩次父母。十七歲時,國王對鄰國開戰(zhàn)了。 赦免令把全國的牢犯放出來,海鷗找到了父親。戰(zhàn)火已經(jīng)打響,他跟著父親脫離隊伍朝著另一座城鎮(zhèn)的修道院趕去。父親沒有說明,但他知道,那是少爺藏身的地方。 戰(zhàn)馬在小道上疾馳,奔向濃煙滾滾的前路。父親的馬提前停下了腳步,修道院的塔樓坍了一半,教堂的大門敞開著。被燃燒過后的修士的尸體已經(jīng)分辨不出面容。海鷗站在原地,他的眼睛像從水里撈出來一樣不斷地擠出水來。父親坐在馬上,同他一樣淚流滿面。 他們終究沒能救起少爺。 六 血液的腥味嗆得颯颯劇烈咳嗽起來,床邊有人,左側(cè)的手能感受到另一個人的溫?zé)釟庀ⅰj柟鈴拇埠蟮拇巴高M(jìn)來,颯颯半瞇著眼睛,看見了坐在他旁邊的海鷗。 對方一臉慌張地看著他。 床邊的桌子放了醋和淡啤酒,颯颯伸手接過了海鷗遞過來的酒杯,喝光了一大杯淡啤酒。袍服前襟被鮮血浸紅了,估計是他自己流出來的鼻血。颯颯把后背貼在床后的墻上,看著坐在他旁邊的海鷗。 國王的詔令被前鋒先行送達(dá),送信的絨絨沒有認(rèn)出他。修道院是吃人的地方,絨絨和他相處的時間不多,認(rèn)不出來也正常。他也是在接到詔令之后才開始搜尋記憶,如果不是國王的封詔,他一輩子都不知道海鷗活著。 父親的扈從讓自己的兒子代替他去死。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時光是一個短暫的夢,他原以為自己要在這吃人的地方終此一生。海鷗沒死,颯颯不知道對方是如何逃脫火刑的,海鷗應(yīng)該也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從被炸毀的修道院逃出來的。十四年過去了,曾經(jīng)跟在他身后的少年比他高了些許,已經(jīng)不是記憶中的那副模樣了。 他偷走匕首,是為了確定對方的身份。 “日安,伯爵。” “日安,神父?!? “我睡了多久?” “兩天?!? “您在這兒待了兩天?” “嗯。修道院的人不肯過來?!? “猜到了。你給我喂了什么?” “我……”低著頭的人有些慌張地別開眼,沉默地跪在了床邊。颯颯皺起眉頭,看著海鷗的發(fā)旋,等著對方開口。 “我給您喂了我的血。” “什么?” “他們不肯來。我不懂用藥,只能按照道聽途說的方法救你了?!? “異教徒的做法?!憋S颯笑了出來。 跪立在床邊的人一臉疑惑地看著他,海鷗看著臉色蒼白的人笑出一口白牙,眼睛亮晶晶的,眼尾甚至滲出了淚光。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你知道我從不相信這些,”颯颯看著海鷗:“當(dāng)他們指控我的母親,侮辱我到最后一刻仍然篤信上帝的父親,甚至想要燒死你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完完全全背棄了所謂上帝的指示,而徹徹底底成為一個教義的叛逆者了?!? “小鷗。如果你沒有忘記我?!? 海鷗僵立在原地。 這個世界上只有三個人會這樣叫他。父親、母親、他消失了的少爺。海鷗覺得眼睛涌進(jìn)了血腥的辛辣,刺得他的眼眶泌出淚水,逐漸看不清眼前的人影。 颯颯在海鷗眼里見到了遲來的淚水和恍然,正如他第一次帶他到羊毛集市,告訴他那把匕首是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那樣。 七 海鷗的士兵暫時接管了修道院。 颯颯出了府邸就看見立在修道院大門兩側(cè)的武裝,修士們戴著亞麻面罩,像往常一樣從醫(yī)院門口進(jìn)進(jìn)出出?;颐擅傻奶鞆纳戏酵律w,高大建筑沉在一種毫無生氣的淡黃色調(diào)中,就像患了惡疾的病人臉色,渾身上下彌漫著生命將盡的氣息。春季將要結(jié)束,潮濕的水汽被抬高的氣溫捕獲了不少,微風(fēng)在孱弱的空氣中泛起來。 修道院門口站崗的士兵朝走在他后方的海鷗行了個禮,而后僵直在原地不知如何動作。颯颯看著面面相覷的倆人,在海鷗發(fā)火之前結(jié)束了尷尬局面。三天前吩咐士兵控制修道院的人是海鷗,現(xiàn)在他的下屬搞不清楚對神職人員的態(tài)度,責(zé)備他們就有些過于蠻橫了。 “日安。” “日安,副院長神父。” 颯颯進(jìn)了門,朝著醫(yī)院的方向走去,身后傳來海鷗小聲訓(xùn)斥的聲音,他不由得微微一笑。幾個忙碌的修士放下手中的工作快步朝他走來,颯颯站在原地,接受他們的行禮。 “日安,神父?!? “日安。醫(yī)院可還如常?” 年輕的修士們面露難色,有些提防地看著附近持劍的士兵。颯颯伸手拍了拍站在最前面的修士的肩膀:“去教堂里吧?!? “是?!? 尖頂建筑頂部的玻璃窗透進(jìn)并不明媚的陽光,燭臺早早點(diǎn)燃,偌大的教堂大廳一股昏沉沉的潮濕氣息。颯颯站在祈禱臺上朝上帝膜拜,身后的修士們低聲念誦著經(jīng)文,在他起身后才抬起頭來。剛剛最先走向他的年輕修士往前邁了一步,颯颯朝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用手勢示意他壓低聲音。 “副院長助理兄弟和司庫兄弟這幾天不知道哪兒去了,其他人都按以往行事。” “伯爵和他們起了什么爭執(zhí)嗎?” “神父病倒那晚,助理兄弟和司庫兄弟想要采用其他修道院對惡疾的治療方式,被伯爵制止了,”年輕的修士看上去有些膽怯:“他們還不打算幫您治療。” “他們說神父您得病是罪有應(yīng)得!” “小聲點(diǎn)……!” “伯爵在醫(yī)院里掏出了匕首,架在了助理兄弟的脖頸上?!? “之后士兵就暫時接管了修道院,助理兄弟和司庫兄弟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走了?!? 穿著黑色袍服的幾個修士一句接著一句,最后一齊陷入沉默,抬起眼睛看著颯颯。 “病人們怎么樣了?” “有外傷的病人還需要靜養(yǎng),患了惡疾的士兵們基本上都好了,除了幾個沒扛過去的?!? “那就好?!憋S颯從祈禱臺上下來,依舊拍了拍領(lǐng)頭的年輕修士的肩膀:“都做得很好,去干活吧?!? “是?!? 助理和司庫對他有意見颯颯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助理的資歷比他老,按道理該是他擔(dān)任副院長的職位。老神父在去世之前親口委任他,讓原本信心滿滿的助理憤懣不平——老神父在世時他就是助理,老神父去世之后——原本只是司庫的人卻頂替了他認(rèn)為的該屬于他的位置。颯颯猜想助理許諾了當(dāng)時是司鐸的兄弟副院長助理一職,在他成為副院長神父之后,這兩個人的計劃全泡湯了。 不過颯颯由衷地感謝他的助理兄弟,要不是這個人找上教區(qū)大主教申訴,他可能沒辦法親手殺死那個害死他父母親的男人。 當(dāng)然,當(dāng)時的他報的是三個人的仇。 颯颯在教堂大廳里來回踱步,余光瞥見海鷗站在教堂門口,身后跟著絨絨,于是朝門口走去??瓷袂榻q絨也知道了他的真實(shí)身份,颯颯伸手拍了拍兩個人的肩膀,示意他們到府邸去。絨絨的眼眶紅紅的,颯颯會心一笑,管家家里更小的弟弟從小就是想哭都要憋著的人。 府邸大廳的壁爐散發(fā)著暖意,颯颯把大門闔上,謹(jǐn)慎地上了鎖,海鷗和絨絨站在長桌旁等待。他朝著主位走去,在落座前接住了紅著眼眶擁抱他的絨絨,而后讓倆人拉開椅子坐下。海鷗看上去有點(diǎn)不快活,低垂著眼沒有說話。 絨絨看上去有一肚子問題想問他。 “問吧?!憋S颯笑著說。 “海鷗哥不是說少爺在的修道院被燒得一干二凈嗎?您是怎么……怎么逃出來的?”海鷗原本低垂著的眼睛也抬了起來。 “哪有燒得一干二凈,塔樓塌了而已?!? “可是其他人不是……” “你們猜?!? “當(dāng)時我跟著我父親直接上了戰(zhàn)場,沒跟海鷗哥一起,”絨絨睜大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海鷗:“海鷗哥當(dāng)時看到的是怎樣的?” “修道院的塔樓塌了,教堂也倒了一半。被燒死的人扔在教堂門口的草地上,都看不清臉了。” “那些人是被殺死后才燒的,有幾個人活了下來,”颯颯起身從柜子里拿出白葡萄酒,倒進(jìn)酒杯里:“殺人放火的是偽裝成士兵的強(qiáng)盜,在他們到之前有些人跑了,有些人沒被找到,我就是沒被找到的其中一個?!? “少爺藏在哪里了?” “我躺在圣者的棺材里,”颯颯狡黠地眨著眼睛,把盛了酒的酒杯放到兩個人面前:“迂腐的教士們連掀開祈禱的圣壇都不敢,像無頭蒼蠅一樣四散逃跑?!? “而我躺在一堆死人骨頭旁邊,逃過一劫?!?八 夏季的陽光懶懶地躺在牧場上,新鮮的嫩葉帶著露珠,在微風(fēng)中泛著光。颯颯站在塔樓,看著成群的羊在山坡上緩慢移動,迎著清晨的風(fēng)深吸了口氣,拆開了絨絨捎過來的信。 “少爺:前方又要開戰(zhàn)。估計這幾天出發(fā),我一切都好,祝安。小鷗” 颯颯皺了皺眉頭,停戰(zhàn)不過月余,此刻又起戰(zhàn)事,大概跟惡疾有關(guān),他將信紙放到燭火上方燒毀。大多數(shù)城鎮(zhèn)的稅收微乎其微,鎮(zhèn)民死了大半,耕地都退化成荒地。只有依靠戰(zhàn)爭,才能讓王室和貴族空空如也的口袋重新裝滿金幣。 海鷗在他病愈的第三天帶著軍隊離開了修道院,國王的詔書傳到伯爵采邑已久,士兵長期住在修道院也不便管理。惡疾并無頹勢,颯颯拒絕了海鷗帶他離開的請求,在這個教士獨(dú)占行醫(yī)權(quán)力的國度里,留在修道院于他而言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他們依靠書信來往幾周,醫(yī)院的隔間才漸漸空出來。颯颯從另一扇窗望向升起濃煙的煙囪,需要的草藥不多,修道院的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 脫離宗教偽裝回到自由天地?zé)o疑是個引誘,尤其是在和海鷗重逢之后。過去的十四年間他時常在噩夢中驚醒,父母和海鷗被火活活燒死的場景是最常夢見的。他一步步從最底層的修士往上爬,偽裝成虔誠的教徒逐步靠近權(quán)力中心,靠近海鷗的父親在將他送往修道院途中告訴他的殺人兇手。讓那個對母親圖謀不軌的惡魔下地獄不過就是幾年前的事,他本想著會就此度過余生,沒想到海鷗活著。 聚在一起談話那天海鷗在府邸留宿,絨絨用過晚餐之后便離開了。他和海鷗躺在同一張床上互相撫摸,粗重的喘息聲混在壁爐柴火爆開的噼啪聲里。海鷗身上的傷疤幾乎扎得他手心疼,他的吻沿著他高挺的鼻梁移到那偏厚的下唇,心疼的淚水沒來得及落下,被海鷗埋進(jìn)他身體里的東西逼了下來。 他那個時候腦袋無暇思考,直到兩個人汗津津地并排躺在床上喘氣,颯颯想起他和絨絨擁抱時海鷗不太好看的表情,不由得會心一笑。小時候絨絨身體弱,很少跟他們一起打獵。在看到他送給海鷗的匕首后委屈了好久,第二天偷偷騎著馬跟在他們后面,回家卻病了好幾天。 真是無法想象,颯颯笑出了聲,現(xiàn)在居然是戰(zhàn)場上的前鋒了。 “怎么了?”海鷗偏過臉來看他。 “在想絨絨。他小時候明明那么小一個,現(xiàn)在居然領(lǐng)著那么多人?!? 颯颯果不其然看到了海鷗沉下去的表情,吃吃地笑著。 “當(dāng)然,”他將臉埋進(jìn)海鷗的胸膛里:“我們小鷗更厲害一點(diǎn)。” 海鷗的手指從他發(fā)間穿過,在他的頭頂落下一吻:“你還沒有說,你是怎么殺死那個人的?!? “誰?” “當(dāng)年判處伯爵夫人的大主教。” 颯颯把臉抬起來看向海鷗,去吻他的下巴:“那不重要?!? “我想知道。”海鷗濕潤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颯颯,不一會兒卻別開臉去,留下一側(cè)紅透了的耳朵。 “記得我生病那天和你起沖突的那兩個教士嗎?” “嗯。” “其中一個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攀上了高枝,將老神父的任命告到了大主教那里去,他讓我去見他。” “某種程度上我應(yīng)該感謝那兩個教士?要不是他們我可能很難見到那個人?!? “然后呢?” “挺意外的,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我,”颯颯把耳朵貼在海鷗胸前,聽著他心臟的跳動聲:“他一點(diǎn)都不意外我沒有死,現(xiàn)在看來,是因?yàn)槟銢]被執(zhí)行火刑的緣故,我當(dāng)時還以為是他早有提防。” “嗯。” “我親耳聽了一遍他判處我們家的理由,很可笑,”颯颯舔了舔嘴唇,感受到海鷗的手將他摟得更緊:“他傾慕我母親,卻被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因此心生怨懟?!? “真可笑?!? “是挺可笑的?!? “你知道更可笑的是什么嗎,”颯颯的聲音帶了點(diǎn)嘲諷的笑意:“他居然想讓我當(dāng)他的情人?!? “什么?!”海鷗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開一點(diǎn)。 “他想讓我當(dāng)他的情人,我假裝同意了,”颯颯笑出一口白牙:“我假意殷勤地幫他倒酒,順便在他的酒杯里下了一點(diǎn)藥粉,一種致幻藥物。那天晚上還沒開始他就不行了,我回到修道院的第二天晚上,那邊就傳來他的死訊。據(jù)說是從樓梯摔下來死掉的?!? “他控訴我母親是女巫,我確實(shí)從她身上學(xué)了很多草藥知識,一點(diǎn)點(diǎn)就能要他的命。他真該慶幸他已經(jīng)死了?!? “怎么?” “不然他會有更慘烈的死法。”颯颯笑得渾身抖動,海鷗的手在他腰間搗亂。 “那兩個人不見了是嗎?” “嗯?” “跟我有沖突的那兩個人?!? “對。不知道去哪兒了?!焙zt把下巴抵在颯颯頭頂,看著臥室的角落。 “他們攀上的高枝顯然不是被你殺掉的那個人,”海鷗始終盯著房間昏暗的頂角:“如果是那個人,即便你答應(yīng)當(dāng)他的情人,你也當(dāng)不上副院長。而你當(dāng)上了,就說明他們之間沒有那么親密,應(yīng)該還存在中間人。” “他們會給你帶來麻煩?!? “但是目前我還不能走。我離開了,鎮(zhèn)民們就得接受放血療法了?!? “我知道,”海鷗嘆了口氣:“我把匕首留給你,遇到危險的時候,派人拿著匕首去找我?!?九 颯颯意外地看到了從修道院離開的那兩個人。 海鷗說過他們會成為麻煩,颯颯微微笑了笑,現(xiàn)在看著他們堵在他面前氣宇軒昂的樣子,證實(shí)了海鷗的猜想。助理眼中的挑釁意味很足,颯颯站在原地,等著他們開口。 “日安,副院長神父?!? 白晝在逐漸上升的氣溫中慢慢拉長,此刻西邊的晚霞還泛著橘紅色的光,夜晚姍姍來遲。修道院內(nèi)已經(jīng)是用晚膳的時刻,修士們都聚集在食堂,這兩個人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明顯是做好準(zhǔn)備的。 “有什么事嗎?” “代理主教要見你?!? “恐怕我現(xiàn)在無法動身前往主教區(qū),還請他見諒。” “他已經(jīng)過來了,在您成為修士的那間修道院里?!? “現(xiàn)在?” “是的,現(xiàn)在?!? 颯颯的視線越過堵住他的兩個人看向自己的府邸,替他布置晚餐的修士還在里面沒有出來,剛好是上次那個領(lǐng)頭的修士。他對著耀武揚(yáng)威的倆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順從,走在他們前面。 “還請容許我換身袍服,”颯颯垂眸,虔誠地說:“這身衣服的草藥味兒太重了?!? 他推開府邸的大門。 布餐的修士正站在大廳盡頭,颯颯拼命朝他使眼色,在他后面兩個人跟上來之前讓對方上了二樓。颯颯邀請兩個人在長桌上就坐,從酒柜里拿出了白葡萄酒:“請在此處稍等片刻。” 躲在二樓觀察的修士在颯颯上樓之后被捂住了嘴帶進(jìn)臥室。臥室門關(guān)上,颯颯把食指抵在唇邊示意對方噤聲,壓低聲音說: “小羊修士,平日里動手能力極強(qiáng),做事體貼,但是祈禱時朗誦的經(jīng)文全都記不住?!? “神父,我……” “現(xiàn)在給你一個替伯爵效忠的機(jī)會,”颯颯脫下袍服,從柜子里拿出干凈的另一件,以及海鷗留下來的那把匕首:“等我們走后,把匕首送給伯爵,告訴他,去那間被火燒過的修道院。能做到嗎?” “神父、我……”眼前的人抬起一雙慌張的圓眼,幾乎要哭出來。 “你可以的,小羊修士,我相信你,”颯颯拍了拍小羊的肩膀:“我可能會被他們殺掉,拜托了?!? 矮種馬在林間小道奔跑,夜將至未至,目之所及一片灰蒙。颯颯跟在兩個修士身后,朝著熟悉的方向馳去。被燒毀的修道院一直沒有重建,國家把大部分錢財用在了對外征戰(zhàn),再加上惡疾蔓延,現(xiàn)今的修士數(shù)量已經(jīng)無需更多修道院了。烏壓壓的樹林在夜晚沉睡著,原本是城鎮(zhèn)大道的土路也被青草侵蝕,這邊的城鎮(zhèn)估計剩不了多少人了。 坍塌了一半的建筑里冒著零星幾點(diǎn)燭光,在孤獨(dú)的夜間顯得有些詭異。颯颯下了馬,從將他領(lǐng)來的兩個人中間穿過,走進(jìn)了他步入宗教道路的第一間修道院。身穿紅色袍服的代理主教站在還未坍塌的一側(cè)大廳里,隨著腳步聲轉(zhuǎn)過身來。 有些熟悉,颯颯想他大概在哪里見過這個人。 廢墟上的石塊明顯被搬動過,幾乎都集中到大廳的后方。颯颯在他們準(zhǔn)備的其中一張椅子上坐下。能在這里找來四張椅子,也是一種能力。 “好久不見,副院長神父?!? “日安,主教大人?!? “別這么說,”對方在颯颯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我只是代理主教。” 颯颯保持著微笑,不清楚對方強(qiáng)調(diào)此事的意圖。 “您大概是忘了,”颯颯看著對方揚(yáng)起笑臉,故作親切地說:“十四年前我們可都是這里的修士?!? “是嗎?時間過得太久,我有些記不清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dāng)時神父您的名字,是叫海鷗吧?” 颯颯皺起眉頭。三年前大仇得報后的副院長就職宣誓儀式上,他重新用回了姓氏。在那之前他以真實(shí)名字示人,卻一直沒提及過家族名稱。強(qiáng)盜放的火幾乎燒死了修道院內(nèi)的所有修士,他以為沒人記得。 對方手上拿著一卷羊皮紙,颯颯深吸了口氣,明白他們搬動廢墟的目的了。羊皮卷宗大概是被藏于地窖內(nèi),沒被燒毀。 “您的推薦入院書信,上面寫的可是海鷗?” “是的?!? “那如今國王封授的那位伯爵,怎么和您一個名字?或許,”颯颯看著對方傲慢地站起身,朝他走近:“您自己后來也說了,您叫颯颯。” “三年前這兩個人到主教區(qū)找我時我還不知道,”代理主教沿著颯颯的座位踱步:“原來您在宣誓的時候說您叫颯颯。那么您是那個被大雨打斷行刑的女巫之子呢……還是說,您和現(xiàn)在的海鷗伯爵,從最開始就互換了身份?” 颯颯抬眼對上對方的眼睛,笑了出來。 “您有什么目的?” “當(dāng)然有,”代理主教重新在他的位置上落座,燭光在他臉上飄忽著:“如果您是女巫之子,那么與您互換身份的海鷗伯爵會受到追責(zé),您至少也應(yīng)該離開修道院。而被您舉薦到主教區(qū)的卷卷——那個已經(jīng)被國王提名成為下一任主教的年輕人,”對方咧嘴笑了出來:“也自然就不可能擔(dān)此重任了?!? “您知道戰(zhàn)爭期間國王不可能處置功臣嗎?”颯颯慢悠悠地問,手指緊緊抓著袍服的袖子,調(diào)整著姿勢:“我是被逃脫的女巫之子,又怎樣?” “那么我就有權(quán)將你押送回主教區(qū)審判,將你處以極刑,這是教會給予我的權(quán)力?!? 颯颯想要起身,坐在兩側(cè)不吭聲的助理和司庫突然站了起來,分別摁住了颯颯的兩側(cè)肩膀。 “這可是忤逆宗教,違背主的意愿,遲到十四年的火刑仍能讓你墮入地獄!” “如果我不跟你們走呢?” “你覺得你有選擇?”對方斜睨一眼,放聲大笑起來。 “好吧?!憋S颯垂頭順著抓他肩膀的力氣起身,在代理主教面前微微頷首。他在修道院里住了太久,忘了父親教導(dǎo)他的對敵原則:斬草除根才能免除后顧之憂。颯颯朝前邁了一步,盯著得意洋洋的代理主教。三年前不親自手刃惡魔是因?yàn)闆]有別的退路,而現(xiàn)在不同了。 小鷗活著,他就是他的退路。 寬大的袍服袖子足夠藏一把鋒利的短刀,他對刀法已然生疏,但殺死三個自以為是的愚蠢教士,還是綽綽有余的。 “那我就提前恭喜主教大人了。” 短刀割破袍服,刀柄落入掌心,摁住肩膀的副院長助理驚慌地躲開,被一刀割破腋下,倒在地板上痛苦呻吟。颯颯甩開另一側(cè)的司庫,上前將刀刺入代理主教的胸膛。 他的笑容還停留在臉上,鮮血順著對方的嘴角落了下來。 “你……你…………!” “你以為我十四年的貴族生活是一句話帶過的事嗎?” 副院長助理和司庫被嚇得站不起來,瞪大了眼睛看著倒在鮮血中的代理主教,颯颯轉(zhuǎn)過身,笑著看向他們。 “貴族嘛……總是要學(xué)會殺人的?!?十 準(zhǔn)備行軍的城堡內(nèi)部充斥著臨行前的狂歡氣氛,火爐被悉數(shù)點(diǎn)燃,士兵成群圍坐放聲高歌。沒有關(guān)上的吊橋奔騰過馬蹄聲響,頭一次騎馬被顛簸得頭暈?zāi)垦5男奘繋缀鯊纳厦嬖韵聛?,被輪崗的偵察兵帶到了城堡?nèi)。 穿著黑色袍服慌慌張張渾身是汗的修士明顯嚇得不輕,被絨絨帶到大廳時上氣不接下氣。海鷗認(rèn)出了對方,是在颯颯病倒時幫他熬藥的領(lǐng)頭修士。他盡量壓下內(nèi)心的不安,等待對方的傳話。修士從綁在身上的包裹里掏出匕首,喘著氣說: “被火燒過的修道院……” 海鷗一把奪過匕首,不由得呼吸一窒。 國王的詔令在午后到達(dá),要求軍隊準(zhǔn)備好動身。海鷗已經(jīng)穿上了鎧甲,原本打算黎明時出發(fā),士兵們都仰仗他指揮。奪過匕首的人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絨絨跟在他身后,把那個慌張的修士留在大廳。在城堡外唱著歌的士兵們突然緊張起身,兵器碰撞的聲音在夜晚突兀又可怖,海鷗翻身上馬,打著手勢讓他們坐下。 “你留下,”海鷗冷著一張臉對絨絨說:“我明天直接到港口跟你們匯合?!? “可是……” “總得有人帶著這群人!”海鷗突然提高了音量。 “……知道了?!? 那個瘦小的修士從大廳里踉踉蹌蹌地跑出來,臉上不知道是汗還是淚,把他還記得的話告訴了準(zhǔn)備出發(fā)的海鷗。 “神父說他可能會被殺……” “你閉嘴!”絨絨惡狠狠地吼了一句,把人沒說完的后半截話嚇?biāo)涝诙亲永铮⊙蜚对谠亍? 海鷗純黑色的戰(zhàn)馬被韁繩拉扯,撒開了腿跑,消失在夜色中。 火燒的味道。 馬在黑夜中狂奔,穿過密林掀起沙沙聲響。烏鴉在枝椏無聊地鳴叫,惹得人更加心浮氣躁。海鷗拉著韁繩的手不自覺地顫抖,這種感覺太像十四年前他和父親奔襲戰(zhàn)場前的絕望,甚至連策馬的小道都與十四年前無異。火光在夜色中抖動著,在靠近修道院方向的樹林頂部搖晃。他們在狹窄的林間小路沉默著往前,末了卻看見坍塌的塔樓和燒成焦炭的尸體。失去少爺?shù)耐纯嗪蜔o望在前往戰(zhàn)場途中一次次襲上心頭,而此刻那種感覺又回來了——他害怕跨越十四年的失而復(fù)得終究不能改變他失去少爺?shù)慕Y(jié)果。 夏季的夜晚云霧清明,月光從高懸的穹頂垂直灑下。海鷗在火光沖天的破舊修道院前拉緊韁繩,幾乎是踉蹌著從馬鞍上摔下來。匕首別在腰間,他快步走向燃燒著的破舊建筑。原本倒了一半的修道院完全變成廢墟,只剩下大門空洞地敞開,里面是翻攪的烈火。 喉尖的鮮血沸騰,淚水將海鷗的眼睛淹得殷紅。他孤身前往此處,無人攔他走入火光。絨絨和士兵們都沒跟在他身后,他此刻只想一頭栽進(jìn)那框火中,結(jié)束十四年前被他僥幸逃脫的火刑。堆積在喉嚨的嘶啞叫喊被濃煙堵住,海鷗發(fā)現(xiàn)自己嗚嗚地哭著,像一只被圍困在獸籠里的野獸。 “小鷗?”他隱約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那扇框著火的大門里走出一個赤身裸體的人,海鷗幾乎以為是幻覺。颯颯沿著修道院大門外的石梯一步步往下,身后的火光將他的軀體襯得白皙又脆弱。那張漂亮的臉濺上了鮮血,握在手里的短刀被血色浸染。海鷗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朝他步步走來的人,淚水奪眶而出,他伸手摟住了他的少爺。 “我殺了他們?!焙zt聽見颯颯慢悠悠地說。 “帶我走吧。” 十一 重開不久的羊毛集市今天人山人海。 國王的對外征戰(zhàn)終于結(jié)束,惡疾消退許久,城鎮(zhèn)在安穩(wěn)中逐步恢復(fù)生機(jī)。在戰(zhàn)爭和疾病中死去的人口數(shù)量被新生嬰兒漸漸填補(bǔ),街道上都是孩子的吵鬧聲。擁有營業(yè)許可的攤販在大街兩側(cè)使出渾身解數(shù),吸引外地鎮(zhèn)民來往采購。城鎮(zhèn)教堂熱鬧非凡,新上任的教區(qū)主教今日來訪,為新晉伯爵主持婚禮。 立下赫赫戰(zhàn)功的海鷗伯爵從戰(zhàn)場上帶回一位美人,據(jù)說伯爵拒絕了國王力薦的妻子人選,甚至不惜削爵為民。在伯爵采邑內(nèi)的城鎮(zhèn)鎮(zhèn)民都想瞧上一眼,不知伯爵夫人何等美貌,竟然讓伯爵傾心至此。教堂的鐘聲從塔樓頂部傳來,擁擠的大街暫停了吵鬧,烏壓壓的人群擠著往前,仰頭看向教堂。 教堂內(nèi)部鴉雀無聲。 紅衣主教站在祭臺,垂眸看著臺下整齊列隊的修士。新郎新娘對面靜立,等待著鐘聲再次敲響。教堂外的群眾配合地沉默,主教輕咳幾聲,將胸前的十字架置于祭臺,宣告婚禮開始。 冗長的婚誓在主教嚴(yán)肅的帶領(lǐng)下開始,颯颯抬起眼睛偷偷看向一臉正容的海鷗,他愚弄宗教的同伙此刻也和他一起裝模作樣。他們將輪流鸚鵡學(xué)舌般跟著主教重復(fù)那一段長長的婚誓,宗教的陳詞濫調(diào)。腰封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卻會讓他的聲音更像母親。颯颯看著海鷗,垂眸看著他手指的人突然抬起眼睛,盯著他說: “我愛你?!? 心跳好像停了幾拍,颯颯笑了。 主教又清了清喉嚨,似乎在提醒他專心。颯颯接著重復(fù)海鷗剛剛發(fā)過的誓言: “我生命中唯一的伴侶,我的愛人。我將全身心地愛你,忠你,視你為生命的一切。我將用我的身體崇拜你。” “我愛你?!? 教堂外突然爆發(fā)了一陣歡呼,即使人群離得很遠(yuǎn),根本聽不到他們的誓言。颯颯幾乎想在教堂里開懷大笑,海鷗湊過來吻他。站在祭臺上的主教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們即將繃不住的表情,颯颯被海鷗牽著走下臺階,回頭看著仍站在祭臺上一身紅衣的主教。 卷卷小聲地說:“祝你幸福。” 颯颯幾不可察地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他聽到了。

還是莫名其妙的復(fù)健小故事~有點(diǎn)怪怪的但是寫的超級開心!

【鷗颯】我淹沒在萬人聲響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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