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虹]仍在深夜無聲哭泣
(辭職了)(沒有工資)(于是迫害四小只)
如果一個人的生命還剩下幾個月,是選擇揮霍掉所有的金錢,和朋友們大鬧一場,還是選擇坦然接受,和朋友們一一告別?
答案顯然不只有這兩個選項。
小孤獨選擇了最孤獨,也是最平淡的那個選項。
她每天仍在班級里一聲不吭,在繁花和虹夏她們排練,時而認(rèn)真地彈奏著吉他,時而躲在箱子里瑟瑟發(fā)抖。
一切似乎從未改變,似乎連她自己也忘記了一切,就像是一位傳奇的演員,演到最后進(jìn)入了角色,好像那真的是自己一般。
直到演出的那天,小孤獨腦子一熱,從舞臺上一躍而下,再醒來時發(fā)現(xiàn)熟悉的人都在身邊的那一刻,她才想起自己的生命所剩無幾,就像是連自己也剛知道一樣,假裝恍然大悟,緊接著小心翼翼地沖大家笑笑,便躲在被子里一言不發(fā)了。
如果是只有虹夏幾個人在,她還能編出一套說辭,說自己只是想起某個酒鬼前輩演出時的場景,便想著演出的最后,活躍一下氣氛,來個完美收場卻失敗了之類的理由,便能將自己的事情掩蓋為整活,將其一筆帶過。
而當(dāng)她醒來,看到自己的演出服不見了,換上了病號服,父母和妹妹在一旁哭泣,朋友們也一言不發(fā)地圍在床前,醫(yī)生護(hù)士也都在身邊的時候,她知道,事到如今再怎么瞞,也瞞不住了。
她不知道怎么開口了,現(xiàn)如今說什么,都是蒼白無力的。
啊啊,自己為何當(dāng)初選擇誰也不告訴呢?是終究不信任他人?還是怕他們擔(dān)心?亦或是太過于震驚,大腦自動屏蔽掉了這個事實?
“你還要躲到什么時候?”
小孤獨被虹夏一把拽了出來,她看到虹夏的眼框已經(jīng)因為哭了不知幾次變得紅腫,但淚水還是順著臉上的淚痕,滴落在她的手上,她閉上了眼睛,準(zhǔn)備接受虹夏的一頓毒打,卻只是被輕輕抱住了。
卻是無力的擁抱。
沒有小孤獨想象中的質(zhì)問或是關(guān)心,虹夏并沒有多說些什么,她只是抱住小孤獨片刻,便擦了擦眼淚,跟著姐姐星歌一塊出去了。
涼放下了一沓錢,雖沒有虹夏那樣明顯,但小孤獨能看出她也紅了眼眶,但她和虹夏一樣,沒有多說些什么,只是向著小孤獨的父母妹妹鞠了個躬,便也離開了病房。
“喜多,我……”
小孤獨慌了神,她不想這樣,自己重要的朋友一個一個離開自己,她向大家瞞著自己身體的狀況,只是不想讓大家擔(dān)心,想和大家一起在最后的日子里開開心心的,和大家一起完成最后的演出。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
“我知道的。”
小孤獨膽怯地抬頭看,周圍的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了喜多在自己的身邊,她搖搖頭,擦了擦眼淚。
“但你不知道,后藤同學(xué)?!?/p>
“你不知道自己其實昏迷了好幾天,不知道我們在聽到你父母親口說出事實時候,虹夏同學(xué)暈過去了,你不知道她哭了多久,不知道涼前輩把自己的樂器都賣了,不知道我在你的床前,有多么希望你能再睜開眼睛看看?!?/p>
喜多的淚水奪眶而出,她的話語也因為抽泣變得斷斷續(xù)續(xù)。
“你也不知道,虹夏同學(xué),涼前輩,我,是多么希望你能,能早點告訴我們,而不是你一個人默默承受這一切,直到現(xiàn)在……”
小孤獨看著握住她的手,痛哭個不停的喜多,內(nèi)心感到百感交集,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仍只剩下了“對不起”幾個字。
正當(dāng)她還想說些什么的時候,涼和虹夏也回來了,她連忙躲進(jìn)了被子里,不敢正面面對她們。
喜多的那番話,讓小孤獨意識到,自己當(dāng)初瞞著所有人的這個選擇,終究是錯誤的,再怎么瞞天過海,也有露餡的一天。
確診的那一天,自己的生活也隨著這個晴天霹靂煙消云散了,她請了一星期的假,選擇在家閉門不出,在生命的最后,能做的只有靠藥物維持自己可憐的性命,就算告訴父母和朋友,也只是讓接下來的日子充滿悲傷。
于是小孤獨在崩潰過后,默默選擇了平淡地度過余生。
可生活并不會如她那樣平淡。
白天裝作若無其事的日常,和朋友們開心快樂的時光,被病痛折磨的時刻,一個人輕聲哭泣的深夜,充斥著她的生活。
可當(dāng)小孤獨看到朋友們,看到親人們痛哭難過的樣子,她才終于后悔了,害怕了。她此刻比任何人都想要自己活下去,想要不僅限于那幾個月的虛假時光,想要更多和虹夏她們一起的日子,想要登上更大的舞臺……
一切都晚了。
想到這里,她再也忍不住,不顧一切地,放聲大哭了起來。
“還不晚?!?/p>
虹夏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她一邊帶著哭腔說著,一邊把躲在被子里哭泣的小孤獨拉了出來,雙手擦去小孤獨的眼淚,再次把她抱在了懷里。
“醫(yī)生剛剛說,你的病有變化了,他說這簡直是個奇跡,現(xiàn)在從藥物治療轉(zhuǎn)向化療,別說好轉(zhuǎn),甚至有很大希望能治愈了?!?/p>
小孤獨和喜多聽到虹夏說的這句話,都停止了哭泣,驚訝地看著她們。
“你知道嗎,在你昏迷不醒的日子里,我從來沒有因為你瞞著我,瞞著大家而難過,我太了解波奇醬了,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這么選擇,選擇不告訴任何人,在虛假,卻也真實的快樂里度過余生。但那確實是錯誤的,那只會讓所有人會因為你的離去更加地難過?!?/p>
“虹夏同學(xué)……”
小孤獨擦了擦眼淚,她想向她道個歉,但卻不敢松開她的懷抱。
“波奇醬昏迷的日子里,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除了難過就只剩下了無盡的害怕,害怕自己最重要的人,又一次離開自己的身邊,一去不復(fù)返?!?/p>
虹夏說著,緊緊地抱著小孤獨,久久不愿意松開,就像是一旦松手,小孤獨就會化為灰燼一樣。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里,你要為瞞著我們,讓我擔(dān)驚受怕賠禮道歉,具體做法就是,好好地聽從醫(yī)囑,好好地接受治療,直到你康復(fù),我才原諒你?!?/p>
涼揉了揉小孤獨的臉,也接著說到:“我可是為了波奇醬賣了我大部分珍藏的樂器,你還完全部的錢,我才會原諒你哦。”
喜多聽了涼的話,沒忍住噗嗤一聲,破涕為笑了:“什么嘛,原來涼前輩還是惦記著給后藤同學(xué)的錢,明明在她昏迷的時候,涼前輩比我還要賣力地東奔西跑,只為了能給后藤同學(xué)籌集治療的費用,還說只要她能醒,再多的錢都是浮云呢?!?/p>
她話音未落,幾個女孩子就不約而同地都笑了起來。
那是一種如石頭落地般釋然的笑。

雨天。
“虹夏今年還是沒來嗎?”
涼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打著雨傘,站在山坡上的她,熟練地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嘆了口氣。
“是,今年還是星歌姐來的,虹夏她……大概還在家里閉門不出吧?!?/p>
喜多也打著一把傘,她穿著一件黑色的連衣裙,面無表情地盯著遠(yuǎn)處的公路。
“你也很久沒笑過了呢?!?/p>
涼吐了口煙,看了眼旁邊的喜多,嘆了口氣,把煙掐滅了,扔進(jìn)了垃圾桶。
“涼才是,什么時候把煙和酒戒了?”
“戒不掉了吧。”
“也是呢。”
兩人相視無言,又各自看向遠(yuǎn)方的景。
“咱們多久沒有組樂隊了?”
涼說著,又掏出一根煙來,想了想還是塞了回去。
“今年是第十年了吧?!?/p>
“是嗎,”涼有些落寞地盯著公路上的車,“波奇醬已經(jīng)離開那么久了嗎……”
“時間過的很快,就像我們那時以為她的病很快就能好起來,沒過多久卻又急轉(zhuǎn)直下,轉(zhuǎn)瞬之間離開我們一樣?!?/p>
“希望她在那邊能過的好點吧?!?/p>
喜多說著,回過頭望了望。
小孤獨正和許多離去之人一樣,靜靜地躺在她們自己的小方盒子里,她不會回應(yīng)父母和妹妹,也更不會回應(yīng)星歌和廣井,回應(yīng)喜多和涼了。
她只會靜靜地,和另一個盒子里的吉米亨,靜靜地聽著雨聲。
仍是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