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這么久可算是把來到云圖版之后的處女作發(fā)出來了。

給我最喜歡的席摩

正文

邊境處的雪原上，一座木屋子被一片不小的松樹林團簇著。這樣的建筑在這闊大的雪原上不算少見，一般獵戶都會帶著家人一齊住在這里。只不過戰(zhàn)爭打響后，有一部分房子被燒毀，留下的那部分也多半沒人住了。而這里，房子前方的空地上，一對兄弟在打雪仗。

“哥，看招!”弟弟穿梭在最內(nèi)側(cè)的小樹之間，朝空地中央的哥哥攻擊。

“慢點，去年新栽的樹，別碰壞了。”哥哥一邊招架著弟弟的攻勢，又要擔(dān)心自己的樹苗。

遠處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依稀的槍炮聲，但都被弟弟融在呼出的哈氣中了。哥哥顯然要更多心點，每當(dāng)有飛機貼著樹林飛過，他總要憂心的抬頭確認一下。

“哥哥快啊!”弟弟明顯感到了他的心不在焉。

“我回去了，你老是躲在樹后，太犯規(guī)了?！备绺缑娉瘶淞郑》孔油嘶厝?，弟弟這才跳出來，“不嘛，我還沒玩夠?！?br>
“我去給你拿手套，到時候凍僵了手，爸爸回來是要罵的。”

“爸爸多久沒回來了?”

“不知道，做好今天的事，管那么多干嘛？”哥哥轉(zhuǎn)過身去，不讓弟弟看到自己的臉色。自從戰(zhàn)火燒到這片雪原上，爸爸就失蹤了。他在失蹤前的一晚上，來到了他們臥室。弟弟睡的死沒有感覺到爸爸給他們一人一個吻，他從瞇縫的眼中，看到了爸爸身后的獵槍。他回想到這里，感覺所有委屈都梗在喉嚨里了。

“哥，你看我，你看我嘛”弟弟團了一個大大的雪球，想要偷襲哥哥。哥哥吸了吸鼻子，擺出一副陽光的臉色，轉(zhuǎn)過身來，“怎...”弟弟的雪球，徑直朝哥的臉飛過去，哥哥還沒說出一句話，雪球就在臉上爆開了。紅色的。詭異的畫面讓偷襲成功的弟弟笑不出來，他能透過哥哥面部的空洞，看見自己小房子的窗子上的反光。下一個呼吸的時間，哥哥的身體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激起了一點點雪沫。弟弟還沒明白，就聽見耳邊空氣的爆響，隨后世界歸于黑暗。

“第三次例行通訊，這里是Gaul”席摩跨過兩具尸體，朝小屋內(nèi)走去，“屋外人員兩名，屋內(nèi)沒有檢測到生命體征?！?br>
“沒留下活口嗎？”席摩的戰(zhàn)術(shù)耳機里傳來電子音。

“任務(wù)要求追回泄露的情報并殺死泄密者，以我分析屋內(nèi)不可能有高級加密文件，那兩個孩子身上也沒有密鑰。這就是最高效的方法。”席摩推開小屋的門。

“你還真是該死的效率，希望我不會在戰(zhàn)場上遇到你?！?br>
“至少現(xiàn)在是這樣，上尉。你和我的主人只是暫時的合作關(guān)系，而我只不過是一個合適的武器。只是你們現(xiàn)在給的比較多罷了。”席摩感覺到那人沉默了好久才做出了結(jié)束通話的命令。他索性拔下耳機走向桌子，整理那些紙質(zhì)資料。

文件下載完成的提示音將他拉回麥格拉，他也沒想到基普洛斯保存數(shù)據(jù)竟有不少是自己熟悉的東西。隨著文件的接收，席摩逐漸明白了這里的一切。他關(guān)掉主機走出門去，把門口兩個被自己擊昏的監(jiān)管型智能體拖進了資料室，隨后從外面反鎖了門?！暗人麄冃褋頃r，我早就已經(jīng)走遠了?！毕ο胫?，思緒又回到了那飄飛的風(fēng)雪中。

“我提醒你最好還是不要耽誤時間?！?br>
席摩剛從前線回來，大腦由于底層的限制疼痛不已，“回收弩箭是很重要的事，不必多嘴?！?br>
“你......”

連對話都懶得進行，席摩拔下了耳機的線，一時間戰(zhàn)術(shù)耳機里只有單調(diào)的白噪聲。他回到了那個小屋旁邊，兩具尸體上都積了不少雪。望著這兩個僵硬的人靜靜的躺在一起，席摩的心智中突然出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感覺，不是殺掉他們的罪惡，也不是對于弱者的憐憫，更像是一種最初生的東西。席摩知道他這樣的機器不需要感情，感情是戰(zhàn)場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伤€是緩緩地邁開腿，將兩具凍僵的尸體拖到那些小樹苗下。席摩取下背后的工兵鏟，在樹下的雪地上挖了一大一小兩個坑，把他們埋了進去?？伤麤]有花，能放在這兩個冢前，于是就地找了兩顆松果擺在上面。正在他彎腰時，瞥見了另一棵樹下的白色雪貂。席摩蹲下身，用團碎了的松果吸引他過來。這雪貂竟也不怕人，徑直朝席摩走來，只是嗅了嗅席摩的掌心。

“難道小動物不吃這些嗎?”席摩看著它在自己的腳下繞圈，正準(zhǔn)備摸摸它。

驀地，有什么抓住了席摩的腳踝。本能的，席摩一腳踢出，就勢側(cè)翻，朝一側(cè)翻滾的同時向雙腿中間射去一箭，那里就是敵人頭部所在的位置。不出所料，他立刻感到腳上松了力這才爬起來確認，是扇區(qū)內(nèi)部的戰(zhàn)斗型智能體。由于剛剛的那一箭，他的身體正在消失，已經(jīng)是半透明了嘴里卻還機械的重復(fù)“數(shù)據(jù)記錄成功......”

席摩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隔離墻附近，“想不到已經(jīng)蔓延到這里來了，”席摩收起手弩，環(huán)顧四周，“難到隔離墻附近沒有監(jiān)管型了嗎?”他沒有在這互相殘殺的人形中，找到任何一個監(jiān)管型的身影。

“還是說？”席摩最終將視線鎖定在空地一旁的高樓上。如果有什么地方能夠看到地面上的全部，那就只有這一棟高樓。如果隔離墻附近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這么多戰(zhàn)斗型，建造隔離墻的瑪拉卻遲遲沒有出現(xiàn)，那么只可能是扇區(qū)的管理員仍控制著一切。席摩駐足停在廣場中央，整棟大樓的這一面都暴露在模擬陽光下。他在等，等著管理員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大約十個心跳的時間，席摩的眼角閃了一下，那是望遠鏡的反光。但只有那么一刻反光就消失了，席摩看了看腳下的影子，迅速算出與正北方向的傾角。和與自己身高的比率。他找對人了，不會錯的。扇區(qū)的模擬日落在一瞬間加快了五分鐘，這是只有管理員能做到的事情。席摩開啟光學(xué)迷彩，朝著那棟大樓跑去，如果順利的話能夠成功將它截停在一樓。雖然對于識別特征碼的智能體來說，光學(xué)迷彩并沒有什么用，但對于在遠處觀察的管理員來說卻失去了一條最重要的信息。

只見一路上的智能體，都詭異的朝著一個空地包圍過去。下一刻，有的被虛無從心臟洞穿，有的則是身體被空氣切開。清理了一路智能體，席摩終于趕到了一樓，底層的限制幾乎讓他無法思考。但他還是很迅速的在樓的四角安放了信號放大器，他能夠?qū)⑾Φ淖R別信號放大，進而覆蓋整個一樓。與其在管理員的搜索下隱藏不如高調(diào)宣布自己的到來。
席摩又一次開啟光學(xué)迷彩溜出一層，憑借著工具從外墻爬入二樓。在一個翻滾進二樓后，他就朝著樓梯口摸過去。果不其然，他遇到了在樓梯口盯著搜索屏幕猶豫不決的管理員。管理員的注意力已經(jīng)徹底集中在在一樓，以至于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在同一平面，但不在同一高度的信號。

席摩深吸一口氣，左腳踩墻，高高躍起，將渾身的重量壓在管理員肩膀上。軍工扇區(qū)的管理員也不是吃素的，僅在席摩暴露出第一次呼吸時她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只是來不及轉(zhuǎn)身就被按倒在地上。

“別想掏出你的匕首，”席摩坐在管理員身上，用手弩抵住管理員的頭。過多的殺死智能體給他帶來很大的負荷，他也不確定自己能否壓的住這名管理員，只能先穩(wěn)住自己的重心，“我能在你摸出匕首之前之前在你的腦袋開個洞，我保證?！?br>
“你不能殺了我!”管理員鬼祟的手安分了下來，“我需要你的幫助......”

“你不能殺了我!”那個略顯肥胖的男人跌坐在地上，一點點向后挪著屁股，“你知道我是誰!”

“我當(dāng)然知道，中校?！毕Χ酥綐?，一點點向前逼近，周圍一眾獨眼巨人護衛(wèi)都已經(jīng)報廢，失去了動力。

僅是偵查到電子信號，到所有守衛(wèi)順次失去作戰(zhàn)能力只用了30秒不到，他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安灰@樣，不!想想外面無辜的居民!”他的軍隊正駐扎在這個邊境小鎮(zhèn)上，方便士兵們開赴前線?！皼]有了軍隊他們活不下去!”

“他們沒必要活著，”席摩向帳篷外歪了歪頭，“我們的客戶說，只要殺了你，什么都行?！?br>
“那你也不能殺我!”中校已經(jīng)退到了一個鐵殼子機器的角落，身下的地面漸漸被陰濕，“外面的士兵需要指揮...”

“他們也會死的，沒有你一切都好解決?！?br>
“那我還有老婆孩子!我不能死，我不能!”中校不知哪里來的勇氣，一下子撲上來搶席摩的槍。席摩一個閃身便讓他撲了個空。但中校隨即摸出一把手槍，朝后瞄準(zhǔn)，“砰!”中校失去了槍和握住它的手。

“我不認為你的反應(yīng)會快過計算。別做無用功了?！?br>
“我......你個沒有一點感情的鐵皮畜生!你個惡魔!你......”

“感情就是殺了你的刀，”席摩開了槍，“只不過握住刀的不是我?！毕﹂_啟光學(xué)迷彩，從帳篷一側(cè)溜出去。他已經(jīng)將定位發(fā)送給雇主，剩下的就是他們對這里的轟炸了，而自己八成是被爆炸損壞，返廠重修?！皭耗?.....”席摩把看不見的手握在面前，試圖思考中校死之前痛罵的意義。

遠處傳來轟炸機的響聲。

“你跑神了，”管理員的提醒讓他的意識回到現(xiàn)在，“重新認識下，我是莉維雅，這個扇區(qū)一半的管理員?！?br>
“嗯，”席摩見她在自己跑神時也沒有小動作，看來是有意尋找他交涉的。

“另一個管理員叫塔莎，這個扇區(qū)的基本情況你也應(yīng)該了解了，我是監(jiān)管形，但我需要見塔莎一面。我需要你保護我?！?br>
“為什么幫你?”

“基洛浦斯有很多最高權(quán)限的加密文件是你想要的吧，那個需要管理員的權(quán)限才能調(diào)用，我這里只有一半...”

“明白了。”席摩暗暗思量這不愧是監(jiān)管型的管理員，已經(jīng)完全掌握了他來這里的所有情報。

“我會把塔莎約到這里，到時候你保護我?！崩蚓S雅說著就撥通了塔莎的通訊。席摩嘆了口氣，他不知道說些什么，也不想說話。明明扇區(qū)的管理員就被他壓在身下，莉維雅卻還是輕易的在交涉中與他持平?！跋?，”莉維雅平靜的說，“我們比你想象的要相似的多?！?br>
他和她，都是戰(zhàn)爭中的刀刃，這是他們的相像，這是他們的意義，這是席摩背負的罪孽。

席摩忍著頭痛撐起身子，莉維雅也在他退了半步后站起來，握住了席摩收起武器的手?！跋?.....”

“鐵皮的畜生.......”席摩走在街道上，掩飾在光學(xué)迷彩下的視線看著駐軍區(qū)形形色色的人們，他們雖飽受戰(zhàn)爭的摧殘，但瘦削的臉盤上眼珠仍然明亮。他們馬上就要死了，席摩想著，即使這些家伙和戰(zhàn)爭沒有一點關(guān)系。席摩朝前走著，踩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低頭看去，是一只破舊的玩偶，順著玩偶，席摩在陰影中發(fā)現(xiàn)了某個明亮的視線。在它看起來，玩偶就躺在地上，突然詭異的變了型。席摩于是只好關(guān)掉迷彩，身子一點點顯露出來，他敏銳的耳朵聽到了小小的稚嫩的一聲驚嘆?！皣u——”席摩朝著陰影中比出一個禁聲的手勢，蹲下來撿起玩偶，示意陰影中的人出來。

明亮的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赤著腳的小女孩跑出來，“好厲害!”她用盡力壓低聲音但又十分夸張的語調(diào)悄聲喊著，“大哥哥也是軍人嗎?”

“算是吧，”席摩把玩偶還給了她，“以前的人們更愿意把我當(dāng)做惡魔?！?br>
“為什么？”

“我......我殺了好多人......”

“才不是咧!”女孩反駁到，“我爸爸也是軍人，他也會上戰(zhàn)場把敵人打死。他說敵人殺光了，我們就安全了。這才不是惡魔咧！”

“我不是為了國家才......”

“爸爸說就算只是為了我，他的戰(zhàn)爭也是值得的。爸爸是大英雄?！瘪v地的防空警報與第一枚炸彈一起作響，很不自然的，席摩連忙抱起小女孩貓腰鉆進建筑的陰影里。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做，在飛機的輪番轟炸下，即使躲在建筑里也不過是延長死亡時間而已，況且他們也只是戰(zhàn)爭中無意義的犧牲品罷了。

“爸爸——”小女孩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哭出聲來，她死死的攥緊手里的玩偶。而席摩望向第一顆炸彈綻開的方向，少數(shù)負傷的居民正從那邊瘋狂的逃向這里。如果小女孩的爸爸是那邊駐地的人的話，一定已經(jīng)不在了。他又一次感覺到心智里的異樣，一股沖動迫使他把嚎啕大哭的女孩摟在懷里。他設(shè)法接通了和自己人的通訊“我把自己的坐標(biāo)發(fā)送給你了，你要明白一個人形重置的費用可比換一套素體高得多?！边@是席摩面對戰(zhàn)爭唯一想到的辦法，盡管那群瘋狂的人并不會在意勝利的代價。他轉(zhuǎn)回來安慰女孩，“別怕，”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不會有事的，”她會迎來死亡，而席摩將被重置，沒有人記得住這里的一切，就像他們未曾發(fā)生過。一股熱浪襲來，席摩模糊的聽見炸彈爆開的聲音撕碎了奔逃人們的惶恐。

本來該是這樣的，席摩掙扎著醒來，他的自檢系統(tǒng)已經(jīng)在不停的報錯，他清楚自己的核心就裸露在外面，四肢也殘破不全。他在轟炸中僥幸活了下來，僅有半截不到的身軀掛在殘破建筑歪斜的鋼筋上?！皼]能重置......”只要重置掉這次作戰(zhàn)的記憶，就不會記住這里殘破的房屋，不會記住這里剛剛還很平靜的街道，不會記得自己踩到過一個玩偶，他一直都是這么做的。就這么去逃避強加給他的罪孽。

本來該是這樣的，此時此刻他正用一把沒有子彈的槍指著軍工扇區(qū)的管理員塔莎。就算拿到火神重工的機密文件，就算終結(jié)掉他們恐怖的實驗，席摩也只會感覺好受一些。

“我們遠比你想象的更與你想近，”同樣受到重創(chuàng)的塔莎喘著粗氣，“你根本沒做出改變?！?br>
“......”

“我有一個最直接的辦法，”塔莎的表情變得猙獰，“我?guī)湍?，我來殺掉你，結(jié)束這一切。”

“你可能說對了，”席摩的眼神依舊冷峻，“從我第一次沾上血之后直到現(xiàn)在，那可能是我背負的罪，也可能是強加于我的罰。甚至我接下來要做的也不過是和之前無數(shù)次重置逃避一樣。但不管怎么說，基洛浦斯的實驗不會再進行下去了。

至少讓我親手結(jié)束這一部分?！卑鈾C扣響，并沒有子彈射出，而席摩的心智因為負載，終于引起了限制器的爆炸，“我用我的心殺人?！?br>
重置，

終有一個自己，會再向前邁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