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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LP】《背景小馬》(4)孤獨交響曲② 傷感 長篇小說

2020-02-18 10:01 作者:靈鶻馬尾鳶  | 我要投稿

昨天午后,我緩慢地穿過無盡之森,我別無選擇,只能努力放松。不管我現(xiàn)在內(nèi)心有多么絕望也好,全速奔跑會浪費體力,我現(xiàn)在正擠出渾身上下的每一滴耐力來防止自己暈倒在茂密的枝葉間。


好冷。真的好冷好冷啊。我的牙齒咯咯打戰(zhàn),渾身毛發(fā)倒豎。哪怕渾身都用厚厚的衣服堆捆扎的嚴嚴實實——斗篷,圍巾,雪帽,套頭衫——我依然覺得自己隨時都可能在極寒中碎裂成萬千冰渣。當初詛咒降臨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正好就在小馬鎮(zhèn)中心,正好就在夢魘之月放逐千年之后首次回歸的位置上。很明顯,就是因為這樣,小馬鎮(zhèn)的正中心才是我最溫暖的地方。向外走,到了小鎮(zhèn)邊緣的時候,到了我小屋的時候,我已經(jīng)是冷得瑟瑟發(fā)抖了。而到了離鎮(zhèn)中心很遠的位置,比如甜蜜蘋果園,我已經(jīng)完全凍得麻木了。


而在無盡之森,我恐怕已經(jīng)死了。嚴寒簡直無法忍受,在其他任何小馬眼中,我看起來就像是一團亂麻,在一大堆布料和羊毛的層層包裹之下哆嗦得仿佛風中落葉。如果要把我現(xiàn)在的狀況當做小毛病,那簡直就是在完成一項壯舉。我?guī)缀鯊膩聿粫苓@么遠,除非是絕對必要的情況下。我需要用來演奏《夜之悲歌》的素材,所以,我必須繼續(xù)前進。我必須穿越這森林。很快,我就會找到我的目的地。


每次我看到前方崎嶇的小路,這路似乎都變得更加遙遠。為了避免暈厥,我努力抬高視線,向上方傾斜,讓透過樹葉的微弱陽光能照在我的眼睛上,好保持清醒。我曾經(jīng)聽說無盡之森本來應該非??膳拢瑢τ谖覀冞@個精心管理而秩序有度的世界來說,大自然不受控制的繁盛乃是一種可怕的異常。但對我而言,無盡之森所有那些噩夢般的東西都可以視若無睹,而且毫無威脅。至少和我每次冒險穿越這里時威脅我的刻骨嚴寒而言,簡直就是小兒科。像是我昨天做的那種徒步旅行,簡直就像是潛入隱藏在極地冰蓋下的地下湖泊一樣神奇。如果我把永凍冰層的冰水注射到我的血管里,說不定我還會感覺更暖和呢。拿月亮詛咒的神秘效果開玩笑,可沒什么好玩的。但是反正我也改變不了自己的處境,不如稍微調(diào)侃一下。


我必須得讓自己分心才行。我想到了悲歌,想到了那些燒蝕在我腦中的音符。我的耳朵在抽動,早在演奏之前很久,我就已經(jīng)想好了每一首曲子。


在小馬鎮(zhèn)的街上,早在每一只小馬在我面前放下錢幣之前,我就已經(jīng)熟習這些樂曲??擅恳淮窝葑啵叶脊室獾貙φ嬲淖髌纷隽艘恍┱{(diào)整和修改。我不能用實際的樂器來把樂曲中每一個音符都真正演奏出來,完美的演奏,意味著正在上演的挽歌的魔法也將被一同激活。我非常害怕不小心把其他小馬也拖下了水,和我承擔著同樣神秘的詛咒折磨。


畢竟,我之所以要把自己從詛咒中解救出來,一開始為的就是找到辦法和大家交流。這是一個崇高的目標,所有這些考驗、磨難、顫抖……全都值了?!辽偈谴蠖鄶?shù)時候吧。


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了我。伴隨著滿足的嘆息,我總算是勉強到了那所樹屋。當我跌跌撞撞地到了屋門前,抬起顫抖不已的蹄子敲門之際,映入我眼中的盡是各種造型奇異的面具。我支撐著身體,在門前顫抖。這次拜訪,我覺得自己更虛弱了。真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


謝天謝地,我也不用等多久。幾乎是立刻,我就聽到了她的聲音?!澳翱鸵埠门笥岩埠茫?zhí)と腴T來無需煩惱。疾病也好麻煩也好,屋內(nèi)早已備好了良藥?!?/p>


我非常非常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開了門。不得不努力控制住每一塊顫抖的肌肉,我才能在臉上擺出親切的微笑。“下午好,澤蔻拉小姐?!闭f著話的時候我差點兒沒絆倒在她家地板上。我硬是撐著不讓腿打彎,努力站直,在綠色的燈火下露齒而笑?!笆直竵泶驍_你。”


“好心的小馬,這算不上打擾?!背了嫉陌唏R回答,她正站在一口冒泡的藥鍋前,瞇著眼睛檢查著一系列用來制造新實驗藥品的草藥,“在我的寒舍,你就由我照料?!?/p>


“呃,那,那好……”我在一陣寒顫中顫抖。簡直不敢抬頭,仿佛她家中那些熱帶風情的裝飾物都變成了致命的冰柱。“嗯……我聽說你是這里的隱士,很少進城……”實際上,哪怕我已經(jīng)把這些套話給念了五次(……或者六次?)也好,現(xiàn)在的尷尬程度依然沒降低半分?!翱墒俏乙欢ǖ猛瓿蛇@,這個我正在馬哈頓大學做的科學實驗才行。我還缺,缺了四種試劑。聽,聽說你有幾塊音石可以出售,是真的嗎?”我咬緊了牙關。其實澤蔻拉的答案,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需要她盡快拿出來而已。要是斑馬能像小馬那么守時就好了。


“嗯,山羊蹄下之趣,便是那神奇魔法音石?!睗赊⒗贿厰嚢柚媲暗臏?,一邊望著騰騰的熱氣喃喃自語。“每顆石頭標價,大約五塊錢就很合適。若能開價便宜,亦是我的喜好??墒情_采困難,完美之石太難得到。”她快步走向一個架子,上面有個黑色的匣子。途中她朝我瞅了一眼,自從我進門之后她還是第一次看我,藍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瓣幱霸谏希●R,你這是何等打扮?我的老天,莫非,馬國已寒潮泛濫?”


哦,開始了……


我用力咽了口唾沫,做了件非常勇敢的事。


我拉下斗篷和連帽衫的兜帽,澤蔻拉有沒有看到我微笑的嘴唇下面牙齒正在打架,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希望這動作足以讓她分心,目前為止,每次都有效。“不,不用擔心,澤蔻拉小姐。小馬鎮(zhèn)沒什么糟糕天氣。只是因為我,我有點麻煩?!?/p>


“可否說來聽聽,什么麻煩讓你如此難熬?”澤蔻拉從黑匣子里拿出四顆黑色的水晶,用編好的尾巴把它們托了起來。她快步走向我,臉上的表情有些關切,又有些好笑?!霸谀銇碓L之前,大家頂多苦惱戴不戴帽!”


“這是遺傳的毛病,所以就算是你,你的藥也幫,幫不上我?!眮碓L了這么多趟,這是我縮短訪問時間的最好借口。我并不討厭澤蔻拉,其實我還挺喜歡有她作陪的,要是預先知道她會到小馬鎮(zhèn)中心來,那我肯定會去那里找她。可現(xiàn)在,我在她家呆的時間越長,就越確定我蹄子會永遠凍僵了?!罢娴模揖椭?,只是來買那,那些音石的?!蔽乙呀?jīng)迫不及待地用漂浮術浮起了錢袋。幾周的街頭表演通通都是為了現(xiàn)在這個戰(zhàn)栗的時刻,而且我一秒鐘也不想多停留了?!懊款w石頭五塊錢?碰巧我這兒正好有二十塊錢……”


“當然,但我還可以多幫你點兒忙?!睗赊⒗嫔幊粒砬橛行鋈?,然后卻又突然一亮。“啊哈,或許龍之火酒能讓你興旺?!?/p>


哦,見鬼。以前來了那么多次,她可從沒說過這些。


“呃……”我僵立在原地,還保持著付錢的動作。就好像游客在可怕的叢林里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迷了路?!褒堉?,火酒?澤蔻拉小姐,我保證,我需要的就只是-”


但是她已經(jīng)從旁邊的柜子里取了個罐子,把里面的紅色液體倒進了一個木頭碗里。“要說小馬教會了我什么高尚的真理,那就是要對來訪者保證好客和友誼。你會發(fā)現(xiàn)這些石頭像我擔保一樣物有所值,但我不能坐視你被如此虛弱和寒冷所侵蝕?!?/p>


“澤蔻拉小姐,真的,我……”我不由得用蹄子捂住了臉。為什么?為什么我不得不在這祝福的汪洋中承受詛咒?我本來可以抓起石頭就跑,甚至連這二十塊錢都用不著出。這又有什么關系?反正不管我是個強盜還是圣徒,澤蔻拉都根本不會記得我。為什么?為什么我就非得照著這個套路來玩?我遭受的還不夠嗎?我孤獨地被困在這場噩夢之中,難道就沒資格玩一次臟的嗎?尤其是這還意味著我能更快地拿到我要的?“你用不著給我任何東西……”


“你的言語在搖頭,你的聲音在點頭?!彼奈⑿ψ屛覠o能為力,這句話也讓我無法抵擋。她示意我把那碗準備好的新藥水給喝了。“火辣烈酒飲下肚,寒冷顫抖都卻步?!?/p>


我有時候都在猜測,如果那些和我住一起的小馬真的記住我了,我會不會就不那么小透明了。憋著一肚子的沮喪,我走過去優(yōu)雅地接過了她的醫(yī)療禮物這味道……倒是沒有我想的那么苦,我毫不懷疑,澤蔻拉的藥水可以治愈小馬痘,麻風病,甚至天馬關節(jié)炎可是,唯一能安撫我的只有微笑?!錆M了幸福和無知的那種微笑——而現(xiàn)在,我就得沖著她露出這種微笑。


“真的非常謝謝你,澤蔻拉小姐,你實在是慷慨?!?/p>


“這藥水應燃起熱力相護,讓你安然踏上回程之路?!彼f道。“現(xiàn)在龍之火酒已經(jīng)下肚,可否請教你如何稱呼?”


“天琴,”我復述道。“天琴心弦?!痹谖倚闹猩鹆藷o形的期待,等著看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哦,心弦這名字何其美麗,仿佛宿命便是追尋詩情畫意?!?/p>


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每次聽到這句話我都會笑個不停。光是這個,效果就遠超過了那什么酒,讓寒冷一時間也可以承受了?!鞍?,謝謝啦。真糟糕,你沒有一樣合適的樂器來配著這詞兒伴奏?!?/p>


“我的押韻只是薩滿傳統(tǒng)風俗,”澤蔻拉說著走向旁邊的柜臺,重新把石頭撿起來?!拔邑M敢勞煩音樂家為我忙碌?!?/p>


“為什么不呢?”我問。說著話的時候,我的視線落在了附近架子上的一幅木版畫上。在那畫上,幾只斑馬正聚在一對節(jié)令鼓旁。我想到了什么,心跳不由得加速了?!耙魳?,是最能表現(xiàn)出靈魂的?!蔽业吐曇髡b,凄涼地凝望那沙漠的圖卷?!盁o論小馬,還是斑馬”。


沉默了片刻,我用蹄子遞給她二十塊錢,然后把她遞過來的四塊石頭收進了我的袋子里。


這一次拜訪期間,澤蔻拉對我說了些新東西,所以我覺得也該對她說點兒“新鮮的”。


“我敢肯定,鎮(zhèn)上有很多作曲家愿意和你一同合力創(chuàng)作一些和草藥無關的作品。暮光閃閃和她的朋友們對你的評價非常高,否則我也絕對不會想到這里來找這些石頭了。”


她微微一笑,“若要消磨時間,更好的方法還有很多。斑馬節(jié)拍雖妙,作曲卻不是她們喜好?!?/p>


“可……你是如此……”我環(huán)顧四周,看著周圍的墻壁。片刻間,我只覺得那寒意又重新回來了,但這次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她,我意識到,這小屋中唯一的訪客就只有我。這是澤蔻拉為自己在家鄉(xiāng)之外新造的一個家,這小小的安樂窩很漂亮,雖然有點古怪?!澳阍谶@里……是這么孤獨?!蔽易詈筻雎?,沒能抑制住身體的顫抖?!岸矣蟹N感覺,這是你的選擇,澤蔻拉小姐。如果……我是你的話……”我緊咬嘴唇。我會做什么呢?我在做什么呢?我該馬上離開了,該把這一切都做完。石頭我已經(jīng)拿到了。盡管如此,我還是繼續(xù)說下去?!叭绻抑莱抢镉形夷敲炊嗟呐笥?,那我根本不會獨自呆在這孤零零的地方?!?/p>


雖然我這般懇求是如此激昂,但澤蔻拉似乎沒有受到什么影響。她快步回到了自己的藥鍋旁,就像一名回到崗位上的士兵?!吧硖幑陋?,能讓我心無旁騖。薩滿有職,先完成工作要務?!?/p>


我注視著她,目光黯然?!岸@么些年來,我們一直都在為了對我們最重要的東西而忙碌?!蔽覓暝具^了一波冰寒的高峰,只覺得眼珠子都要在眼眶里凍住了,但我依然奮力睜大眼睛,繼續(xù)凝望著她。“生命中沒有樂曲,時間已經(jīng)太久太久了,你不覺得嗎?”


說到這里,她好奇地抬起頭望了我一眼,溫和地笑了笑,“你說 '我們' 倒是令我十分好奇?這里莫非還有另一個薩滿的蹤跡?呵呵呵……”我敢肯定,那笑聲是發(fā)自幽默感,然而這對我而言,感覺就像是一顆苦不堪言的藥丸,比世界上所有的異族飲料都要惡心。


“薩滿……音樂家……女神……?”我困難地把如鯁在喉的感覺咽下去,周圍的墻壁好像都朝我壓了過來,散發(fā)著萬千寒氣。我跌跌撞撞地出了屋,好像在雪地里一樣磕磕絆絆?!叭绻覀兊奶熨x除了自己之外無可分享,那又算什么?”


澤蔻拉沸騰的藥鍋表面,除了她自己的臉之外還映出了些別的什么。在她瞇起的藍眼睛里,那看起來就像是一團薄霧。她抬頭朝她家的四壁望去。不知為什么,她有種奇怪的感覺,自己剛剛好像說過話。但她環(huán)顧四周,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畢竟,她一直都是孤身的。


* * *


總算是在日落之前回到了我的小屋。即便如此,我也沒有立刻開始演奏夜之悲歌。我不得不從這趟貨真價實的凍原之旅中恢復過來,對我而言無盡之森和永恒凍原沒有差別。我躺在小床上,蜷縮在一堆毯子下面,一直停留在那里,忍耐著漸漸褪去的寒潮,在腦中溫習著悲歌的曲調(diào)??晌乙龅牟恢惯@些。我必須得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鼓足勇氣,堅定信念。因為就算是再冥想,我也沒法真正做好準備。


考慮到這種情況,也許你覺得擺在我面前的路已經(jīng)注定。其實你大錯特錯了,我的整個處境,是對無限未知的一次巨大的探索。甚至就連創(chuàng)作出這些樂曲的那位超凡天角獸也沒有留意到我正努力把這杰作啟封。唯一可能知道些許真相的,可能就只有夢魘之月,而所有那些小馬們,曾經(jīng)承受詛咒的,蒙受祝福的,他們都為了她的消逝而快慰。


吾等凡俗之靈的使命,便是從無知中去認知。哪怕女神們已經(jīng)在我們之中馳聘數(shù)千年,這使命也從未終止。當我的使命愈發(fā)艱難,變得難以承擔之際,我只是提醒自己,雖然我可能抱著我的記憶孤獨而行,但是在掙扎之中,我卻從未孤獨過。這種感悟沒讓我有多舒服,但是確實讓我獲取了極大的力量。


大約一個半鐘頭的休息之后,我覺得已經(jīng)該準備好了。我抓起了豎琴,抓起了火把,抓起了樂譜,筆記還有一盞油燈。最后,我拿出了那四塊黑色的水晶音石,這是山羊和獨角獸多年以來用來吸收音頻的東西。在暮光的圖書館進行過長達數(shù)小時的研究之后,我得知古代艾奎斯陲亞居民用同樣的材料來調(diào)整秘法魔力的頻率。據(jù)推測,這種物質(zhì)最早是用振動的石頭制作的,其年代甚至比無序第一次出現(xiàn)的時候還早。事實上,甚至就連混沌能量的波動都無法對這些石頭造成影響。在我自己也用上了它們之后,我意識到可以借助它們來適當?shù)匾龑г轮旄璧男Ч?,并且把它們控制在一個小范圍的聚焦區(qū)域內(nèi)。這樣我就更容易駕馭演奏的樂曲了。如果說這一晚我最需要的是什么,那就是對整個過程妥善控制管理的好辦法。


美麗的鐵灰色夜幕降臨了。


我快步走過陰暗的小徑,從我的小屋走向一所森林邊緣的小棚屋,昏暗的油燈照亮了我的道路。到達窩棚的時候,我開了木門的鎖,開門之后,里面露出了一段隱藏的木頭臺階,一直通向地下挖出來的陡峭溝渠。這個洞穴完全是我自己挖出來的,足足用懸浮術花了幾個月時間,簡直像是在練“魔法肌肉”。關上了身后棚屋的門,我一路往下走了大約十五英尺,直到我最終站在了地下二三十步見方的長方形地窖里。當我第一次開始這些試驗的時候,我并不太。確定這些魔法演奏對我周圍的小馬鎮(zhèn)居民們會不會造成危險所以我決定為自己修建一個又安全又時尚的“掩體”,在這里,我可以盡情演奏我那孤獨的交響樂,而且百分之百地相信除了遭殃的我自己之外,誰也聽不見露娜公主的這些創(chuàng)作。


我把油燈掛在地下室天花板垂下來的鐵鉤子上,昏暗的琥珀色燈光在擋住我周圍泥土的木板墻上蕩漾著,舞蹈著。整個地板是碎石的大海,在我蹄下咯吱作響。房間正中是一塊木板,上面有個金屬支架。我把我的豎琴安放在那個基座上,又用魔法飄來一張木頭凳子,支在樂器前面。然后,我把四顆音石放置在木質(zhì)基座四角的關鍵位置上,讓它們把我和我的樂器圍在中間。我陷入冥思,把精神集中到魔力脈線上,與我的角相互協(xié)調(diào),并且為四顆水晶施加了魔法。它們開始亮起了暗綠翡翠的朦朧光芒,和油燈那琥珀色的燈光一同嬉戲,讓燈光變得像是暖心節(jié)的清晨。在飄渺光環(huán)的正中,我正襟端坐,平定著呼吸,然后把記滿音符的筆記放在了基座中間一處凹槽內(nèi)。


足足幾分鐘,我就端坐在死寂之中,仿佛亡靈一般被半埋在自掘的墓穴地下,在未知的邊緣搖擺不定。萬事開頭難,實驗最艱難的部分就是起步。我能發(fā)現(xiàn)什么呢?在最后一個音符彈奏完畢之后,等待我的會是怎樣的恐懼或喜悅呢?我會找到的是治愈我詛咒的良方,還是陷入更深的詛咒之中?


不知怎么的,我想起了澤蔻拉。我想象著她就坐在自己的小屋中間,和我一樣孤單,一樣遠離家園,正在做她最新的薩滿實驗。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驅(qū)使她這么做……而且同樣身處這種孤獨之中。這是醫(yī)者純粹的奉獻精神嗎?她心中抱著什么目標嗎?她做了這么多,而且是孤身做了這么多,她從中得到了什么嗎?


我真嫉妒她的熱誠和勇氣,僅僅只為了有事可忙,每天那么不停地工作和繁忙。當我的詛咒被治愈的那一天,我會怎么做呢?我會像澤蔻拉那樣擁有動力和目標嗎?我會實現(xiàn)我曾經(jīng)希望這個城鎮(zhèn)的小馬們見證我會做的所有一切嗎?


想太多似乎什么用也沒有。所以最有用的就是直接開始,而昨天我唯一要做的就是開始實驗。我硬逼著自己開始了最初的掙扎,以平靜的姿態(tài)坐在凳子上,放緩呼吸,迫使第一根琴弦開始在我的心靈感應之下振動。


“陰影序曲”開始了,隨之而來的是潮水般涌來的恐懼和猜疑之情。不和諧的音調(diào)蘇醒了,我感覺到油燈琥珀色的陰影在我頭頂飛舞。我繼續(xù)彈奏,把注意力集中在周圍音石發(fā)出的綠色保護性光環(huán)上。不久,序曲那詭異的旋律就結束了。畢竟,這樂曲還是很簡短的。我的心靈已經(jīng)為“余暉波萊羅舞曲”做好了準備,無形的打擊樂在我腦海中響起,那雄厚的節(jié)奏讓地窖都隨之共鳴。我感覺到綠光越來越亮,那是從我的角發(fā)出來的,而不是周圍包圍我的水晶。翡翠綠的光輝開始轉(zhuǎn)變和閃爍,由此我知道“潮汐進行曲”已經(jīng)開始了。我放任音樂產(chǎn)生的麻木感在我身體上蔓延,讓我失去了重力感,無所畏懼地投向下一首即將來臨的奏鳴曲。


“黑暗奏鳴曲”開始了,我已經(jīng)感覺我的血液仿佛結了冰。燈光變得越來越暗,或者只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我努力遏制住喉嚨深處的嗚咽,睜大眼睛看著黑暗從地下升起,漸漸把我埋葬。仿佛兩萬代月相的重量正壓在我的身上,絕望之中,我在幻想的夜空中努力游向那蒼白的天體,發(fā)現(xiàn)幾只無形的臂膀在優(yōu)美的節(jié)奏之中牽引著我飛向那里。我不再感到恐懼,因為“星之圓舞曲”正伴隨著我。視力恢復了,我又一次堅定地迎上了燈光,因為最艱難的考驗就要來臨了。它有如堅硬的寒冰一樣擊中了我,“月之挽歌”冰冷的親吻流淌在我血液之中,差點讓我從凳子上摔下來,我只覺得我的靈魂仿佛要像玻璃一樣碎成齏粉。我堅定不移地滑過雪花石膏般的旋律表面,使出了孤獨音樂家所有壓箱底的本領。因為我知道,這是我懂得如何揭開的最后一層神秘。


接下來是“夜之悲歌”,這是我所有音樂的死亡以及贊美詩。面對這首挽歌,我宛如一位虔誠的僧侶,心如止水,無喜無憂。沒有生靈可以在死神面前賣弄,我沒興趣把一部杰作變成鬧劇。這首曲子的森嚴肅穆在我耳中極度痛苦,我覺得自己的呼吸就像是每一次撥動琴弦之間的微妙間歇。如果沒有用肉眼看到周圍的墻壁,我都發(fā)誓這地窖已經(jīng)變成無底深淵了。所有的回聲都消失到哪里去了?是音石創(chuàng)造了這種死寂,吞噬了每根琴弦振動的音波嗎?聲音……只是死了嗎?我不能驚慌。在這個時刻,我承擔不起出錯的風險,誰會知道現(xiàn)在如果我在這首樂曲的演奏中途停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尤其是我已經(jīng)完美地演奏了這么多的曲子了。完美嗎?必須完美才行。還有什么能比這更動聽嗎?我已經(jīng)在小馬鎮(zhèn)的街道上演奏過很多次這首樂曲的改版了,從沒有一次,這演奏能如此的美妙,如此的動聽,如此讓我陶醉。這是一種難以忘懷的美麗,正是這份美告訴病倒的孩子擁抱黑暗也無關緊要,因為除了默哀的黑紗之外還有些別的東西,比母親的親吻更能讓你舒暢。


賽蕾絲蒂婭在上啊,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呢?這就是這首悲歌告訴我的嗎?我努力回想,但什么東西卻震耳欲聾。我聽到了無限鎖鏈的鏗鏘聲,在黑暗世界的中心狂飆,旋轉(zhuǎn),像是黑色的腸子。年輕的時候,美術老師對我撒謊,因為總有些顏色是你肉眼無法看到的。忽然之間,它們?nèi)紡谋璧难屎碇邢蛭遗纴?,比漆黑更黑,就好像早在女神誕生了光芒,空氣和悲傷之前,一些鮮血淋漓的存在就已經(jīng)在這世界上爬行和喘息了。


可我已經(jīng)太冷,冷得無法去恐懼了,月之挽歌已經(jīng)將我注定。我就像一只不會飛的蟲子,被塞進了某個龐然大物的胃中,那東西的巨大簡直難以言喻,因為唯一能辨識出所有存在的方法就是忘掉它。相比之下我的思維和意識簡直渺小得宛如微塵,我試著停止演奏,但沒有了我,豎琴依然在我行我素地奏鳴。如果我有把錘子的話,估計已經(jīng)把自己的角砸個粉碎了,但是我發(fā)現(xiàn)我的蹄子也在發(fā)生同樣的事,我低頭看著自己的前腿,但能看到的只有無盡的淚。


空氣開始發(fā)酸了。我無法目視,卻看得一清二楚。我已經(jīng)無法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存在了。油燈的光明已經(jīng)熄滅。水晶也幾乎全都崩裂。地下室里彌漫著灰蒙蒙的煙霧,味道聞起來就像是嬰兒的第一場噩夢。我向著墻壁祈求,而它們卻在無形之力下彎曲,從中漏出千萬淚流,想必它們正和我哭得一樣悲悲戚戚,聲嘶力竭。當它們的淚奔涌而出,歲月的洪流徹底壓垮了我,把我淹沒在冰冷的洪峰之中……我被它們打擊得千瘡百孔,崩潰之處到底有多少?我已經(jīng)不再去數(shù)了。黑暗的垂死之星,那么多,那么高,就像沙灘上的沙子全都著了火,永遠地燃燒著。


我仰天倒下,整個地窖也隨之崩塌。在那比黑暗更黑暗之處,我們游著,劃著,越過那些鎖鏈,越過豎琴的琴弦。那琴弦宛如翅膀一樣,從地平線這一邊延伸到另一邊,淹沒在水中,輝映著無盡月光的蒼白光芒而閃爍。在那里,隱藏在一切的陰影之外,我終于找到了我自己的聲音,聽到我自己在……哭泣。


在我所有的希望之中,在我所有的恐懼之中,在希望和恐懼的陰影邊緣,我孤獨地緊抱著那個聲音,我聽到了……


我聽到了……


* * *


“天琴?”


北部斑馬大陸的瞪羚氏族長期以來一直使用空心的乳木蘆葦來制作傳統(tǒng)婚禮上使用的長笛。但是,隨著遷徙的牛羚部族帶來并引入了一夫多妻制度,他們已經(jīng)用干河泥制作的陶笛取代了它。這也是過去五十年來社交聚會上的一種標準樂器。


“天琴?!”


自從和南部平原的斑馬部落接觸之后,瞪羚就開始將打擊樂融入了他們的本族歌曲之中。這導致了自公羊氏族在無序統(tǒng)治時代結束后向北方山脈遷徙開始的第一首已知斑馬大陸風格的歌曲創(chuàng)作案例。


“天琴心弦!”


是媽媽的聲音……


我從滿床亂扔的課本和筆記上抬起頭來。窗外,坎特拉皇城住宅的屋頂色彩繽紛,彩虹的所有顏色都用上了。不知怎么的,媽媽的鬃毛卻比所有的一切都要亮澤。要是她那張黑得像鍋底的老臉也是這么亮堂就好了。


“哎喲……”我坐起身來,怔怔地眨著眼睛??諝夂軟觯@可不是我忽然打起了哆嗦的原因?!拔彝耸裁磫帷俊?/p>


“你的火車!再過不到兩個鐘頭就要開了!”


“嗷,見鬼!”我尖叫一聲,慌里慌張地把所有的學習材料都撿起來,塞進了綠松石色的馬鞍包里。“夏至日慶典!暮光非宰了我不可!”


“宰了你?她都好幾個月沒見你了!”媽媽笑著,那笑聲是我永遠無法重現(xiàn)出來的,而我也不想這么做?!安贿^,說真的,天琴。你非得把這些東西都帶上嗎?你是去跟暮光慶祝的,等你回來之后有的是時間學習?!?/p>


“我差零點二個學分就能成為班上的第一名了!”我大喊道,忙里忙慌地收拾完最后一樣東西,又把馬鞍包系好?!拔乙幻腌姸疾荒芊潘桑 ?/p>


“哦,那好吧,至少在暮光面前別那么粗魯。你學習又不是為了追上她?!?/p>


“這個我當然最明白啦,媽。”我朝她眨眨眼,飛快地跑到她身邊偎依了她一下。然后快步跑下了樓梯。“等我到小馬屯就會寄明信片回來。”


“是小馬鎮(zhèn)。”她在我身后叫道,“還有,天琴……”她的招呼聲讓我剎住了蹄子。我在樓梯中間轉(zhuǎn)悠著,無力地嘆著氣?!皠e告訴我……我又忘了啥?”


“還能是啥?”她的角亮著經(jīng)年的優(yōu)雅光澤,把一樣熟悉得令我尷尬的樂器飄到了我面前?!熬退隳悴挥盟鼇韺W習也好,沒準兒還能在慶祝的時候演奏個一兩首歌曲什么的吧?”


我害羞地笑了笑,只覺得臉上發(fā)燒?!爸x啦,媽。”用魔法接過豎琴,我把它塞進了馬鞍包里?!拔野l(fā)誓,要是我的角沒長在腦袋上,估計我連角都能給忘了?!?/p>


“只要你能多照顧點兒你的角,我們的天才寶寶就能開創(chuàng)未來。”她說道,我最后看到的,是她朝我俏皮地擠了擠眼睛。


我跑下了樓梯。


窗戶開得很大。


坎特拉皇城的空氣清新,濃郁,充滿了悅耳的聲音。


爸爸正站在輕風中,琢磨他最新的那幅畫。


“該死的,”他嘟囔著,“我怎么就沒法讓顏色混得恰到好處呢?!?/p>


“看起來挺不錯的啦,爸?!蔽业逆倚е唬袷菚r尚歌曲。我沖過去在他臉上飛快地親了一下。“終局定格會喜歡你給她畫的肖像的。”


“其實……這是一碗哈密瓜的靜物畫。”


“呃……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好吧……她長得確實挺像水果什么的。”我緊張地咯咯笑著,飛快地沖向門口。門外明亮的陽光淹沒了我?!拔易呃玻≡僖?!”


“別太留戀小馬鎮(zhèn)了,天琴。”爸爸低聲囑咐?!澳鞘莻€農(nóng)莊村子,我聽說那味兒得老久才能散干凈。”


“爸——!我就只在那里呆幾天!嘻嘻,你都留意不到我出去了?!?/p>


他隨著畫卷一同遠去……


一切都模糊了。


* * *


火車車廂一直那么擁擠。


真是很難集中注意力。


在我前面,隔著兩個座位,有個孩子正在哭。


讓我不由得想起了新的作曲。


于是我在筆記本上潦草地記了些東西。


本子上還剩三十五行空地方了,奧塔薇婭最新作品是“大胡子魔法師柔板樂章”,真不知道能不能憑記性記下來再寫進去。


“小馬鎮(zhèn)!下一站是小馬鎮(zhèn)!小馬鎮(zhèn)就要到啦!”


公主在上啊,真是吵死了。


火車呼嘯著駛過彎道,轉(zhuǎn)了個大彎。


我覺得自己朝窗口歪了過去。


心煩意亂之中,我朝外面隨便瞥了一眼。


蘋果樹,風車,茅草屋頂,鐘塔,還有更多的蘋果樹。


“對……”我暗自竊笑。“還真是個大泥坑啊?!?/p>


我又看著那張空白的紙,還是這玩意兒更有意思。


我自顧自地哼哼著。


天,我可真嫉妒奧塔薇婭啊……


* * *


“暮光?喲呼!”


我蹦蹦跳跳,笑得像個瘋子,腦袋在幾只小馬頭頂上忽隱忽現(xiàn)。


“嘿!暮光!這邊!”


她正坐在一張野餐桌旁,周圍盡是農(nóng)家小馬。


面前的盤子里還放著塊吃了一半的派。


這派像是周圍那些蘋果一樣閃耀,當她抬起頭來望到我的時候,那雙紫羅蘭色的雙眼也是一樣的閃耀。


“哦,天琴!嘿!”她勉強沖著我笑,感覺……她好像有什么負擔,估計應該不止是這個熱情農(nóng)家硬塞進她肚子里的那一大堆甜點什么的?!霸铝廖鑼懶鸥嬖V我你會過來。真高興見到你。”


“唉,至少我們倆還有個能來的?!毖劭粗鴱奈覀冎車觳阶哌^的那些蘋果園農(nóng)夫們身上的汗水四處亂甩,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鞍パ窖?!你聞見沒有?為什么賽蕾絲蒂婭公主今天非得選這么一個艾奎斯陲亞的偏遠村子來升起太陽?”


“其實鎮(zhèn)子上也沒那么糟,這里的小馬們是非常友好的。不過我想這也沒辦法?!?/p>


“嘿嘿嘿……看樣子你可得睡個好覺才行了。”我俏皮地眨著眼睛,指著她的大肚腩?!安蝗坏脑捒峙碌萌ハ次噶??!?/p>


“我沒法子,天琴?!蹦汗馍胍髦?。“作為賽蕾絲蒂婭的私家弟子,我受命監(jiān)督慶典儀式。這里只是我的第一站,可是以這個速度,我都不知道現(xiàn)在還能不能站得起來,更別提去檢查其他負責慶典的小馬們了?!?/p>


我環(huán)顧四周。


所有小馬都沒在看這邊。


我從來不會錯失良機。


“噓……”我湊到暮光耳邊。“說不定,某只小馬能來個簡單的分散注意力把戲?”


“哦拜托!”暮光淺紫色的蹄子一下子伸過來,和我隔著桌子緊緊相握?!笆裁炊夹校烨?!”她哀求著,“你一定得救救我!”


“別擔心!”我掏出了我的豎琴?!斑@個就交給我啦?!?/p>


我連續(xù)撥動每一根琴弦,然后仰天高呼?!芭叮业男切呛偷跻m帶??!那邊的不是維尼?尼爾森嗎?!”


讓我十分沮喪的是,這一大家子農(nóng)民只是呆呆地眨著眼睛發(fā)愣。隨機應變,我清清嗓子,又嚷嚷起來。“哦,還有,蘋果樹著火啦!”


所有小馬立刻驚慌失措地大喊起來,發(fā)瘋一樣沖著果園奔去。


很快,這里就只剩下我和暮光了。


“機會來啦!”暮光一聲大叫,率先沖了出去。


我緊隨其后,咯咯笑個不停。


* * *


“暮光!你在這兒啊。”斯派克喘著氣從路對面等候的地方跑了過來。他面色古怪地打量著自己的導師?!镑{梨色拉醬在上啊,你終于吃夠了她們的蘋果大餐了嗎?”


“唉……不……呃唔……”暮光一口差點兒把什么東西吐了出來,險而又險地咽了回去。她臉上帶著病懨懨的笑容,和我一起走向她的小助手?!岸嗵澚颂烨偌皶r趕到,總算救了我的小命?!?/p>


“你也該多謝斯派克?!蔽倚χ卮穑笆撬嬖V我也許能在那里找到你的。我都不知道你被逼著接受了吃派大戰(zhàn)?!?/p>


“哦拜托……”暮光長吁短嘆,臉拉得老長。“別提那個詞……我真的已經(jīng)快不行了……”


我圍著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想更好地看看我童年玩伴的表情?!澳阏跓┦裁茨?,暮光?上次我們出去玩的時候,你一直滔滔不絕地談論賽蕾絲蒂婭公主教給你的最新魔法,興奮得要命。她明天一大早就要來這里升起太陽了,對吧?那你干嘛好像苦大仇深似的……呃……如果你能原諒我這么啰嗦的話。嘻嘻嘻……”


“天琴,你一直在研究音樂史,對吧?”


“要是沒有,那我可就問題大了。”


“在你的研究之中,有沒有偶爾發(fā)現(xiàn)和‘諧律精華’有關的樂曲?”她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講下去?!熬唧w說來是……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相關信息?”


“哦,可別又來這個?!彼古煽朔藗€大白眼,加快腳步朝著鎮(zhèn)中心走去,轉(zhuǎn)過了道路的彎角?!拔揖拖热フ夷莻€叫云寶什么的天馬,或者……管他接下來要去找誰都行?!?/p>


我撓了撓鬃毛,好奇地望著他離去。“他干嘛這么不痛快?”


“他覺得我是反應過度了。”


“反應過度?對什么?”


暮光嘆著氣。


她是個萬事通,但是她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那些知識里,很多對我而言都是永恒的謎團。我永遠都無法理解她,只能佩服她。要是月亮舞在這里就好了。我們在一塊兒,她可能就能真正快樂地笑起來了。


而現(xiàn)在,當她快步走向我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頂多半真半假?!皼]關系的,天琴。今年……今年就和往年一樣。我們應該開開心心的,慶祝每天享受的溫暖陽光。”


“嘿,我覺得不錯?!蔽倚χ卮?。“聽說你今晚要住在鎮(zhèn)中心的圖書館?!?/p>


“對,我在慶典期間就住在那里?!?/p>


“那你介不介意……有個討厭的薄荷綠獨角獸跑來敲門并且聊點兒音樂什么的?”


“嗯……天琴,我很想再坐下來和你好好聊聊。可我實在是有很多工作要做呢。”她臉上的表情讓我有種遙遠的感覺,當她湊過來友善地偎依著我的時候,那感覺帶走了我的笑容,也帶走了她的?!安贿^,能聽到你的聲音我就很高興了。你的聲音就像是一首老歌,每次你在的時候,我記起這熟悉的音樂就會很開心。最近……情況變得真有點奇怪。賽蕾絲蒂婭公主一直都非常疏遠,我甚至無法從她那里獲得一個直截了當?shù)拇饛??!?/p>


“關于什么的答復,暮光?”


“這一切。重要的事情,神秘的事情。”她退后幾步,用蹄子揉著額頭,一聲長嘆。仿佛全宇宙的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角上?!艾F(xiàn)在沒時間解釋了?!?/p>


我如鯁在喉,關切地注視著她。


“就連老朋友相聚也沒有時間嗎?”


一開始,她沉默無語。只是順著路快步離去,當她遠到幾乎模糊不清的時候,才回過頭來掃了一眼,尷尬地笑了笑。“就讓我先把我的工作先干完吧。然后,我們再看看接下來怎么樣?!?/p>


“我回頭還會去圖書館的!”我在她背后叫道,“你要我?guī)c兒游戲或者吃的嗎?”


“拜托!不要帶吃的!”她回頭大喊道,后一嗓子是真的吼起來了?!岸医^不要帶游戲!今天晚上我沒有心情迎接什么驚喜!”


“好的暮光!沒問題暮光!我辦事你放心!”


* * *


“因此,你要給她來一個徹徹底底的大驚喜!”我咧著嘴說道?!鞍堰@個派對策劃周密了然后突然就給她開了!就像閃電風暴一樣!”


方糖小屋柜臺對面?zhèn)鱽砹朔奂t色小馬的驚嘆聲?!芭丁叶叶叶 彼乃{眼睛激動得閃閃發(fā)光?!爱敵醯谝谎鄢蛞娝哪菚r候呀,我就知道得有個誰來幫她開個超級特大的驚喜歡迎派對!這是真的嗎?她今晚真的就會住在圖書館嗎?!”


“嘻嘻!那當然了!而且她可是會在那里住一整宿,直到太陽在你們鎮(zhèn)長的市政廳升起來呢!”


“太完美啦!你知道嗎,不是所有的小馬都喜歡點篝火哦。蚊子太多啦,真是的!嘻嘻嘻!哦這實在是超級無敵酷斃的太完美啦!我會開一場室內(nèi)宴會,把蛋糕太太和蛋糕先生的一大堆好吃的東西排著隊送上來而且準備好餐巾!哦,還有辣醬!千萬千萬不能忘了辣醬!配沙司汽水實在是太棒啦,你不覺得嗎?”


“是啊,是啊,我們都喜歡調(diào)味醬汁?!蔽乙呀?jīng)去掏自己的鞍包了?!澳?,這得花多少啊?”


“嘻嘻嘻!一塊錢都不用!算在房子賬上!……而當我說‘算在房子賬上’的時候呀,我的意思其實是說‘算在樹屋賬上’!因為圖書館是樹屋嘛!我發(fā)誓,決定在那里蓋房子的小馬肯定是收了白蟻的好處?!?/p>


“你在開我玩笑,對不對?”我弓起了眉頭?!澳阍撝牢沂菑目蔡乩食莵淼?,如果我愿意的話,舉辦三場宴會和一場舞會都沒問題,而且我的鞍包里還留著雇服務生的錢呢。”


“嘻嘻嘻嘻,蠢蠢獨角獸!什么服務生服務熟的,那叫來幫忙的小馬!”


“你知道嗎?”我奸笑著拉上了我的馬鞍包拉鏈。“我怎么能拒絕如此善意的提議呢,貝小姐?”


“是派啦。”


“怎么都好。要保證你們一定要準時準點到地方哦?!?/p>


“哇——呼——!”她一蹦老高,在空中揮舞著蹄子,“我們要開個大派對!我們要開個熱熱鬧鬧的大派對!”


“嗯……嘻嘻嘻嘻嘻……”我奸笑得更厲害了?!安恢趺吹模乙稽c兒都不懷疑呢?!?/p>


* * *


斯派克從一個小房間里昂首闊步地走了出來,腦袋上還扣著個燈罩。不到一分鐘之后,暮光也重新加入了圖書館中間熱鬧喧天的派對。她青面獠牙,兩眼直瞪著我。“我……好……恨……哪……?。?!”


“哈哈哈哈哈……”我笑得前仰后合,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肚子打滾。笑完了之后,我朝她拋了個媚眼。“嗯嗯,我也愛你哦,紫色書呆子?!?/p>


“怎么誰都不明白?!”她大發(fā)牢騷,“怎么就沒有誰明白這一天的來臨意味著什么?!”


“這是夏至日慶典啊,暮光?!蔽铱觳阶哌^去,緊緊擁抱著她?!皝砺?,笑一個!不然你想讓我演奏一曲‘小聰聰之歌’嗎?”


暮光頓時毛發(fā)直豎,背毛全都聳起來了。“不,不要!”她壓低聲音嘶吼,擔心地盯著我們周圍的小馬們?!澳惚WC過再也不提起‘小聰聰之歌’的!”


“嘻嘻嘻……可我們小時候,那首歌老是能讓你笑出來!”


“情況已經(jīng)變了,天琴。我沒時間瞎耽誤了!眼下這件事關系重大!”


“是嗎……哈哈哈……”我擦干了笑出來的眼淚,從附近的桌子上給自己來了瓶蘇打水?!氨热缒??”


她低著頭呻吟。“不到一個鐘頭,黎明就要來臨了,這會是一千年以來最長的一天。有些未曾來得及記錄在歷史中的往事就要誕生出后果了!”


“呵。”我把一個嗝憋了回去,擦了擦嘴唇,把飲料放在一邊?!奥犉饋砉止值?。嗯……你說一千年以來,自從什么以來?”


“天琴,你有沒有想過,囚月之馬是從哪里來的傳說?”


“我們小時候早就都聽過那個流亡公主的故事了,暮光?!?/p>


“她的名字叫露娜?!?/p>


“叫啥都好啦。真正重要的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為什么我們不記得的東西會被遺忘,那都是有原因的,你不覺得嗎?”我朝她微笑,牙齒上的閃光都閃到她眼睛里了?!澳憔蛣e太激動啦,暮光。要是月亮舞在這里,她也一樣會這么說的!別讓那些老奶奶的床前故事妨礙你現(xiàn)在享受生活啦?!?/p>


暮光咬著嘴唇,可是還沒等她回答,就傳來了一陣蹄聲。每一只小馬都在離開圖書館,加入門外的馬群一同涌向市政廳方向。


“賽蕾絲蒂婭公主……”暮光喃喃著。


我笑著用角頂了頂她,“我們還等什么呢?該去見你的導師了,好吧?”


“是……我真的很想她……”暮光的呼吸稍微放緩了一點。


她依然沒有笑,但我能看到,她臉上的神采又回來了。


她快步跑了出去,我緊跟在她身后……


然后我僵住了。


我想了起來……


“哦見鬼……又給忘了!”我扭頭沖著圖書館一處遙遠的角落飛奔而去。“我馬上就趕上你!”


好不容易鉆過堆積如山的五彩紙屑,又跨過一張蒙眼釘馬尾的海報畫。


我總算是找到了它。像往常一樣閃閃發(fā)光,金光燦爛。


“我該把你縫在尾巴上,然后就一了百了了!”我把豎琴裝進了馬鞍包里,開心地快步走出了圖書館。


* * *


“好吧……那個見鬼的鎮(zhèn)中心在哪兒?。俊?/p>


我沒好氣地呻吟著。


街上突然變得空空蕩蕩了,一只小馬都沒有。


所有的小馬們一眨眼全都離開了圖書館,就只剩我自己了。


我本來應該先四處走走熟悉一下地方,而不是去辦什么派對。反正暮光也不怎么喜歡。


“啊!我這個白癡!”我翻了個白眼,沖著星光燦爛的夜空笑了起來?!案曇糇卟痪偷昧寺??!?/p>


于是我就這么做了。


從小鎮(zhèn)的中心,傳來了混雜的喧囂,歡笑,暢談,還有歡呼聲,有如交響樂。


我慢慢地朝目的地走去。


就算是身處陌生和未知之處,也有獨特的魅力所在。


我?guī)缀醵寄軐懸皇钻P于它的歌曲了。


正當我自己哼著曲子,已經(jīng)開始計劃合唱的時候,有什么東西在我頭頂閃爍。


我抬頭仰望,只看到了月亮……但是,那不是月亮。


感覺有些不太一樣了。


“好怪啊……”我駐足仰望,瞇著眼睛觀察那熟悉的天體。“上面的陰影哪兒去了?囚月之馬呢……?”


話音未落,四道光芒就圍繞著月暈開始閃耀,好像把它裝進了畫框里。


我心中充滿了好奇,甚至沒有留意到自己的牙齒正在打戰(zhàn)。


“什么……怎……怎么……?”我顫抖著,用前腿摸著忽然冒出來的雞皮疙瘩?!斑@是怎么回事?現(xiàn)在明明是盛夏啊,怎么會……?”


我的聲音停止了。


不。


我的聲音被奪走了。


我在說話,可是根本聽不見我自己。


我什么也聽不見了。


死亡之樂。


它抬起了我的頭,仿佛母親把幼小的孩子引入了夜的靜謐中。


我向群星望去。


星星分開了。


中間的黑暗,展開了雙翼。


她朝我來了。


早在她的來臨動搖了我周圍的一切之前,我已經(jīng)癱倒在地。


聲音又回來了,還夾雜著雷鳴。因為她高高聳立,巍然屹立于萬物之上。


墨黑的毛皮。


黑瑪瑙的雙翼。


頭盔和金屬蹄鐵。


拋光的白銀,宛如重病纏身的女神裸露的白骨。


淡藍色的雙眼,刻印著新月一般毫無生氣的刀鋒之瞳。


她的呼吸冰寒,比死亡更冷,吸走了我的生命。


我無法出聲,雖然我無時無刻不在尖叫。


我只是一堆被拋棄的垃圾,散落在我倒下的豎琴和破爛的馬鞍包周圍碎裂的土地上。


我仰望著她,宛如被深淵吞噬。


暗藍色的汪洋將我淹沒。


我是她的開始。


她是我的終末。


沒有言語,只有歌曲,從她死亡一般漆黑的鼻孔中傳來共鳴。


虛無之歌,因為她是虛無,她賞賜與我的禮物便是虛無。


我接受了它。


我便接受它,是為汝溫暖之死神,湮滅之侍從,直到時間消逝的最后一絲嗚咽。


吾等接受它,本宮成為它。


本宮,晨曦之征服者,對抗憤怒光譜污染之物的森嚴守護者。


吾等與永恒同在,無盡昨日之忠實圣賢。


吾等將永眠極樂之忘卻,直到宇宙族母將汝之榮光歸于蒼穹。


吾等將高歌無音之曲,無形之歌,如汝將擁有汝寶貴的女兒,以汝之榮耀淹沒世外之世。


汝之意志為吾等所有。


汝之記憶將唯余幸福安寧。


而吾等將歸于永恒之遺忘。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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