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一步棋 Witch_Trial.

1

「我開動啦?。　?/span>

「……」

?

位于世界中心的愛麗絲帶著100分滿分的笑容宣言道。

她坐在白色城堡的大型餐廳中一張長餐桌的主席位上，桌子上面理所應(yīng)當?shù)財[滿了菜肴。雖然很明顯是西方文化的風格，但是菜肴似乎并不是按照順序一盤一盤端上來吃的，刀叉也只有一組。

「好了愛麗絲，請戴好餐巾?！?/span>

「嗯唔～」

「將這道菜切開盛在小盤子上不是更好嗎？比起叉子，愛麗絲更喜歡塑料制的雞尾酒簽?zāi)??！?/span>

「少女想要便當里的簽子！因為晶瑩剔透還閃閃發(fā)光，看上去既成熟又帥氣??！」

青年管家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依舊能從外套當中拿出任何東西。不僅如此，他還能在不妨礙愛麗絲隨性動作的情況下行云流水地照顧她。雖然他本人否定得很干脆，但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他確實很像是愛麗絲的教師。

「（喂，歐提努斯，說起來叫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的那個，是什么神明嗎？）」

「（雖然確實有相應(yīng)的傳說，但如今世間流傳的這個名字并非特指某個人，而是像古代學者們匿名發(fā)表論文時使用的一次性公用筆名一樣。）」

一次性筆名原來是自古以來就代代相傳的文化么？但是，冠以此名的青年管家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又是什么人呢？

上條對正宗的西方禮儀一竅不通（說到底就算你只統(tǒng)計西起格陵蘭島東至俄羅斯的歐洲，真的能找到完整統(tǒng)一的「西方」禮儀嗎？），不過青年管家將他那根黑色拐杖的頂部掛在了椅背上。

「……因為愛麗絲可等不及那些菜一道道端上來。嗯，按一般情況來說她應(yīng)該更喜歡|大眾餐廳[Trattoria]的那種風格。」

「啊，是肉丸子！明明原料相同，但它們卻跟便當里的小漢堡肉看起來不太一樣呢?！?/span>

「用母親大人的話來說就是餃子跟燒賣的區(qū)別，愛麗絲?！?/span>

「哇，還有中餐！」

擅長處罰和處刑的褐膚超絕者少女姆特·底比斯正安靜地和上條坐在一桌吃著飯，這讓他坐立不安，但當他們對上視線時，她卻一言不發(fā)地將一瓶法式調(diào)味汁遞給了他?？磥硪詺⒙緸樯乃⒉皇遣桓吲d，因為這就是她平時的樣子。

順便一提，歐提努斯好像在防備著麻藥一樣，將出現(xiàn)的飯菜都先喂給三色貓嘗了嘗，而茵蒂克絲則正和往常一樣大快朵頤。

「真好吃～雖然是自家做的菜，但是跟飯店里面的菜一樣好吃呢?！?/span>

「能在這里吃到家常菜還真有點意外呀?！?/span>

「（……意外是什么意思啊，母親大人一直都希望所有人都有一種在家的感覺呀。）」

上條提心吊膽地將勺子伸進湯碗里。她應(yīng)該是一位超強回復(fù)類型的魔法師。不過按照云川學姐的說法她還擁有戰(zhàn)斗的能力，從目前來看她還對各種家務(wù)事得心應(yīng)手，這個人也太完美無暇了吧。

……無論如何，以超絕者給人的印象來看，他們是不會用「在飯菜里下毒」這種陰招的。畢竟就算不這樣做，他們也隨時可以用力量正面粉碎敵人。

「阿拉蒂婭也吃吧。你已經(jīng)很久沒有嘗到母親大人的味道了吧？」

「……」

魔女們的女神表情十分微妙。

因為至少還有愛麗絲的方針在，她不用擔心會受到突然襲擊，但她依然很難判斷自己在「橋架結(jié)社」內(nèi)處于什么樣的立場。

「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你不吃作為配菜的土豆嗎？那少女就吃掉啦?！?/span>

「烤土豆是要放到最后來享受的東西，愛麗絲。我都已經(jīng)認真解釋過了你還是要毫不在意地用叉子搶走它嗎！」

年輕的管家淚眼婆娑地感嘆道。雖然那塊土豆被做成了球型，很像是上條所熟知的日式黃油土豆，不過它好像并不叫這個名字。

所以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是通過扮演被折騰的角色，而「古老善良的瑪利亞」則是通過吊住愛麗絲的胃來控制她的嗎？考慮到他們各自的手段，這場宴會就如同一張國際象棋或?qū)⑵灏銍烂艿陌鼑W(wǎng)。

當然，它并非密不透風。

這就是為什么不論救出派還是殺害派，超絕者們都極度害怕可能會對愛麗絲產(chǎn)生影響的少年吧。

上條視線一轉(zhuǎn)，發(fā)現(xiàn)窗外已經(jīng)一片漆黑。雖說新年時分太陽落得早，但現(xiàn)在的時間確實已經(jīng)可以被稱為夜晚了。

問題在于，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答案如下。

?

『欸？因為老師要在少女家里投宿啊?！?/span>

?

她回復(fù)得如此理所當然。

他當然可以回絕，愛麗絲應(yīng)該也不會阻止他。但在這種情況下，他無法預(yù)測出那些過分關(guān)注愛麗絲·異典心情的其他超絕者們會采取什么行動。

「嗯，這個汽水好像不太涼了。」

「那我給你重新倒一杯吧，愛麗絲？」

「不要?。∩倥拖胗眠@個玻璃杯?。　?/span>

「好吧好吧，實現(xiàn)主君的愿望即是我的使命?！?/span>

青年管家顯然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孩子氣般的任性。他從懷中咔嚓咔嚓掏出了一個多層的收納盒將其展開，隨后拿出一袋干冰按在玻璃杯上讓其內(nèi)部再次冷卻。如此看來這家伙說不定還在里面準備了二氧化碳氣瓶。

照料（吃飯時胡鬧把食物弄得到處都是的）愛麗絲的是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而負責做飯的應(yīng)該是「古老善良的瑪利亞」。

慎重派的歐提努斯只會將他人或貓先吃過的東西放入口中，此時的她雙手抓著一小片面包低聲說道。

「（……人類，你有明確哪個是應(yīng)當注意的目標了嗎？）」

「……」

「（這種情況下可不是愛麗絲。）」

確實如此。

雖然不知道橋架結(jié)社領(lǐng)事館里一共有幾位超絕者，但上條覺得有個人營造出了特別的恐怖氛圍——「古老善良的瑪利亞」。

復(fù)活。

就算死去也沒事。

跟具有極致破壞力的阿拉蒂婭和博洛尼魅魔不同，這不明不白的術(shù)式會從別的角度為世間帶來巨大的混亂。即使全人類竭盡地球的所有資源和人力，彈盡糧絕后終于打倒了一位超絕者，也有可能不會就此結(jié)束。「古老善良的瑪利亞」只要一用復(fù)活，超絕者就能完全恢復(fù)，而對手則疲憊不堪。這樣的發(fā)展上條簡直不愿去想象。

而本就恐怖至極的超絕者一方，甚至有可能在能復(fù)活的前提下喪心病狂地踩下油門。

……就像是親眼目睹青蛙臉醫(yī)生站在了在敵方陣營里一樣。雖然上條已經(jīng)數(shù)次被她救回了性命，這么想的話感覺有點知恩不報，但正因曾被她從死亡的深淵拉回，上條才能切身感受到「古老善良的瑪利亞」的不尋常。

（話說，愛麗絲感覺上無論破壞還是復(fù)活都可以實現(xiàn)，更是深不可測。）

「這個面包好好吃。為什么光是面包本身就這么好吃？但是它確實太好吃啦。」

「因為這是母親大人親自挑選小麥烤出來的?！?/span>

不知為何，茵蒂克絲和母親大人看上去很合得來。更準確來說，她已經(jīng)被對方用食物征服了。

「古老善良的瑪利亞」身旁有個銀色的移動配餐臺，上條看到上面放著幾份愛麗絲正吃著的那種料理。

「那是……」

「母親大人對于在吃飯時間卻沒有出現(xiàn)在自己席位上的人也很寬容。比如說，正在自己的房間里療傷的博洛尼魅魔。」

「額?！?/span>

關(guān)于她的情況，上條也想親眼確認下，盡管他聽說她現(xiàn)在很好。

「（人類，別上鉤。你在洛杉磯學到了什么？愿望本身是會變成軟肋的。）」

「（可是……）」

博洛尼魅魔給人的印象跟（包括愛麗絲在內(nèi)的）「橋架結(jié)社」其他成員有些不同。雖然從外觀來看頭上長角背后長翅膀很是荒謬，但可以說，她是至今為止上條見過的成員中腦子最正常的人。

「（……盡管母親大人的表現(xiàn)一直規(guī)規(guī)矩矩，但作為正常人的水平竟然還不如內(nèi)衣大姐姐啊～）」

不知為何「古老善良的瑪利亞」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但現(xiàn)在就先不管了……或許是因為上條的表情出賣了他心中的想法，對方的臉龐蒙上了一層深深的陰影。

不過現(xiàn)在的他更加關(guān)注博洛尼魅魔，同時還有一件讓他難以置信的事情。

背叛者安娜·施普倫格爾。

R&C超自然公司的興衰倒還好，畢竟那不過是安娜自己弄出的玩具。但是愛麗絲·異典的登場具有極大的意義，這一點就算是作為局外人的上條也能看得出來。

「我等與『魔神』不同?！?/span>

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爽快地說道。

一言不發(fā)地散發(fā)出緊張氣氛的，是那位處刑專攻的超絕者——姆特·底比斯嗎？

「也就是說，我們并不尋求民眾的信仰，讓他們將我們當作神明來膜拜。我也不想在世間大舉宣傳我敬愛的主君。說簡單點，我們的存在變得廣為人知，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起重大的失策?！?/span>

說到底，如果愛麗絲沒有在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九日突然出現(xiàn)，并跟著上條游歷「暗部」的話，全世界應(yīng)該連「橋架結(jié)社」這個名字都不知道。如果超絕者們聚在一起是為了謀劃什么大事，單論這一點就能算是重大的「破綻」了。

對于阿拉蒂婭和博洛尼魅魔這樣的超絕者來說，三十一日的澀谷之戰(zhàn)絕對是出乎計劃之外的。同屬內(nèi)斗百害而無一利還牽扯到整個澀谷，無意中營造出整個「橋架結(jié)社」看起來都是惡人的氛圍。

從組織的立場來考慮，對安娜·施普倫格爾的報復(fù)是必然的。

所以就要殺掉她？

上條淺作考量。

先將情感拋在一邊。真的有辦法能將那個怪物從物理層面上擊殺嗎？

上條覺得大概「可以」。槍尖封裝有特殊液體的投槍群——「矮小液體」。如果被其刺穿并被強制注入里面的液體就意味著出局的話，估計安娜·施普倫格爾真的會死掉。不是倒下，也不是受到懲罰，而是死亡。

安娜確實是恐怖的魔法師，但她并不能讓自己的身體憑空消失或是穿透墻壁。在一對一的戰(zhàn)斗中，如果展開嚴密的彈幕，她也有可能因為無法回避而被直接命中。實際上，如果不是體內(nèi)的圣日耳曼和他共同戰(zhàn)斗，讓他手中的牌倍增，上條無法在二十五日獲勝。

但，正因為他意識到了真的有方法能夠殺死她這一點。

對于安娜的「報復(fù)」并沒有分成救出派和殺害派，而是（對他們而言，失去聯(lián)絡(luò)的阿拉蒂婭不用考慮在內(nèi)）全體「橋架結(jié)社」成員一致同意的意見……也就是說「那個」博洛尼魅魔也是？那個為了保護未曾謀面的上條，甚至豁出自己性命的溫柔女性為什么也做出這種決定？

與此同時。

「啊，對了愛麗絲，你吃蔬菜嗎？不吃的話就放在保鮮盒里我拿去當夜宵也行……」

「不要。這不是炒的蔬菜，而是奶油燜菜！超好吃的！！」

「這樣啊，愛麗絲真是個一般意義上的好孩子啊，哈哈哈?！?/span>

上條的心思幾乎全都要飛到博洛尼魅魔那邊了，但腦海中的某個角落卻阻止了他。發(fā)生在眼前的「這一切」，真的能放著不管嗎？

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雖然一直在陪笑聊天，但他已經(jīng)放棄了對愛麗絲造成任何影響的想法。

乍一看，這座領(lǐng)事館就像是愛麗絲的天國，這里全都是她喜歡的東西。

但是這些超絕者的言行全都基于恐懼。

即使是青年管家對她的敬愛，看樣子也是建立在恐懼的基礎(chǔ)上。

無論彼此之間的距離有多近，他們都永遠不會擁有真正意義上的關(guān)系。即便無人可以讓愛麗絲受傷，他們也沒法將她從孤獨中解救出來。就像用柔和的語調(diào)循環(huán)播放同一條廣播的無人商店一樣，他們的笑容單單只是一個符號。

真正的怪物，到底是哪邊呢？

不過將這樣的氛圍說成是導致愛麗絲扭曲的元兇真的合理嗎？

「古老善良的瑪利亞」看了一眼身旁的移動配餐臺。

「那么，母親大人就先告辭了。」

「啊，如果你是要去博洛尼魅魔那邊的話，我也去?！?/span>

這是他最初的想法。

但沒人規(guī)定過愿望只能有一個。

「愛麗絲也來，一起去探望那個混蛋吧。」

「好?。?！」

愛麗絲唰地一下從主席位上站了起來。

正在與美食戰(zhàn)斗的茵蒂克絲一臉困惑，而坐在餐桌上的身高十五厘米的歐提努斯則以手扶額。

但是座位的排序已經(jīng)無所謂了，現(xiàn)在的愛麗絲跟上條一樣，也是探望隊伍中的一員。

「古老善良的瑪利亞」將目光隱藏在巨大帽子之下，歪了歪頭說道。

「母親大人無所謂的，博洛尼魅魔也很在意你的情況?！?/span>

因為過于驚訝導致收納箱里的道具不斷掉落的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看上去并不想陪同，于是上條看向了有著同樣表情的魔女們的女神。

「阿拉蒂婭，你怎么說？」

她用力搖了搖頭。

戰(zhàn)敗之后阿拉蒂婭在結(jié)社里的立場變得微妙起來，但她好像覺得與其跟愛麗絲一對一，更寧愿自己一個人被老巢里的超絕者們包圍。

然而，上條無視了她的動作笑道。

「這樣啊～你不想留在這里？也對，畢竟你三十一日惹了那么多事，是該向博洛尼魅魔低頭道歉的?！?/span>

「我——」

「吶～老師？大家要好好相處才行喲?！?/span>

「～～～？？？！??！」

阿拉蒂婭欲哭無淚地咬著自己的牙齒，她看上去就像是被突然空降的一排地雷堵住了退路一樣。

那么接下來……

「（茵蒂克絲，麻煩你在這里留守了，就算把這里的東西全部吃掉也行。）」

「唔？這些料理本來就是我的啊。」

「（好了好了，認真聽我說話。你和歐提努斯一起，給我好好觀察一下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我和愛麗絲不在的這段時間，估計他會放松戒備。我想知道當他從照顧愛麗絲的壓力中解放出來的瞬間會不會不經(jīng)意展現(xiàn)出什么東西。擁有完全記憶能力的你，和精通超凡魔法的歐提努斯聯(lián)合起來，也許會發(fā)現(xiàn)什么。）」

「（喂人類，別趁亂把我和那只貓放在同一空間里啊，很恐怖的?。。?/span>

雖然神明難得露出了淚眼婆娑的慌亂表情，但畢竟面前擺著山珍海味，縱使茵蒂克絲擁有完全記憶能力，將監(jiān)視任務(wù)交給她一人也實在是放心不下。

「沒問題?！?/span>

「哇！！」

上條嚇得當場跳了起來。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褐色少女姆特·底比斯正悄悄趴在他的背后。作為奪取人命的處刑專家，這樣的行為實在是太可怕了。

但不知為何，第一次聽到的她的聲音卻如同銀鈴般可愛。

「我來看著這些孩子。如果那個陰險管家有什么企圖的話，我就會直接殺掉他，所以不用擔心?！?/span>

「呃……是嗎？」

「別誤會。我只是想要好好享受用餐的時間，而且跟吃得很香的人一起用餐也不錯?！?/span>

最近的超絕者好像實裝了傲嬌的功能。

跟隨著手推移動配餐臺的「古老善良的瑪利亞」，上條和愛麗絲（拽著眼神死寂，一半靈魂都從嘴里跑出來的阿拉蒂婭）從食堂走到了過道。而按住隨時準備偷吃移動配餐臺上料理的愛麗絲，便成為了上條的任務(wù)。

他突然感受到了目光，隨后發(fā)現(xiàn)雙手推著移動配餐臺的「古老善良的瑪利亞」正回頭看向這邊……等下？雖然視線隱藏在大帽子之下所以看不見她臉的朝向，但她的腦袋扭這么狠真的沒問題嗎，哈？？？

「……」

「怎、怎么了？被你這么一言不發(fā)地盯著看，我都不敢呼吸了。」

「沒什么。」

她搖了搖頭，巨大的帽子隨之晃動。

「看來，你真有讓『那個』愛麗絲順從的能力呢?！?/span>

「當然啦，因為他是少女的老師?。?！」

保持著被上條用雙肩下握頸架住——或者說像小熊玩偶一樣被他從背后用雙手舉起——的姿勢，歡快地揮舞四肢的愛麗絲立刻回答道。

（……少女的，老師嗎？）

安娜·施普倫格爾。那個女人貌似對愛麗絲做過什么，但具體說來到底做了什么才讓她順從到如此地步呢？

「……」

與此同時，上條正沐浴著來自阿拉蒂婭強烈的怒視。說起來，她本來就是一位不想讓愛麗絲變成這樣才盯上上條性命的殺害派超絕者。

雙腳處纏緊的管道膠帶暫時剝奪了她的魔法力量，但這并非是永久性的。

不管怎樣，現(xiàn)在的重點是那個女惡魔。

雖然三十一日那天，云川芹亞和「古老善良的瑪利亞」保住了她的性命。但另一方面，現(xiàn)在的博洛尼魅魔已經(jīng)虛弱到別說在外面走動，甚至連吃飯時間都沒法在同一幢建筑中露面的程度。她現(xiàn)在具體是個什么狀態(tài)？希望別是四肢用石膏固定，渾身插滿軟管和電極的樣子……

上條跟隨手推移動配餐臺的「古老善良的瑪利亞」沿著過道前進。她沒有走進任何一間房，而是打開了一扇波紋狀的門，將移動配餐臺放進了小電梯里。看來她并沒有使用魔法讓玻璃杯和盤子飄起來。

上條覺得自己失去了將愛麗絲放到地板上的機會，于是他只好抱著喧鬧的少女看向天花板問道。

「博洛尼魅魔在上面嗎？」

「對，房間的劃分是自由選擇的。俗話說笨蛋和煙都喜歡往高處走1，但總比喜歡鉆進半地穴式儲物間和閣樓的愛麗絲要好?！?/span>

毫不在意的嘲諷讓她們聽起來更有朋友的味道。

走過擺放著不知有什么價值的女神系雕像以及巨型花瓶的過道，他們來到了樓梯。半路上他們遇見了一個上條未曾謀面過的人。而從阿拉蒂婭一臉尷尬地轉(zhuǎn)移視線用上條的身體做盾牌來看，那人也是超絕者之一嗎？

話說超絕者到底有多少人啊？

要是像|超能力者[Level 5]或圣人一樣是被選中的極少人那還好，但這是沒有任何根據(jù)的預(yù)測，不過是樂觀的期望罷了。他們可能并不像「神之右席」那樣有特定的人數(shù)。擁有如此超凡實力的存在要是和量產(chǎn)型軍用克隆人一樣有個一兩萬，那就太恐怖了。

這時，靜靜走著的「古老善良的瑪利亞」突然低聲說道。

「（……今天的阿拉蒂婭就像是鬼屋模式的小女孩一樣。你最好關(guān)注一下，畢竟年長大姐姐好不容易將自己的弱點暴露無遺。）」

「我都聽到了?！?/span>

雙目緊閉鼻尖輕聳的阿拉蒂婭，正全力抓著上條的右臂。先不論愛麗絲那樣的小女孩，渾身散發(fā)著荷爾蒙的阿拉蒂婭實在讓他難以應(yīng)對。每當體驗到柔軟的觸感時，少年的后背就會僵硬起來。

「古老善良的瑪利亞」從位于三樓過道的送貨電梯那里收回了移動配餐臺。他們走過不同于公寓和學生宿舍，過道蜿蜒曲折（也就是說房間的數(shù)量和規(guī)模并非標準化，而是雜亂無章）的領(lǐng)事館內(nèi)部，隨后在某個門前停下了腳步。

咚咚咚，「古老善良的瑪利亞」用手背敲了三下門說道。

「博洛尼魅魔。」

明明在建筑物內(nèi)部，門上卻有個鑰匙孔。

「母親大人把飯菜拿過來了，要進來了哦?！?/span>

而另一方面，房間的主人似乎并不在意將鑰匙交給別人。

「古老善良的瑪利亞」用一只手稍稍抬起頭上的大帽子，從頭頂上（？）拿出了一把老式的鑰匙。并非一串而是一把，看來它應(yīng)該是萬能鑰匙。

關(guān)于「橋架結(jié)社」有著怎樣的同伴意識，他多少了解一點了。

咔嚓！！鎖的內(nèi)部構(gòu)件相互咬合，開鎖的聲音非常大。

「？」

愛麗絲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抬頭看去。或許是因為上條下意識地將她放了下來，表情略顯怪異。

他咽了一下喉嚨。

緊張到仿佛頸部所有的管道都干渴得貼在了一起。

博洛尼魅魔，她真實的傷勢到底有多嚴重？

那些全都是她本不必要受的傷。而因為上條的弱小，因為他在被殺了幾次后依然沒能真正理解危機感，她才會李代桃僵不斷給愚蠢的少年補充復(fù)活的機會，最后造成了那樣的結(jié)果。

「我進來了?！?/span>

「古老善良的瑪利亞」說道。

隨后打開了門。

?

「砰～砰～砰～，看這招。嗙！嗙！嗙！！哇，為什么南邊的坦克部隊防線突然全面崩潰了啊……開玩笑吧，那是裝著空投彈的無人機？完了，難道這家伙不是事件登場的無差別攻擊NPC而是可操縱單位嗎？！那種搞笑裝備到底是什么時候更新到商店的購買列表里的??？！啊啊啊啊?。。　?/span>

?

她在這里。

盤腿坐在床上。

估計是因為正在用VR眼鏡玩FPS對戰(zhàn)游戲，所以完全沒看向這邊。

看樣子她正盡情享受著所謂科學技術(shù)比「外面」先進二、三十年的學園都市生活。盡管除了連體緊身衣之外身體的其他地方全都纏滿了繃帶，她依然在床上大鬧特鬧。只見她盤腿而坐，左右搖晃身體肆意揮舞著控制器，看起來相當危險。如果隨便靠近，估計就會被她的尾巴或是翅膀呼到臉上。

「古老善良的瑪利亞」一言不發(fā)地將移動配餐臺推進房間里，用單手隨意地抓住她那山羊一般扭曲的粉色尖角，將這位傷者的身體狠狠向后拽去。因為是盤著腿摔倒，她以極其荒唐的姿勢摔了個底朝天。

「帶著感激之情向給你做飯的人回個話啊博洛尼魅魔，哼！」

「嗚哇哇??！」

博洛尼魅魔撅著屁股，尾巴胡亂地擺來擺去?；蛟S是因為沖擊摔掉了VR眼鏡，房間里的熒光燈讓她似乎有些眼花繚亂。

「哦呀·小弟弟·好久不見·好像·也不是?！?/span>

「喂，『古老善良的瑪利亞』，這是什么情況？她的通用音調(diào)聽起來怎么像是變成8比特制的了？難道只要拽惡魔的角就能讓她們的腦袋壞成這樣嗎？！」

「她逗你玩呢。一本正經(jīng)的反應(yīng)只會讓她開心，所以最好不要這樣做?！?/span>

此時博洛尼魅魔注意到了什么。

愛麗絲正滿眼放光地盯著她的VR游戲套裝。年幼的她正沉浸在聯(lián)動著護目鏡的平板電視畫面之中。

「這是什么??？呼呼呼，哇！少女也想玩玩！！」

「嘖，博洛尼魅魔??！」

在「古老善良的瑪利亞」罕見地（？）抬高了音量之后。

鏘??！某種看不見的東西令房間里的氣氛緊張了起來。

博洛尼魅魔所使用的超絕者術(shù)式——冰冷女郎，好像是一種能將食欲、性欲、睡眠欲等所有快樂的信號轉(zhuǎn)換為痛苦的魔法。

而且運用得當?shù)脑?，它說不定就是唯一能與愛麗絲相抗衡的術(shù)式。

「？」

忽然。

喜怒哀樂里只剩下頭尾倆字的愛麗絲滿懷笑容的攻勢，稍稍減緩了下來。

而博洛尼魅魔也盡力張開粉色翅膀擋住了她的路。

「不行不行不行??！這可是在盜版基礎(chǔ)上強行加入了血腥效果補充包，絕對能被評為18禁的產(chǎn)品。拜其所賜雖然自由對戰(zhàn)很有意思但是肯定沒法用來參加正式比賽。這種惡改系跟可愛的愛麗絲可不搭吧？」

或許是覺得這樣也沒法制止愛麗絲的攻勢，博洛尼魅魔爬到床邊探出上半身抓住章魚腳布局一般的電源插頭線，用力一拔完全切斷了游戲所用的電源。因為只有屁股留在床上，所以看上去特別顯眼。

愛麗絲歪了歪頭說道。

「不行～？」

「愛麗絲，優(yōu)雅的女士更喜歡玩這個游戲——包子之森??！」

？上條一臉訝異。

或許確實不應(yīng)該讓她這種小孩子（……嗎？）看這種超現(xiàn)實戰(zhàn)爭模擬卻需要玩家使用N、B和C武器2的垃圾FPS，但是為什么在場的超絕者都這么驚慌？

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阿拉蒂婭嘴里嘟囔道。

「……我們不是說過要嚴禁愛麗絲使用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的嗎，博洛尼魅魔？讓這孩子看網(wǎng)劇和好萊塢電影基本上不會有什么好下場?！?/span>

「明明是你們擅自進來的嘛?！?/span>

博洛尼魅魔撅起嘴小聲說道。

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

從她的肘部內(nèi)側(cè)延伸出了一條紅色的管子，連接到床邊的輸液架上。輸液架上掛著一個裝滿鮮紅液體的袋子，如同閃耀的寶石一般。不可思議的是，與從體內(nèi)流出或者濺落到地板上不同，看著這抹紅色以如此整潔的形態(tài)被保存在袋子里，居然沒有讓他產(chǎn)生任何類似暈眩的生理排斥反應(yīng)。上條記得「擁有血型的人類無法向惡魔輸血」，那這輸送的是自己的血或者人造血液之類的特制物嗎？

對方好像也注意到了上條的視線。

渾身纏滿繃帶的博洛尼魅魔再次盤腿坐在床上，將騰出來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內(nèi)側(cè)說道。

「這不是小弟弟該擔心的問題。話說這才一兩天吧。雖然是『橋架結(jié)社』主動找上的你，但我真沒想到你會一頭扎得這么深?！?/span>

「你，那個是……」

「嗯？只是輸液而已。說到底，論奇怪的話小弟弟你才不正常吧？你有好好去醫(yī)院嗎？你可是被那邊的阿拉蒂婭殺死好幾次，又被那邊的『古老善良的瑪利亞』用不可名狀的手法強行復(fù)活過來的。難道你就不擔心體內(nèi)出現(xiàn)啥問題嗎？」

他只好轉(zhuǎn)移目光干咳兩聲。

記得新年期間醫(yī)院好像也正常開門來著？果然老熟識青蛙臉醫(yī)生才是最棒的??！

「（……母親大人明明是受眾人之托到處救命，現(xiàn)在卻完全被當成地雷了嗎～？）」

看來她的傷勢還沒有嚴重到只能喝粥的程度。「古老善良的瑪利亞」用那把帶著海豹飾品的瑞士軍刀利落地切著形似拳頭的圓面包和芝士，看起來有些落寞。

博洛尼魅魔雙手合十舔著嘴唇看著「古老善良的瑪利亞」放在床邊小桌上的料理，一邊問道。

「小弟弟，你現(xiàn)在深入到哪種程度了？」

「……安娜·施普倫格爾。我聽說『橋架結(jié)社』的第一目標是她，好像是因為害怕神秘組織的機密被泄露?！?/span>

上條將身邊的椅子拉到面前，謹慎地問道。博洛尼魅魔則抓起面包說道。

「是呀，而且我們也被卷入了由安娜引發(fā)的被爐綜合癥?！?/span>

「哈？」

不是愛麗絲·異典引發(fā)的？看到上條的眼神，博洛尼魅魔嗤嗤笑著喝了一口牛奶（據(jù)阿拉蒂婭說，魅魔好像喜歡牛奶）。隨后她一邊面帶笑容地跟愛麗絲分享芝士，一邊說道。

「特意讓R&C超自然公司失控造成世界范圍的精英過敏現(xiàn)象，再利用愛麗絲這個巨型導火索來動搖民眾。拜她所賜，作為超絕者團體的『橋架結(jié)社』估計已經(jīng)被徹底認為是擾亂社會的邪惡組織了?！?/span>

這里有兩個謎團。

首先，三十一日的澀谷之戰(zhàn)，至少博洛尼魅魔和「古老善良的瑪利亞」并沒有表現(xiàn)出極端殘暴的特性。甚至為了幫助初次相識的上條，不求回報地將力量借給了他。那她們?nèi)缃駷槭裁从趾推渌^者在處刑安娜·施普倫格爾這件事上步調(diào)一致呢？

其次，在第一目標完成之后，阿拉蒂婭會怎么樣？要是他們?yōu)榱吮苊馑蔀椤笜蚣芙Y(jié)社」的信息泄露來源而決定將她滅口的話，上條實在是無法接受。

博洛尼魅魔瞥了一眼愛麗絲。

看來是找到了比包子之森更喜歡的東西。向國王一樣開心地坐在上條膝上的金發(fā)少女，即使感受到超絕者的視線，也只是愣著歪了歪頭。

上條雖然下定了決心，但還是毫無氣勢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向博洛尼魅魔。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橋架結(jié)社」之中，卻與善人這個詞非常貼近的存在。

組織內(nèi)起著良知作用的超絕者。

然而博洛尼魅魔的發(fā)言，卻推翻了上條的固有印象。

?

「應(yīng)該會殺了她吧。安娜·施普倫格爾又不是冤案受害者，我也不是那種無論對方是誰——即便是明顯背叛了組織無從辯解的罪人——都會施以援手的老好人。」

?

上條的呼吸。

甚至是他的意識，有那么幾秒確實宕機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為了求助而走到城市里最大的警察局，對方卻在自己的眼前拉下了金屬卷簾門表示拒絕一樣。這也證明了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他們并沒有在博洛尼魅魔不在場的情況下夸大其詞。這確實是他們?nèi)w成員的意見。博洛尼魅魔也親口說過，她不打算去救助一位罪人。

「嘖?！?/span>

「你想問母親大人？」

不由自主地，上條帶著比起戰(zhàn)術(shù)更像是單純求救的心態(tài)看向另一位「正派」，但「古老善良的瑪利亞」只是歪了歪她那大帽子下的頭。

似乎在問。

你為什么會在這么顯而易見的問題上駐足不前？

憑此就可以確定，托付給處刑專攻的超絕者——姆特·底比斯的靈裝，被固定成X形的無數(shù)投槍，源自《愛麗絲夢游仙境》的文字Drink_me，專門制作「矮小液體」這種靈裝并不是為了威脅安娜令她順從，而是真的想要殺死她。

「這件事并不符合母親大人的『條件』。因此，這不是喜惡好壞的問題，而是在更加單純的層面上，母親大人沒有幫助安娜·施普倫格爾的動機。」

啞口無言。

即便上條像金魚一樣張合著嘴巴，他也說不出任何話。

條件。

這是什么意思？

這股翻騰在心中的強烈違和感，其真面目究竟是什么？？？?。?！

「……你發(fā)現(xiàn)了吧？」

超絕者阿拉蒂婭在他的旁邊低聲說道。

她正是曾在十二月三十一日單方面來奪取他性命的強敵。不對，實際上上條已經(jīng)被她徹底地殺掉了好幾次。因此，她本應(yīng)是這些人當中上條最不可能進行溝通的對象。但，為什么？在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她卻成為了所有人中唯一一個能跟他認真進行交流的人……

「超絕者們是帶著各自不同的理由聚集在『橋架結(jié)社』里的。而且，都是為了守護自己之外的某些事物。這一點對我，對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而言也都一樣。但是反過來說，我們從不存在心血來潮的情況。既然懷著明確的目標聚集起來，那么是否符合這個目標就是關(guān)鍵的判斷依據(jù)。」

「但、但是……」

「如果符合搜索條件，某些超絕者就會去幫助安娜。但，目前還沒有出現(xiàn)這種超絕者。估計現(xiàn)實就是這樣了?！?/span>

「超絕者不會心血來潮？那，博洛尼魅魔呢？！你不是拼上自己的性命救助素不相識的我了嗎??！」

「呃……是啊，但那只是因為當時的小弟弟你是冤罪受害者。」

「那，『古老善良的瑪利亞』你呢？！」

「母親大人只是憑借『是誰規(guī)定奇跡只會降臨那些被選中的特權(quán)階級了』這一救贖條件免費向拯救對象分發(fā)各種各樣的調(diào)劑而已。」

?

這就是她們的搜索結(jié)果。

既然如此為何還有疑問呢？

?

「………………………………………………………………………………………………………………………………………………………………………………………………………………………………………………………………………………………………………………………………………………」

回過神來，上條已經(jīng)汗如雨下了。

感覺，不一樣。

這些超絕者，和他至今為止見過的強敵們有著某種根本性的不同。跟|一方通行[Accelerator]、右方之火、魔神歐提努斯、上里翔流，以及大惡魔科隆尊都不一樣。無所謂善惡好壞，只要滿足條件就去拯救。而且那也不是因為心血來潮，帶著從容不迫的心情自上而下地實行救助。一旦碰巧符合條件，他們就會和老巢里的伙伴兵戎相見，即使舍棄性命也要將其貫徹到底。

那如果三十一日，上條沒能符合博洛尼魅魔的某個條件的話會發(fā)生什么？如果和「古老善良的瑪利亞」的準則不相符呢？

又或者出現(xiàn)了其他達成條件的人，而上條的存在妨礙到了那個人的救贖呢？

（不行……）

阿拉蒂婭、博洛尼魅魔、「古老善良的瑪利亞」。

為什么他之前會覺得，這些家伙很安全？

這個上鎖的房間里，除了他之外全是「橋架結(jié)社」所屬的超絕者。

他突然有種被人類以外的東西支配的感覺，就像被扔進動物園的猛獸籠子里一樣。

（雖然看上去我在跟他們越走越近，但實際上相隔萬里。不只是阿拉蒂婭和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就連我以為是同伴的博洛尼魅魔和「古老善良的瑪利亞」也……我對超絕者們的事情，真是一點都不了解……！?。?/span>

與此同時。

「是呀，是呀，是呀?！?/span>

愛麗絲一邊笑著坐在上條的膝蓋上，一邊啪嗒啪嗒地搖晃著雙腿。

被所有超絕者懼怕的極度破格之人——暴君愛麗絲。

但是這么一來，上條的看法就完全改變了。誰說多數(shù)表決的勝者就總是對的？為什么他至今為止都沒有想到這樣一種可能性——那些懼怕著愛麗絲的其他超絕者才是錯誤的？因為他已經(jīng)在學園都市的黑暗中，無數(shù)次親眼見到愛麗絲心血來潮出手拯救他的生命了??！

比如說。

有沒有可能，愛麗絲·異典其實是一位——還未決定「救濟條件」因而被定性為——不成熟的年幼超絕者？所以她會作出不存在嚴格規(guī)則的「心血來潮的行為」，而作為結(jié)果，可能有人得救，也可能有人被殺……又或者，是那位小惡女的花言巧語讓其中的平衡發(fā)生了偏倚。

無法掌握其規(guī)律，這種事乍一看很恐怖。

畢竟是在直接關(guān)乎人命的情況下完全無法揣測其下一步的行動，所以自然感覺很恐怖。

……但是，她真的是最糟糕的嗎？正因無法讀懂心中所想，愛麗絲才說不定會心血來潮拯救路旁的小貓，而其他的超絕者則會將現(xiàn)狀與自己的條件列表依次比對，只要發(fā)現(xiàn)與其中的任意一項不符合，他們就會理所當然地選擇置之不理。那么到底哪邊更好呢？

無法讀懂當事人的心理。

無法準確預(yù)測下一步的行動。

……但，這難道不是更符合「普通」人類的情況嗎……？

「阿拉蒂婭?！?/span>

「怎么了？」

「對你而言呢？安娜·施普倫格爾符合你的條件嗎？」

「難說。雖然她能使用魔法這一點值得考慮，但她也確實擁有足以支撐起世界級大型IT——R&C超自然公司的雄厚財力對吧？被富有的十字教施加不當虐待的貧困魔女，我感覺她很難被這樣定性。因此拯救和殺害的比例是二比八。如果你能提供額外條件的話我會再考慮，但要是現(xiàn)在決定的話我肯定選擇后者?！?/span>

上條的嘴角微微揚起。

終于。

雖然乍一看就像是在和外星人說話，但是阿拉蒂婭自己究竟有沒有意識到呢？

她說的是「難說」。

也就是說，雖然不能推翻二比八的比例，但她依然覺得這很「難說」。在這之中，上條覺察到了某種跟冰冷的判斷不同、無用且低效的碎片。

（……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無法改變的事實是，他確實在二十九日被愛麗絲、在三十一日被博洛尼魅魔和「古老善良的瑪利亞」救過命。

然而，為什么他卻能和數(shù)次殺掉自己的阿拉蒂婭進行溝通呢？

（難道說，只是因為阿拉蒂婭本就是有著「存在溝通余地」一類條件的超絕者？還是因為「雙腳上的管道膠帶封印住了她作為超絕者的機能」這件事起了正面效果？又或者，是因為這家伙在暫時被從「橋架結(jié)社」之中分離的這段期間出現(xiàn)了某些變化……？）

雖然列出了若干假設(shè)，但是上條沒法得出正確答案。

說到底從根本上講，超絕者到底是什么？他們和普通的魔法師，或者圣人、右方之火以及歐提努斯之類的特別存在相比有什么區(qū)別？由于找不到正確的定義，所以得不出答案也是理所當然。

「愛麗絲?！?/span>

他向自己懷中的女孩說道，房間的氣氛瞬間凝固。

作為唯一能控制暴君愛麗絲的謎之存在。對超絕者們而言，上條當麻的價值就在于此?；蛟S，這個事實比他右手中的|幻想殺手[Imagine Breaker]更加沉重。

被上條從后方抱著坐在腿上的愛麗絲，一邊啪嗒啪嗒地晃著雙腿，一邊抬頭和上條對視。

「怎么啦，老師？」

「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你和安娜·施普倫格爾認識吧？在二十九日的事件最后，我看到她帶著你回到了『橋架結(jié)社』?！?/span>

「是呀?！?/span>

「……那么，你想對安娜怎么做？我已經(jīng)知道了『橋架結(jié)社』整個團體的理由和損益，但愛麗絲，我也知道你不會被這種事情所束縛。」

「無所謂啊?！?/span>

極其模糊的回答。

不過，一位成熟的超絕者或許反而說不出這句話。

「但，少女很討厭騙子和叛徒。」

「……」

這句話倒是簡單明了。

背靠在上條身上的愛麗絲向上仰視的眼睛相當純潔無垢，她完全在用孩子的邏輯來對待人命。

沒錯，考慮到專門用來殺害安娜的投槍式靈裝——「矮小液體」來源于《愛麗絲夢游仙境》，就說明不僅是褐色少女姆特·底比斯，連愛麗絲也插了一手。

估計愛麗絲心中的天平，對于「安娜·施普倫格爾的背叛究竟是針對『橋架結(jié)社』這個組織還是針對愛麗絲個人」這件事正在動搖。若是前者，安娜就屬于「瞞著大人們教我有趣游戲的朋友」，若是后者則屬于「嘲笑并玷污自己付出的信賴的混蛋」。

正如之前一再強調(diào)的那樣，沒人可以揣測愛麗絲的行為。

假設(shè)存在紅白兩種旗幟。讓愛麗絲一手一個，每隔一秒發(fā)出信號讓她自己選擇其中一邊舉起來，連續(xù)進行一百次。心血來潮也好有意為之也罷，只要愛麗絲舉起一次紅旗，就能讓安娜人頭落地。而她身邊的超絕者都在簇擁著請求她舉起紅旗……那么，現(xiàn)在將希望寄托在愛麗絲心血來潮的救贖上真的合理嗎？

他憎惡安娜·施普倫格爾，在喜厭的選擇上完全傾向于討厭一邊。

他也親眼見過圣日耳曼的事情，和洛杉磯的災(zāi)難。

或許她和學園都市最近發(fā)生的悲劇也有所關(guān)聯(lián)。

但如果你去問他是否想要殺掉她，上條卻難以作出回答。

這并不是他所期望的解決方式。要是反復(fù)無常的愛麗絲在周圍超絕者們的誘導下殺掉了安娜，上條就會不禁覺得在愛麗絲個人的善惡之外，有某種可怕的東西起到了非常關(guān)鍵的作用。

拿著菜刀的孩子，或許有殺人的能力。

但是站在連菜刀都不知道怎么正確使用的小孩背后當推手，讓她的手上沾滿鮮血，這樣的行為難道就可以被允許嗎？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又怎么能將愛麗絲稱作可怕的怪物呢？

突然，上條想起博洛尼魅魔在三十一日說過的話。

（……唯一一位即便和愛麗絲·異典正常對話也不會被殺，甚至還能在她犯錯的時候好好呵斥她的人類。）

任誰來看這都是很不自然的情況。

雖然他總覺得這樣的設(shè)定肯定脫離不了安娜·施普倫格爾的影響，但……

（我不希望安娜死去，也不希望愛麗絲去做這件事。）

或許，這是從一開始就無法達成的目標。

上條并不知道愛麗絲·異典的過去。一直處于這樣的環(huán)境下，也不能否定愛麗絲已經(jīng)殺過人的可能性。不如說從澀谷那時候博洛尼魅魔害怕的樣子來看，如果她真沒殺過人或者說差點殺過人反而更奇怪。

但至少。

他也要立出如下的目標。

（這樣的立場還不錯。如果我能繼續(xù)跟進堅持處刑方針的「橋架結(jié)社」的行動，說不定就能在最后關(guān)頭讓安娜那家伙逃到別處去？）

誠然，安娜·施普倫格爾明顯是史上出現(xiàn)的最糟糕的惡女。

即使要避免處刑，放任那個女人自由也實在是太過危險。

事實證明，就算打倒她并交給警備員她也會逃出牢獄。

對于應(yīng)該怎樣處置她的問題，他完全無法作出回答。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反對自己明知道錯誤的事情。

他們打算驅(qū)使和利用暴君愛麗絲來抹殺礙事者。

當一位能指出這明顯錯誤的人吧，上條當麻。

2

博洛尼魅魔的探望行動到最后并沒有得到理想的結(jié)果。不如說情報收集得越多，上條的腦中就越發(fā)混亂。

「古老善良的瑪利亞」推動盛滿空餐具的移動送餐臺走出房間，上條跟在她的身后，向身邊的阿拉蒂婭問道。

「接下來你洗澡的問題怎么解決？好像每個房間都有單獨的浴室?！?/span>

「你一個男人為什么要來問我這種問題？不，還是算了，你還是別跟我來什么詳細說明了。讓你那右手離我遠點上條當麻??！」

今晚基本上已經(jīng)確定要在領(lǐng)事館過夜了。上條也想在跟「橋架結(jié)社」接觸的期間內(nèi)盡量多獲取一些情報。他還可以跟他們互相監(jiān)視，至少也要把握姆特·底比斯——那位專職處刑的超絕者的動向。

因此，他開始關(guān)心起阿拉蒂婭如何洗澡。顯然，阿拉蒂婭的魔法需要她裸露雙腳。要是讓她趁上條不注意解開了纏在腳踝以下的膠帶，或許就會取回原本的力量。

「這樣的話，就只能跟昨天一樣，找茵蒂克絲來處理了啊……」

「你這人，能不能別像準備明天菜單一樣，隨便就剝奪我的基本人權(quán)啊？」

「唉，但是除了茵蒂克絲……」

「還有少女！」

「…………………………………………………………………………………………………………………………………………………………………………………………………………………………………………………………………………………………啊?！?/span>

或許是因為完全沒有想到「還能這樣」，魔女們的女神阿拉蒂婭幾近失聲，發(fā)出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慢鏡頭中看到一輛泥頭車迎面撞了過來一樣。

?

于是乎……

?

『啊啊啊?。?！等、等一……愛麗絲！我自己來，我能自己動手洗那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老師已經(jīng)拜托少女了。看，這是大家推薦的天然海綿搓布。然后這個是絲瓜瓤，這個上面有很多粒狀的硅膠！能嘗試的東西少女都要嘗試一邊，來吧我擦我擦☆』

『博洛尼魅魔，你不去攔一下嗎？至少把兩腳上的膠帶拆下來吧?！?/span>

『「古老善良的瑪利亞」，你看不到我正在按住阿拉蒂婭的肩膀助攻嗎？去年我可是被她親手揍了一頓，進入了性感又求人照顧的繃帶大姐姐模式。怎么想這都不是冤罪，她明顯是真兇，所以我也沒有幫她的理由?！?/span>

『姆特·底比斯，你呢？』

『我是個很重視裸體社交的人?！?/span>

?

女性超絕者們吵鬧的聲音穿過門，灌進了上條的耳朵里。

（……明明她們這時候就能很正常地享受歡樂時光嘛?？烧f到底也只是「聽起來」嗎？僅憑這些完全摸不清她們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反而會覺得超絕者很可怕。）

走廊上的上條嘆了口氣。

在這種能左右他人性命的對話中，他們即便語言相通，彼此也根本無法達成共識。

不管怎樣，看來他不必擔心阿拉蒂婭腳上的膠帶會被撕下來。那么也沒有必要再待在這里了，上條悄悄地離開了門口。

現(xiàn)在可不是能讓他一本正經(jīng)地亂想的時候。

（等一下，那個叫姆特·底比斯的也在浴室里？那現(xiàn)在是誰在照看茵蒂克絲和歐提努斯？）

超絕者的口頭約定就這種程度？還是說只有姆特·底比斯這樣？上條不是很清楚。

他回到了一樓的食堂，正好看到青年管家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在收拾桌子上剩下的餐具。他又打開了從衣服里掏出的收納箱，從里面取出了抹布、洗滌劑以及大托盤。話說，他能不能連那根黑色的手杖也塞進去？

或許是因為吃了個夠，茵蒂克絲帶著心滿意足的表情趴在桌子上。身高15厘米的神明歐提努斯則在桌子上蹦蹦跳跳，彰顯著自己的存在。從她看向三色貓的恐懼眼神中，上條判斷她應(yīng)該是想趕緊回到他肩膀上的老位置。

「（人類，我從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那里拿到了一些情報，不過……）」

「（情況比想象中的要糟糕對吧？我這邊也差不多。雖然差不多的只是發(fā)現(xiàn)了，關(guān)于超絕者的未知信息越來越多這件事。）」

就在兩人竊竊私語的時候，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朝他們看了過來。

他也是超絕者之一。

表面上的語言相不相通并不是關(guān)鍵所在。問題在于，他們能互相理解到什么程度？

「等了好長時間也不見她回來，所以我就開始收拾桌子了?！?/span>

看來在青年管家的眼中，被他稱為主君的愛麗絲是最優(yōu)先的?？吹剿龥]有回來，他就判斷這場宴席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我們都在博洛尼魅魔的房間里分了點……不過看樣子這里沒剩多少食物了嘛。估計全都被茵蒂克絲吃掉了?！?/span>

「她是一位在意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非常環(huán)保的人?！?/span>

「我覺得你那個詞用得不太對……」

從根本上說，沒把食物吃光并不是主要問題，關(guān)鍵在于沒有將足夠的食物提供給真正需要的人。因此一個人吃掉好幾人份的食物實際上并不算是節(jié)約，不管它們有沒有過期。正是由于誤解了這一點，才會出現(xiàn)「為了幫助建設(shè)可持續(xù)發(fā)展社會，我們削減了過剩環(huán)保袋的丟棄量」之類莫名其妙的宣傳標語。本來常年無視銷售能力大量生產(chǎn)，結(jié)果不得不將多余的產(chǎn)品廢棄掉的就是商家自己，為什么他們?yōu)樽约旱睦速M減少了一半而表現(xiàn)得很自豪呢？話說他們?nèi)缤S季節(jié)性流行趨勢一樣將環(huán)保袋扔掉又是怎么想的？

不過隨便說說的青年管家似乎對地球的未來并不感興趣。

「腦力勞動同樣有助于飯后消化。我們來一盤國際象棋怎么樣？愛麗絲他們也挺喜歡的?！?/span>

「呃，對不起，我不知道國際象棋的規(guī)則?！?/span>

青年管家一邊聊天一邊取出的折疊式桌椅還沒完全展開，就突然掉到了地上。

他的眼球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就好像是一位大學教授為了否定幽靈的存在而帶著大量最新設(shè)備來到靈異地點，結(jié)果卻得到了相當詭異的讀數(shù)而驚訝到雙手抱頭一樣。

「一般來說，怎么可能會有人活到十五六歲卻連國、國際象棋的規(guī)則都不知道啊……？就、就連那個愛麗絲都會玩……」

「哦，是嗎，那不如用你漫長的人生來告訴我，學會國際象棋的規(guī)則什么時候能為我?guī)矸P的機會呢，浮夸小管家？」

實際上，上條當麻連小小愛麗絲之前拿出的板球球棒所涉及的游戲規(guī)則都不知道，不過他認為有必要保守這個秘密直到入土。

「再說了，日本人就是這樣啦。雖然表面上裝作很懂的樣子，但實際上，沒幾個人真能在沒看過說明書的情況下玩國際象棋?！?/span>

突然。這一次并不能用「好像」「似乎」之類的詞匯來描述，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物理意義上地向后倒在了地上。感覺上就像是一根木棒被砍斷了一樣。

巨大的響聲嚇了上條一跳，不過本人似乎毫不在意。

他翻了個身，一邊用指尖擺弄著地毯一邊嘀咕起來。冰袋和頭痛藥散落一地?？磥硭]有帶國際象棋的規(guī)則介紹書，這樣的過失讓他受到了多重打擊。對他來說，國際象棋似乎是個跟猜拳和捉迷藏一樣基礎(chǔ)的游戲。

「一般的情況，能同時存在兩個以上……？說什么鬼話呢你這白癡難道這就是名為學園都市的魔窟嗎咕唧咔啦嘎吱……」

「喂，超絕者，你那所謂的通用音調(diào)好像壞掉了?！?/span>

看來這家伙也是一個怪人。

就在上條這么想著的時候……

「是卡涅阿德斯船板3?！?/span>

「？」

「我在很久以前見過那樣的東西。當一個地方的人失去了慎重對待正義的心靈時，那樣的世界是很悲慘的。不管你用多少學識來理性地進行解釋，一旦人們被感性驅(qū)使，一切就完了?！?/span>

青年管家似乎不打算再說什么了。

他在之前說出的話中也經(jīng)常采用類似的詞句，所以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似乎將行動的軸心放在「一般」這個詞及其意義上。因此雖然平時表現(xiàn)得十分淡定，然而一旦發(fā)生了能動搖這個概念的事件，就會對他的思維產(chǎn)生根本性的影響。

不能忘記。

阿拉蒂婭、博洛尼魅魔、「古老善良的瑪利亞」、姆特·底比斯。

以及安娜·施普倫格爾。

雖然他并不知道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具體會使用何種術(shù)式，但這家伙肯定是跟他們同等級的怪物。這種情況下，一個仍然「未知的存在」反而比現(xiàn)在的情況更恐怖。

不能通過簡單的互毆來比拼實力。

這里確實是仙境。

3

今天是一月三日。

上條當麻昨天在一位女孩子的家里過了一夜。

具體來說，現(xiàn)在是上午九、十點鐘，也就是在假日里悠閑地吃早飯的時間。

「阿拉蒂婭，把腳伸過來。」

「哎……」

橋架結(jié)社領(lǐng)事館的娛樂室里，阿拉蒂婭帶著已經(jīng)習慣的感覺坐在臺球桌上，朝地板處的上條伸出了纖細的右腳。

刺猬頭少年的手里拿著一卷厚厚的管道膠帶。

將其纏住阿拉蒂婭雙腳腳踝以下的部分，是封住她強大魔法的必要手段。但這畢竟只是應(yīng)急處理，不能一直持續(xù)下去，如同繃帶一樣，管道膠帶需要定期更換。

「那我要撕下來了哦？可能會有點痛?！?/span>

「既然你知道會痛，就別這么干?！?/span>

「但你不是很討厭我用刀來嗎？你說看到我用美工刀割膠帶太害怕了。」

「這不是當然的嗎！你拿那么大一把美工刀沖著我的腳踝比劃，這刀看上去都能隨便切開厚紙板了，我能不慌嗎！阿喀琉斯之踵是典型的要害部位，難道你連這種基本事實都不知道嗎？！」

阿拉蒂婭厲聲呵斥著他，可上條反而松了一口氣?？磥碇灰獙⒗賸I作為超絕者的強大魔法奪走，一把普通的美工刀就足以把她嚇得發(fā)慌。

他想起了十二月二十九日，在「暗部」中發(fā)生的戰(zhàn)斗。

不過愛麗絲應(yīng)該不會跟阿拉蒂婭一樣好對付。

要是一次將兩只腳上的膠帶都撕下來的話，阿拉蒂婭就會直接跑掉。所以他每次只撕下一邊的膠帶，用濕巾輕輕擦一下，然后再纏上新的膠帶。坐在臺球桌上的魔女們的女神雖然不太高興，但她并沒有阻止上條。

阿拉蒂婭拿起身邊的一臺平板電腦，上面正顯示著一個兼作網(wǎng)絡(luò)新聞的搜索網(wǎng)站，她隨便看了看其主頁上面展示的在新年開放的博物館頁面說道。

「……真是的，明明還有那么多超絕者，為什么只有我遭受這樣的待遇呀？事到如今，就算奪走我一個人的魔法也不能改變狀況?！?/span>

「即便如此，我也要這么做?！?/span>

上條將阿拉蒂婭的左腳也纏上了膠帶，他一邊確認膠帶有沒有纏反和脫落的情況一邊說道。

「這樣就搞定了。等到眼前的問題處理完后，我還得想一個代替應(yīng)急處理的根本解決方法。在愛麗絲家這個可以穿著鞋子走來走去的宅邸里，或許可以讓你穿一雙便宜的鞋子然后用膠帶把腳踝捆住，這樣你的負擔應(yīng)該也會減少，不過……」

「？」

阿拉蒂婭一臉困惑。

然而在她看向下方的時候就明白了一切。她明白了「坐在臺球桌上將腳伸向跪在地上的男孩，就會讓對方的視線集中在她大腿的附近」這一事實。

「……」

「等一下，我真不是故意的！話說有個問題我早就想問你了。你身上那件性感的衣服到底是泳衣還是內(nèi)衣？這個問題的答案應(yīng)該會直接決定我是否會遭受天罰??！」

不過真正的笨蛋似乎沒有意識到根本性的問題，那就是不管對方穿的是泳衣還是褲子，蹲下身子朝女孩子的大腿看都不是正確的做法。

于是阿拉蒂婭將纖細的腳尖用力地懟進了上條的嘴里。

少年蒙受的獎賞只有橡膠的味道。

4

將躺在娛樂室地板上頭暈?zāi)垦５纳蠗l當麻晾在一邊，阿拉蒂婭走到了過道中。

「……哈啊。」

魔女們的女神左顧右盼，隨后嘆了口氣。

她閉起一只眼睛。

……一個人不可能永遠保持注意力集中。她認為只需要假裝服從兩三天就能找到可乘之機。阿拉蒂婭的術(shù)式「|三倍裝填[Reload Three Times]」是以各種藥草的粉末和自己的裸足底部排出的汗水及皮脂混合制成的魔女膏藥為前提來發(fā)動的。因此只要雙腳被管道膠帶固定住，她就無法使用術(shù)式，但如果她能獨處一段時間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管道膠帶這種東西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任誰都可以剝離下來。

要是附近存在擁有戰(zhàn)斗力的人，她就很可能因為在專心剝離的時候受到攻擊而失敗，但在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可以安全進行排除工作。

阿拉蒂婭彎下腰，將雙手移向自己的右腳踝處。

「……唉，不依靠組織的力量試圖對敵人進行永久性束縛，這種想法真是門外漢。要是真想讓我失去力量的話，只要不去顧及我的性命，在我無法反抗的情況下砍掉我的雙腳不就好了嗎？」

「我想也是。」

咣??！阿拉蒂婭被著實嚇得從地上跳了起來。

身高十五厘米的神明一臉無奈地從阿拉蒂婭的大型溫帕爾頭巾和修長銀發(fā)之間鉆了出來。她坐在魔女們的女神的肩上，悄悄對她的耳邊說道……也就是說，在這個位置下她隨時可以把胳膊伸進阿拉蒂婭的耳朵里。

「正是因為那個人類覺得不能這么做，所以才會特意冒著風險和你共同行動呀。多少學會點洞察力吧，你這個書呆子魔女?！?/span>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span>

阿拉蒂婭保持著彎腰的姿勢，慢慢舉起了雙手。

她本來只需用一只手就能輕易捏死十五厘米的歐提努斯。但如果這位小小神明舍棄自尊放聲大叫的話，她無法想象會有誰趕到這里。且不說上條當麻，關(guān)于在領(lǐng)事館內(nèi)對盛情款待的客人施加暴力的行為，愛麗絲和其他超絕者們會如何處理還是個未知數(shù)。戰(zhàn)敗之后她的處境本就已經(jīng)岌岌可危了。

阿拉蒂婭輕輕笑著說道。

「所以你就是那個彌補笨蛋高中生的『組織的力量』嗎？你應(yīng)該知道，以現(xiàn)在這種半吊子的束縛方式并不能剝奪我的力量吧。」

「……唉，所以我才忠告過他就算弄死你也要廢掉你的雙腳。傻瓜一樣努力卻毫無回報這種事明明已經(jīng)見得多了，但他每次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賭上自己的性命，真讓人頭疼?！?/span>

「？」

面對一臉詫異的阿拉蒂婭，肩上的歐提努斯輕輕嘆了口氣。

「把手放下來吧。說到底，你覺得那個人類為什么要這么繞來繞去的？」

「因為他不想通過割破敗倒之敵的喉嚨或是砍斷其手腳的方式來剝奪對方的魔法?！?/span>

「Bingo，真該死?！?/span>

隨口說說居然還對了，這讓阿拉蒂婭吃驚不已。

歐提努斯帶著鬧別扭般的情緒說道。

「說得更具體點，那個人類只想著『打倒敵人就結(jié)束了』。即使戰(zhàn)斗再艱苦，只要決出勝負，那就應(yīng)該從此為界，雙方拋卻恩怨重新開始?！?/span>

「……」

「而安娜·施普倫格爾這件事使他動搖了。那個女人本在十二月二十五日那天就被他親手打倒了。但是在將其交給學園都市后，她卻輕松地逃出了牢籠。而今，面對即使打倒也不算完結(jié)的安娜，不論學園都市還是『橋架結(jié)社』漸漸得出的結(jié)論都是『只能殺掉』……那個老好人，估計受到了超乎想象的打擊。所以現(xiàn)在的他想要親手拼命創(chuàng)造出，打倒強敵就能圓滿落幕的情況?！?/span>

阿拉蒂婭蹲在地上，像是要重新綁好解開的鞋帶一樣看向自己的右腳踝。那是純手工制作，利用身邊撿到的防水型管道膠帶一圈圈纏緊后制成的笨拙的安全裝置。

「那個人類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十分欠考慮?！?/span>

歐提努斯以蔑視的態(tài)度看著嘲諷了這一切的阿拉蒂婭說道。

「即便如此那個人類還是這樣做了，因為他覺得只要能找到『非致命無力化超絕者』的方法就能保護你。他堅信哪怕只是徒勞的掙扎，只要自己不放棄就能保住你的性命，并以此行動著……而你看到這些卻還在嘲笑他。真是的，你完全沒領(lǐng)會他那不計得失的良苦用心呀。這也是充斥在這個不成熟的世界中的蠻橫無理之一嗎？你倒是說說看啊，對如今這個世界感到不滿的超絕者小姐?！?/span>

「我可……沒有懇求過他?！?/span>

「那要不把腳上的管道膠帶撕下來再次回到你的老巢『橋架結(jié)社』？阿拉蒂婭，你該明白的，現(xiàn)在那個組織可沒你想的那么需要你。除非你帶來足以彌補此前失態(tài)的禮物，否則他們沒有理由再次接受可能會被別人打敗的你。因為這對整個結(jié)社而言都會是薄弱點和突破口。雖然我不清楚你們的最終目標，不過一旦他們認定擁有弱點的你對組織不利，就會親自動手解決掉你?！?/span>

「即便如此，我也要成為守護所有魔女的女神??！作為超絕者，這是我唯一的生存方式！！……將能拯救別人的獠牙折斷雙手奉上，就是能夠拯救我的非致命道路？那是對大家見死不救的未來啊。自己輕易妥協(xié)，對在更底層受苦的人們棄之不顧，難道你覺得這種方式更好嗎？別小看支配了黑夜與月亮的魔女們的女神阿拉蒂婭?。。。。。?！」

無關(guān)魔力和術(shù)式。僅憑這樣的生存方式和決心就擁有了擊潰人類靈魂力量的超絕者宣言道。

然而，肩上的歐提努斯完全沒有被打動。

即使失去了力量，她依然是一位「魔神」。

「幫助被富裕的十字教施以不正當迫害的魔女們。人們是這樣期待你這位女神的嗎？」

歐提努斯像是要確認什么一樣說道。

「那么，你從根本上就搞錯了。」

「？」

「你不知道嗎？那個人類絕不是毫發(fā)無傷的。他一直在做蠢事，一直搞得自己遍體鱗傷。當然那些都是他自己選擇的行動造成的，但大多數(shù)都是和禁書目錄有關(guān)的事情。也就是說，十字教為了保護他們親手制成的終極兵器，擅自將一位本應(yīng)置身度外的高中生卷入其中。哦對了，至今他們也沒有任何打算給他謝禮或是報酬的跡象。而且他好像還因此連出席天數(shù)都不夠，甚至陷入了留級危機。」

阿拉蒂婭的時間停滯了。

實際上她足足花了五秒多的時間才說出下一句話。

「……什……？」

「另外那個男孩按照自己的意志使用魔法的情況只有一次。那就是十二月二十五日的對安娜·施普倫格爾之戰(zhàn)。當然，他并非親自將自己的生命力精煉成魔力，基本上是接受了從微觀世界侵蝕自己身體的圣日耳曼的輔助，但即便如此，他也是為了保護學園都市的人們而帶著死亡的覺悟使用了魔法。這一點是貨真價實的?！?/span>

「……」

魔女們的女神——阿拉蒂婭的呼吸完全頓住了。

是啊。

如果她真的打算完全貫徹自己定下的生存方式……

「順便一提，魔女這個詞對男性的異端魔法使用者也適用?；叵胍幌虏┞迥狩饶У膩須v吧，很久之前那個以經(jīng)營魅魔妓院的愚蠢罪名被逮捕，后來被魔女審判害死的人也是一位『男性』對吧……也就是說，那個人類是被十字教反復(fù)榨取，多次被逼著參加本不必去的戰(zhàn)斗之后，為了幫助大家不惜賭上性命甚至向魔法伸手的可憐普通人。嗯？阿拉蒂婭，這難道還稱不上是一位被富裕的十字教施以不正當迫害的窮苦魔女嗎？所以你說，你到底是在攻擊誰呢？」

原本，魔女并不會拿這個詞來稱呼自己。

這些人不追求報酬，也不在意名聲，只會成為身旁人們的咨詢者，用特殊手段默默處理尋常方法無法解決的煩惱而已。所以無論魔女拯救了多少人，也絕不可能獲取他人的理解或是報答。

就像剛剛，阿拉蒂婭不假思索地將他推開一樣。

魔女們的女神臉色頓時鐵青。

「別、別開玩笑了??！你知道為了守護所有魔女而存在的我，至今為止殺了他多少次嗎？！不對，三十一日那天或許還沒有冷靜思考的時間，但今天已經(jīng)是一月三日了！他為什么一直都不說??？！」

「因為說了的話會成為你的束縛吧。所以那個人類主動放棄了隨時能借助你的力量來實現(xiàn)必殺的手牌。他真的會為了『終有一天人們就算不需要特殊的「條件」也能互相理解』這種蠢話而拼上自己的性命?！?/span>

「……」

魔女漫長的歷史中大多凄慘無比，但其中也存在著一些作為魔女被起訴，卻推翻了地獄般的審判，在民眾的保護下過上了幸福生活的人。比如不收醫(yī)藥費治愈傷病的小瓶子魔法師畢蒂·厄爾利?，以及用自己的權(quán)力來與濫用權(quán)力的主教抗爭的侯爵夫人吉蒂勒?。即使在那個一旦被認定為魔女就萬劫不復(fù)的年代，她們也能逃過一劫，原因就是民眾絕不會忘記身邊的魔女給予的恩惠，絕不會提供歪曲事實的證詞，不屈服于當時擁有生殺予奪權(quán)利的教會勢力。

阿拉蒂婭，無法成為她們。

可怕的是輕信謠言而暴亂的群眾？這并不是民眾體現(xiàn)其力量的唯一方式。真正能拯救窮途陌路之人性命的圣者，其實是那些并不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么特別的普通人。正是因為能將這種走鋼絲的行為當成理所當然，他們才沒打算特意炫耀。

「那個人類當時笑了?！?/span>

面對沉默的阿拉蒂婭，被稱為神明的少女咋了咋舌，直截了當?shù)卣f道。

「十二月三十一日。臉上挨了一拳因而失去意識的你應(yīng)該不知道吧，當聽說只要封住你的雙腳就能讓你無法使用魔法時，上條當麻發(fā)自內(nèi)心地松了口氣。因為只要知道了你那超常力量的開關(guān)條件，人們就不用過分地害怕你了。魔女們的女神確實是破格的怪物，但他絕不會允許任何人說出只能砍斷你的雙腳殺掉你的話。盡管可能性十分渺茫，但阿拉蒂婭你還能撿回一條命。」

「…………………………………………………………………………………………………………………………………………………………………………………………………………………………………………………………………………………………………………………………………………」

她的腦海中，閃過一些東西。

那是十二月三十一日，同為超絕者的博洛尼魅魔跟她說過的話語。

?

『如果你能冷靜下來，想想在遙遠的過去魔女們經(jīng)歷了多少不合理的審判游戲品嘗了怎樣的地獄，你反而會成為保護上條當麻的「靜謐之夜的善良女神大人」吧?！?/span>

?

面對呆若木雞的魔女們的女神，歐提努斯說道。

那語氣像是在說，沒想到你會蠢到這種地步。

「但這份微乎其微的希望，也已崩碎于你的魯莽。感謝我吧，愚昧的女神，我現(xiàn)在正不惜粉碎那個人類的夢想來拯救素不相識的你。如果你在這里撕下腳踝的膠帶，再一次去殺害那個人類，如果你認真徹底地宣判他的死刑，讓這座城市里的醫(yī)生和『古老善良的瑪利亞』都沒法救活他，那你就再也不能自稱為魔女們的女神了啊?！?/span>

5

稍不注意就失去了阿拉蒂婭的蹤跡。

著實束手無策的上條當麻來到綠草如茵的庭園之中。畢竟這座建筑物又大又復(fù)雜，所以他覺得通過從外面眺望所有窗戶的方法來確認她的位置要更快一點。當然這并不能確保一定能找到她，但找不到的話至少也可以知道「阿拉蒂婭在透過窗戶看不見的地方」。

不過，前提條件是「阿拉蒂婭還留在領(lǐng)事館區(qū)域內(nèi)」。

「喂，人類?！?/span>

突然，某人叫了他一聲。

并非阿拉蒂婭。他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那位乘在魔女們的女神肩上的十五厘米神明就像是發(fā)現(xiàn)了迷路的孩子一樣，正用無奈又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身材嬌小卻尊貴自大的神明說道。

「別擔心，她沒有逃走。我不是跟你還有魔道書圖書館約定過要輪流監(jiān)視阿拉蒂婭嘛？」

「嗯……」

來到庭園的阿拉蒂婭好像非常不高興。

她拒絕直視上條的眼睛，但也沒有從他的面前離開。

像是鬧脾氣一樣，阿拉蒂婭看向別處說道。

她用手指撥弄著自己的銀發(fā)，似乎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你打算趕在專攻處刑的姆特·底比斯之前制止安娜·施普倫格爾對吧？而且可以的話，最好留她一命?！?/span>

上條眨了眨眼睛。

隨后歪頭問道。

「阿拉蒂婭變圓滑了？」

「別開玩笑了。我可是一位堂堂正正的超絕者，支配著黑夜與月亮的魔女們的女神。你覺得這樣的性質(zhì)會輕易改變嗎？」

單手撩起頭發(fā)的阿拉蒂婭眼神凜冽。

不知為何，阿拉蒂婭和肩上的歐提努斯在小聲交談著什么。

「（這家伙，真的能算進魔女的范疇嗎？）」

「（你怎么到現(xiàn)在還在害怕和無端猜忌？明明你更希望他是才對。）」

「？」

她雙腳的腳踝以下，依然被防水的管道膠帶捆得嚴嚴實實?？磥黼m然剛剛是一人獨處，但阿拉蒂婭并沒有把它撕下來。

「你沒必要擔心這件事?！?/span>

阿拉蒂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躁。

隨后她繼續(xù)說道。

「如果放著『橋架結(jié)社』不管，他們就會去殺掉身為背叛者的安娜·施普倫格爾。如今處刑專用的靈裝『矮小液體』已經(jīng)完成，姆特·底比斯也已經(jīng)跟他們會合，所以他們很難再找到理由不去這么做。你覺得只要深藏不露地跟著愛麗絲他們，就能從中作梗從而放跑那個小惡女嗎？這可不夠。『橋架結(jié)社』可是在全世界都有著藏身之處并能在它們之間自由旅行的組織，所以就算暫時逃離，超絕者也會接二連三地追殺過來。即使你救得了她一時，也沒法終結(jié)她命懸一線的危機。」

「說起來，超絕者到底有多少人……？」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等到事情發(fā)生之后才慌忙行動，你就來不及救出安娜·施普倫格爾了?！?/span>

阿拉蒂婭閉起一只眼睛。

「所以要未雨綢繆，這才是預(yù)防傷亡的基本?！?/span>

「未雨……」

「你忘了嗎，人類？『橋架結(jié)社』是超絕者們集結(jié)起來通過交流的方式?jīng)Q定走向的魔法結(jié)社。」

歐提努斯順著阿拉蒂婭的胳膊移動到上條這邊說道。

確實。雖然以愛麗絲·異典為首，至今現(xiàn)身的超絕者們一個個都有著破格到離譜的力量很容易讓人忘記這一點，但根據(jù)博洛尼魅魔所說，他們會通過交流來調(diào)整世界未來的走向。如果這些被愛麗絲的孩子邏輯給破壞掉就麻煩了，所以其他的超絕者們一直都很焦慮。

阿拉蒂婭斷言道。

「你要做的就是控制住超絕者們討論的局面?！?/span>

「……」

面對說不出話的上條，魔女們的女神繼續(xù)說道。

「如果你想要阻止姆特·底比斯借助『矮小液體』的力量對安娜·施普倫格爾施加處刑的話，這就是唯一的辦法?！?/span>

「如、如果對話能起效果自然最好不過，但具體該怎么做？」

「我也想確認下這件事。阿拉蒂婭，你自己也說過，『橋架結(jié)社』在全世界都有據(jù)點。我們不清楚超絕者的分布情況，也不知道每位超絕者的看法，甚至不知道需要說服多少人才能超過半數(shù)，這種情況下能控制什么？」

「倆笨蛋，都說了這不重要?！?/span>

阿拉蒂婭打斷她說道。

「這跟得票數(shù)的多少無關(guān)。在『橋架結(jié)社』之中，愛麗絲·異典一個人的行動通常都有極其重要的意義?！?/span>

「喂，你是說……」

「只有你能做到?！?/span>

阿拉蒂婭一邊留意著走過二樓窗戶的褐色少女姆特·底比斯，一邊直截了當?shù)卣f道。

這是就連博洛尼魅魔和「古老善良的瑪利亞」也無法做出的選擇。

「雖說如此，但為了萬無一失，還是把在這里能影響愛麗絲言行的存在盡可能拉攏成同伴更加保險。領(lǐng)事館里的超絕者還是有限的，在這之中，時常待在愛麗絲身旁的超絕者，像是H·T·特利斯墨……」

「我怎么了？」

拿著手杖的青年管家平靜地向他們問道。

他看起來并非腿腳不好，但由此就認為這根手杖是使用魔法的靈裝還為時尚早。顯眼的東西往往可能是轉(zhuǎn)移別人注意力的誘餌。

上條很疑惑管家來庭園里做什么，但他隨后發(fā)現(xiàn)有張桌子被放在一處角落里，旁邊點綴著青翠欲滴的草坪和萬紫千紅的花壇。那邊似乎并不在園丁的工作范圍里。

青年管家注意到了上條的視線，微微一笑說道。

「……我也認為隆冬的一月極其寒冷，但愛麗絲還是喜歡在外面喝紅茶。呵呵，就像童話世界一樣對吧？」

「正好?！?/span>

阿拉蒂婭開門見山地說道。

在她說話的時候，青年管家已經(jīng)從外套中取出并擺好了一張新桌子以及匹配人數(shù)的椅子。魔女們的女神像是習慣了一樣坐下繼續(xù)說道。

「上條當麻，你只要找到正確的求助方向，就能取得博洛尼魅魔和『古老善良的瑪利亞』的幫助?！?/span>

不需要煮沸的飲用水似乎比茶更珍貴。上條接過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遞來的冰鎮(zhèn)礦泉水瓶，臉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他至今無法忘記自己在博洛尼魅魔房間內(nèi)的所見所聞。

「……但，她們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全體一致切換到殺戮模式了嗎？」

「那在『條件』方面動動手腳就好了?！?/span>

「人類，以博洛尼魅魔舉例。不論自己的喜惡，只要對方是冤案受害者，不管是誰都會去拯救，她就是這樣的超絕者。也就是說不管靠歪理還是什么，只要把安娜塞進這個類別里，就能讓她沉默。」

聽到歐提努斯的話，上條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

即使這位看上去只穿著內(nèi)衣在城市里徘徊的變態(tài)翅膀大姐姐，也確實在三十一日年末的澀谷救了他一命。即使按照博洛尼魅魔自己的說辭并非如此，上條也愿意相信在這之中有著更深層次的意義和聯(lián)系。

阿拉蒂婭對著刺猬頭少年無奈地嘆了口氣。

「喜惡這種話后面再說，先用正誤來判斷吧。即使是那位施展合成式奇跡的『古老善良的瑪利亞』，也不會因為個性溫柔就一視同仁地拯救所有人。澀谷之戰(zhàn)中，你只是因為符合了『條件』才會被她施以『復(fù)活』的恩惠。具體的『條件』你自己想。沒什么特別隱瞞的，她應(yīng)該親口說過?！?/span>

「……」

「雖然領(lǐng)事館內(nèi)還住著其他幾個危險的超絕者，但我們只需要一個。那就是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要是能得到你的幫助就能令愛麗絲的周圍安定下來。只要領(lǐng)事館內(nèi)的半數(shù)以上，加上愛麗絲個人能加入我方的話，遍布世界的『橋架結(jié)社』全體成員的商討應(yīng)該就會傾向于我方。專攻處刑的姆特·底比斯無法獨自行動，因為她是一位遵照規(guī)則去殺戮的超絕者。也就是說不管是好是壞，她會遵從組織的總體意志來行動。各位，愛麗絲很可怕，她只擁有一票，卻是一定能改變流向的一票?！?/span>

「嗯……所以按照一般情況考慮，你們打算把我拖進什么事情里？剛剛你們還一直提到愛麗絲的名字。」

「不會給你敬愛的愛麗絲添麻煩的?！?/span>

歪著頭的青年管家拿起瓶子喝了一口水，隨后從懷中取出了一個記事本。

上條等人開始將事情從頭到尾一一說明。

聽到這些，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的頭部愈發(fā)傾斜。

「也就是說，你們想撤回利用『矮小液體』對安娜·施普倫格爾實行的處刑？」

「說白了就是如此?！?/span>

「但是為什么，阿拉蒂婭？先不提『橋架結(jié)社』，那個惡女在全世界范圍內(nèi)都散布了災(zāi)禍，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實際上她甚至干涉了愛麗絲。你們耗費心機將她的存活這一負擔背到身上的理由是什么？」

對此，阿拉蒂婭只是聳了聳肩。

這不是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冷酷無情，而是安娜已經(jīng)鬧到這種地步。估計，這也是六十、七十多億全地球人都會發(fā)出的疑問。

所以只有上條能回答。

「沒有理由也無所謂，可以之后再去找?！?/span>

「……」

「在對戰(zhàn)一方通行、右方之火、魔神歐提努斯、上里翔流、亞雷斯塔、科隆尊、包括我自己的時候也是那樣的。所以，理由不夠的話就去一邊戰(zhàn)斗一邊理解對方?！?/span>

屢次遭受蹂躪的學園都市估計永遠也不會原諒安娜·施普倫格爾。

聚集了眾多超絕者的「橋架結(jié)社」一方也設(shè)計出了殺害安娜的具體手段。

誠然，安娜的所作所為不可原諒。圣日耳曼、洛杉磯、以及學園都市都變成什么樣了？如果她打算繼續(xù)制造與之相同甚至更嚴重的悲劇，那上條就必須制止她，哪怕要用拳頭把她打飛。

但，她的終局只能是鮮血和死亡嗎？

上條當麻一直尋求的終結(jié)，真的是這種形式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就是令那位愛麗絲如此貼近的上條當麻嗎？」

青年管家相當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知為何，肩上的歐提努斯十分生氣地說，別以為這樣你就理解他了。

阿拉蒂婭也是一臉無可奈何地看了一眼上條，隨后說道。

「……喂，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

「何事？」

「首先我想確認下觀點一致的部分。安娜·施普倫格爾這件事完全在我們的計劃之外，不管是關(guān)于愛麗絲的設(shè)定變更，還是無意中成為控制器的上條當麻，沒錯吧？」

「是的?！?/span>

「既然如此，你不覺得安娜生死的問題扭曲了『橋架結(jié)社』的存在和定義這件事本身，就已經(jīng)是安娜的勝利了嗎？如果我們殺掉了背叛者，但也因此破壞了『橋架結(jié)社』的性質(zhì)，那我們只會單方面地蒙受損失而已。背叛者安娜·施普倫格爾會吐著舌頭嘲諷我們，直到死去?！?/span>

阿拉蒂婭喝了口冰鎮(zhèn)礦泉水繼續(xù)說道。

「從『超絕者造出了處刑超絕者的工具』那一刻開始，其實就能嗅到風險的味道了。雖然現(xiàn)在因為安娜的事情被沖昏了腦子，但冷靜一想，我們能保證那些投槍——『矮小液體』不會被第三者奪去，甚至對著我們使用嗎？如果處理不當，安娜的亡靈可是會陰魂不散的?！?/span>

「阿拉蒂婭，為了主君著想我要問你點事?！?/span>

青年管家如此說道。

「我在此是為了一視同仁地拯救那些相信一般論力量的大多數(shù)人。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回避一般論本身出現(xiàn)動搖而引發(fā)的悲劇。然而，這顯然跟你的救贖條件不一致……關(guān)于這位少年和安娜·施普倫格爾是否符合『拯救所有魔女』這樣的救贖條件，我自然無權(quán)擅加評判。所以你可以把我接下來說的話當成是一種假設(shè)。」

「什么？」

「如果上條當麻和安娜·施普倫格爾其中一方偏離了救贖條件的話，你會怎么做？在你們不惜動搖『橋架結(jié)社』的整體力量平衡也要開展的危險走鋼絲行動全部功虧一簣的情況下?！?/span>

「我想想?！?/span>

魔女們的女神輕輕一笑，做了一次深呼吸，隨后說道。

「如果真到了那步，我覺得像愛麗絲一樣隨性而為一次也不錯?！?/span>

「這樣啊……」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喃喃自語道。

他將手放在纖細的下顎處，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像愛麗絲一樣。那么一般來說，可以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吧……」

上條看出，魔女們的女神的肩膀和脖子處充滿了僵硬感。

哪怕同樣是超絕者，這個提案也會讓她如此緊張嗎？關(guān)于這一點，身處「橋架結(jié)社」之外的上條無法感同身受，作為局外人的他甚至沒有投票權(quán)。

青年管家一邊用手杖敲著地面，一邊將視線下移。

他看向桌子下方。

阿拉蒂婭的雙腳腳踝，仍然被防水性極強的管道膠帶捆著。

青年管家從記事本上撕下一頁。

隨后緩緩起身說道。

?

「……超絕者阿拉蒂婭?？磥碇挥性谶@里殺掉你才能免除后患?！?/span>

?

桌椅同時飛了出去。

某種東西從青年管家的手中一閃而過。

對于眼前的景象，少年的理解和認知遲緩到了支離破碎的程度。一切發(fā)生得太快。開始的時候上條還以為那是一根極長的光鞭，或是一條白蛇，但實際上并非如此。

那是一把刀。

上條過了好一段時間才注意到，那道閃光來自燕尾服青年管家——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從黑色手杖里拔出來的隱藏式刀刃。借由強大的「拔刀術(shù)」揮出的一擊，其射程明顯比手杖本身還要長。

所以，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太遲了。

少年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阿拉蒂婭鮮血噴濺，隨后倒在了地上。

無法使用雙腳的她，自然不能用自己的魔法進行防御。

青年管家顯然是在確認了這一點之后，才拔出了藏在手杖中的刀刃。

這都是上條的所作所為造成的后果。

「阿拉蒂婭？？？?。。　?/span>

「笨蛋！趕緊拉開距離，人類??！」

歐提努斯瞬間大叫道，但上條依然站在廣闊的庭園中。

和誰，戰(zhàn)斗？他不是應(yīng)該設(shè)法得到那個人的援助嗎？

提出這個建議的阿拉蒂婭呢？

流血倒地的她怎么樣了？！

「還不明白嗎？」

一臉訝異的，反而是青年管家那邊。

他一邊將那把綻放光芒的華麗刀刃輕輕收進充當?shù)肚实暮谏终戎?，一邊繼續(xù)說道。

「……阿拉蒂婭，作為失敗過一次的超絕者，她蘊含著再次被擊敗的風險。將這樣的弱點編織進『橋架結(jié)社』這個大型組織中，對身為統(tǒng)帥的我主愛麗絲有什么好處呢？而且，你們的說辭已經(jīng)明顯證明，你們?yōu)檫_目的打算將『那位』愛麗絲牽扯進來。再這樣發(fā)展下去就不會是偶發(fā)事件了。上條當麻開始考慮從外部有意識地操縱愛麗絲·異典的行為，你認為超絕者們會眼睜睜看著這些發(fā)生嗎？」

青年管家曾說過，他不會允許由于一般論動搖導致的悲劇發(fā)生。

這件事跟試圖控制票數(shù)和趨勢，讓場面朝著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fā)展的阿拉蒂婭不相容嗎？

不對，在此之前。

「你，難道說……」

「沒錯，我對上條當麻的立場是殺害派啊。從一般觀點來考量，能憑個人之力操縱暴君愛麗絲的你，很明顯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存在，不是嗎？」

「……」

「我決定等到親眼見到你之后再下判斷。你也是愛麗絲的希望，所以直到昨天為止我一直在觀察，并保留著自己的意見。畢竟，我也不想因為無憑無據(jù)的流言就判你的死刑。然而，現(xiàn)在來看你確實做出了為實現(xiàn)目的而從外部操縱愛麗絲的舉止。憑此就可以確定你的死亡了，上條當麻。別想避開我的刀刃?！?/span>

阿拉蒂婭一動不動。

她當場倒下染紅了茵茵綠草，連一聲呻吟都發(fā)不出來。

終于，有什么東西改變了。

上條也不清楚真正的契機是什么，但阿拉蒂婭明顯和澀谷時相比有了一些變化。這從旁觀角度一眼就能看出來。拯救條件？自己的規(guī)則？僅有一處和名單不相符又如何？心血來潮不假思索地想要幫助別人，這種心態(tài)又有何錯？

然而。

超絕者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

這家伙卻將那種變化輕易地扼殺在了搖籃……就像是一如既往的流水線工作……??！

「……為什么，不是我？」

「嗯？」

「暴君愛麗絲的控制器。既然你們這些殺害派這么害怕我，那為什么要先砍向阿拉蒂婭??？？？?。?！」

「第一目標當然是你，惱人的錯誤控制器。」

……專攻處刑的超絕者姆特·底比斯仍然不見蹤影。

她不是說過要是那個青年管家搞鬼的話就會殺掉他嗎？她本來就是不喜歡遵守約定的超絕者嗎？還是說她判斷除茵蒂克絲和歐提努斯之外的人都不符合條件？

「不過先前我稍微研究了一下你那怪異的右手——|幻想殺手[Imagine Breaker]。雖然從博洛尼魅魔和『古老善良的瑪利亞』那里獲得了相當多的支援，但你確實打敗了同為超絕者的阿拉蒂婭。你以為我會在面對你的時候疏忽大意嗎？一般來說，先準備好牽制搗亂者行動的地雷再來對付主要目標才是最有效率的吧？」

「……」

就因為這個。

真的就只因為這件事。

他選擇對同屬「橋架結(jié)社」，甚至是同為殺害派的阿拉蒂婭痛下殺手。

「另外。」

青年管家拿著黑杖外形的殺人工具，盯著倒在地上的阿拉蒂婭。

眼神中透露出他從未展現(xiàn)過的輕蔑。

「我發(fā)現(xiàn)不僅是暴君愛麗絲，甚至連其他的超絕者也產(chǎn)生了動搖。以愛麗絲為中心的世界正因為你而漸漸崩潰。魔女們的女神阿拉蒂婭，上條當麻和安娜是否符合你的『條件』，實際上已經(jīng)不重要了吧？當你判斷他能夠符合自己的『條件』時，你不是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嗎？不對，你是不是已經(jīng)想要嘗試跨越自己的規(guī)則來行動了？即使他們偏離你的『條件』一步，你也會傾向于幫助他們不是嗎？這可不行，源于我等超絕者之手的拯救必須更加公正和平等。」

這是。

如此惡劣的事情嗎？

她曾經(jīng)幫助左右為難的上條想出了救助安娜的辦法。

看到有人會因為自己的沉默而死去時，心底的信念便不自覺地產(chǎn)生動搖，這樣的事情真的是錯誤的嗎？！

「……她曾信任過你。阿拉蒂婭她，一定信任過你?！?/span>

「嗯，我知道?！?/span>

「她曾經(jīng)相信，即使跟你說這些秘密也沒問題！而你呢？！」

「這并不是我應(yīng)當遵守的拯救條件，我只關(guān)心一般論?！?/span>

上條用力地咬緊了牙關(guān)。

超絕者露出了他最真實的一面，即使言語相通，也無法互通心意。

他感受到了跟看望博洛尼魅魔那時候一樣的違和感。只是機械性地用AND、OR、NOT來區(qū)分選擇人類進行拯救的超絕者們，和面對眼前發(fā)生的悲劇時，出于心血來潮動用自己深不可測能力伸出援手的小小暴君愛麗絲，到底哪邊才更正常？

支配著黑夜與月亮的魔女們的女神。

親手設(shè)定過救贖的定義和條件。

別開玩笑了。下意識希望拯救一位身處這些框架之外的人的阿拉蒂婭，究竟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以至于會被信任親近的同伴不由分說地斬殺？

「……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span>

「來吧，準備迎接死亡。」

鏘！黑杖發(fā)出了金屬般的聲音。

青年管家將黑杖刀鞘放在腰間，絲毫不打算隱藏刀刃的存在。

表面祥和，內(nèi)心卻暗藏殺意的超絕者如往常一樣微微一笑。

「阿拉蒂婭已經(jīng)倒下，安娜也將被處刑。按一般情況考慮，我認為盡快切實地結(jié)果上條當麻才是為世間著想。所以，你將在此終結(jié)。」

「別開玩笑了??！這種……這樣的事情那里算得上是救贖？？？！??！」

「那只是因為你不符合我的『條件』，所以我才表現(xiàn)得比較殘酷。無論世界怎樣，我等超絕者就是如此?！?/span>

夠了。

少年明顯感覺到，自己腦海中的某根細線被燒斷了。

突然，上條抓起肩上的歐提努斯扔向一邊。

「喂，人類……」

現(xiàn)在的第一目標是對重傷的阿拉蒂婭進行救援，所以必須要有人將條件允許時甚至能讓人起死回生的「古老善良的瑪利亞」帶過來。而身形嬌小的歐提努斯只要匍匐前進，就能讓這片低矮的草坪和花壇變成良好的藏身之處。

當然，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不會對此視而不見。只要他一拔刀，或許就能在歐提努斯落在草坪上之前將她大卸八塊。

但上條不會讓他那么做。

超絕者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

別認為擁有龐大的力量就能讓你造成的任何悲劇都被原諒！！

「噢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言語已經(jīng)毫無意義。

少年握緊巖石般堅硬的右拳，大喊著沖向眼前的超絕者。

怎么能讓她死掉？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阿拉蒂婭死在這里??！

只要牢記這一信念，就足以成為他戰(zhàn)斗的力量！?。。。?！

1.日語俗語，意思是做事不經(jīng)思考的人容易讓自己陷入險境。

2.N、B、C武器分別指的是核（Nuclear）武器、生物（Biological）武器和化學（Chemical）武器。

3.古希臘哲學家卡涅阿德斯（Carneades）所提出的思想實驗。兩名遇難的水手看見一塊只能支撐一人的船板，其中一人為了活命而把另一人推下去，導致后者死亡。這名水手得救后并未被處以死刑——因為這算是緊急避難情形下的自衛(wèi)行為。

?.一位愛爾蘭藥草師，總是隨身帶著一個裝有黑色液體的瓶子，當她思考治療方法時經(jīng)常會注視瓶內(nèi)。在受到指控后少數(shù)幾個同意出庭指證的人又反悔了，最后因為證據(jù)不足被釋放。

?.愛爾蘭女死靈術(shù)師愛麗絲·吉蒂勒，因為偷掘和使用死尸的頭發(fā)和頭骨而被起訴，但卻在審判前逃走，后來了無音訊。她的最后一任（第四任）丈夫是一位爵士，曾為了保護她而監(jiān)禁了試圖逮捕她的奧索里主教理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