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里的吃喝192:招安后的宋江,原來是在致敬岳飛
出身風(fēng)塵俗吏的宋江,最大的特長是搞關(guān)系、黑道白道通吃;最牛的本事是混江湖,是人人望風(fēng)而拜的“及時雨”。 他并沒有“秀才”的稱號,也沒有書生的身份,但他的文化底蘊(yùn)一點(diǎn)都不差,完全不輸于那些秀才書生。 無需推敲苦吟,興之所至,宋押司提筆就能賦詩;心有所感,宋將軍揮毫便能寫詞——無論詩詞,都寫得很像那么回事,完全可以進(jìn)入《全唐詩》、《全宋詞》,一流固然排不上,二流也許有點(diǎn)爭議,但三流肯定是沒問題的。 ?????燕青射雁,宋江郁悶焦慮之下,寫了一首七言絕句,隨后又寫了一首詞“減字解連環(huán)”: “山嶺崎嶇水渺茫,橫空雁陣兩三行。
忽然失卻雙飛伴,月冷風(fēng)清也斷腸?!?/p>
“楚天空闊,雁離群萬里,恍然驚散。自顧影,欲下寒塘,正草枯沙凈,水平天遠(yuǎn)。寫不成書,只寄的想思一點(diǎn)。
暮日空濠,曉煙古塹,訴不盡許多哀怨!揀盡蘆花無處宿,嘆何時玉關(guān)重見!嘹嚦憂愁鳴咽,恨江渚難留戀。請觀他春晝歸來,畫梁雙燕。”
我讀完之后,不期然就想起了另一首詞 小重山
昨夜寒蟄不住鳴。驚回千里夢,已三更。
起來獨(dú)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
白首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
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這首“小重山”和宋江“減字解連環(huán)”并無一句相同,然而我就是覺得已經(jīng)相通,兩個作者都是一樣的孤獨(dú)寂寞,都一樣無人可訴,只能獨(dú)自沉吟徘徊不已。 可是,這首“小重山”的作者是誰?那是大名鼎鼎的岳飛。他除了寫過一首婦孺皆知的“滿江紅”之外,還寫過這首“小重山”。與“滿江紅”的慷慨悲壯不同,“小重山”寫得低回纏綿,孤獨(dú)寂寞——正與宋江這首“詠雁”詞
岳飛為國家民族立下汗馬功勞,卻以“莫須有”的罪名被冤殺,讓后人無不感慨痛恨,懷念敬仰。
而宋江,其實也不愿意造反的,他結(jié)交黑道白道的目的,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在體制內(nèi)脫穎而出。發(fā)配江州之后,原本上升的途徑被堵死,他一度心灰意冷,于是才在潯陽樓上寫下“他年若遂凌云志,敢笑黃巢不丈夫”的“反詩”,潛意識中想要當(dāng)黃巢。 但當(dāng)他真的上了梁山,走上黃巢之路后,他很快就意識到這條路走不通,他開始處心積慮謀劃招安。終于招安之后,他開始一心一意忠誠朝廷,竭盡所能安撫他手下這群野性未除的兄弟們——“揮淚斬小卒”就是他忍辱負(fù)重的表現(xiàn)。 此后他又帶領(lǐng)梁山兄弟征剿方臘,盡管取得最終勝利,卻犧牲了三分之二的梁山將領(lǐng),是“慘勝”。這樣歸來的宋江和梁山將領(lǐng),依舊不得朝廷信任,依舊被猜忌、被陷害,最終盧俊義和宋江都被害死,也是無比冤屈。 宋江臨死之前,更是知道自己飲下毒酒??蔀榱司S護(hù)自己和梁山好漢的“忠義”之名,又騙李逵飲下毒酒——如此忠于家國,無怨無悔,真是太難得了。
皇帝得知真相后,追封宋江為侯,又蓋廟建祠,給予了高規(guī)格的禮遇。而在民間,宋江亦受到百姓的感念敬仰。 這樣忠誠無私的宋江,這樣含冤而死的宋江,這樣在死后獲得官方和民間一致彰表的宋江,是不是,很像岳飛的生前身后?
作者給予宋江寫詩賦詞的情節(jié),在字里行間對宋江的態(tài)度,是不是,已經(jīng)在默默向岳飛致敬?
以上是我的感覺和猜想,但也不完全是我的猜想,是有跡可循的。 尤其在《水滸傳》結(jié)尾,作者以兩首七律吟詠宋江和梁山好漢們。第一首詩是這么寫的: “莫把行藏怨
老天
,韓彭赤族已
堪憐
。
一心報國摧鋒日,百戰(zhàn)擒遼破臘年。
煞曜罡星今已矣,讒臣賊子尚依然!
早知鴆毒埋黃壤,學(xué)取鴟夷范蠡船?!?/p>
對比一下宋朝人葉紹翁寫過一首“題鄂王墓”(岳飛被追封鄂王): “萬古知心只
老天
,英雄堪恨復(fù)
堪憐
。
如公更緩須臾死,此虜安能八十年。
漠漠凝塵空偃月,堂堂遺像在凌煙。
早知埋骨西湖路,學(xué)取鴟夷理釣船。
”
這首吟詠宋江的詩,不僅立意、用韻與葉詩完全相同,最后一句更是基本全抄改寫,作者用宋江致敬岳飛,也是很明顯的。 而最后一首詩: “生當(dāng)鼎食死封侯,男子生平志已酬。
鐵馬夜嘶山月曉,玄猿秋嘯暮云稠。
不須出處求真跡,卻喜忠良作話頭。
千古蓼洼埋玉地,落花啼鳥總關(guān)愁。”
作者明確表達(dá)了自己的態(tài)度,“不須出處求真跡,卻喜忠良作話頭”——我不一定就是真的按照歷史真實去寫“水滸”、寫宋江,我只是要歌頌忠貞報國的良臣志士。所以,我將岳飛的品格與情懷寄托在招安后的宋江身上,來表達(dá)我對英雄的無限仰慕與向往。歷史滾滾向前,唯有忠誠與信仰,勇氣與擔(dān)當(dāng)感動千載。 文章寫到這里,我發(fā)現(xiàn),我越來越喜歡宋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