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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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時候，我會感覺有些問題好像從未被解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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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也有的時候，我會感覺有些問題也許早就沒有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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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李笑陽一定是把他藏在心底里所有的話都對著墓碑全都說完了。一定是這樣，所以等到他之后說完站了起來的時候，我抬起頭盯著他，就看到他的眼睛變得格外清澈透亮起來。那個眼神終于不再是我一直很熟悉的感覺了，而更讓我感覺陌生又新鮮的大概還有他紅撲撲的臉頰，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天冷凍出來的，還是因為他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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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覺得，一定有什么東西在那個時候被他找回來了。我感覺很高興，就好像自己也找回了什么丟掉很久的東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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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其實我也有想過差不多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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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接著就帶我燒起紙來。很有趣，因為這個小小的圓形墓地，有一半的臺座在底下，而另外一半是斜斜地切進(jìn)了山體里的。我們要順著邊上，扒拉著這座山本身的泥土和石頭，才能爬到墓地的最頂端。李笑陽說，要在這個地方燒，那些紙才能被帶到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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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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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聽我說的時候，又往火堆里扔了一小疊紙進(jìn)去，然后我們一起盯著那小疊紙逐漸發(fā)黑卷曲起來?！澳闶钦f如果你媽媽一直陪著你長大的那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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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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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了抿嘴角，點頭道：“只不過，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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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用不著和我比?！崩钚﹃柖紫聛?，搖了搖頭：“不過你好歹是見到她了。話說啊，如果真的要和你想象中的比起來，你覺得你媽媽現(xiàn)在是好了還是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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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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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很不錯?！崩钚﹃栃ζ饋?，一只手突然伸到了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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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突然干嘛??！”我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把手里抓著的那疊紙往前一伸，想把李笑陽的手從火里推出去。還好，被我這么一推，李笑陽很快自己把手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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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我經(jīng)常這么玩兒?！崩钚﹃栕焐线@么說著，還是朝著他的手心吹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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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之后，你可絕對不許再搞這種……這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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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半天有點想不出該用什么詞來形容李笑陽時不常就要搞怪一下的這種行為：“反正不許你再這么玩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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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李笑陽嗤笑了一下：“好像你管得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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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管不著了？”我撇了撇嘴：“就算我走了，龍貓還是可以幫我盯著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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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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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這才舉手投降：“你讓他來管我，那我還不如一個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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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就在墓地的最頂上一屁股坐下，坐在了正在燒著的那堆紙邊上，然后把兩只腿放了下去垂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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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不好的嘛”我也學(xué)著他把腳放了下去，在紙的另一邊坐下了?！熬退闼郧笆遣惶矚g你……可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得不一樣了不是嗎。上次他還跟我說，看在你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份上，他可以考慮把你也當(dāng)成是他的半個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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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怎么樣是他的事啊”李笑陽把兩只手抱在腦袋后面，無所謂的樣子：“反正我可不會把他當(dāng)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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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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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頭看了一眼墓地前方的樹林：“反正他好像本來也沒想讓你喊他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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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多擔(dān)心擔(dān)心你自己吧”李笑陽說著岔開了話題：“到了廈門那邊去，你可得把你的性格改改——在這邊你有我，有谷小雙，到了那邊你可是真的，除了你哥哥啥都沒了，再這么唯唯諾諾的，有你哭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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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會”我小聲反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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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李笑陽，你真的想讓我去廈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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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一會兒之后，我還是忍不住再問了李笑陽一遍。“你真的不想讓我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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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個問題，好像在期末考剛結(jié)束的那會兒，我和李笑陽就已經(jīng)聊過一次了。也是因為這個，后來龍貓問我的時候，我大概才能比較肯定地告訴他，我還是要去廈門——只不過，雖然聊過一次，但李笑陽那時候和我說的話，我其實好像還是有些懵懵懂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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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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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很干脆地嗯了一聲：“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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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不想讓你留下來”頓了頓，他又補(bǔ)充了一句?！安皇遣幌胱屇闳B門上學(xu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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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舍不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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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么得干脆，反倒讓我莫名其妙地有點失落。一邊問，我就一邊有點兒奇怪地看著他，身子也不自覺靠得離火堆近了一些?！熬汀绻艺娴娜チ耍赡芫椭挥泻俸褪罴俨拍芑貋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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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不得啊?！崩钚﹃枬M不在乎地把手往后伸了伸，從山上的泥土里扒拉下來一塊小石頭?！安贿^，好像也沒有那么舍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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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有點舍不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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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撇了撇嘴：“之前我都想了好幾次，要不要和我哥哥說，干脆我留下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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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你這么說，你是想為了我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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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把石頭使勁兒朝前面扔了出去。一道弧線劃過，石頭沖進(jìn)了樹葉里，消失在樹林子的后面，連落地的聲音都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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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全是”我搖了搖頭：“當(dāng)然還有龍貓他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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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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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應(yīng)了一聲，又把手往后伸了伸，然后再次摸出一塊石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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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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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開口，不過剛喊完名字就被李笑陽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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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確實是有想過啦?！崩钚﹃栃α艘宦?，把石頭又使勁兒扔了出去，他的整個人都在扔出去的時候猛抖了一下：“如果你真的留下來該有多好。我們還是像之前一樣一起上學(xué)，一起洗澡，一起睡覺，一起到處跑著瞎晃啥的。還可以每天都聞到你身上的那股香味——如果你去了廈門的話，也許就很難再有這樣的機(jī)會了。之前在你家樓下，你那么問我的時候，我好像就是這么想的，雖然我嘴上說不希望你因為這些留下來，可是其實我也不是一點都沒有那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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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說的話讓我有些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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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呢，我也只是之前想過”但頓了頓，李笑陽又補(bǔ)充道?！艾F(xiàn)在確實不這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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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啥……？”我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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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個時候說的差不多吧。我還是不希望你因為這些留下來，只不過，我現(xiàn)在更確定這是我的真心話了——傻子，我希望你去，因為如果你留下來的話，我們不就等于向那個什么東西投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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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什么東西？”我沒有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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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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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這次一次扒拉了好多小石頭下來，然后一邊說著，一邊一塊一塊地往前扔出去：“我感覺好難形容啊……是距離，或者說，時間？也有可能是命吧，你還記得嗎，上次在橋底下，我和你說的那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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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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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現(xiàn)在留下來的話”李笑陽把石頭扔完了，轉(zhuǎn)過頭來盯著我：“不就等于是在說，你害怕了嗎。可能是害怕我們會變得越來越陌生，可能是害怕去了那里之后沒有辦法融入，可能是害怕突然見不到熟悉的人會很不習(xí)慣——但不管怎么樣說吧，其實都是因為在害怕不是嗎？或者你害怕我一個人會照顧不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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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都有一點?！蔽尹c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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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李笑陽露出一副笑嘻嘻的樣子：“你還挺誠實的呀，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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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后來就想，如果你真的留下來的話”頓了頓之后，李笑陽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你覺得我們就不會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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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我又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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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會有小升初，對不。馬上就要了，下學(xué)期我們就六年級了。然后到了初中還要分班，分宿舍。還有后面的很多。我們有可能會認(rèn)識很多新的人?！崩钚﹃柊庵种割^給我數(shù)起來：“可以害怕的事情還很多呢。真的要擔(dān)心起來的話，可能擁有擔(dān)心不完。你看，那個白眼狼他不也有可能很快就要去外地上高中了嗎，所以很快，他估計也不在這里租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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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有些郁悶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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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李笑陽這么一說，事情好像確實是這樣。就算我現(xiàn)在留了下來，那些我害怕的事情好像還是會一直時不時地又冒出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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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因為害怕的話，那逃跑是不能解決問題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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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接著突然說了一句很像名言警句的話出來：“你想想，如果有一個人來欺負(fù)你，你因為害怕，就逃，每次見了他都逃，那他肯定次次還是會來欺負(fù)你，不是嗎？如果你逃了，那這種感覺以后就一直跟著你了，你永遠(yuǎn)都別想逃出它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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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蔽颐靼桌钚﹃柺鞘裁匆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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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你就因為這個留下來，那你也害怕，我也害怕，我們就會光顧著擔(dān)心那種事情了。比如說，我們以后還能不能在一起；比如說，我以后還會不會喜歡你，你以后會不會喜歡我，或者說，以后會不會又出現(xiàn)什么意外，讓我們不得不分開——如果天天都擔(dān)心這種事情的話，那不就和天天都被一個人追著欺負(fù)一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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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的時候，李笑陽已經(jīng)撐著地站了起來，然后幾步走到了我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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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說完這些的時候，我好像略微有些明白了李笑陽想說的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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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說，我們要握起拳頭去揍他一頓”李笑陽彎下腰撐住了我的肩膀：“傻子，你甘愿就這么被一直欺負(fù)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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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蔽颐偷?fù)u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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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對了，一直被欺負(fù)下去，那可不得叫懦夫了嗎！”李笑陽使勁兒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們是男子漢，頂天立地的那種，我們要站起來，要反抗，就算打不過也要去打，讓他們明白，我們不是好惹的，這樣才叫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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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點了點頭，同意道?！拔覀円赂乙稽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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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不能投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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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不能投降?！蔽掖饝?yīng)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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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對手是時間也好，是距離也好，還是我媽媽信的那個命也好，我們都不能害怕。不能因為害怕被它打敗，就自己舉手投降了。我們要一直反抗到最后，當(dāng)然，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要獲得勝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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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不能留下來，對嗎？”我仰起頭，看著李笑陽?！耙驗槿绻粝聛淼脑?，我們就已經(jīng)投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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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時候還是挺聰明的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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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呵呵呵地笑起來：“這里是山里，要不，你就對著前面大喊一聲，就喊，我要去廈門！就當(dāng)是在向那些東西下戰(zhàn)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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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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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真的差一點就按李笑陽說的那樣喊出來了——只不過，有那么一瞬間，我想到了去廈門之后、平常上學(xué)再也見不到李笑陽的生活，然后我就又猶豫了一下，感覺鼻子有點酸，轉(zhuǎn)過身就緊緊抱住了李笑陽?！拔液孟襁€是很希望你能陪著我……就算是要和那個東西打架好了，我也還是想和你一起去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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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和你一起打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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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這時拍了拍我的背：“我又沒說不陪著你一起。我們要打倒的東西可是時間，是距離，是命誒。就算不在一個地方，我們也可以并肩作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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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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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有說過我不會去找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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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接著突然冒出一句話來，讓我愣了一下?！澳闳チ藦B門，我也可以去不是嗎。就算不是現(xiàn)在，就算要再過一段時間，但我肯定會想辦法去找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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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我稍稍松開了手，伏在李笑陽的肚子上仰頭看著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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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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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點點頭：“我只是說你不能停下腳步來等我。但我還是可以去追上你的腳步的。雖然說可能有點困難……但我肯定會努力的。傻子，我喜歡你啊。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而且你都把最重要的東西交給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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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最重要的東西？”我奇怪地重復(fù)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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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天晚上我告訴過你的，我被搶走的東西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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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笑起來：“你知道那天我有多高興嗎？我甚至覺得，就算找不到媽媽也無所謂了，因為你替我說話了。明明我從來沒有指望過的，明明我從來沒要求過你也沒敢要求過你，你竟然和你的哥哥吵了一架，就只是為了替我爭一口氣。那天晚上聽你告訴我這些的時候，我真的好開心。從來沒有人愿意這樣為我說過話，可是你說了。所以我開心得都快瘋了，我恨不得能大聲地告訴全世界，我也是可以有這樣一個人的。以前就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都一直懷疑自己是不是配得上一個愿意這樣對我的人。所以我那天不是說嗎，我讓他們都看著，因為我真的找到了。就算我沒找到媽媽，我也找到了這樣的一個人，我可以完完全全地相信他，喜歡他。而且他也真的很喜歡我。真的，我現(xiàn)在百分之一百二地相信你——所以你能相信我嗎？相信我一定會想辦法去找你，想辦法跟上你，你能相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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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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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鼻子又酸了，也許是被李笑陽說的話給感動了，使勁兒點了點頭?！拔乙埠芟矚g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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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們干脆一起發(fā)個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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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了那么一兩秒，李笑陽突然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一把就拽住我的手腕，想要拉著我起來：“正好，今天是我們的生日，我媽媽也在這看著我們，這不就是最適合發(fā)誓的時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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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李笑陽啪嗒一下就從墓地的頂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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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也跳下來的時候，李笑陽已經(jīng)從周圍的草叢里拔了十幾根那種邊緣很鋒利的蘆葦草一樣的東西抓在手上，跑回來之后，讓我和他一人一邊，緊緊地握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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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要干嘛？”我奇怪地盯著李笑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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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誓的話，肯定要見點血的呀?！崩钚﹃栃α艘幌?，沖我挑了挑眉毛：“一會兒，我數(shù)三二一，我們就一起狠狠地拽它，這樣就能在手上劃幾個口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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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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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沒想到是這樣，猶豫了一下，小聲地抱怨?！坝斜匾娴倪@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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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最后還是同意了李笑陽的這個想法。雖然手被劃破的時候真的有點疼，但之后舉著手，把手上的血和李笑陽一起滴到墓地頂上的泥土里去時，我還是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真的和李笑陽一起完成了什么非常重要的儀式，有一種很不一樣的東西在那一刻被聯(lián)系起來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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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說了啊，傻子，不對，譚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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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束之后，李笑陽先對我認(rèn)真地握起拳頭來。“我發(fā)誓，譚越，我一定會去廈門找你，或者不管你之后去了哪里，我都會去找你。你只要等著我來追上你就好了。在那之前，你一定不要害怕，一個人也要照顧好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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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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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對李笑陽很鄭重地點了點頭?！拔乙舶l(fā)誓。李笑陽，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會一直站在你這邊的。我會在廈門等著你，你也要照顧好自己，然后快點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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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為定?！崩钚﹃栒f完就抱住了我，冷不丁地在我臉上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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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為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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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幾秒之后，我也伏在了李笑陽的腦袋邊上，扭過頭輕輕地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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