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
燕已經(jīng)很久沒去社團了.對鹙翎的解釋是需要穩(wěn)定成績,沖刺期末.鹙翎也很善解人意,平時把淵嶼月拉過來搞社團.
但燕不去社團的理由很簡單:差距太大.如果只是成績上的差距,那燕還有一年的回轉的余裕,但鹙翎把《商人、騎士、女士和小男孩》的版權賣給了一家影業(yè)公司.鹙翎的目標變了,他想用筆賺錢,至于這背后心態(tài)的變化,則是燕現(xiàn)在不敢想不能想的.
燕拍了拍自己的臉,強迫自己把目光移回桌上的數(shù)學卷子,但她并不會做很多.一想到老師在課堂上評講卷子的時候說:"這次的卷子非常簡單啊..."燕就又多了一分壓力.
要是鹙翎可以輔導她就好了...燕托著腮.如果他也說"非常簡單"的話...那可真是太有魅力了.那么最后幾天再去社團好了.燕想.于是,燕真的帶了作業(yè)去社團."啊,你來了!"鹙翎很高興.淵嶼月在一旁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們.
"前輩..."燕不知為何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但她忍住了,"能教教我做題么?""可以啊."鹙翎拉開一個椅子,示意燕坐下.淵嶼月抄著手,在一旁站著看.鹙翎有時用黑板和粉筆像老師一樣教,有時只是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淵嶼月看著黑板上的知識點,皺起了眉頭,這倒不是因為寫錯了或者有矛盾什么的,只是讓淵嶼月開始覺得無聊了.淵嶼月拿出手機悄悄給鹙翎發(fā)了幾條消息.鹙翎手機響了,他反手拿出來用無名指指紋打開鎖屏,他看了看消息,搖著頭笑了笑,然后瞄了一眼淵嶼月,接著對著燕說:"抱歉啊燕,我有點事,你讓Adyue那家伙講一下行嗎?"燕點點頭,然后鹙翎收拾東西走了.
淵嶼月額外拉開一個椅子,沒有坐在原本鹙翎的位置,坐在了燕的另一邊,說:"你知道的,鹙翎要走了."燕點點頭,說:"是啊,學長和前輩都要畢業(yè)了.""不不不,我的意思不是這個,"淵嶼月回憶著什么,"他本來是很隨遇而安的,而最近一直在為著一個目標奔跑,你應該知道是為什么吧?"燕低了低頭,很慢地搖搖頭.淵嶼月只是站起來,說:"好吧,不知道的話我告訴你吧,是因為白姐啊.你應該看得出來吧?"燕不在言語不在有所表示,她簡直快把頭埋到桌面以下了,雙手攥著褲子,都皺巴巴的了.淵嶼月漫步到門口,說:"到時候我們兩個都走了,你一個人還可以撐起這個社團嗎?"燕閉上眼睛,她想象到時候自己招入很多的新生,但是鹙翎和淵嶼月都不在,而且自己不能是團寵了,她將是這個社團最有經(jīng)驗的前輩.
"前輩"這個并不單指鹙翎.它在以前指代另一個人,它在之后也指代了另一個人.這就仿佛命運一樣傳承.
關門聲.
燕忍不住了,眼皮并不攔得住眼淚,先是幾滴淚水滴落在手背,然后燕的肺部感受到了些許異樣,燕開始大口吸氣呼氣,她的胸腔極具地起伏著,然后是慢慢地抽泣,這是燕在哭泣的時候發(fā)出聲音最大的階段,很難說這是哭給誰聽的,也許哭泣并不是為了哭給誰聽,而是或感動,或悲傷,沒有哪個人在生命中的所有哭泣是哭給別人的,非要說,也許是哭給淚腺的吧,淚腺替代了大部分工作,燕開始手腳發(fā)涼,眼淚即使是閉著眼也攔不住了,接下來的發(fā)聲由鼻腔轉至口腔,由抽泣的聲音變?yōu)閱柩?
燕很少哭泣了.她不愿在學??奁?不愿在家里哭泣,不愿在陌生人目前哭泣.她對每一種環(huán)境都有屬于自己的人設,沒有哪一種人設允許這種為了自己感情受創(chuàng)而哭泣.燕本以為自己只有受感動才會哭泣了,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原來被馴服,也是要承受哭泣的風險的啊...她有些累了,筆直的背也展現(xiàn)出了弧度,她想趴在桌上,但有一只手溫柔地抱著她的頭,然后緩緩引導向肩膀,燕已經(jīng)無力再去思考著什么,她只是那么服從地趴在了此人的肩頭,她的背一聳一聳的,宛如小鳥一樣依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燕睡著了.等她醒來,活動室里已經(jīng)空無一物.只有自己被收拾好的作業(yè),每道題旁邊都有便利貼貼著的備注,還有日志本,翻開的.燕走過去,看了看日志本,上面是一段話:
其實,社團是不需要日志本的,但是我希望以后可以有這個傳統(tǒng).前輩他們沒有留下珍貴的活動資料,但我們不會被后生遺忘.不過那是之后的事了,社團在本學期正式停止活動了,部長鹙翎正式將此職位移交陳燕.(鹙翎簽字)
燕笑了笑.她關上日志本,小心地收在桌肚里.但是下面還有一個本子.燕好奇看,是自己日記本.上面也有話:
很抱歉翻開你的日記,但我真的沒有看,只想送你一句話:無法釋懷過去的人,終將留在過去;著手當下的人,終將活在當下;放眼未來的人,終將走向未來.
但說是面向未來,未來卻不在有像鹙翎一樣的人了.大學文學地位蠻尷尬的,要說為愛,那確實有為愛的,但愛能換來什么呢?愛能換出的只有負反饋罷了.但燕不會放棄----這是好聽的說法,不夠好聽的說法就是徹底失敗前她是意識不到的----燕打算弄一個galgame,以滿足自己未了的情愫.她將其命名為:《狐貍的取材大作戰(zhàn)》.
那段大學時光,有一段傳說,有個少言寡語的女孩,半夜都對著電腦敲鍵盤,好像被甩了,好像還在追.要說她寡言少語就人緣不好,那可真不是,誰會拒絕一個可愛還有點小神秘的學妹呢.她露出笑容吸引所有學長的目光,藏起來的想讓人去知曉那神秘的一面,就連冒失的模樣也盡在她的領域,無論被問到什么都蒙混過關.人設,金錢,再加一點,魔法,就得到了燕需要的立繪和配音.
等到成了的時候,她已經(jīng)搞了三年了.她忽然想起了遠在外市的鹙翎.鹙翎當時第一次和她解釋名字的模樣仍然歷歷在目:"所謂鹙,就是早已絕跡的水鳥,性貪婪,我對于故事,也是相當貪婪的,而且可用于嘲諷禿頭,我也打算搞個禿頭;翎就更簡單了,本來就是鳥身上的硬羽,可用于制作羽毛筆,對應我喜愛寫作呢.我這名字是周歲抓鬮,抓了筆還要抓紙,還要抓很多其它的,一直抓到手里拿不下為止,當時大人們都搶不過呢,然后一個老先生路過,給我起了個名字."
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燕一切準備好了,《水蒸氣》的上傳手續(xù)也走完了,只差交定金和游戲了.但是看著鹙翎的會話窗口,上次聊天還在三年半以前.燕很想與他最后分享一次成果了.這也是她入文學部以來,第一次的成果.這一發(fā)布,就代表她與過去完全斷了聯(lián)系."學長."燕鼓足勇氣發(fā)送了出去."什么事?"鹙翎秒回消息是一種習慣,這種秒回給予了燕心理上的慰藉.燕問:"你和白姐怎么樣了?"燕在聊自己的事之前,希望先得到一些正反饋,也就是能讓她愉悅的事.如果白姐答應了鹙翎,那么燕知道自己的初戀過得好,她也放心;要是拒絕了,燕會有一種勝利或者平局的快感.這似乎是一個怎樣都能有正反饋的問題.
"啊,談了分了.""啊?"這一"啊"不是燕發(fā)送的消息,而是從她嘴里發(fā)出的,聲帶振動帶動空氣進而發(fā)出的一聲物理意義上的:"啊?"剛剛又示范了一次.同寢室的室友開始竊竊私語,討論可能是哪個有魅力的學長向她表白了."前輩,什么情況?怎么回事?"燕把鍵盤敲得很響.其實為了不打擾室友休息,她用的已經(jīng)是筆記本而且是降噪的鍵盤了.本來游戲的文案就是她負責,打了三年的字了,應該是很熟練了,可是剛剛那段話她卻接連打錯了好幾次.消息在草稿框內(nèi),手指懸在回車,回車連著發(fā)送鍵,她卻沒有按下去.室友在討論她是不是又把別人拒絕了,不然怎么那么長一句話.
最后懸在回車的手指按下了"Backspace"(刪除),她喝了口水,發(fā)了個表情包"哦".然后調(diào)回游戲開發(fā),把HE和其中一個NE換了一下.
上傳.隨著這一上傳,燕了結了她心中一件大事.

完結~我也終于了結我心中一件大事啊燕篇(庫存)完結啦,撒花~短期內(nèi)是看不到燕出場了.在庫存《畢業(yè)后》完結前,燕沒有戲份,在《傳教士之死》(非庫存,全部完結)完結前,燕和小鳥什么關系我是不會寫的(其實也沒啥好寫的,短就兩句話,長就另說).完結完結~快樂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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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新?我們?nèi)比藛?"燕問.電話那頭嘀嘀咕咕說著什么."我一個人可以的!"燕很惱火似的.然后她的辦公室的門響了."人來了,我先試試水,要是不行就別想,你來說也不行."燕掛斷電話,說:"進!"那人進了.那人很高,一米八三.燕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指著邊上的空位,說:"你坐吧."那人拘謹?shù)刈?終于抬起頭看了看燕.就那一眼,燕認出了那個眼神.即使這個人和鹙翎萬般不同,但是他有一點和鹙翎一摸一樣:那種眼睛,是能將外在情景轉化為顱中天地的,天生的作家的眼睛.鹙翎的眼神似乎時刻向外放著光,遇到感興趣的事物,他反而會收斂,而這個人的眼神是向內(nèi)的,使人不禁聯(lián)想到山洞啊樹洞啊黑洞啊這一類以無聲包容萬物的東西.
"手給我看看,你的慣用手."燕有些激動.那人迷糊,但仍然照辦了.燕拽過手,中指遠端指尖關節(jié)右側有繭,食指拇指指紋處也有繭----經(jīng)常寫字."平時有什么寫作的習慣嗎?""呃,會寫幾篇日記.""明天,可以來報到參加培訓了."燕說.

彩蛋也完結了,希望大家會喜歡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