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埃小姐的日記簿-22-八月一日(寅時)-八月四日書

八月一日(寅時)-八月四日書
天氣:清月如弦
?
在這之后的夜,便是這兔子的年糕祭祀之夜的真正內(nèi)容了,在此之前的都只是余興節(jié)目……這當(dāng)然是帝大人說的啦,就是——
“真是的,若埃你看,為了你而把事情都推到后半夜了呢——要是大國主大人生氣了的話就得你負(fù)責(zé)哦?到時候就要把你丟到海里去,讓鯊魚咬得衣不蔽體,然后再在海島上最高最熱的地方曬個火辣辣——”
分明是在對我說著狠話一樣的東西,但帝大人反倒是自己像是心有余悸一樣地揉搓著手臂,一邊嘟囔著,一邊一溜煙地跑回了那高臺之上,輕咳了兩聲將兔子們的注意力喚回,隨后,將手再度舉起——
“一下!兩下!獻給大國主大人!”
深吸一口氣,跟上兔子們的節(jié)奏,在這晴朗的,被雪白溫軟的東西包裹著的夜里,一下又一下地將手中的年糕槌子落在逐漸成型的年糕上,讓那每一下的彈跳將祝福送至遙遠(yuǎn)而不知名的神明所居住的天上
“三下!四下!獻給大國主大人!”
那至今為止所收到的最為熱鬧,最為嘈雜的生日祝福,僅僅只是在幾瞬之前而已。那些呼喊的聲音,那些躊躇而忽地開朗的心思,現(xiàn)在甚至依舊盤旋在這庭院上空的某一處未曾散去。但是此時此刻,所有的兔子們卻已然埋下腦袋,專注著面前的年糕與遙遠(yuǎn)的祭祀,仿佛那無比熱鬧的情景只是一個恍惚而已
但是,這就是我喜歡的
不知為何,比起成為兔子們的目光中心,被簇?fù)碇I上祝福的時刻而言,像現(xiàn)在這樣混在兔子堆之中,不能算作完美但又不出差錯地將手中的槌子一下又一下地落下,口中喊著因為被大家的聲音所籠罩著所以跑調(diào)了也沒關(guān)系的勞動號子,與兔群與夜全然地混淆成為一體的感覺……更令我安心一些?
……所以說又想被包裹著又不想出風(fēng)頭引人注意,我還真是難伺候的性子~
“為了一百八十位御子~”
忽然間又想起自己前些天那胡思亂想的,像是要把自己與兔子們分割開的想法,不由地又把自己嘲笑了一遍
什么嘛,最不覺得我值得被接受的,原來是我自己嗎
“大家繼續(xù)搗啊——”
帝大人和阿薇爾說的果然沒錯,我和鈴仙小姐就是……也許,直到真正了解了彼此,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有多別扭吧
同款的別扭,而且是沒救了的那種
……
周遭的落錘聲一陣又一陣,帝大人的嗓音清亮,不知何處的雀鳥好似在放聲歌唱
如果我明天醒來的話,一定會覺得這是個夢吧?在這不可思議的夢中,我被兔子們包裹著,被帝大人,被所有我認(rèn)識的人包裹著……像是花蕊中央的朝露,像是貪得無厭的蜜蜂,即使只是一點小小的關(guān)愛,也被我全部全部地收入囊中……
帝大人也是,兔子們也是,倚在門旁,遠(yuǎn)遠(yuǎn)地饒有興致地望著我的公主大人也是……
不過,那么,鈴仙小姐呢?
不用去尋找她的蹤跡,今夜,她不是已經(jīng)來過了嗎,只是,并非要用眼睛去看見的而已。鈴仙小姐說過,改變波長,就能改變?nèi)怂惺艿降囊磺?。聽覺不例外,觸覺也不例外。
我也不例外。
“嗨呀,繼續(xù)搗呀!”
又一次地將手中的槌子重重砸下,爾后又再度舉起。而每當(dāng)我舉起槌子的時候,我都能像是第一次舉起它時一般,聽見鈴仙小姐的聲音,感受到鈴仙小姐在扶著我的雙手,告訴我不要緊張,告訴我不用驚慌。
鈴仙小姐也是。
是的,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將自己的祝福獻給這祭典的夜,獻給兔子,獻給……
“嗨呀——繼續(xù)搗呀!”
獻給……我
……真是羞人。
而將這羞愧吞咽下,將其化解的唯一方法,便是再一次地舉起手中的槌子,再一次地將其揮下,再一次地,喊出那兔子的勞動號子
“一下,兩下,獻給大國主大人!”
清冽的月光灑下,將我所看見的一切所照得明亮。有著雪白毛皮的兔子們就像地上的星——因為是兔子的夜,所有一切都將歸于兔子,當(dāng)然年糕也是。
“三下四下,獻給大國主大人!”
我也是。
“為了一百八十位御子~”
在這弦月的月光灑下之時,在這竹林的最深處,在兔子們的包裹下,在我的身旁,兔子的夜永不結(jié)束。在這永遠(yuǎn)亭里,一直一直地延伸,直到月亮與大國主大人與年糕共同的永遠(yuǎn)
“嗨呀——繼續(xù)搗呀!”
直到,兔子的永遠(yuǎn)。
“繼續(xù)搗呀!”
“嗚撒!”
——嗚撒。
晚安,祝自己和永遠(yuǎn)與現(xiàn)在的兔子們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