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自2019年8月出版，由瓦西里·希什金（Василий Цицанкин）所著的哈利洛夫中將傳記《瓦列里·哈利洛夫：要熱愛生活的一切》(《Валерий Халилов:Любить всю жизнь...》)

第十章 “我們親愛的老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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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當然的，從學年開始的時候，這些孩子們就都在期待著什么時候?qū)W校會給他們樂器，讓他們能夠開始練習。但基列耶夫準尉并沒有交給他們樂器，而是給了他們每人一對鼓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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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鼓在哪里呢，準尉同志？”瓦洛佳·奧舍羅夫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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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沒有學會打鼓！”瓦西里·費奧凡諾維奇干巴巴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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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意思，不應該這樣子??？”其他學員們開始有點生氣了，“您給了我們鼓槌！但是我們要它們來干什么，又要在什么地方用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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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計，你覺得呢？難道我現(xiàn)在應該讓你繼續(xù)吹你的管樂器嗎？看來你已經(jīng)忘記了我們在這里最主要是為了什么！”領班把帽子就抬起來露出額頭，笑了，“你們是莫斯科軍區(qū)的驕傲！現(xiàn)在有人知道我為什么要這么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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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班周圍的學員們都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瓦萊拉·哈利洛夫，在所有人中最矮的那個，代表大家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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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可能是因為每年我們都要在紅場閱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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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哈利洛夫?qū)W員！他回答正確了！”領班基列耶夫早就習慣了這個男孩的聰明，“盡管你們還小，但是卻很榮幸地擁有了為閱兵式拉開序幕的崇高榮譽！所以你們必須好好練習如何打好軍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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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誰會帶著我們練習小軍鼓呢？”瓦萊拉·哈利洛夫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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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洛夫這家伙真是細心！不愧是在突厥斯坦軍區(qū)服役了多年的軍樂指揮的兒子。這個男孩從他父親身上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服役。我們要好好地關(guān)照他?！被幸蝾I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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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色的打擊樂老師謝爾蓋·瓦西里耶維奇·多羅寧（Сергей Васильевич Доронин）會教你們的。記得要聽他的話，遵守他的所有要求。順便提一句，現(xiàn)在距離他的課程開始還有十分鐘，所以你們最好趕緊跑去教學樓！”領班命令道，然后男孩們都跑去了上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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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打擊樂老師命令他們排成一個正方形后，一只手拿著鼓槌，學生們都困惑地看著老師，“我們的鼓在哪？我們要怎么打鼓？”男孩們的腦海里都涌現(xiàn)出了許多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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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員同志們！盡管我是個文職老師，身上不穿軍裝，但是請你們也要嚴格按照規(guī)定來和我打報告！”謝爾蓋·瓦西里耶維奇身材不高，有點禿頭，嚴肅地穿著一身灰色西裝三件套，但是他的聲音很大，讓每個人都可以清楚地聽得到，“現(xiàn)在你們的手上都拿著鼓槌，在正式學習用軍鼓來演奏軍隊的進行曲和軍隊儀式的音樂之前，你們必須要和我一起先做一些特別的訓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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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開始，在早上的音樂課上，每天拿著鼓槌進行熱手練習就變成了必備的儀式。孩子們都很喜歡他們的老師，因為他從不訓斥他們，只是很淡定地向他們解釋如何完成必須要做的所有練習。舉個例子，“螺旋槳”動作就隨著學生們每天的練習而變得越來越熟練。這個動作是左右手的鼓槌交替在身前舒展，然后同時旋轉(zhuǎn)鼓槌。一段時間之后，老師給大家發(fā)了特制的橡膠墊，學員們用它練習雙擊和三連擊，習慣鼓槌在擊打下去之后的反彈。嗯，又過了一段時間之后，謝爾蓋·瓦西里耶維奇·多羅寧就已經(jīng)開始帶著大家練習更加復雜的復合跳，并簡單地在橡膠墊上進行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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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學員們在這些練習中通過了老師的中級考試后，基列耶夫準尉才給了他們真正的訓練用小軍鼓。這些訓練用小軍鼓的鼓皮是皮革制成的，所以如果下雨的時候還在外面練習，就會把他們淋濕，用鼓槌敲上去的時候就會有回聲，聽起來就和真正的小軍鼓不同了。不過學員們已經(jīng)為自己精通了一種樂器而感到自豪，而且他們明年將作為鼓手參與到閱兵之中。嗯，在小軍鼓已經(jīng)練習得差不多之后，每個人終于被分配到了在軍樂隊里負責演奏什么管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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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戴夫達揚尼大尉向格里高利·拉扎列維奇所承諾的那樣，瓦洛佳和瓦萊拉·哈利洛夫都被分配到了單簧管，因為他們倆在此之前以及完成了這種樂器的三類課程。他們遇到了一位要求很高的老師，葉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葉戈羅夫（Евгений Михайлович Егоров），有關(guān)他的傳說在學校里早已流傳開來。事實上，從他的第一堂課開始，這位老師就沒有給學生一絲一毫的喘息之機，他迫使學生們必須在每堂專業(yè)課之前都認真做好準備，否則的話他就不會讓學生走進他的課堂。胖胖的、有著大肚子的葉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性格酷酷的，而且很暴躁。在他上課的時候，同學們經(jīng)常會看到以下畫面：課室門突然被打開，樂譜從教室里飛了出來，然后是裝單簧管的盒子，最后飛出來的是學生本人！雖然這種不尋常的教學方法并不溫和，但是被趕出去的每個學生都會為自己沒有為上課做好準備而感到內(nèi)疚，并認為這是自己應得的懲罰。在此之后，他會向老師保證以后再也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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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面對沒有做好課前準備的一年級新生時，葉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葉戈羅夫會變得溫和一點。瓦洛佳·列布索夫不止一次的作為證人看到，在課室里老師用大肚子把瓦萊拉·哈利洛夫按在墻上，親切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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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列羅奇卡（Валерочка），好吧，我們什么時候才能開始給你上課呢？你對全音階的掌握程度很差，你甚至沒有弄清楚這一小段怎么演奏。你想我怎么對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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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好好學習的！我保證，葉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我會好好學習的！”瓦萊拉小小聲地向他的老師保證，他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他必須要好好解決這個問題。過了一段時間之后，瓦萊拉開始定期努力練習單簧管，他經(jīng)常比瓦洛佳·列布索夫早起床兩個小時，跑到?jīng)]有人的地方練習音階和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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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得說的是，學校里所有的日?；顒佣际擒娛禄芾淼?，所有活動安排都有明確的時間規(guī)定。早上起床后，在強制性的體育鍛煉、洗漱、早晨檢查和吃完早餐之后，就要開始上早上的音樂課了，這門課被稱為“樂器訓練”，是在學校檢查站旁邊的一棟一層高木質(zhì)建筑里進行的。在其中一個課室里，每天都有四個人在進行練習：瓦洛佳·察廖夫練習巴松管，瓦萊拉·哈利洛夫練習單簧管，伊戈爾·伊格納托夫（Игорь Игнатов）練習雙簧管，瓦洛佳·列布索夫練習單簧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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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這個時候，當這些孩子們都在用樂器吹出長長的聲音、聯(lián)系他們的吹奏技巧的時候，基列耶夫準尉就會帶著嚴肅的表情走過長長的走廊，透過門上的小玻璃窗確保里面的每一個人都在不停地認真練習。因為他從來都不懂音樂，因此也無法確定學生們在練習時吹出的音階和音色是否正確，比方說，他就搞不懂單簧管和巴松管的聲音有什么區(qū)別。其實也許他連大號和小號的聲音也分不清？但是他負責維持著秩序和紀律，不會給任何人違反的機會。所以，如果當他看到教室里有學生把樂器放下了或者在和別的學生聊天，他就會立刻把那個男孩揪到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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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孩子？有點累了吧？”基列耶夫準尉親切地對著被揪出來的男孩說，“如果是累了的話，那么你就應該休息一會。去吧，我的朋友，去廁所里拿一桶水和拖把然后來找我。”然后這個被罰的學生就不用參加樂器訓練了，在其他人都在練習音樂的時候，他要把走廊的地板認真地拖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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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孩子們就開始上綜合課程。數(shù)學和代數(shù)老師是加琳娜·彼得羅芙娜·別利科娃（Галина Петровна Беликова）。她是一個很和善的人，從不會對學生另眼相待。不過，有時候如果有人說他們是音樂家，數(shù)學和代數(shù)對于他們而言是次要的學科，而在他們生命中最重要的應該是音樂！她就會感覺自己被冒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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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做次要的學科？”加琳娜·彼得羅芙娜發(fā)自真心地感到憤慨，“你們至少應該記得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奇·普希金（Александр Сергеевич Пушкин）所寫的著名悲劇‘莫扎特和薩列里’（?Моцарт и Сальери?）。正如薩列里和莫扎特在里面所說的那樣，‘用代數(shù)構(gòu)建和諧’。是的，在我們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可以和諧的！無論是音樂之聲還是方程式里的數(sh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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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加琳娜·彼得羅芙娜總是嘗試向他們的學生解釋清楚每一個數(shù)學問題和例子。她會選擇這些未來軍事音樂家能夠理解的例子來教數(shù)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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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瓦萊拉。”她看向因為在班里最小個而坐在第一排的哈利洛夫，“如何判定答案中得出的那個數(shù)字是正數(shù)還是負數(shù)？其實，這是個很容易記住的問題！我們可以把正數(shù)稱為‘朋友’，把負數(shù)稱為‘敵人’。所以式子里的所有減號都是‘敵人’，而加號則都是‘朋友’！假如現(xiàn)在我有一個敵人，那么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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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萊拉想了幾秒鐘，然后突然明白了老師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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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我而言是敵人！那么就是——負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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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答得不錯，瓦萊拉！”加琳娜·彼得羅芙娜很喜歡能夠輕松地學會她要教的東西的學生，“但是我敵人的敵人呢？那它是什么？”老師環(huán)顧全班，尋找一個看起來就回答不出她的問題的人，“嗯，尤拉·瓦西里戈（Юра Василег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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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拉習慣性地按照規(guī)定回答道“到！”，從他桌子前站起來，低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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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的敵人？”他機械地重復了一遍老師的問題，沉默了一分鐘等待著答案。而在這一分鐘里，他周圍的學生都在試圖小聲地告訴他正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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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萊拉，幫幫你的朋友！”加琳娜·彼得羅芙娜再次看向?qū)W員哈利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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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換句話說——是正數(shù)！”瓦萊拉自信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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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得不錯！學員哈利洛夫因為今天在課堂上的表現(xiàn)獲得了優(yōu)秀的成績，但是對于瓦西里戈，我無話可說！”加琳娜·彼得羅芙娜發(fā)自內(nèi)心地為尤拉而感到煩惱：他太慢、太呆滯、思維不活躍，在她的課堂上很少回答問題，“瓦萊拉，你負責向你的同志解釋清楚這一課的內(nèi)容，下節(jié)課我會提問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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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琳娜·彼得羅芙娜確信瓦萊拉·哈利洛夫會完成這個任務，因為在班上他不僅因為聰明而為人所知，而且在完成學校老師給他布置的任務的時候也很盡職盡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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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生們?nèi)蘸蟮纳钪?，不知道有多少次他們都覺得應該感謝他們在學校當時的老師，因為他們是多么的善解人意！生物老師是羅莎·格里高利耶芙娜（Роза Григорьевна），她向瓦萊拉·哈利洛夫和他的同學們教授了植物學知識。在金色的秋天，老師會帶著她學生們離開狹窄的教室，在校園里進行一次激動人心的漫步。這不僅僅是一次漫步，同時也是一趟充滿了教育意義的旅行。學生們會收集校園里的各種樹木的落葉：楓樹、樺樹、椴樹、橡樹、白楊、白蠟樹。羅莎·格里高利耶芙娜會給他們講各種樹木的故事，有一些故事聽起來甚至像是偵探故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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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看看這棵大樹！就像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奇·普希金（Александр Сергеевич Пушкин）所寫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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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灣上有一棵綠橡樹，

橡樹上有一條金鏈子：

鏈子上有一只有學問的貓，不分黑天白日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保ǔ鲎浴遏斔固m和柳德米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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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走近它，走近這棵巨大的橡樹！”全班同學和老師走進這棵矗立在一層高的音樂樓旁邊的老樹，“在革命之前，我們學校的這塊土地以前是科爾金津親王（князей Корзинкины，我查了一下科爾金津應該是一個商人家族，反而有一個庫拉金親王князей Кура?кины，不知是否是作者筆誤）的莊園。而這棵樹，根據(jù)這個家族的傳說，是在18世紀初由科爾金津親王親自種植的。數(shù)數(shù)看：這棵樹有多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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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班同學都很驚訝，一個男生甚至驚訝地吹起了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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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它已經(jīng)幾乎有兩百七十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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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們？你們的慣用詞怎么回事？麻煩請從豐富的俄語詞庫里找一個合適的詞來說話?！绷_莎·格里高利耶芙娜·布什科娃（Роза Григорьевна Бушкова）是一個三代世襲文學教師的女兒，因此她當然不喜歡她的學生們用小偷的行話或街頭黑話來表達自己的想法，“所以，有一個傳說，在革命之后，科爾金津娜（Корзинкина）女親王向斯大林（Сталин）同志本人寫了一封信，要求去莫斯科至少待一個星期，看看她作為貴族曾經(jīng)的家。然后你們知道怎么樣了嗎？她，最后，被允許回來俄羅斯！但是契卡卻認為她會在這個莊園把離開去國外之前藏起來的黃金和鉆石挖出來！不過女親王感興趣的事情和他們不同：她只關(guān)心她的莊園怎么樣了？現(xiàn)在是誰住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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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她怎么樣了？她的莊園呢？”其中一個不耐煩的學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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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在那個時候，在我們學?，F(xiàn)在的這塊土地上已經(jīng)建了一個供黨內(nèi)人員使用的療養(yǎng)院。不過患了結(jié)核病的普通人也會在這里接受治療?！绷_莎·格里高利耶芙娜回答了男孩們的問題，“看看周圍的這些樹們，多么美妙的大自然??！多么美妙的清新空氣！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這些針葉樹、落葉樹和喬木。我們所處的這里有著高大的橡樹，再往前走一點我們就會看到美麗的椴樹小路以及松樹和云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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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親王沒有找到她的寶藏嗎？”一個學生問了一個新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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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們，請記住，在我們的世界里，不是所有東西都是用財富和金錢來衡量的！要知道，還有許多其他的價值衡量尺度，比如精神價值和道德價值?！绷_莎·格里高利耶芙娜耐心地嘗試和這些年輕人交心。要讓這些年輕人成長為真正的、聰明的、善良的和體面的人，就像她的父親一樣！而且，并非要他們之中的所有人在未來都可以成為杰出的音樂家和指揮，最重要的是，要讓他們從童年起就樹立起遠大的志向和正確的價值觀，“所以，科爾金津娜女親王回到了她原來的莊園，走到這棵高大的橡樹旁，擁抱了它，并……流下了眼淚。然后她對陪伴著她的人說，在遙遠的法國，她擁有著一切物質(zhì)上的財富：一間帶有仆人的大房子、種著修剪整齊的鮮花的花壇，有經(jīng)過專門培訓的園丁負責照顧這些鮮花。在那里，她甚至還有著屬于自己的車隊。但是多年來她都覺得在那里缺了一樣最重要的東西：她真正的故鄉(xiāng)！那是她出生的地方，她長大的地方，她人生中第一次愛上另一個年輕人的地方。她的故事和一位俄羅斯作曲家的故事很像，而她和他在年輕時就相互認識。這個作曲家先是在莫斯科著名的由格涅辛音樂世家創(chuàng)建的音樂學校學習，從他的老師那里我知道他在小時候是一個愛欺負被人的家伙。但是他令我印象深刻的事情是，他經(jīng)常來這里和年輕的女親王待在一起。當這些事情發(fā)生的時候我還很小。后來這個年輕人開始寫了他的第一部音樂作品，這讓他立馬就名聲遠揚。他成名了，開始在莫斯科國立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學習。當然，在革命之后，他和女親王一樣，離開了俄羅斯去了美國，在那里重新開始生活。他又寫了自己的音樂作品，成為一位出色的鋼琴巡回演奏家和指揮，但是這些年來，他也正如女親王一樣，被自己的祖國深深吸引著！當有人深知他渴望著和俄羅斯有關(guān)的一切之后，每場音樂會結(jié)束時，他總是會收到一束鮮花，是一束白丁香。就像你們在課堂上學到的那樣，美國沒有白丁香，這就意味著只有從遙遠的地方，從歐洲，或者說從俄羅斯，才能找到白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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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們都張著嘴聽著羅莎·格里高利耶芙娜講故事，擔心自己打擾到她。他們都認為她的植物學課程很與眾不同并且都很感興趣。因為這門課程聽起來本應該是很乏味的，充滿了不易理解的術(shù)語、測試和作業(yè)。但是事實上這門課卻讓他們獲得了很多有用的知識，不管是生物上的還是音樂上的知識。其實羅莎·格里高利耶芙娜隱去了這個故事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她的父親是一位杰出的文學老師，在整個莫斯科都廣為人知，而且曾經(jīng)是女親王和那位年輕的作曲家的私人教師。遺憾的是，1937年的大清洗沒有忘記她的父親，畢竟她的父親是莫斯科的貴族和名人。在經(jīng)歷了被捕和受審之后，羅莎·格里高利耶芙娜不得不離開，并去了另一所學校工作，甚至把自己美麗的姓氏羅森菲爾德（Розенфельд）（原書注：在德語中有“玫瑰原野”的意思），改為布什科娃，并更改了個人檔案中自己從前的生活。因此在多年以來，她身邊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父母的真實身份，而羅莎·格里高利耶芙娜本人也小心地向所有人隱瞞著自己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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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到底是誰在作曲家每次演出結(jié)束之后送他白丁香？”已經(jīng)忍不住了的尤拉·瓦西里戈問生物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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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一下吧，那一定是他的……妻子！她看到她的丈夫總是因為背井離鄉(xiāng)而痛苦，因此以這種方式來支持他。即使他會以為是某個有錢的頭號粉絲總是送給他丁香花?！边@個故事是羅莎·格里高利耶芙娜的父親有一次向她講述的，讓她很感動。她的父親說這就是一個妻子應該做的事情！她必須要無私地愛著自己的丈夫，努力克服自己的嫉妒之情，讓她的丈夫記住總是有一個來自俄羅斯的故人在給他送丁香花，“順便提一句，在偉大的衛(wèi)國戰(zhàn)爭期間，由這位俄羅斯作曲家出資組建的一個特殊空軍中隊，粉碎了納粹的戰(zhàn)線。一直到去世為止，這位著名的作曲家都在竭盡全力地幫助自己的祖國和納粹侵略者作斗爭。而他的名字，就是謝爾蓋·瓦西里耶維奇·拉赫瑪尼諾夫（Сергей Васильевич Рахманино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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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拉赫瑪尼諾夫的名字對于這些學生們而言自然是如雷貫耳的，不過在植物學課堂上，老師卻讓孩子們了解到了這位著名音樂家和作曲家的生平中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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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女親王沒有找到寶藏嗎？”瓦萊拉·哈利洛夫仍然無法抗拒自己對這個問題的好奇，再次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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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卡沒有找到。不過仍然有傳說女親王的寶藏被她的代理人埋起來了，就埋在這里，埋在這塊土地上。不過還沒有被人找到?！绷_莎·格里高利耶芙娜回答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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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差勁，他們現(xiàn)在大概還在找吧?！蓖呗寮选げ炝畏蛘f，所有男孩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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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孩子們！現(xiàn)在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們，我們的植物學課程即將要結(jié)束了?！绷_莎·格里高利耶芙娜對于她課程所取得的效果很滿意，她不僅讓男孩們學會了和“雄蕊雌蕊”、“植物繁殖”有關(guān)的知識，更重要的是，她讓孩子們了解了一些有關(guān)音樂和俄羅斯作曲家的知識。而這些作曲家的作品，很快孩子們就會在音樂課上接觸到，“請不要忘記，你們當中的每個人在一個月后都必須交給我一份用我們學校里生長的植物的樹葉所做的標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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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米哈伊爾·尼古拉耶維奇·哈利洛夫發(fā)現(xiàn)自己的狀態(tài)似乎開始變壞了。比方說，他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在上班路上看清從遠處開來的他要乘坐的公共汽車?，F(xiàn)在他在全蘇廣播電臺和中央電視臺的大型交響樂團（原書注：現(xiàn)在的以P·I·柴可夫斯基【П.И. Чайковский】命名的大型交響樂團，根納季·尼古拉耶維奇·羅日杰斯特文斯基【Геннадий Николаевич Рождественский，1931-2018】在1964年至1971年領導該樂團）擔任指揮，而這個樂團的首席指揮和藝術(shù)總監(jiān)是著名的根納季·羅日杰斯特文斯基。新工作的級別自然要比在十月革命音樂學院工作的級別高得多，畢竟也算有一個“全蘇”的前綴。就如音樂大師羅日杰斯特文斯基所說，“全蘇”這一前綴隱晦地意味著可以獲得更多不僅在國內(nèi)更是在國外的演出機會，意味著可以從蘇聯(lián)文化部獲得更多為樂團修建房舍和購買新樂器的經(jīng)費，意味著可以在文化部里舉行例行會議。不過也因為如此，米哈伊爾的工作時間早就變得極其不規(guī)律，很少和家人見面了。一大早，米哈伊爾就出門上班去了，在出門前他會輕輕地撫摸熟睡的柳夏婭和薩沙的頭，而當他下班回家時，他的孩子往往已經(jīng)睡著了?，F(xiàn)在他的身體已經(jīng)不如他30歲時那樣了。永恒的疲勞和睡眠不足讓他的身體開始從內(nèi)部走向崩潰，如果他生病的時候不能夠在這份新工作中獲得一周的病假，他該怎么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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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沙，親愛的！唉，我了解你！你不會隨意地應付工作！但是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唉，我都不想看你了，你看看你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吧。”他的妻子克勞迪婭經(jīng)常這樣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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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怎么能讓我的領導失望？！”米哈伊爾真心不喜歡妻子這樣說話，“你難道不知道是根納季·尼古拉耶維奇帶我去他的團隊，而且他還離開了莫斯科大劇院首席指揮的位置？是他提攜了我！而且不僅僅是他提攜了我，還有那些國家文化部的其他領導們，是他們?nèi)蚊覔芜@個職務的！我不可以讓他們失望，因為我是一個共產(chǎn)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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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沙，好吧，你還記得上一次我們一起休息是什么時候的事嗎？你肯定不記得了！”克勞迪婭繼續(xù)彎著腰說道，“我告訴你，你獲得了這份新工作之后，我們，你的家人，都快忘記你長什么樣子了！你變成了一個機器人，只知道工作，不需要睡覺不需要休息，不在意自己的健康的機器人！你以為你的女兒柳夏婭和你的兒子薩沙沒有隔著墻聽到你整夜整夜因為頭痛而呻吟嗎？而我也因為你而無法入睡。是的，我在電臺里當打字員，一個月只有85盧布薪水！我知道這對于我們的家庭來說太少了，但是我可以在家里做兼職！我可以晚上也在家里打字，為我們家賺錢。而你，好好看看鏡子里的自己！你現(xiàn)在看起來像什么樣子？你為什么要因為對物質(zhì)財富的追求而變成這樣？如果是因為“盧布”，那干脆把它們都丟到火里燒了吧！還是說你是在追求能夠給你帶來榮譽和威望的新作品？為什么你要用如此昂貴的代價去追求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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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娃（Клава），聽著，我也明白這些道理，但是我就是這樣的人！”她的丈夫在她面前為自己辯護著，“我不能讓我的領導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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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克勞迪婭的擔憂并不是沒有道理的。有一次，在上班的時候，米哈伊爾·尼古拉耶維奇·哈利洛夫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失去了意識暈了過去，他被緊急送到以布爾登科（Бурденко）命名的軍事臨床總醫(yī)院緊急住院，而診斷結(jié)果也令人失望。垂體腺瘤的體積明顯增大了，米哈伊爾需要進行緊急手術(shù)，因為這已經(jīng)影響到了他的身體協(xié)調(diào)性。這場在布爾登科軍事臨床總醫(yī)院進行手術(shù)是由宇航員葉戈羅夫的父親，著名的軍隊外科醫(yī)生鮑里斯·葉戈洛維奇·葉戈羅夫操刀的。這次手術(shù)很成功，但是米哈伊爾·尼古拉耶維奇·哈利洛夫能不能夠再次回到正常生活中去履行他的職務卻變成了一個未知之數(shù)。而他的直屬上司根納季·尼古拉耶維奇·羅日杰斯特文斯基也知道了米哈伊爾身體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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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時發(fā)生的另一件事情對米哈伊爾·尼古拉耶維奇·哈利洛夫的身體狀況再次造成了極大的打擊，這件事情就是米哈伊爾的第一位老師尼古拉·亞歷山德羅維奇·雅科夫列夫在遙遠的納曼干去世了的消息。這個消息傳來的時候米哈伊爾正在軍事臨床醫(yī)院里接受手術(shù)，克勞迪婭也因此沒有告訴他這個悲傷的消息。唉，當尼古拉·亞歷山德羅維奇的葬禮結(jié)束了之后，米哈伊爾才結(jié)束康復治療出院，也因此他離開這里前往納曼干也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米哈伊爾·尼古拉耶維奇為此非常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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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娃，你能想象嗎，我居然沒有去參加尼古拉·亞歷山德羅維奇的葬禮?！泵坠翣柡茏载?，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并憂心忡忡。他永遠也無法償還他欠他第一位老師的最后一筆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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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萊拉父親去世的消息讓班上所有的同學都感到很難過，每個人都有著一種切身的悲痛。戴夫達揚尼大尉把瓦萊拉叫到自己的訓導軍官辦公室，讓他坐在沙發(fā)上，然后輕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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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萊拉，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實在很難找到合適的詞語來告訴你這個事情。請你相信我，在戰(zhàn)爭中告訴下屬他的密友已經(jīng)戰(zhàn)死了也比這要容易的多?？傊?，瓦萊拉，你的父親已經(jīng)不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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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我上周還出去看過他！他已經(jīng)出院了，而且還感覺不錯！”瓦萊拉不相信他的爸爸已經(jīng)去世了。他從沙發(fā)上站起來，“這不可能！他一定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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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夫達揚尼大尉沉默地從桌旁走向瓦萊拉，抱著他，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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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孩子，我讓你去瓦西里·費奧凡諾維奇那里休息一下吧，他那里有張床。你可以在那里讓自己平靜下來。年輕人（戴夫達揚尼此處用的依然是джигит），不要憋著，為了懷念你的父親，哭吧，在枕頭里哭吧，這畢竟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他是一個好人，無論是作為一個男人還是作為一名軍官！不要擔心，我會告訴領班，在午餐前不會有人去打擾你的?，F(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哭出來，哭出來，孩子，這會讓自己舒服一點！唉，午餐時你的媽媽會過來，帶你回去和你父親做最后的告別。人類總是無法避免這樣的事情的。同時我會和她討論關(guān)于你放假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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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后，全班同學陪著瓦萊拉和他的媽媽離開。每個人都沉默不語，但許多人的眼里都含著淚水。很多人在戰(zhàn)爭結(jié)束之后失去了父親，而有些人的父親早在戰(zhàn)爭時就已經(jīng)去世。唉，有些人在失去父親之后無法承擔自己的肩膀上的重擔，只好讓自己躺倒在酒精里。但是無論如何，每個人都會痛苦地經(jīng)歷親人的離去的。而這一次離開的人，米哈伊爾·尼古拉耶維奇·哈利洛夫，許多人都認識，因為他們都曾去過他的家中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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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不要給予弱者以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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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瓦萊拉的父親去世后，關(guān)于瓦萊拉·哈利洛夫，連隊領班基列耶夫想了很多?！氨M管他個子矮小，但是他卻是如此的堅強！在他父親的葬禮結(jié)束之后，他立馬就回來學習了，看得出來他不想落下課程。但其實在葬禮之后他是可以和他的媽媽和親人們在家再待一個禮拜的。他還是個孩子，卻能夠如此堅強而上進！而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一個如此堅強的人一定可以在生活中功成名就，成為真正的軍樂指揮的！只要他不要愚蠢地松懈下來，他一定可以有所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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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連隊里發(fā)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基列耶夫親眼看到一個四年級的學生伊夫辛（Евсин）是如何打了瓦萊拉的頭，然后瓦萊拉死死地抓住伊夫辛，和他一起滾到了地上，大聲喊著：“把掛穗還給我！把掛穗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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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班艱難地把正在打斗的學生分開，他的這一番努力沒有白費，因為他發(fā)現(xiàn)學員哈利洛夫的鼻子被打斷了。原來，高年級學生伊夫辛想要從一年級學生的衣服上偷走新的掛穗，然后去圣三一利科沃村的一家雜貨店里換香煙。瓦萊拉阻止了他的行為，即使瓦萊拉可以假裝沒有看到他的偷竊行為，這樣他的鼻子也不會有事。但是他不會這樣做！說實在的，盡管他比他的對手要矮，而且身體瘦弱，但是他依然可以戰(zhàn)斗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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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解了所有的細節(jié)之后，所有的學生都被集中到操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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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員同志們！上周，在一名第二連隊的學生來到我們連隊之后，我們連隊里發(fā)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被幸驕饰鹃_始了他的訓話。一陣壓抑的沉默籠罩著學員們的隊列，“很明顯，你們，年齡較小的學員們，很害怕他，因此值班的人看到他卻讓他隨意進出。所以，當時值班的人將會受到懲罰！但是，既然你們害怕他，為什么不向我報告？為什么不向戴夫達揚尼大尉報告？”基列耶夫準尉很生氣，“一個第二連隊的學員，伊夫辛，故意和我們的人混在一起進了我們的衣帽間，而你們的東西全部都掛在那里。他故意從你們的禮服上撕下掛穗，然后拿去賣掉換香煙！”基列耶夫準尉沉默了一會兒，“多虧了哈利洛夫?qū)W員，你們的東西才沒有被他偷走?！被幸驕饰驹俅苇h(huán)顧了整個隊伍，“我問你們，你們有沒有為自己的沉默而感到羞恥？你們在害怕什么？要知道在連隊里你們始終是被保護著的，是不會被欺辱的！只要你們找到你們的士官，找到你們的負責教育訓導的軍官！然而你們卻統(tǒng)統(tǒng)保持了沉默！”所有的學生都站著低著頭，覺得很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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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學員同志們！”戴夫達揚尼大尉走了過來，“我冒昧地接著我們領班的講話繼續(xù)說下去。從今天開始，在別的連隊的陌生人來到我們的連隊的五分鐘之內(nèi)，我就要知道。聽到了嗎，五分鐘！我會嚴格要求所有在值班、對大家安全負有全責的人。如果誰放了陌生人進來，進來的人和放人進去的人我都會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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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我必須得說的是，三十年來，對于這里所有的一年級學員而言，都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就算高年級的學員冒犯了他，羞辱了他，使他受到了侮辱，也不應該去告訴領班或者負責教育訓導的軍官。要自己去想辦法把冒犯了自己的人同樣地冒犯回去。問題是，在第三連隊的高年級學員，畢業(yè)時已經(jīng)18歲甚至19歲了。他們是多么的健康強壯！不過其實這些最年長的學員也沒有怎么去捉弄年輕的學員，大部分都只是一些孩子的把戲：比如說，把那棟木結(jié)構(gòu)教學樓一樓的更衣室的燈全部關(guān)掉，在全黑的情況下抓住一個年輕的學員然后把他掛在更衣室的掛衣鉤上！一般在這種情況下，被掛上去的學生都沒有辦法自己下來，通常都只能等到上課的老師以解放者的身份，把他解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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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威脅來自第二連隊的學員，他們的營房就在第一連隊營房附近兩百米的地方。他們的負責教育訓導的軍官和領班經(jīng)常會變動，而且對待他們也沒有那么嚴格。所以第二連隊的學員常常會來欺負比他們小的、還是孩子的學員，因為他們知道這些小學員不會跑去找他們的教育訓導軍官和領班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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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萊拉想起一個這樣的例子，有一次他和爸爸一起站在圣三一利科沃的車站，等著去謝列布里亞內(nèi)區(qū)的電車。當時米哈伊爾·尼古拉耶維奇穿著軍裝，提醒一個第二連隊的學員不應該不扣上衣扣以及把冬帽掛在腦袋后面。總有一些學員會趕這樣的“時髦”，這可能是音樂學院最早的“傳統(tǒng)”之一了，很多這樣做的學員都是孤兒。祖森科（Зусенко）——這是那個學生的名字——綽號“祖斯曼”（Зусман）不友善地看了瓦萊拉一眼，不過還是按著米哈伊爾的批評照做了。不過在這之后，在一個冬天，在看到瓦萊拉·哈利洛夫獨自一人走在路上的時候，他和他的朋友瓦萊拉·薩波夫（Сапов）把瓦萊拉帶到了森林的一邊，以某種帶有“共濟會”色彩的動作對瓦萊拉實行了他的復仇——他用他的中指不斷侮辱性地點在瓦萊拉的額頭上。為了防止掙脫，薩波夫緊緊地抓住瓦萊拉的手，而祖森科則親自對這個年齡比他小的學員實行了這種侮辱性的復仇。我們應該明白，男孩所遭到的報復是很荒謬和不公正的——他根本不需要對這個“祖斯曼”負責，因為不是他，而是他的父親對“祖斯曼”的衣著進行了批評。瓦萊拉從這兩個人的手里掙脫后，跑到了柏油馬路那邊，當時第三連隊的兩個學生菲利普·雅斯特列波夫（Филипп Ястребов）和瓦洛佳·里亞布琴科（Володя Рябченко）正走在這條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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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男孩！你從哪里跑出來的，為什么這么衣衫不整？”他們開玩笑地問瓦萊拉。隨后他們就看到灌木叢里跑出來了兩個第二連隊的學生祖森科和薩波夫，“看，是‘祖斯’（Зус）?！蹦觊L的學生開始責怪祖森科，“你在欺負這個孩子！你們?yōu)槭裁匆@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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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計，我在做正確的事情！非常正確的事情！他的爸爸在車站責怪我：為什么把上衣的扣子全部解開？為什么把帽子扣在腦后？”祖森科開始為自己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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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他的爸爸把你怎么樣了嗎？男孩，你在找什么借口？那孩子又對你做了什么呢？”當菲利普·雅斯特列波夫在了解情況的時候，瓦洛佳·里亞布琴科走到祖森科的背后，切斷了他的退路，“他有什么問題嗎？他需要為他爸爸的行為負責嗎？還記得嗎，‘祖斯’，還記得我們的偉大舵手斯大林同志說過的話嗎？你不記得了吧，那就閉嘴！他說兒子不需要為父親的行為負責！知道嗎！薩波夫？你為什么還站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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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我可以走了嗎？”薩波夫明白了現(xiàn)在正在發(fā)生什么事情，因此，當他被允許離開的時候，“請原諒我！”，他很快就跑回了自己連隊的營房，把他的同志留在了困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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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菲利普·雅斯特列波夫問瓦萊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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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萊拉·哈利洛夫?！彼÷暤鼗卮穑屑さ乜粗评铡ぱ潘固亓胁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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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也是跟隨葉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葉戈羅夫?qū)W習，是嗎？我也是！所以我們有很多共同點！因為我們都跟隨同一位老師學習！你說是吧，祖斯？”繞了一圈之后，雅斯特列波夫又問回祖森科，他現(xiàn)在正沉沉昏昏地站著，“所以你冒犯了我的弟弟，知道嗎，伙計？聽著，祖森科，我現(xiàn)在正在想：我在學校里已經(jīng)待了很久了，但是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只知道你的綽號是‘祖斯’！和你相關(guān)的事情，我聽到的要么就是‘祖斯’曠課去打架，要么就是‘祖斯’又被打趴下了！別忘了你正在服役！在學校里，每個人都叫你的綽號，就像在叫一只小狗一樣！沒有人尊重你、注意你。順便提一句，我也是……現(xiàn)在你必須為欺負比你小的學員的行為而接受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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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萊拉，他們在這冬季的樹林里對你做了什么？”菲利普豎起食指，“噓！不要說！讓我猜猜！‘祖斯’，你是不是以共濟會的小手段欺負這個男孩了？”祖森科喪氣地低下頭，等待著預想中的懲罰，“你不感到羞恥嗎？當你還在第一連隊的時候，我們欺負過你嗎？沒有！那你為什么要這樣對你的小弟弟感到憤怒并仇恨他？你看著吧，這個男孩會長大，也許有一天會成為將軍。好吧，只是舉個例子，畢竟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而在那個時候他就有權(quán)力去審查你的樂隊。那時候你會得到什么評價？好好想想吧！你現(xiàn)在還這樣對待他？”菲利普·雅斯特列波夫的話很說服力，祖森科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非常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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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祖斯’或者‘祖斯曼’，你真的清楚嗎？”菲利普突然狡猾地問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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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知道：在‘學員的語言’里，這意味著‘對別人很冷漠無情’（холод）?！弊嫔坪芸斓鼗卮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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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所以不要再浪費時間了，現(xiàn)在我們就給你上一堂怎么樣把身體鍛煉得更強壯的課 ！”和他的朋友一起，菲利普用皮帶把祖森科的腳綁在一起，把欺負了瓦萊拉的壞人的頭按在齊腰高的雪里（холод也有感覺很冷，感冒之類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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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雪堆里傳來了一陣聽不清的、在尋求幫助的聲音。祖森科的腿在空中無助地顫抖著，但是在瓦萊拉的心中，那種在被高年級學員羞辱時所產(chǎn)生的想要報復的念頭，卻突然因為欺負他的人的悲慘處境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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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們應該放他走？”他小聲地問高年級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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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如果是你為他求情的話，那就請吧?！比缓筮@群男孩們把祖森科從雪堆里弄了出來，放在柏油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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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耳朵是要凍掉了嗎？”瓦洛佳·里亞布琴科親切地問“祖斯”，他正在用力搓凍僵了的耳朵?！斑@次就先這樣！從現(xiàn)在開始你學會了一門新的課程：不要去欺負比你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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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已經(jīng)明白了一切，伙計們！我保證，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fā)生！即使再過一百年也不會！”祖森科很感激這兩個人和瓦萊拉放過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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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再講這些街頭黑話了！在這里不適合講這些！”看起來菲利普·雅斯特列波夫還是不完全了解祖森科，“在這里我們都是‘學員’！要遵守健康的道德準則和法律！至于你，如果你以后再次欺負這個小孩子，你就要和我們再打一次交道了！記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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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記住了，我記住了！”祖森科滿口應承下所有東西，只要現(xiàn)在這些高年級學員讓他走，他就不會繼續(xù)在小孩子哈利洛夫面前感到屈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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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會記得這件事情。嗯，根據(jù)老傳統(tǒng)，為了讓你的腦袋里能夠記住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最后再送一件禮物給你！”他用靴子踢了欺負瓦萊拉的壞人的屁股，給了他一個離開的加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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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你再被欺負，不要害怕，直接去第三連隊找七年級的菲利普·雅斯特列波夫 。你可以直接叫我‘菲利亞’（Феля）?！迸牧伺耐呷R拉的肩膀，菲利普和瓦萊拉道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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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件事情之后，瓦萊拉意識到如果被學長欺負了也不用再害怕他們。當然最主要的是，對欺負別人的人根據(jù)紀律會受到懲罰，而且他現(xiàn)在也有高年級的學員來保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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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們也不能想當然地以為戴夫達揚尼大尉沒有去保護這些被托付到他手上的學生們，避免他們被欺負。在他從前的學生中有一個是莫斯科國立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軍樂指揮系的三年級學員薩沙·菲爾索夫（Саша Фирсов）。他是個孤兒，沒有家人，他的家人就是學員同志們。他也沒有親戚，所以每周他都很開心可以去戴夫達揚尼大尉那里，他經(jīng)常在莫斯科軍事音樂學校的軍營里和學員們一起過夜。有一次他來的時候，戴夫達揚尼和薩沙·菲爾索夫進行了一番重要的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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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沙，我有一個請求?！痹缟希骶S蒙·葉拉斯托維奇把夾了香腸和芝士的三明治切開，把他值班在連隊餐廳吃早餐時小心帶回來小米粥放在鍋里煮熱。他開燒了一鍋開水泡了茶，讓這間屬于負責教育訓導的軍官的房間彌漫著屬于茶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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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維蒙·葉拉斯托維奇！您了解我的！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薩沙·菲爾索夫非常喜歡他的教育訓導軍官，事實上，所有在戴夫達揚尼大尉手下學習了七年的學生都很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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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吧，吃些煮好的粥，真的很好吃。我的同志從格魯吉亞給我寄了些車厘子醬，你可以加一點在粥里。真的很好吃！簡直是真正的果醬！”熱情好客的主人戴維蒙·葉拉斯托維奇以格魯吉亞的方式取悅他的客人，他的過分好客讓客人都開始感覺有些不自在了，“你知道嗎？他們開始欺負我的男孩們了！第二連隊有個叫伊夫辛的，偷偷跑過來偷我們連隊新發(fā)的禮服上的掛穗，還好瓦萊拉·哈利洛夫阻止了他。你應該見過他的，薩沙！”戴夫達揚尼大尉笑了笑，給客人倒上了香氣撲鼻的茶，“米尺戴著帽子（俄語俗語，意為矮個子）！而且他不害怕和比他更強壯的對手打架！而且他還打贏了！但是問題在于從第二連隊跑過來的不僅僅只有伊夫辛一個，還有其他人也跟隨著他的腳步！你能和他們聊聊嗎？讓他們知道我的孩子，那些年輕的學員，不能被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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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維蒙·葉拉斯托維奇！不用為此擔心！首先，您還有我呢！只要我在這里，就算是蒼蠅也飛不進你的連隊的營地！”薩沙·菲爾索夫從不欺負別人，他認為這是一種隱藏起來的惡意，不過盡管他是個孤兒，還是被年長的學員欺負過。學員們都認為欺負孤兒是一種可恥的行為！不過盡管如此，還是有人欺負過他。不過，在長大以后，薩沙·菲爾索夫就暗自發(fā)誓永遠不能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因為這很可恥！“然后，第二，我會去找瓦西里·瓦西里耶維奇·希米洛夫，和他聊聊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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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有個好辦法，我會給些果醬給他！他喜歡這個！”戴維蒙·葉拉斯托維奇很開心，“不過你也不用做得太過火，我了解你！你只需要為每個人建立一個新平衡就好了！總而言之，你幫我了我一個大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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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薩沙·菲爾索夫和瓦西里·瓦西里耶維奇·希米洛夫聊了些什么，也沒有人知道他和四年級五年級的學員說了些什么，不過從那以后第一連和第二連的學員之間就再也沒有發(fā)生過沖突了?，F(xiàn)在只有在卡爾米科夫中校、基列耶夫準尉或者戴夫達揚尼大尉的允許下其他人才可以進第一連的營房。從此，在學校的這片土地上，年輕的學員們不再受到欺負了，總的來說，第一連現(xiàn)在才開始真正建立起真正的軍隊秩序與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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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對于瓦萊拉而言過得就像是飛一般的快。根據(jù)之前的老習慣，他們——瓦萊拉、柳夏婭和薩沙，和媽媽一起，還有他們的寵物從前在馬戲團的老狗普西卡和貓貓巴西卡，會帶上所有吃的東西去哈利諾村。就像往年一樣，孩子們在河里洗澡、曬太陽、釣魚、去森林里采蘑菇和漿果、踢球，還有玩當時很流行的“馬鈴薯”游戲：這個游戲就是孩子們圍成一圈，互相擊打排球，沒有打到球的人就要坐在圓圈的中間被球打。如果發(fā)球打中間坐著的人的那個人也沒有打中，那么他就要蹲在中間那個人的旁邊。最后在游戲結(jié)束的時候，就只剩下兩個身手最敏捷的人在用球打中間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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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軍事音樂學校里要參加許多體育活動，所以瓦萊拉·哈利洛夫和他的朋友瓦洛佳·列布索夫被大家認為是全村里身手最敏捷的人。大家都很喜歡看瓦萊拉在單杠上表演“杠上翻轉(zhuǎn)”，而且很佩服他，因為瓦萊拉一次性可以做二十多個，在那個時候?qū)τ谒械男』锇槎远际莻€很難到的記錄。一切都很好，除了晚上的時候，瓦萊拉會看到他的媽媽痛苦的樣子，因為大家都很想念他的爸爸。媽媽總是想隱藏起自己的情緒，每到晚上就在房子里不斷地干活：給孩子們做飯，打掃衛(wèi)生，洗完，坐下來為要到來的冬季編織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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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爸爸去世之后，哈利洛夫一家迎來了艱難時光。不過，盡管在擔任杰出的藝術(shù)團隊的指揮時承擔了太多的工作，這個工作對于米哈伊爾·尼古拉耶維奇的生活而言還是有一些積極意義的：他從這個工作中獲得的用來養(yǎng)家糊口的工資比別的蘇聯(lián)家庭拿到手的工資多得多了。當時，在他們的家里已經(jīng)有自己的電視——這是有錢人的象征，就像以前的有錢人會有大房子和水晶吊燈一樣！米哈伊爾·尼古拉耶維奇還認真考慮過要不要自己買一輛莫斯科人牌的408轎車，這樣就不用總是求卡車司機幫忙了，可以自己載著家人們?nèi)ゴ遄永?。所以，當然，一家之主的突然去世對于全家人而言是一個極大的打擊。哈利洛夫一家現(xiàn)在只能靠外婆佩拉格婭·謝爾蓋耶夫娜微薄的退休金生活，克勞迪婭·瓦西里耶夫娜在電臺當打字員的工資是每個月85盧布。當然，媽媽還盡力在家的時候做兼職工作：她幫別人打文章，比如年輕作家的手稿，有時候甚至是畢業(yè)生的論文。她在打字機上打字的速度十分驚人：她能夠不看著鍵盤打字，快得讓薩沙和柳夏婭覺得打字機發(fā)出的聲音像是用機關(guān)槍打敵人一樣——她靈巧的手指打鍵盤的速度就是這么快。畢竟，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他們的母親是個報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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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戰(zhàn)爭里的報務員？你知道嗎？”姐姐柳德米拉問她那個看起來很聰明的弟弟，“這個人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上級發(fā)布的命令轉(zhuǎn)給其他人。比方說，報務員收到來自幾公里外電報線那一段的將軍發(fā)過來的點點和破折號，然后他就要把這個命令轉(zhuǎn)給團部，讓收到命令的團繼續(xù)發(fā)動進攻，擊潰面前的敵人。這個重要的命令不是由其他人來傳達，而是由我們的媽媽進行傳達的！你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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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沙點點頭表示贊同姐姐的說法，然后靜靜地看著打好的紙從打字機上飛下來，飛到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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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家里的經(jīng)濟困難情況，克勞迪婭·瓦西里耶夫娜堅定地決定了要把薩沙，她最小的兒子也送到軍事音樂學校去。在那時，薩沙已經(jīng)從基洛夫斯基區(qū)的第七兒童音樂學校雙簧管老師本杰特·阿布拉莫維奇·弗里德曼（Бенциан Абрамович Фридман）門下完成了三類課程的學習。此外，一年級的時候薩沙曾經(jīng)在體育學校待過，在體操方面表現(xiàn)出了極高的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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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勞迪婭·瓦西里耶夫娜！我親愛的！啊，干嘛去什么軍事音樂學校？！”當薩沙的教練知道了克勞迪婭·瓦西里耶夫娜的計劃時，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到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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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該怎么去養(yǎng)大我的孩子們和我殘疾的媽媽？用我在電臺里當打字員每個月拿到的85盧布？”亞歷山大的媽媽為自己的決定解釋著，“您知道的，這份錢要分給四個人花！嗯，第五個人，瓦列羅奇卡，我不用把錢分一份給他，因為他有國家的資助！這道算術(shù)題是多么的簡單！我手里的每一分錢我都恨不得能掰成兩半來用！還要交租金和電費！孩子們也不能不吃飯！我甚至要沒有足夠的錢來養(yǎng)活我的孩子了！順便提一句，您要不要買電視機，幾乎全新的？我可以便宜點賣給您的?！彼凉M懷希望地看著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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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勞迪婭·瓦西里耶夫娜！什么電視？”教練沒有放棄，“好吧，我想至少應該還會有別的出路！要不您把您的兒子給我吧！我準備好收養(yǎng)他了！我可以暫時當他的爸爸！老實說！”他尷尬地停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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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沒想過您會這樣做……”眼里含著淚水，克勞迪婭·瓦西里耶夫娜回答，“您覺得有哪個母親會不要自己的孩子？丟掉自己的孩子？！只是為了讓他的孩子在將來有可能在體育上取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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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我只是在您面前隨口一說，不過，相信我，我真的希望您這具有體育天賦的兒子能夠繼續(xù)從事體育運動。他在以后一定會成功的！”教練仍然覺得有希望說服薩沙的媽媽，讓她放棄送薩沙去軍事音樂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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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這個問題就這樣解決了?！痹诮?jīng)歷了一陣無助之后平靜下來的亞歷山大的媽媽回答道，“我的兒子們都會去莫斯科軍事音樂學校學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