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過了很久，之后令便又成為了那個逍遙的令。 值得高興的是，博士和令的關(guān)系因此顯得更自然了，就算一天沒見面也不會出亂子。年倒是很老實，沒搞什么小動作。博士和令正式對外公開他們的關(guān)系時，有人驚訝，有人好奇，有人“意料之中”，至少沒有人反對。管理部門一致通過，只要不耽誤工作，隨便他們怎么鬧去。 算來，令上島已有三月余，謝拉格事件也過了一個多月。大家，包括博士自己也以為，他和令的生活會相安無事地持續(xù)下去。 但……令做出了一個讓人難以接受又匪夷所思的決定。 “我想離開羅德島?！? 令是瞞著除工作人員外的所有人提出的請求。 “請在我走后再告訴博士。” 令說的“離開”，是永遠。 為此，她注銷了在羅德島的干員身份，今后也不再是訪客。 “理由？……我不能說?！? 別人以為令是有難言之隱，但令“不能說”的意思是，她無話可說。在一天下午，令離開了羅德島。站在山頂最后看了看艦船，令毅然決然地回到了炎國。 “抱歉……” 令只能對著來時的路嘆息，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令之所以離開，是因為她意識到，自己會妨礙博士，會傷害博士。她占用了博士太多時間，這很自私。雖然博士每次都不說，但是身為一個領(lǐng)導(dǎo)人怎么可能和自己一樣醉生夢死。更別說博士的酒量并不大。 令踏足了博士的世界，奪走了博士原本的生活，這不是令想要的……就算誰也不說，令也終究要清醒，不再逃避了 …… 抬起頭，龍門市若隱若現(xiàn)。炎國，是令名義上的故鄉(xiāng)，也是年和夕的老家。自從他們兄弟姐妹十二人蘇醒后，便各自四海為家，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兄弟姐妹間也有往來。 按蘇醒的順序，令在十二個人中排行第三，年第九，夕第十一?；蛟S是因為令在姐妹中排行最前，她逐漸形成了她獨特的性格。回到炎國這天，入境后不久便遇到了大理寺官員驚蟄。令和她不算熟，也不算生了，打個招呼還是理所當(dāng)然的。 “令？你不是去羅德島探望妹妹了嘛，這么快就回來啦？” “探望過啦。還有啊，不要讓司歲臺的人抓著我們不放了，我們有分寸?！? “嚴格來說我的話也沒那么有力度……” “也罷。大哥怎么樣了？” “你說重岳？他沒事啊，經(jīng)常和老鯉喝茶吧?！? “附近有酒館嗎？我酒壺又空了?！? “你怎么就知道喝酒啊，下周有焰火，要不然你也來看一看？” “日后再說吧?！? 令繼續(xù)走，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本來自由自在的生活很好，現(xiàn)在這種自由反倒讓她感覺空虛。 “焰火么……” 在令的記憶中，那次他們兄弟姐妹團聚的時候，曾看過什么是焰火。那時頡還在，焰火也很美。那時令自顧自地喝酒，幾乎沒注意到那些絢麗的顏色。 “焰火？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罷了?！? “才不是！雖然很短暫，但它窮盡一生只為那一個能綻放自己，把自己銘記在人們心中的機會！只要被喜歡，就不是沒有意義！” 頡還和自己爭論過很久。 沒辦法，頡是一個很可愛，很樂觀溫柔的妹妹。 ——只要被喜歡，就不是沒有意義。 這句話，令記憶猶新。她被博士喜歡著，這件事有意義?；厥讈頃r的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回到了起點。就算已經(jīng)連羅德島的影子也看不到了，令還是放不下。 博士他，此刻還在處理文件吧？一個人會不會很累？——不應(yīng)該的，那么多干員可以做助理，就算一個人博士也可以勝任全部工作。到底是什么讓令牽掛著？這個問題的答案，只能等令自己去發(fā)現(xiàn)了。七日后，夜，焰火大會如期舉行。 華燈初上，令眺望大炎的夜景，被風(fēng)吹斷了思緒。她和大哥這群人待在一起，令則是挑了個高處，一個人清歡去了。望著遠處升起的五彩斑斕的煙火一個接一個爆開，在漆黑夜空中閃耀著格外美麗的顏色。哪怕只有一瞬間，也是值得的。 它會讓你懂得，煙花易冷，人走茶涼，長久的美好是無價般珍貴。令一杯接一杯地喝，最后索性不用杯，直接拿起酒壺?？蔁o論喝了多少，卻也不如記憶中那般滋味。 是酒換了配方嗎？——不是。 是因為不習(xí)慣車水馬龍的熱鬧街市嗎？——也不是。 是因為自己一個人，太孤單了嗎 …… 令被迷惘緊緊纏繞。她想起博士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喝不動還要強陪自己的倔強。 想起在謝拉格，饑寒交迫，無依無靠時，博士只身一人找到她，讓她免受饑餓和寒冷。想起自己有些任性時，博士的包容和遷就。想起那晚兵戎相見，博士始終不肯傷害自己的仁慈。還有那一份，融化消失的心意，在博士心里石沉大海。 怎么回事？明明她和博士是知音，如今卻相隔兩地，杳無音訊。 “……” 一陣焰火的聲音打斷令的遐想和愁思，月光傾瀉在令的臉上，嘴角尚殘留待擦干的酒漬閃著光。 令想擺脫這份苦悶，于是猛地喝起酒來，任憑酒灑在臉上，身上。不知為何，口中酒，變得索然無味。明明和自己的經(jīng)歷比起來，這點憂愁根本算不上什么。 “……” “令，在干什么？”——只要被喜歡，就不是沒有意義。 梁洵走過來看著令和以往大不相同的樣子，不知道在羅德島期間她經(jīng)歷了什么，但是和印象中的令比，現(xiàn)在看來少了幾分灑脫。雖說梁洵和令算不上熟絡(luò)，但也不能冷落她不是。 “如你所見?！? “好吧，看樣子你并不想說?！? 梁洵遞給令一塊手帕，用來擦一下灑得到處都是的酒。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能讓令改變到如此地步。 “令，你有想過，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嗎？” “……怎么說？” “人與人的悲歡并不相同。就像你喜歡酒，而我喜歡茶。但是你真的是因為喜歡才喝酒嗎？” “……為何，說這些？” “沒什么，恰好想到罷了?！? “梁洵——” 身后傳來寧辭秋的聲音，也不知道她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欸？令姐？你們有事？” “無事。” “沒有，我只是散步剛好到這里……啊呀……” 梁洵還想編下去，寧辭秋直接用扇子打在他頭上。 “你怎么亂跑呀，走啦，那個臭棋簍子要你過去呢。” 寧辭秋也不管梁洵還想說點什么，直接拉著他就往閣樓下走，逐漸走遠了。等到又剩下令一個人時，只有不時綻放的煙火陪伴她。 “真正想要的……” 令有些在意梁洵的話，或許是這些話點醒了她。令現(xiàn)在真正想要的，是想回羅德島去，陪在博士身邊，喝口酒，題首詩 …… 在炎國生活了數(shù)日，令還是沒能解開心結(jié)。她記得，她為什么才決定離開。她和重岳大哥也淺談過這件事。 “不要做等的那方，要先出手。也不要為了別人丟掉屬于你的東西，猶豫不決只會追悔莫及。這不是你一以貫之的行事準則嗎？” 大哥的話，并沒有讓令好受。令思前想后，這些什么時候就成了自己的行事風(fēng)格啦？雖然她確實總是先斬后奏，快意恩仇。焰火還在繼續(xù)，酒壺卻已見底?；貞涻r明地敲擊令的心，越是去想，越是動搖。 “博……士……” ……令喝光了酒，焰火也已經(jīng)結(jié)束，人流也已散去。夜，靜得出奇。 “……” 令遙望夜空。是的，她很在意。 “我……錯了嗎……” 回答令的，只有無盡的靜謐。 “博士……” 令從未想過她會像今天這副樣子，這樣下去思念只會只增不減。令已經(jīng)決定了，她要回去再看博士一次，哪怕他的眼里已經(jīng)容不下她也好。夜，很安靜，很安靜。 …… 深夜，博士還在看著令在墻壁上書寫的詩詞發(fā)呆。 自令銷聲匿跡后已經(jīng)過去一周了。當(dāng)人事部公開令離去的消息時，博士只是長久緘默。他只是沉默，沒有想令為什么會離開，也沒有一蹶不振，好像令的離開無關(guān)緊要。 博士一如既往地工作著 沒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是總有人看到，博士盯著墻壁上的詩詞發(fā)呆。所有人都清楚，令想走，沒人能攔得住。 “令……” 博士的背影很模糊，有些僵直。 而悄悄回到羅德島的令，正站在不遠處看著博士，心中五味雜陳。博士背對著令，令望著博士背影。 兩人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陣輕風(fēng)吹起令的外衣，令身上微不可察的酒氣彌散開來。無論這氣息再怎么微弱，博士還是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難掩心中欣喜，哪怕是錯覺，也一定要回頭。在轉(zhuǎn)身的一時間，令直接撲進博士懷中。 風(fēng)停。 無比熟悉的體溫真真切切地傳來，令再也忍不住對博士的思念，眼中淚光閃動，小聲地啜泣。是因為重逢的喜悅，還是愧疚？——都不重要了，因為現(xiàn)在，你就在我身邊。 “對不起，博士……真的，對不起……” “令……” 一切發(fā)生得那么突然，以至于顯得那么不真實?；腥舾羰?。但是令真的就在身邊，不是別人，就是令。博士再一次感覺到，自己有多么在乎令，已經(jīng)到了一個無法割舍的地步。 “歡迎回家，令?！? “博士……我不會再走了……” …… 令躺在床上，說不上害怕，但還是喝了一點酒。自己動手脫下了身上所有的衣服，一絲不掛地面對博士。令也曾幻想這么一天，不知如今成真，將會如何。 令只是安靜地躺著，等著那一刻。 “嗯……啊……” 感覺到博士的觸碰，令很開心。經(jīng)過數(shù)次擁吻，令自己也早已欲火中燒。從上到下，博士的指尖游走在令吹彈可破的潔白皮膚上，讓令覺得癢癢的。 “哈啊……” 呼吸變得很溫?zé)?，但是身體卻輕松起來，本能地渴求。可以觸碰到，令已經(jīng)泛濫成災(zāi)。 “博士……請……” 在這個晚上，令把自己作為女人的證明，給了博士。令永遠不會后悔，因為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東西。 …… 令回到羅德島，繼續(xù)做博士助理后，一個閑暇的午后。一如既往地下著棋，兩人的心卻都不在棋盤上。 令盯著博士看了好久，終于還是有話想說。 “博士，接下來的話，能不能認真聽我說完呢？” “嗯，你的話我都會聽?！? “……我想問問曾經(jīng)的我?！? 令回憶起當(dāng)年仗劍走江湖的時光，感覺是光陰虛度。 “在這四方天地游歷這么久，體會了那么多不一樣的情，只是有一處尚未明白?！? 完結(jié)撒花，之后會有一篇略經(jīng)修改的合集篇（文章作者在評論區(qū)有話會說）

令斟了一杯酒，為了壯膽一飲而盡。 “不知道博士你能不能，讓我切身體會到……兒女情長是何物呢？” 沒有理會默不作聲的博士，令自顧自地說下去。雖然博士不動聲色，但問題的答案兩人早已心知肚明，不是嗎？ 一方是大炎的尚蜀詩人，逍遙自在，灑脫不羈； 一方是在戰(zhàn)場上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指揮官。 不僅有了交集，而且感情甚深，如果寫進故事，未必不是一段佳話。如果用一句話形容，那就是“末將得令”吧。 如果博士是位將領(lǐng)，那令做謀士也不錯。而且，令想要的，可遠不止君臣之交這么簡單。 “我知道這一時間很難回答。但我可以做出改變。” 自傳達心意后的這么久，令發(fā)現(xiàn)，只是一味示愛是不行的。 所以令毫不猶豫地給出了她的答案?！熬蛷?，成為你喜歡的樣子開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