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連續(xù)短篇集/一章一事

本篇關(guān)鍵詞：日常純甜溫馨/異地戀重逢/默契

[巳·歲歲]

“歲歲共年年”

　　

BGM:Sing For You—EXO

　? 　一生一事—EXO

　　

　　“情感溢價計算的是經(jīng)濟(jì)效益，可是我愛你這件事，哪有過多之分——就像我跨越千山萬水還要來到你身邊一樣。世界這么大，難道客觀上沒有比你更好的人嗎？可是我愛你，愿意放棄所有的機會成本把你永遠(yuǎn)視為我的唯一，愿意為你無限支付旁人所謂瘋狂的情感溢價，把你變成我的最特別……因為你值得，所以我越愛越覺得虧欠，哪里害怕溢出？”

　　辯論表演賽上精巧的受身，以及，意有所指的當(dāng)事人。

　　以理性攻辯聞名的他感情爆發(fā)，以心理共情聞名的我潰不成軍。

　　

　　

　　城市墜入黑夜，上滬的晚高峰繁弦急管人影匆匆。

　　我和好久不見的他呆在小小一個車廂里，隨手?jǐn)Q到我們喜歡的R&B音樂電臺。

　　邊伯賢一只手調(diào)整口罩，另一只手把手機舉到耳邊。

　　“嗯，嗯，我們快到了——是堵——但是重年說出了這個路口就好了——笑話，我不信她還信誰——掛了?！?/p>

　　他按熄屏幕，我踩下油門，開往郊區(qū)的汽車拋下繁華出逃。

　　異鄉(xiāng)人，要相聚跨年。

　　

　　

　　

【視角切換】

　　

　　跨年，到底有什么特別？

　　若持線性時間觀，過去的一切不會循環(huán)再來，每日都是新的太陽。那么，人類劃出地球公轉(zhuǎn)新舊周期交替的夜晚，約定好一起掙脫軀殼，在懺悔過去與展望未來之間眨眼的瞬間踩著當(dāng)下舉杯高喝，燃燒并祭奠時間虛無的流逝。

　　慶祝新屋入伙，鬧哄哄，一堆半大不小的青年圍成一桌。

　　以茶代酒算不算觥籌交錯，只知道火鍋上因沸騰而不斷飛翔的水霧對于四眼獸不太友好。

　　摘下眼鏡，公筷碰撞是常有的意外，笑起來，便當(dāng)是交換了一次好運。

　　

　　我自29年一直待在普德，上個月終于回了國，昨天才從隔離酒店里出來。雖說是老同學(xué)聚會，但桌上有一兩個他們在這幾年間結(jié)識的我不認(rèn)識的生人也正常。

　　重年旁邊那小子戳戳她，問我是誰。

　　她近視比我淺多了，便承擔(dān)起給我倆夾菜的重任。適時撈出顆牛肉丸倒進(jìn)我碗里，漫不經(jīng)心又理所當(dāng)然地說。

　　“家里人?！?/p>

　　這下輪到我旁邊的老同學(xué)大笑，“桑杜還真是一點沒變?！?/p>

　　

　　

　　沒變嗎，變了的。

　　我的年年，在沒有我陪伴的日子里，獨自成長了好多。

　　

　　我們在高中相識。

　　一開始是搭伙干活的男女班長，我是個閑不下來的人，正好她討厭麻煩，因此很多事我都心甘情愿承擔(dān)。我對外她對內(nèi)，管著一群令人操心的家伙，隱隱約約像一個大家。

　　后來我出了車禍被迫休學(xué)，一天到晚待在空空蕩蕩的病房胡思亂想——尤其擔(dān)心這原本建立好的平衡忽然被打碎，該對討厭失序的她帶來多大的麻煩。

　　我才發(fā)現(xiàn)比起我該怎么重新生活，我更擔(dān)心她過得好不好。

　　怎么辦。

　　我的女孩，沒有人可以保護(hù)她

　　

　　我不知道發(fā)生過什么，只是某個該住校的日子里我忽然收到她的視頻通話邀請。不正常的時間里，屏幕那頭的她發(fā)著燒，臉色蒼白額掛冷汗，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團(tuán)，什么也不打算跟我說。

　　沉默一寸一寸折磨時間，我以為她已經(jīng)睡著，卻聽見很輕的呢喃。

　　“……我現(xiàn)在感覺你好像又和我待在一起了，真好啊……邊伯賢，之前一直都辛苦你了……同學(xué)和我說你讓他們保護(hù)好我，謝啦，可我不能總在你的保護(hù)下吧，所以不要擔(dān)心我，我會堅強起來的……只是，你…………”

　　她睡著了，我的心像四月初的枇杷一樣又酸又甜，溢出幸福而憂傷的汁水。

　　

　　“不需要你等我，你好好地、大大步去走你的人生路，我一定會來找你，一定?！?/p>

　　離開這里，到首都求醫(yī)——她的身影，從此活在我夢里。

　　

　　我堅信線性時間觀，只愿那些痛苦永不循環(huán)再來。

　　

　　

　　“她在哪？”

　　幫著洗好鍋走出廚房，比起因怕冷要去擦干滴著水的手更在意她的蹤跡。

　　不用追問我言語里的Ta是誰，老同學(xué)一聽便知，“外面陽臺坐著呢。”

　　我在褲子上胡亂擦干手掌，拉了個插頭把暖氣搬出去。

　　封窗陽臺是與屋內(nèi)截然不同的寧靜，郊區(qū)廣闊的天空藏匿著整片銀河系的星星。

　　其實我們都不是鐘意過于熱鬧的人。一本書、一杯茶、一個默契的眼神，足以打消一個悶熱下午的煩躁。

　　聚餐貴在碰面，特定的時間點反而無足輕重。

　　烘暖手心，坐在低她半截的小木凳上，捂住她常年冰冰涼涼的手。

　　她悠悠轉(zhuǎn)醒，自然地翻過手與我十指相扣。

　　“幾點？”

　　“快十點了。還想繼續(xù)待嗎？”

　　“回家吧。”

　　

　　世界很吵，但我們安靜相愛。

　　

　　打過招呼便驅(qū)車回家。

　　“我們快兩年沒見過面了，你先斬后奏倒是麻利?！?/p>

　　“嗯哼，可以帶來一點點驚喜感嗎？”

　　“如果這種程度只叫一點點的話，地震也不過是一個噴嚏的事了?！彼粘鍪峙牧艘幌挛业恼菩?，“這次又打算待多久？”

　　“不走了——和你待一輩子?！蔽曳次兆∷氖?，笑著對上她驚喜的目光，“公司在這里設(shè)分部，我待在你的城市里哪兒也不去了?！?/p>

　　忽然想到了新年愿望。

　　好好看看這座她付諸熱愛為止拼搏的城市——春天滿街明艷的黃花風(fēng)鈴木，夏天滿溢清塘的荷蓮，秋天久久不落的紅葉，冬天漫天飛舞的白雪……

　　浪漫的地方，值得和她一一走過。

　　

　　

　　

【視角切換】

　　

　　“年年！可以幫我把拐拿進(jìn)來嗎？”

　　

　　假肢放在墻角充電，我把之前心癢買下的情侶毛絨睡衣放在床上，拿起同樣放在墻角的拐擰開浴室門。

　　熱氣騰騰，才走兩三步便眼前一片大霧。幸好浴室不深，他接過拐撐住自己之后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整個身子擰回去對著門口方向。

　　“好了，謝謝我的乖乖?！?/p>

　　我看不見他的身影，只能感受到濕漉漉的溫?zé)岬氖中?，和帶著輕笑撲打在頸側(cè)的氣息。

　　跑跑跑，否則要被他調(diào)侃到了。

　　

　　洗過，我俯身吻他殘缺的右側(cè)大腿，再印至翕動的眼簾。

　　鉆進(jìn)被窩睡覺。

　　拉上窗簾不管熱切期待跨年的人群，倒有一種“躲進(jìn)小樓成一統(tǒng)”的意趣。

　　和愛人，酣眠。

　　

　　睡眼怔忪地醒來，看見邊伯賢和他面前的幽幽藍(lán)屏。

　　“睡不著？”我看見他電腦顯示的時間，凌晨1:56。

　　“嗯，今天睡太多。剛剛正好想到可以修改的部分，就起來碼了?！?/p>

　　他停下敲打代碼的手，合上電腦。

　　“怎么不叫我起來踩點過生日？”

　　我明知故問。其實心知我們都不在乎這個。

　　他鉆進(jìn)被窩和我視線平行，伸手把我擁入懷中輕撫發(fā)頂，“上天真是寵愛你?！?/p>

　　“忽然這么說？”

　　“你看，全世界都在慶祝你的降生。”

　　那么，如果真的有冥冥之中的主宰——不愿我獨自在人間流浪，把你派到我身邊，也是上天的臨幸罷。

　　

　　

　　我們都睡不著。

　　索性起床面對面坐在低而寬的窗臺前，眺望狂歡的余燼，誰仍在微弱燃燒。小雪紛紛，燈火熒熒，他眼中的光芒深邃而璀璨。

　　我泡一壺花茶，他不知怎么就從冰箱里變出來一個蛋糕放在我倆中間，插上蠟燭給我唱生日歌。

　　邊伯賢拿了張白紙折成個歪歪扭扭的紙冠，拿記號筆涂黃之后放到我頭上，自覺手工一般摸摸鼻子威脅說不許嫌棄。我憋著笑許完愿，在他的歌聲中吹滅蠟燭。

　　“好了，恭喜我又可以陪年年度過新的一年^^”

　　我失笑，“哪有你這樣的，別人生日恭喜自己？”

　　

　　他給我的生日禮物是一條項鏈，說這是他獨立設(shè)計的，材料和他現(xiàn)在腿上的假肢的核心材料一樣。

　　這假肢對他可是意義非凡。

　　我大二那年邊伯賢回過一次國，那時我們還沒有確認(rèn)關(guān)系，他瞞著我回來想要給我個驚喜。我看見他在籃球場行云流水到比健全人毫不遜色的身姿后大為驚嘆。后面坐下來敘舊，才知道他在殘疾后立志潛心研發(fā)智能假肢，自學(xué)自考了普德的名校，在那里設(shè)計并編碼了他的假肢。

　　那天的陽光正好，他嘴角笑意綿綿，仿佛從未告別過我的生命。

　　“還有一件事，雖然我還不夠好，但是我想經(jīng)過這些年我已經(jīng)擁有了負(fù)責(zé)任地對你說出這番話的能力?！?/p>

　　“有些突然，所以你可以慢慢消化不必急著答復(fù)我——重年，我對你心動也許是在高中某個和今天一樣好天氣的下午，遲遲察覺這顆心臟只會在你面前羞澀又大膽地跳動。”

　　“這些年我很想你——一直非常想你——所以現(xiàn)在向你告白，癡心妄想一個資格，能夠徹底走入你的生活，成為被你納入思念范圍的伴侶，和你攜手面對未來?！?/p>

　　眼淚差點要涌出眼眶，原來這些年我不是獨自一人——我又何嘗不是在想他，把見他的目標(biāo)放到心底最深處默默努力。

　　吞下脫口而出也許不夠慎重的答應(yīng)，我回去里里外外想了一天，把沒有更改的答案告訴他。

　　從此我們走進(jìn)對方的生命，攜手共度時艱。

　　

　　如今他仍在研究，致力于讓這項技術(shù)能夠普惠到更多殘疾人。假肢事業(yè)不僅是自我拯救，也是他刻入血液的畢生的追求。

　　因此，這條項鏈的贈送，無異于昭示他融入骨髓的愛意。

　　我抹去眼角的晶瑩，“正方四辯，我差點以為你今天要跟我求婚?！?/p>

　　“我不是沒有想過，”他挑眉，湊過來舔走我嘴角的奶油，“但是其一，我們太久沒見，我不想這么重大的事變成我們的沖動之舉。其二，人太多會給你壓力，即使你只有0.01%的猶豫我也希望是用細(xì)節(jié)來讓你安心，而不是靠著道德綁架逼你跨越。還有就是，我一點也不害怕你會舍下我——你的心在我這里，我很確信，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更不會有人比我更被你愛著?！?/p>

　　我好好一個文科生在他面前如此口齒愚鈍，只好揪住這家伙的衣領(lǐng)跪在他腿間低頭去和他接吻，被他扣住腦袋反客為主按到窗前侵略。

　　

　　

　　清晨六點半，邊伯賢抱著我等待日出。

　　“對了，我似乎沒有跟你說過我做過的一個夢?！彼麑χ垂獾牟Ａ荛_我額前被汗水黏住的發(fā)絲，忽然想起往事。

　　“什么？”

　　“高中你發(fā)燒的那個晚上我做了夢……你原本跟在我身后，不知不覺就來到我身邊，慢慢陪著我走。我們走過山川和大海，來到一片很開闊的平原，你忽然放開扶著我的手，面對著我背向更遠(yuǎn)方倒跑，我們的距離逐漸變遠(yuǎn)。某天清晨，你手?jǐn)n成喇叭型，在遠(yuǎn)方朝我吶喊，‘邊伯賢！我不等你了！’我喊不出聲音，想要去追卻摔倒在地上，看你終于背對我跑向你的遠(yuǎn)方……”

　　“可我不想失去你啊，年年?！?/p>

　　“夢醒之后，我只有一個念頭：押上一切，假肢也好復(fù)健也好，我要以最快速度跨過這些痛苦的階段，好起來，去追上你，再次找到你?！?/p>

　　

　　

　　

　　上滬的太陽跨過萬水千山，從林立的高樓后升起，把相擁的我們浸入同一片光明。

　　疫情后的世界披上藍(lán)色的口罩，個人的獨立性的增強甚至要劃出一片片孤島。我和邊伯賢都覺得只露出眼神的交流冷漠得讓人不安，更加緊緊地抓住真實而赤誠的彼此。

　　有他在，我心安。

　　生日愿望是什么？他問。

　　不怕說出來不靈，超自然的神是否存在尚且未知，說出來我才能和他共同創(chuàng)造。

　　“我要和你歲歲共年年?！?/p>

　　從子午線回到揚子江，這是我們新的一年。我?guī)еf出永恒的勇氣，許愿卻不祈盼任何神明的祝福，無論如何要和他長長久久在一起。

　　歲歲共年年。

　　他在我耳邊輕聲復(fù)述，啞聲低笑起來，“我的新年愿望，是歲歲共年年?！?/p>

　　

　　

　　

　　

　　

　　

　　

　　

　　

BB Time：

　　

　　

　?、倨捉Y(jié)辯靈感來自2016國際華語辯論公開賽半決賽第二場[粉絲應(yīng)不應(yīng)該為偶像支付感情溢價]黃執(zhí)中結(jié)辯內(nèi)容（上辯論課的時候?qū)W長展示的精彩片段，真的牛）關(guān)于受身打法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簡單來講就是“你說得對，但那不重要”

　　

　　②普德指德國（普魯士德意志合成），上滬即上海。20220101上海日出時間06:52:42。

　　

　　③時間觀有線性時間觀和循環(huán)時間觀。

　　線性時間觀認(rèn)為時間是一條不斷延伸的線，不會回頭，我們所記錄的特殊日子就是線上的一個點（數(shù)軸feel）

　　循環(huán)時間觀認(rèn)為時間是循環(huán)的，日復(fù)一日不斷在重復(fù)。

　　

　?、邸笆澜绾艹常覀儼察o相愛”靈感源于之前在某個博主wb看見的“哥哥，世界很吵對不對？但我安靜愛你?！?/p>

　　

　　④智能假肢確實有，這項技術(shù)還在不斷改進(jìn)，是真的能由大腦操控并感覺的（不過可拆卸性應(yīng)該沒有文里面這么強）希望這項技術(shù)推廣能幫到更多的人。

　　

　?、荨拔腋┥砦撬麣埲钡挠覀?cè)大腿，再印至翕動的眼簾?！睈垡粋€人同時愛他的殘缺與不完美。

　　

　?、逇q歲共年年諧音啦，懂的都懂

　　

　?、哧P(guān)于疫情時代后每個人戴著口罩顯得更加冷漠的，一時找不到具體來源，隱約記得是bb在某次線上講的，非常認(rèn)同。

　　

　　

　　校園篇，不留遺憾啦

辛苦審核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