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wěn)住?！?/p>

艾瑞斯與賽瓦塔一同乘上雷鷹，從軌道上降落。不過賽瓦塔的指示實在沒什么必要，當未來的第一連長無聊到打哈欠的時候，記敘者正被緊緊綁在座椅上。

不過艾瑞斯對此到?jīng)]什么意見，原因也很簡單，即使是坐著，她也快被顛的神志不清了。

“你……是……怎么……站著的？”

面對記敘者的疑問，賽瓦塔歪嘴一笑。

“這算個啥，我們已經(jīng)為你放慢速度了。如果要搞戰(zhàn)斗速降，你早就被折成兩半了?！?/p>

一番顛簸，雷鷹終于落地。賽瓦塔穿戴齊全自己那一套標志性設備，二人走了出去。曾經(jīng)只能在錄像里聽到的聲音，現(xiàn)在就回蕩在記敘者耳邊。

“會有危險嗎？”

“希望如此吧，我們可不希望你覺得無聊，記敘者。”

賽瓦塔帶著艾瑞斯來到一條被炸毀的街道上，然后往一處仍在交戰(zhàn)，冒著一道濃重黑煙的方向指了指，立了個相當經(jīng)典的flag：“你想干啥就干啥，但是別往那邊走。原體希望你能活著回去?！?/p>

記敘者四處看了看，又叫住了正要離開的賽瓦塔：“其他記敘者呢？”

“一部分不怎么善于聽取意見，另一些厭倦了看到的一切離開了，其他地方可能還有一些，但我懷疑他們到底能記住些什么東西。戰(zhàn)爭會對旁觀而不參與其中的人產(chǎn)生不好的影響?！?/p>

“其他軍團都有不少記敘者隨行，你在嚇我嗎？”

“不，我沒有。那些記敘者呢，他們從沒看到過行動中的午夜領主……”

賽瓦塔大步離開，留下了胡思亂想的記敘者。

艾瑞斯開始四處閑逛，她發(fā)現(xiàn)自己正處在一處民居附近，于是走了進去。房間中貼著幾何或是自然圖案的墻紙，地板上鋪著地毯，還有各式各樣的照片：各個年齡段的人，他們的朋友和家人，和寵物玩耍，擺姿勢……

很奇怪。

這里太正常了。

甚至要比在軌道上等待的殖民者還要正常，他們要以一種更適合帝國的方式重建它，盡管這里沒有任何冒犯到帝皇的東西。

記敘者又轉(zhuǎn)了幾圈，但這里實在沒什么可看的，也沒有康拉德·柯茲承諾的真相。

那么顯而易見，艾瑞斯往賽瓦塔警告她不要去的地方走了過去。

爬過144級臺階，艾瑞斯來到了一處類似醫(yī)院的地方。她打開窗戶，看向外面。在底下，有一列衣衫襤褸的難民，被幾個午夜領主押送著往一個地方走去。

聯(lián)系到之前看到的黑煙，艾瑞斯突然感覺一陣恐懼：這就是賽瓦塔警告過她的東西。

艾瑞斯后退幾步，大樓里突然響起了動靜。從腳步聲與口音來看，對方顯然不是自己人。盡管午夜領主的舉動令人恐懼，但艾瑞斯絲毫沒有投敵的想法，于是她拔腿就往樓上跑。

雙方你追我趕，很快就來到了樓頂。正當記敘者走投無路的時候，一架雷鷹從天而降，午夜領主們砍瓜切菜般收拾掉了漏網(wǎng)之魚。

而就在這時候——

?

一個人向我走來，手持一把長柄鏈鋸武器，面容隱藏在帶有骷髏與雙翼的面具之后。

“我告訴過你這里并不安全?！辟愅咚f。

我看著這位可怖的戰(zhàn)士，聽出了他帶著挖苦的幽默。想到他隨口說的對死去記敘者的評論，一種新的恐懼取代了對被殺害的城市居民的恐懼。

他彎起一根手指示意，然后向雷鷹點了點頭。盡管知道自己可能會和那些難民一起走向死亡，但我別無選擇。

飛行只花了一分鐘，可能更短，遠沒有從大氣層俯沖而下時那么富有戲劇性。當艙門再次打開時，賽瓦塔帶我來到了另一處戒備森嚴的屋頂。

柯茲等在女墻旁，注視著下方。

我兩腿發(fā)軟，于是賽瓦塔用空閑的手抓住我，半拖著把我?guī)У揭蛔谂_旁，好讓我看清遠處的城市。

那里看起來像是一個火山口，但除去焰光的影響后，我看到那是一系列的火山口，矗立在城市的地基之上。

“地熱能，”柯茲沒有看向我：“整座城市的能量來源?！?/p>

我仔細看去，仍能看到一隊隊的人，他們走到架子盡頭，然后像布娃娃一樣被推進火光中。

“我們有自帶的燃料?！痹w繼續(xù)說，然后看了過來。

“他們還活著?！蔽页槠?。

“沒必要浪費子彈?！辟愅咚谖冶澈笳f道。

我站起來，渾身顫抖，但憤怒使我直視著柯茲，他挑了挑眉。

“無論如何，我都要把發(fā)生在這里的事情報道出去?！蔽遗牧伺脑O備的記錄儀。

“我會幫你，”原體微笑著，看了賽瓦塔一眼，然后點頭打發(fā)走了侍從武官：“我想讓你看到這一切，因此一直在等這片區(qū)域徹底安全下來——我相信你能理解。如果你還沒把文件帶回泰拉就橫遭不幸的話，我是絕對無法原諒自己的。”

“為什么？”我問，盡管我并不想知曉答案。這個詞包含著如此巨大的疑慮與恐懼，我無法真的去思考它。

“為什么？”他靠得更近了：“你還在記錄嗎？”

我點點頭，他的臉幾乎充滿了我的視野。

“很好，這是我給泰拉上的領主與女士們的信息。你想看看大遠征，恩林?！彼逼鹕?，伸展雙臂：“這就是！王座世界上那些了不起的家伙應該看看這個。那些發(fā)起戰(zhàn)爭卻不為之奮戰(zhàn)的人應當銘記他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這就是順從，不是嗎？當我們離去時，將不會再有任何抵抗?！?/p>

他離開了。

“你不僅要把它送回泰拉，還要留一份給我?！笨缕澽D(zhuǎn)過頭，烏黑的雙眼直刺向我：“這樣的景象將會廣播給那些膽敢拒絕午夜領主的人。當他們想要選擇拒絕時，這會讓他們做出更明智的決定。我將會救下多少人？會有多少帝皇的仆人與忠誠的戰(zhàn)士因為敵人的投降而幸存？當他們看到悖逆的代價時，還有誰敢抵抗我們？”

“你簡直……”我無法說出下一個詞，意識到這一點讓我如墜冰窟。帝皇的一位原體顯然是瘋了，我望著他，看到他的動作輕松寫意，沒有絲毫因負罪感而產(chǎn)生的猶豫或顫抖。

“我的父親已經(jīng)知道了，”他引領我再次看向燃燒的人群，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出于本能，我擦去了眼淚，不想破壞錄像的質(zhì)量。

“帝皇讓我走上這條正義之路，他從未因此譴責過我。”

“這就是征服者的真相。弱者假裝會有妥協(xié)，相信道德會允許寬容與模棱兩可的灰色地帶存在。他們被誤導了，于是我為帝皇而來。生命是二元的，真相或謊言，有罪或無辜?！?/p>

他的影子籠罩著我，我抬起頭，看到死亡的半神向我逼近。他眺望著遠方的天空，仿佛看到了完全不同的東西。

“要么順從，要么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