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噩夢
漆黑的陰影彌漫,猩紅在無聲的高歌,把潔白的腦漿如棉花糖一般彈唱。
圣潔的歌自遠方傳來,禱告聲低吟著,我朝著窗外的月亮祈禱,今晚的太陽很圓,雖然我住在地下室,但陽光真的很暖和。
但是好熱,月光燙呼呼的,我感覺我的血都被煮沸了,不得已,我只好在身上開了幾個口,把他們全都放了出來,他們在我身上轉圈,給我道謝,爬滿了我的全身,遮蔽了月亮,天空只剩太陽,這下涼快多了。
樓下的鄰居又在吵鬧了,真該死,要不是沒有樓梯下去,我一定要抄起禱告書狠狠地
又是突然之間的驚醒。
今天依然噩夢纏繞,驚醒之后,大腦又開始陣痛了。
帶著霉味的空氣充盈著肺部,地下室渾濁的黑暗印照在眼底。
忘記開燈了,鏡子里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陰影。
陰郁的面容,長期精神不良而萎靡的神色,血絲密布的眼底,還有幾乎彌漫整張臉的蒼白。
大腦似乎在痙攣著抽動,我坐在床邊,撫著額頭,襯衫的袖口滑落,露出了密密麻麻丑陋的疤痕。
蒼白皮膚下是不正常跳動的猩紅血管,猙獰爬滿全身,好似一張猩紅的網(wǎng),纏在我的身上。
自從拾到那本書之后,感覺自己好像就生了病。
簡單洗漱了一下,做好每日的祈禱,下定決心去看心理醫(yī)生。
自染病之后,各種怪誕的噩夢如同蝕骨之蛆,時刻纏繞著我的大腦。
在每一片閉上眼的黑暗后面。
我感覺自己的精神已經(jīng)岌岌可危。
.......
“羅恩·愛德華先生,你的病情已經(jīng)很嚴重了。”
“.......”
“你有很深程度的癔癥,并且伴隨著嚴重的暴力傾向?!?/p>
“......”
“羅恩先生?羅恩?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面前的這個女人,我好像從未見過。
從空白的記憶中回過神,我仔細盯著她身上的白大褂看了好久,才想起來這應該是醫(yī)生該穿的服飾。
【梅娜·拉格蘭】
她的胸口別著她的工牌。
“杰洛醫(yī)生呢?”
我感覺自己的思緒正在變得遲緩,它們好像生了銹,大腦正在抗拒運轉。
“杰洛醫(yī)生離職了,你轉接到了我的手上?!?/p>
我感覺大腦又在抽痛了。
記憶正在變得越發(fā)模糊而扭曲,怪誕的夢魘和低效的睡眠正在摧毀它們,我從所剩無幾的記憶里找不到這個女人的存在。
我的精神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面前的醫(yī)生笑了笑,從旁邊的黑色皮箱里拿出了一張紙,上面亂七八糟的寫著些什么。
“填一下這個問卷吧,我會根據(jù)你的回答適當考慮你的具體病情,并為你安排相對應的合適的治療方案。”
接過問卷,我拿起筆,看著上面黑色的墨跡,逐漸開始感覺到有些茫然。
我是什么時候來到這里的?
記憶在不知不覺間,翻飛而去,這張問卷上的題目總覺得似曾相識,但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也罷,既然來找心理醫(yī)生,就是為了治療這種情況的。
填好問卷呈遞過去,梅娜醫(yī)生眉頭緊鎖,看著問卷一言不發(fā)。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空間似乎也在隨之扭曲。
眨了眨眼,忽略了眼前逐漸歪斜的世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又或者是失眠多時導致身體的逐漸機能失衡,問詢室里的溫度令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幾個寒戰(zhàn),清冷的空氣像無孔不入的月光,讓我不由自主的戰(zhàn)栗。
梅娜醫(yī)生依然在緊鎖著眉頭閱讀著我剛剛填下的問卷,我忽然感到了幾分無聊。
這家伙能行嗎?
她閱讀問卷的時間好像有點太久了,把治療的希望托付給這樣一個依靠詢問無聊問題而武斷他人精神狀況的無名醫(yī)生似乎是一件很不靠譜的事情。
要不還是再換一位醫(yī)生吧。
突然,梅娜把問卷重新放到了桌子上,將神游天外中的我喚醒。精神一振,抬頭正好對視梅娜醫(yī)生銳利的眼睛。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危險。”
醫(yī)生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對我說道。
“什么?”
聽不明白,也不理解發(fā)生了什么。
我感覺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煩躁,浪費了一上午的時間,卻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就一直在聽這家伙神神叨叨的說些聽不明白的,或許真的應該換一個醫(yī)生。
梅娜醫(yī)生的身形把正對面窗戶投射進來的陽光完全遮蔽,感覺好像回到了地下室,陰影重新籠罩在了我的身上。
果然還是回去接著睡覺吧,失眠什么的,睡一覺就好了。
“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雖然是禮貌的詢問,但我已經(jīng)直接起身,從旁邊的沙發(fā)取回了自己的上衣穿上。
這幾天都沒什么胃口,一直在吃面包,不過說真的,那種干澀的口味我真的感覺吃吐了。
還是想想中午吃什么吧。
眼前的世界歪曲得越來越嚴重,我必須扶著沙發(fā)才能保證自己筆直的在向問詢室的門口走去。
咔擦。
歪曲加重了,耳鳴聲突然響起,混雜著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
“你被逮捕了,羅恩·愛德華?!?/p>
身后貌似傳來了沙發(fā)傾倒的聲音,但我目前的全部精力都已經(jīng)放在了門把手上。
扶著墻,我嘗試去轉動門把手,卻發(fā)現(xiàn)它貌似已經(jīng)被鎖上了。
話說,韭菜盒子怎么樣?好像好久沒吃了,要不要試試看?
“以謀殺杰洛·漢斯的罪名?!?/p>
咔咔。
我不停地轉動著門把手,嘗試了推動和拉動,都不能讓這扇門有所動搖。
門把手和門一起不停的在發(fā)出悲鳴聲,讓我不由得想到了家里的地毯,每次回家,地毯總喜歡怪叫,把鞋子放上去的時候,也會發(fā)出這種悲鳴的聲音,鞋子覺得不好意思,就自己跑開了。
這么一想,蔥爆牛肉其實也不是不行,好像樓下的鄰居就有賣。
“你已經(jīng)被指控了十三件謀殺罪名?!?/p>
身后傳來了噔噔瞪的聲音,似乎有誰正在接近。
可是他家的蔥爆牛肉真的很貴,甚至我還不能親自去找他理論,不然鬧鐘和杯子說不定就要一起來笑話我了,這幫該死的黑心豬,我早該知道它們肯定是一伙的,樓梯那天離家出走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了。
我在心里咒罵家里蛇鼠一窩,問詢室的門怎么也打不開,眼前的世界越來越歪曲,異常煩躁的感覺已經(jīng)提到了心口。
“梅娜醫(yī)生,幫幫我,我打不開門了?!?/p>
我轉過身準備尋求幫助,卻發(fā)現(xiàn)梅娜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到了我的身后,手上拿著一把造型怪異的槍正指著我的額頭。
“這是在玩可以緩解醫(yī)患關系的小游戲嗎?”
“羅恩,你被指控了對包括杰洛·漢斯在內的十三起謀殺?!?/p>
“醫(yī)生,你吃過午飯了嗎?你覺得是韭菜盒子好一些,還是蔥爆牛肉好一些?”
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又開始疼了。
“醫(yī)生,你有鑰匙的對吧?治療不是很愉快,但我想你至少可以幫助我離開這里?!?/p>
捂住額頭,我逐漸開始感到大腦傳來了撕裂般的疼痛。
我向醫(yī)生靠近,希望她可以用專業(yè)知識緩解我的痛苦。
“停下!”
耳鳴聲越來越尖銳了,我再一次感覺到了大腦的運轉正在變得遲緩,剛才是醫(yī)生在說話嗎?
“幫幫我,醫(yī)生。帶我離開這兒?!?/p>
“我好痛苦啊?!?/p>
砰!
身體忽然變得軟弱無力,眼前漆黑的陰影彌漫,猩紅在無聲的高歌,把潔白的腦漿如棉花糖一般彈唱。
還是吃面包吧,至少它很便宜。
......
......
又是突然之間的驚醒。
今天依然噩夢纏繞,驚醒之后,大腦又開始陣痛了。
“羅恩·愛德華先生,你的病情已經(jīng)很嚴重了?!?/p>
“......”
“你有著很深程度的癔癥,以及嚴重的暴力傾向。”
“......”
“羅恩先生?羅恩先生?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抱歉,我剛才睡著了?!?/p>
眼前的視線中依然遮蔽著大塊大塊的陰影,我抬起頭,費力的從陰影之間的縫隙里窺探墻上掛著的電子鐘。
13時整,正好下午一點。
“羅恩先生,你有很深程度的......”
“今天星期幾?”
突然腦海里跳出這么個問題,我很自然地打斷了眼前的男醫(yī)生喋喋不休的話。
“星期五,羅恩先生。”
......
星期五,21:23
我回到了地下室,疲憊地脫下靴子,重新躺到了床上。
蔥爆牛肉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但如果沒那么貴就好了。
不過明天還是接著吃面包吧,至少它們不會在吃的時候發(fā)出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