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仔細想想還真是充滿罪惡感啊。

? ? 因為今天是愚人節(jié)才想到要實施的“關(guān)于魔力傳輸效率提高的新方案”。畢竟那只是個雛形，目前還僅限于被達芬奇親告知過原理的猜想。

? ? 據(jù)她猜測，魔力傳輸?shù)乃俾逝c雙方的情緒波動情況是相關(guān)的?？捎捎诂F(xiàn)存御主過于稀少，并沒有辦法觀測到更詳細的數(shù)據(jù)，也就只能止步于猜想階段。

? ? 而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事后的補償工作，當下所需要的也就只有找到瑪修了。

? ? ——只不過，這一步工作相當輕率地完成了。因為是由瑪修找到了我。?

? ? “前輩，你今天好像一直都在躲著我呢?！?/p>

? ? “啊，是這樣啊，瑪修?！?/p>

? ? 過于差勁的演技，以至于我懷疑瑪修肩上的芙芙正嘲笑著我。

? ? “那個……瑪修，其實我在想一件事?！?/p>

? ? “是什么事呢？前輩?！?/p>

? ? 猛然升起的罪惡感牢牢地抓住了我的心臟，霎時間，我期望鬧劇就此中止。

? ? “是這樣的，瑪修?！?/p>

? ? 試著端正了自己的聲線，至少是試著用了比較正式的聲線。

? ? “瑪修，我希望…我希望我們只是前輩和后輩的關(guān)系?！?/p>

? ? “前輩的意思是？”

? ? 那反問的聲音比任何水晶都要澄澈，如緊繃的蛛絲般苦苦地維系著自身的穩(wěn)定，以確保不會在下一秒被風吹毀。

? ? “嗯，是的，瑪修。我想要結(jié)束和你的戀愛關(guān)系?！?/p>

? ? 我沒有去看她的眼睛，只是注意到她先是驚訝地半張開了嘴，又像是下了決心一般用力抿了回去。劉海在燈光下投下的影子逐漸下沉，下巴似欲言又止般微微地顫抖著。

? ? “——瑪修，那個——！”

? ? 我沒能追上她。

? ? 我意識到這一次自己似乎真的搞砸了。

? ? 回過神來，我已經(jīng)再也沒辦法擰動她房間上鎖的門把手了。

? ? 這里的隔音做得并不好，因此房間內(nèi)斷斷續(xù)續(xù)傳出的哭聲也能被我聽得一清二楚。瑪修并沒有號啕大哭，她只是就那樣，在只有自己的角落里抽泣著。她總是這樣，不愿意拖累任何人，扮演著一個又一個“被人所需要的”角色。

? ? 如今知道這些事的只有芙芙，達芬奇親和我而已。這不是因為我們的洞察力有多么突出，只是因為一個非常單純的原因——我們是從一開始就陪伴著瑪修的旅途的。當然，這條路本該還有一人陪她走下去。

? ? 可是現(xiàn)在，我犯下了難以挽回的錯誤。那是比任何的實驗失敗都要嚴重的錯誤。唯有這一次，我真切地認為達芬奇親會對我感到悲哀與憤怒。

? ? 那就是，我在一瞬間失去了身為人類的自覺。

? ? 這種感覺在最近時有發(fā)生，只不過這一次，它讓我傷害了我身邊的人，對我來說相當重要的，最重要的人。

? ? 只不過事已至此，我所能做的也只有盡力去挽回了。

? ? 因此我一直站在瑪修的房門前。房間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哭聲了，倒是不時有座椅的吱呀聲。

? ? 我盯著那扇門看了很久，好像那不是一扇門，而是某種黑洞，將我的意識牢固地吸引著。

? ? 好在這處走廊的拐角平時不會有人來，我可以安心地這樣站著而不被打斷。

? ? ——有人將某種硬物放在了桌子上。

? ? ——有人從座椅站起了身。

? ? ——有人伸了個懶腰，整理著自己褶皺的衣物。

? ? ——有人擰開了門把手。

? ? ——那人見到我，只是驚了一下，又馬上拾回了純潔的微笑，那微笑里，稍稍帶著幾分責備。

? ? “——今天是愚人節(jié)，沒錯吧，前輩？”

? ? 那語氣不是猜到了謎底的興奮，不是某種故事的高潮，反而更像是戲劇的開幕。像是說著自己昨天夢到了什么似的自然地引誘著人。

? ? 少女的眼中還有著未散去的不自然血絲，看起來疲憊不堪。

? ? “沒關(guān)系的，前輩。比起道歉或是進一步的戲弄，可以先來我的房間嗎？”

? ? “……啊，嗯，好的。”

? ? 我挪動了自己不知已經(jīng)矗立多久的腿腳，被這出乎意料的展開牽著鼻子走。

? ? 少女的房間非常簡潔。桌、椅、窗戶和一間占地位置剛剛好的浴室。像是某種標準的平民酒店房間。別的從者往往會把宿舍設(shè)計得千奇百怪，以至于踏入的第一眼就能猜到主人是誰，但瑪修的房間里除了墻上的一些合照，幾乎沒有什么顯眼的飾品。沒錯，那是“我們”的合照。想到這里，我的手又不自然地蜷了起來。

? ? 在這房間里等著我的，不是什么責問，也不是懲罰。

? ? 那只是最簡單的，連先決的話語都不需要的，從背后來的擁抱而已。

? ? “……瑪修？”

? ? “前輩，你昨天也睡得很晚，沒錯吧？”

? ? “——嗯?！?/p>

? ? “你很辛苦吧，前輩?！?/p>

? ? 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些話并不是我想要對瑪修說的內(nèi)容。

? ? “可是你沒有依賴過我?！?/p>

? ? “……”

? ? “我在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了哦，為此，我也困擾了很久。

? ? 一開始，我以為是自己還不足以被前輩相信，可是越來越久的相處證明絕不是這樣。

? ? 后來，我真的想過了很多種理由。

? ? 前輩，最終我明白了。

? ? 好像是你在毀滅著你自己?！?/p>

? ? 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想要掙脫，卻被她更用力的擁抱制止了。

? ? “我當然知道今天是愚人節(jié)?！?/p>

? ? 瑪修吐出的氣息殘留在了我的后背上，暖而濕潤。

? ? “所以，今天本來是想要用芙芙做一些惡作劇的。”

? ? 我把手搭在了她的胳膊上，沒有去撥，只是靜靜地放在那里。

? ? “可是真的沒想到呢。前輩居然真的——會做出這么過分的玩笑?！?/p>

? ? “抱歉?！?/p>

? ? 下意識地道歉了。

? ? 我能感覺到她的額頭在我的后背微微地蹭了蹭。

? ? “——能不能答應我呢，前輩？”

? ? “嗯？”

? ? “以后請不要再做讓你自己痛苦的事了?！?/p>

? ? 僅一句話，鼻腔不自覺地堵塞了起來，只有微微仰面才不至于狼狽地流淚。

? ? “但是——”

? ? “瑪修——？！”

? ? 我被紅著臉微笑著的她按在了床榻上，我不可避免地與她對視了。

? ? “您一定還有什么話要說，對吧，前輩？”

? ? “瑪修，非常對不起！”

? ? 差一點，只是差一點，我就會對這個少女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

? ? 只是差一點，我就再也不能擁有資格面對她的微笑了。

? ? “道歉還不夠哦，前輩?！?/p>

? ? 紫發(fā)的少女撩起了半邊的發(fā)絲，雙眸在淚光中閃爍著。

? ? “作為補償，今天就睡在這里吧，怎么樣？”

? ? “誒？只是這樣嗎？”

? ? “當然，因為我是不會傷害前輩的?！?/p>

? ? 無盡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我像是回應著她的期待一般，呵護似的摟住了她。

? ? “瑪修，我能和你多說些話嗎？”

? ? “傾訴的話隨時都歡迎哦！不過如果是今天，那就更推薦晚上?！?/p>

? ? 像是小惡魔般地輕輕地笑著，她總算是在這里完成了新制定的惡作劇企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