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 序章——鬼故事
酷暑毒熱的陽光炙烤著皮膚,汗水打濕了前襟和后背。
路上擁擠的車輛龜速地移動,路人戴著不耐煩的表情慢慢地行走著。
我機械地將車停到路邊,取出外賣便往門口跑去,手上撥通了客戶的電話。
我走進(jìn)門,撲面而來的冷氣讓我仿佛又活了過來,我熟練地走向左邊的桌子,將外賣放到了上面,此時電話正好接通。
“喂,您好!”我強打起精神禮貌地說道,“您點的外賣我給您送到樓下了,請……”
對面充斥著嘈雜的沙沙聲,只能隱隱約約聽到一個男人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但還是連一個單字也聽不清。
“喂?”
電話突然掛斷,周圍仿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而這時我才突然發(fā)現(xiàn)偌大的一樓好像只有我自己。
前臺空無一人,同時剛才在門口也沒看見有保安。此時突然襲來了一陣惡寒讓我戰(zhàn)栗,仿佛一條蛇順著我的脊梁爬了上來。
這個地方不能多停留,我心里有一個聲音這樣說道。
我鎮(zhèn)靜地轉(zhuǎn)過身,慢慢地朝門口走去,但剛才的那股恐懼讓我的動作變得有些不協(xié)調(diào),走起來的時候感覺怪怪的。但是只要從這里走出去就沒事了,把剩下的訂單送完就立刻回家休息,晚上也暫時別干了,待在家里打開游戲一直玩到深夜。對,沒事的,這不是恐怖電影,這是現(xiàn)實,沒有那么多靈異事件……
但就在我還有一步踏出門口的時候,大廳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刺耳的鈴聲打破了沉重的寧靜,我下意識地看向了前臺那邊。不過,只有一瞬,我就將視線轉(zhuǎn)了回來,但我卻還是撞上了玻璃門。這扇門在一瞬間就關(guān)上了,而且周圍也沒有其他人,但我根本沒時間去考慮這個問題,我腦海中唯一想的事情就只有趕緊離開這個讓我感覺有些發(fā)毛的地方。我握住門把手,拼命地拉或者推都不管用。我退后開一段距離,助跑了幾步用身體撞那門,但是它依舊巋然不動。
一番掙扎過后,我的力氣也快耗盡了,我這時感覺到那個電話的鈴聲變得越發(fā)刺耳,仿佛貼在你的耳朵上撕咬一般。
我喘著粗氣,惴惴不安地慢慢走向前臺。紅色有塑料質(zhì)感的電話在白皙的桌子上顯得格外地惹眼。我咽了下口水,鼓起勇氣接起了電話。
“喂,您好?是八樓的……李先生嗎?我把外賣……”我的大腦仿佛一下子短路了,什么也想不出來,最后只得支支吾吾、語無倫次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你好啊,大哥哥……”電話的那邊突然響起了女孩甜美的聲音,但那只讓我感到恐懼還有炫目感,“……我們一起玩?zhèn)€游戲好嗎?”說完,電話就掛斷了,只留下刺耳的嘟嘟響聲。
什么游戲?
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不是要死了。
一只蠕蟲從電話爬上了我的手背,黏稠有些發(fā)癢的觸感讓我瞬間將電話丟開。而當(dāng)電話落地的一瞬間,無數(shù)爬蟲從電話筒中涌了出來,掉落到地上聚集在了一起,仿佛水流般黑壓壓地向我襲來。這一場景讓我頭皮發(fā)麻,我嚇得退開了幾步,將頭盔摘了下來,發(fā)狠地朝著玻璃門使勁砸,但卻是無濟于事。
眼見著蟲群離我越來越近,我趕緊將頭盔丟開,飛似得朝里面跑去。
我跑到電梯井,拼命得按起向上的按鈕,但好像所有電梯都還停留在高樓層上。耳邊嗡嗡的振翅聲以及咬嚙聲越來越逼近,我越發(fā)用力地摁按鈕,忘記剪短的指甲被摁碎,粘得手上全是血。
鮮血的味道以及飆升的腎上腺素幾乎要讓我昏倒過去,而就在這時,清脆的電梯聲終于響了起來。我不顧一切地沖了進(jìn)去,但進(jìn)入電梯門的一瞬,我正面遇上的卻是一張發(fā)黃的髑髏面孔。他穿著破舊的西裝,衣服上有許多缺口,他看到我后,摘下褪色的帽子,慢慢地朝我笑了一下,嘴巴張開的瞬間,我看到了一堆蠕蟲在他的口中發(fā)瘋般爬動。
我失去控制,喊了出來,以至于我的喉嚨感到刺痛。但此刻我已經(jīng)顧不上這些,我立刻轉(zhuǎn)過身仿佛失去意識地跑,一直進(jìn)了樓梯口才稍微冷靜了一些。我猶豫了一下,便決定往上走,但還沒到二樓,我就聽到樓上有沉重的腳步聲傳來。他走起路來震天撼地,蒼白的燈光將他的身影映在了墻壁上,我瞥了眼那個輪廓,他好像穿著盔甲舉著沉重的雙手大劍。我趕緊調(diào)頭往下走,所幸無論是那骷髏還是蟲潮都還沒追上來,我一路向下,跑到了地下三層。我彎下腰,喘著粗氣的時候,突然萌生了躲到這里就安然無恙的天真想法。
不過,一枚水滴落下,落到了我的額頭上,便又將我從幻想拉回到了現(xiàn)實當(dāng)中。
感覺不到周圍有任何東西存在,我離地下三層只有眼前的這一扇防火門,身后是不可名狀的怪物,而繼續(xù)往前走,我很清楚前面將會有更加恐怖的怪物。但我還是只能往前走,因為哪怕只有蛛絲般微小生機存在,我也要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牢牢抓住它。
我咽了下口水,拉開了門,打開門的瞬間,一股溫?zé)岬臍饬鲹涿娑鴣恚S之我看到了如同噩夢一般的景象。
事實證明,我還是太天真了。竟然真的以為死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汽車被揉成碎片深深地嵌入進(jìn)天花板當(dāng)中,滴落下黑色粘稠的液體,地面上則全部是人類的內(nèi)臟和器官……
胃。
肝。
小腸。
大腸。
心臟。
胰臟。
腦髓。
肺葉。
眼球。
耳朵。
脊椎。
肘關(guān)節(jié)以下的手臂。
指頭……
這些血肉按照某種規(guī)則密密麻麻地鋪滿了整個停車場,空氣中的血腥味,讓我跪倒在了地上,嘔吐了起來。
我?guī)缀跻獙⒆约赫麄€胃吐出來一般,我感覺自己蹲在地上仿佛整整吐了一個小時。胃液殘留在口中,與空氣中彌漫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讓人感覺很不舒服。但是,有一件事更值得在意,那便是身后那個沉重的腳步聲又再度靠近了。
我抿干凈嘴角的雜物,避開地上的這堆肉,從天花板上搜尋著什么可以作為武器的道具。我的運氣還算不賴,我很快就抽取下來了一段半米長被卷成了棍狀的鐵片。
我將鐵棒拿在手里,不斷構(gòu)想自己應(yīng)該如何使用這東西。伏擊嗎?還是抱著同歸于盡的覺悟沖過去?但是越是想象,我越是覺得自己可笑。
我能指望手里這東西做什么呢?
跟那種怪物戰(zhàn)斗嗎?
毫無戰(zhàn)斗技巧也沒有打架經(jīng)驗的我?
說到底,我又是怎么怎么來到這里的,那些怪物到底是什么東西???我怎么這么倒霉???還是說這個世界難道已經(jīng)毀滅了嗎?這副地獄的情景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受夠了,反正左右都是死,與其被折磨一番像這樣如同動物一般死去,我倒不如現(xiàn)在給自己一個痛快……
這樣想著,我將鐵棍對準(zhǔn)了自己的脖頸,腎上腺素的濃度達(dá)到巔峰,腿開始發(fā)軟,手則不斷顫抖,嘴角不斷抽搐,仿佛隨時都會忍不住叫出來一樣。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一個陌生女人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這個聲音跟剛才那女孩仿佛笑著說出來的恐怖聲音完全不同,聲音遙遠(yuǎn)而又神秘,仿佛帶有一種神圣感。
但我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yīng),下一秒大劍便刺穿了我的胸膛,鮮血噴涌而出,劇痛讓我當(dāng)場昏厥了過來。
在整個昏迷的過程,我的眼球看到我的身體被拆得七零八落,然后無聲地撒到了停車場的各個角落,成為了這副巨大畫卷的一小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