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已歡別，合會在何時？明燈照空局，悠然未有期。自從別郎來，何日不咨嗟。黃檗郁成林，當(dāng)奈苦心多。高山種芙蓉，復(fù)經(jīng)黃檗塢。果得一蓮時，流離嬰辛苦。朝思出前門，暮思還后渚。語笑向誰道，腹中陰憶汝。攬枕北窗臥，郎來就儂嬉。小喜多唐突，相憐能幾時。駐箸不能食，蹇蹇步闈里。投瓊著局上，終日走博子。郎為傍人取，負(fù)儂非一事。摛門不安橫，無復(fù)相關(guān)意。年少當(dāng)及時，嗟跎日就老。若不信儂語，但看霜下草。*”

柏靈回到城門口已是深夜，?京中那家最大的瀟湘館早早地開了業(yè)，像她這種耳力好的在城外都能聽到里面樂人所奏的靡靡之音。

柏靈不明白這些有錢有勢的為何都喜歡這種地方，她在京中這一年來，隨哥哥到處奔走，處理著家中事務(wù)，盤著自家的銀錢往來，竟發(fā)現(xiàn)自己家一月收入，都趕不上這青樓楚館半月流水進(jìn)賬。一時間她不知道是這些身居高位者揮金如土，還是這里面的人有手腕，讓那些流連此處的人紅了眼，不要命似的把錢往里面送。

一陣寒風(fēng)吹過，躺在馬背上的她有些瑟縮，柏靈有些后悔從軍營里出來，那里最少也能有個遮擋風(fēng)雪的地方。不像在這，城門早已關(guān)閉，附近也沒有個住宿的地方，山中野林她也怕有猛獸出沒，她可不想年紀(jì)輕輕的就被野獸咬死。

柏靈正想著，從身背后漸漸響起嗒嗒的馬蹄聲，其音由遠(yuǎn)及近，未曾有勒馬的響動，讓人生疑。

“前面的人趕緊挪開，磕了碰了我可不負(fù)責(zé)。”這聲音柏靈認(rèn)識，再加上來人是個少白頭，明顯就是騰蛇。他坐下的馬像是受驚了，在那大呼小叫的，幸好現(xiàn)在已過子夜，路上沒有行人，不然定是要撞到人的。

柏靈有些無奈，坐直了身子在馬上沒動，見騰蛇過來，瞅準(zhǔn)時機(jī)一躍而起，跳到了騰蛇馬上，再用力一扯，將騰蛇扔下馬，自己處理這匹受了驚馬。

等柏靈再次回到城門口，發(fā)現(xiàn)自家車隊也來了，亭奴正給騰蛇檢查，可能是他胳膊脫臼，亭奴給他處理的時候疼的他哎呦哎呦的直叫喚，讓家中和他交好的熟人們發(fā)笑。

一切結(jié)束后，騰蛇起身活動筋骨，看到我坐在馬上在遠(yuǎn)處看他，許是有些抹不開面子，他大聲的對我喊到:“柏靈，小爺我有本事吧，你看這馬，讓我馴得多老實，你騎它都老老實實的?！?/p>

“你確定這馬是你馴服的？”柏靈下馬，牽著它走到騰蛇近前，他可能還是對這馬有些陰影，有些瑟縮著說:“怎……怎么？難道不是嗎？不是我馴的，還是你不成？”

“哦，是嗎？那亭奴還沒把你的傷治好啊，他應(yīng)該再看看你的腦子！”柏靈不知從哪撿的石頭，砸在馬身上，馬吃痛之下開始亂竄，嚇得騰蛇躲在了亭奴身后，眾人見狀也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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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色微熹，柏靈打點(diǎn)了一下，他們一行人率先進(jìn)了城。她讓騰蛇帶著東西先回去，自己和亭奴玉兒扭頭進(jìn)了一家成衣店，打發(fā)伙計叫來老板，讓他們給玉兒量量尺寸，做幾身新衣。

“你昨天去了軍營？”趁著量尺寸的空當(dāng)，亭奴問起了我昨日的去向，我訝異于他為何知道，他笑了笑對我說:“你莫要驚訝，昨晚你馬蹄上粘了些枯草，只有軍營那邊才有此種草料，我才會有此一問?！?/p>

“是啊，我去找柳意歡了，”柏靈喝了口桌上的茶水掩飾尷尬，之后又找補(bǔ)說:“柳意歡也是，把自己親閨女交給陌生人看管，也不怕出了什么事，孩子要是沒了，他都沒地方哭去?！?/p>

“哦，那小姑娘不是你們倆孩子啊，我說怎么和你們長得不像。”過來添茶的伙計說了話，見他們齊齊望著他，才驚覺自己失言，連忙解釋說:“姑娘出手闊綽，買的布料都是我家最貴的，這要不是自家孩子，誰舍得花這么多錢呢，是我想多了，想多了，姑娘別介意?！?/p>

“那也是人家父母的心頭肉，她只是見不到別人受委屈，你下去吧，我們再看看?！被镉嬜咭膊皇遣蛔咭膊皇?，一時間幾人間的氣氛尷尬到了極點(diǎn)，最后還是亭奴出面說和，伙計才如釋重負(fù)的走了。

“先生正值壯年，可曾想過娶妻？”等到屋里就剩他們二人時，柏靈沒頭沒腦的問了句這個，讓亭奴打了好一陣的楞，最后只來了句不良于行，哪敢拖累別人。

“那有何妨？假使你家財萬貫，何愁找不到美嬌娘?！卑仂`那些交際場上逢場作戲的話像是都還給了自家兄長，直接了當(dāng)?shù)暮屯づf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也不管對方聽了這話下不下的來臺。

“姑娘說笑了，我要是和姑娘一樣家財萬貫，父輩給我留下數(shù)不盡的銀錢，我當(dāng)初又怎會參軍，還會瘸了腿?！蓖づ袷亲猿暗恼f著，說到自己腿的時候頗有幾分悵然若失之感，柏靈見狀不免和他說:“我聽我兄長提過，他說你的腿和我家有關(guān)系，還說你用這塊玉佩可以隨意支配我家賬目上的銀錢糧食，這樣你也可以富甲一方不是嗎？”

“你哥哥跟你說了什么？”不知為何，亭奴聽到柏靈說她哥哥和她說了自己腿的事就急了眼，扯著柏靈衣袖問她柏麟說了什么，見柏靈望著他不說話才察覺到自己失態(tài)，別扭的回復(fù)柏靈說:“姑娘說笑了，那是你家的銀錢，和我沒有關(guān)系。再說別人看上我的錢財才和我交好，這種朋友不交也罷。”

玉兒適時出現(xiàn)，緩解了兩人間詭異的氣氛，等他們走后，老板打發(fā)走了伙計，對柏靈說:“小姐，這衣服？”

“用最好的料子，我用什么，就給她用什么。還有給那個不良于行的也做幾身，樣式不用太好，布料不要多好，也不要太差，不要讓他們起疑心就是。做好后送到城外軍中即可。”老板剛要去準(zhǔn)備，柏靈又說:“還有，不要告訴我哥和母親我來過，今日的銀錢往來走我的私賬，知道嗎？”

“是，小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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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靈辰時回府，管家老司早早的在門口等候，見她回來了，歡歡喜喜的跑過來對她說:“小姐呦，你可回來了，夫人念你念得緊，特地囑咐我說等你回來，就讓你去她房里敘話呢。”

“那我哥哥呢？”柏靈站在門口，遲遲沒有進(jìn)去，反而問起了老司柏麟去向，老司也只當(dāng)她離家始?xì)w，想念自己哥哥，歡快的說:“少爺也在那呢，小姐快去吧?！?/p>

柏靈長嘆一聲，隨老司去了自己母親那，進(jìn)門時不禁又問老司說:“老司，我娘……她最近身體如何？”

“好，除了擔(dān)心你和少爺?shù)幕槭拢恢倍己冒??！崩纤颈粏柕挠行┟磺孱^腦，想問些什么時柏靈已經(jīng)進(jìn)了屋，他這個樣子被經(jīng)過的青龍看到，問他怎么了，老司撓著頭說:“沒什么，只是覺得小姐這次回來，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p>

*唱詞源自樂府詩集《子夜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