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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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斯說完她的過去時，已經(jīng)是快深夜了。聽完她訴說的一切，我和拉絲塔都沉默無語。過了半分鐘，我才從這段沉重的歷史中緩過神來。

“……沒想到詹妮斯你的經(jīng)歷真的很奇特?！?/p>

拉絲塔也點點頭，“……沒想到你居然是追求我的制造者的女孩變成的人偶……算了，原諒你——”

她伸出手，但是詹妮斯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我才不要和奪走我心上人的人偶握手……”

“……隨你了?！崩z塔缺乏表情的臉上，隱隱約約露出了一絲失望?！安贿^……我覺得，我的制造者不可能這樣死去……”

“別抱有幻想了?！闭材菟估淅涞卣f：“我追尋了他200年，什么地方都找遍了，沒有任何的可能性找到他的?！?/p>

“不，我一定要找到我的父親……”

“頑固的人偶……”

我也嘆了口氣?！八懔耍覀?nèi)伺际菬o法反抗制造者的……對主人的癡迷，從誕生就刻入我們的靈魂核心了啊……”

“可惡！”詹妮斯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都怪你那邪惡的父親，居然放火燒了我的一切！而且還想把這屈辱的記憶鐫刻在我的心上！”

“……雖然你確實是死有余辜?！蔽移沉怂谎??！暗牵赣H有的時候做的確實是很過分……他尤為樂意在摧毀敵人肉體前，先將其精神完全摧毀……他追求的，不僅僅是殺死對手，而是要讓對手追求的一切毀滅在他自己眼前，然后再絕望地死去……”

“你的父親真的是變態(tài)——”

“夠了，別罵我的父親了?！蔽肄D(zhuǎn)過身，冷冷地盯著她?！澳悻F(xiàn)在好歹也是寄托在我的身下，至少在見到我的父親之前，對我本人態(tài)度好一點吧?！?/p>

“絕不——”

“拉絲塔。你有操作人偶的線吧？”

“……主人，什么事？”

“把詹妮斯捆起來。堵上嘴。畢竟，”我瞪了一眼死死地盯著我的詹妮斯，“這家伙暫時不可輕信?！?/p>

“我也是這么想的?！崩z塔點點頭，然后三個人偶突然飛出，拉著線圍繞著詹妮斯轉(zhuǎn)了起來。詹妮斯頓時站起來試圖抵抗，大罵道：

“陳宇翼——你這混蛋——放開我！”

但是，在她掙斷繩子之前，就被牢牢捆住了手腳。我把她的嘴塞上手帕，整個丟在了客房的沙發(fā)上，然后對拉絲塔笑道：

“今天很晚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在討論吧?！?/p>

“明白，主人?！?/p>

我脫掉外套，關(guān)上電燈，倒在床上，很快睡意就包裹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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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偶，和人偶師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呢……

確實，如詹妮斯所說，人偶師都是一群瘋子……寧可將全身心投資在沒有心的人偶之上，而不會對近在咫尺的人類產(chǎn)生感情……

但是，沒有父親和拉絲塔的主人，我和拉絲塔也不會誕生。

那么，人偶師到底在追求什么呢……

是不死之身？還是永恒不會衰老的伴侶？

……如果是人類還好說，可是早已不老不死的父親呢……

“到頭來，我還是沒法理解父親啊……”

在朦朧中，我忽然感受到了熟悉的溫度。

“哈哈，死丫頭，你還是喜歡想沒用的東西啊。”

“父親？！”

熟悉的觸感，熟悉的溫度——這是父親嗎？！

不會錯！是父親??！

但是這夢境……也太真實了吧……

“父親……我是在做夢嗎……”

“你來自我的靈魂的一部分，和我共用夢境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啊?！?/p>

“……哈哈。果然我還是逃離不了你的手掌心啊?！?/p>

“不過，這幾天來，你干的很好，甚至比我親自處理還要好得多。可惜，一向自詡追求完美的我本人，卻不小心在敵人面前說漏了嘴，暴露了你的真身啊……”

“……也不怪您吧。畢竟，我的身體又免疫魔法打擊，又具備超越人類的反應(yīng)速度，這早晚的會被人看出來啊。這幾天，在人類面前偽裝自己已經(jīng)夠累了……但是還得瞞著拉絲塔，真的是……唉。”

“……或許，讓你和拉絲塔盡早坦誠相見可能更好些。拉絲塔啊，雖然沒你那么高性能，但是她內(nèi)心也是很糾結(jié)的……也許，她也早就知道找不到自己的主人了，但是她很勇敢，為了繼續(xù)活下去，強行給自己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詹妮斯也是一樣的吧……”

“沒錯。你的感覺很敏銳。本質(zhì)上，詹妮斯也不過就是‘魔女詹妮斯’死前創(chuàng)造的人偶而已，她只是代替她原先的主人去從事不可能實現(xiàn)的夢想罷了。”

“……所以你饒了她？”

“算是吧。不過，這家伙是洗不白的。就算是她改過自新，她之前殺害的人也不可能復(fù)活。唯獨能慶幸的是，她基本上沒殺害普通平民，基本上都是些不能見人的人?！?/p>

“……但是殺人不可容忍。就像你殺的人都有道理，但我也不能饒恕你一樣，哪怕你創(chuàng)造了我。”

“……我本來就不追求別人寬恕我。身為一軍之長，為了我的朋友，為了天界，為了地球，我必須要狠下手干掉一切危險的敵人……人在世界上，為了守護愛的人，就必然和其他有利害沖突的人結(jié)下仇恨。我只愿被我保護的人能夠心安理得，能夠認(rèn)同我而已。至于我的敵人，我早已經(jīng)不把他們放在眼中了?！?/p>

“你還是一樣的啊……就像拉絲塔的主人一樣。果然人偶師，都是自私自利只考慮自己的人嗎……”

“算是吧。我自己過的確實是挺獨行的。但是，制造出你以后，我的人生變得豐富多彩起來。很感謝你的陪伴?！?/p>

“……說什么讓人害羞的話……要這么愛我，為啥不和我結(jié)婚呢？”

“哈哈哈。畢竟，你還沒到我認(rèn)為真正完美的時候呢?！?/p>

“……果然是邪惡的，追求完美的人偶師啊。啊，對了，咱們軍隊情報機構(gòu)那么厲害，你們這段時間應(yīng)該查出來拉絲塔的主人下落了吧？”

“……嘛，基本上詹妮斯不已經(jīng)給你們說完了嗎?！?/p>

“你偷聽了我們的……還是直接竊聽我的記憶——”

“都有吧?！?/p>

“邪惡的主人——算了。那么，那個人偶師到底是什么原因消失的呢？”

“嘛。你們會了解到的。不過請放心，他的背后沒有天界人或者其他勢力介入，可以放心大膽調(diào)查下去。估計是當(dāng)你的這次任務(wù)結(jié)束時，真相就能大白于天下?！?/p>

“……你到底為了什么……”

“消滅詹妮斯那樣的邪惡的魔法師?！?/p>

“……拿我當(dāng)誘餌唄——邪惡的主人?！?/p>

“可是你也不會死，是吧？”

“……我算是看清你了……”

“嘛，畢竟到頭來我也是個將軍。必要的時候，是需要有人負(fù)責(zé)佯動的。當(dāng)然，只有最信任的人才能執(zhí)行這樣危險的任務(wù)。我自己不也多次深入險境引蛇出洞嗎？”

“……那些事情別再說了，都嚇?biāo)牢覀兞恕瓌e說天使們，你的部下們也都嚇得半死不活的……”

“瞞得住自己人，才能起騙到敵人。嘛，托你的福，現(xiàn)在魔法師們精力都在你的身上了，我的人得以在背后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一個個消滅他們。等勝利后，給你頒發(fā)勛章，而且會公開表彰。這樣一來，天使們也會覺得振奮吧？”

“……不僅要欺騙地面上的魔法師，還要欺騙我們天使們嗎……你這虛偽的——”

“但是你不也是希望建功立業(yè)，以一介人偶之身取得人類的成就嗎？”

“……好吧，我的心思都是你設(shè)計的，跑不掉……但是，這些敵人真的讓人害怕……”

“哈哈哈。你過去在我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咋沒有了呢？要知道，你過去對抗的可是活了15000年的老龍，殺外星人如同滅蚊的暴君，而現(xiàn)在幾個魔法研究者就成這樣了？”

“……說我欺軟怕硬和窩里橫也對吧。畢竟，你不可能殺了我，這也是我有恃無恐的一部分吧。但是，如今我的戰(zhàn)斗能力都被屏蔽了，我就是一個會點功夫的人類少女，面對不太會戰(zhàn)斗的魔法師倒是有點機會，但如果他們?nèi)硕鄤荼?，持有槍支彈藥，我——?/p>

“確實。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招來了足夠的敵人注意力，不讓你這個魚餌有點反擊能力，真得被對方吞掉了。好吧，我會解除你的戰(zhàn)斗力限制，同時也會讓你在外人面前繼續(xù)保持如今的偽裝。平時，就別對拉絲塔她們保密了?！?/p>

“……那倒是謝謝你了?！?/p>

“晚安，我的孩子。明天，讓我們繼續(xù)戰(zhàn)斗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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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陽光明媚，我在朝陽中醒了過來。

“啊啊啊——昨晚做了好長的一個夢啊。”

我伸展著懶腰。就在這時，拉絲塔突然叫了起來：

“主人！你的手臂——”

“?。俊?/p>

我轉(zhuǎn)動著朦朧的雙眼，頓時，我被嚇得睡意全無。

“……什么??？我的手臂恢復(fù)到了人偶軀體？！而且怎么附件艙都打開了？”

“主人！你沒事吧！！”

拉絲塔也急急忙忙跑了過來，我也掀開了被子，只見我渾身恢復(fù)到了熟悉的人偶外觀。四肢上的球體關(guān)節(jié)，和大腿，手臂張開的附件盒，還有后背上沒收起來的機械翅膀，這才是我熟悉的外貌——戰(zhàn)斗天使的模樣。

“這身體是——”

我低下頭，看向我大腿根的號碼。“……這是我半個月前的身體……怎么突然換成了這一具——等等！”

我瞪大了眼睛，難道，難道昨晚不是做夢嗎??？
我猛地看向旁邊的枕頭，上面明顯有凹陷的跡象——不會錯！

“……父親是夜里偷著鉆進(jìn)來，給我換了身體，并抱著我睡了一夜嗎……”

“主人?。?！主人?。?！”拉絲塔少見的發(fā)出了焦急的聲音：“你身體沒有異常吧？”
“倒沒有?！蔽铱粗謴?fù)了球體關(guān)節(jié)的手臂，然后看了看我的各個附件艙。只見我的左臂收納盒里裝著昨晚的兩把刺刀，右臂上的收納盒里裝好了作戰(zhàn)計算機，左大腿上的附件盒安裝了一套飛鏢，右大腿里裝好了衛(wèi)星通訊系統(tǒng)。后背上的附件艙，則恢復(fù)了那對我值得驕傲的蝙蝠型翅膀，這套翅膀本身就是凱夫拉纖維制造的，能夠在繃緊情況下抵御手槍彈的射擊。

“……真是全套戰(zhàn)斗配置啊。那么看看魔法——”

我閉上眼睛，用手撫摸我的胸部，在里面藏著我巨大的靈魂核心。隨著我的操作，后背的機械翅膀頓時被鳳凰的紅色羽毛所覆蓋，緊接著，一股強大的紅色力量流到我的手臂上，凝結(jié)成了一個圓柱形的物體，看起來就像肩射無后坐力炮。

“……沒想到魔法也全解開了。這下子，反倒要小心了?！?/p>

我深知父親封入我體內(nèi)力量的可怕威力——希望不要用上這份可怕的力量。

“……主人，你的魔力好強……”

拉絲塔看著渾身火紅色的我，慢慢地向后退去，雙眼如同昨晚一樣充滿了未知的恐懼。“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的人偶……這股不斷溢出的力量……”

“……現(xiàn)在只能給你這么說。我的主人……不是凡人?！蔽椅艘豢跉猓蛏嘲l(fā)上被捆著的詹妮斯，她雖然被堵上了嘴，但是她的眼睛也一直驚恐地盯著我?！罢材菟梗€是奉勸你別挑戰(zhàn)我的父親了?！?/p>

說罷，我背后鳳凰羽毛飛了過去，將她身上的繩子燒斷。她渾身顫抖的站起來，抓住了后退中的拉絲塔的手臂。

“……咱，咱們逃走吧……陳宇翼到底是什么怪物……”

“……果然是人們看到比自己強大的多的力量會恐懼嗎……知道父親的感受了。不要害怕，我不會傷了你們。”我閉上眼睛，收起了我的魔力，然后讓所有打開的附件盒恢復(fù)原樣，頓時，屋里那原本悶熱的氛圍完全消失了。

“好吧……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吃完午飯后我們還要開車去奧地利呢。你們兩個，換好衣服后和我一起出門吧?！?/p>

“是?。　?/p>

詹妮斯和拉絲塔旋即跑到了衣柜后面，她們渾身顫抖，身體關(guān)節(jié)摩擦產(chǎn)生的聲響隔著兩米遠(yuǎn)都能被聽得清清楚楚?？磥?，她們二位也是有著人類的恐懼啊……

“……果然是有力量差距難以接觸嗎……算了?！?/p>

我換上衣服，推開房門，而就在這一剎那，我身上冒起一道紅炎，緊接著我的機械關(guān)節(jié)全部“消失”不見了，而我體內(nèi)的控制系統(tǒng)也顯示“翅膀和附件艙已鎖定，攻擊性魔法系統(tǒng)已鎖定”的信號?？吹竭@，拉絲塔和詹妮斯更加害怕，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你的功能也太強了吧……剛剛還是一個不斷滲出可怕威懾力的戰(zhàn)斗人偶，如今一下子就恢復(fù)到昨天那種‘普通人類少女’的樣子了……”

“……那也是我的主人太厲害了。別發(fā)抖了，和我一起出門吧——嗯？”

我的門口地面上有了一個袋子。

“……剛剛還沒有?。俊?/p>

我立即想到這并非是我忽略了。有這能力的——

“父親——你果然沒有離我太遠(yuǎn)?！?/p>

是啊，他的氣息消除是阿加什維利都佩服的。這老龍，真的是不說話就是隱形人啊……

我撿起了大袋子，當(dāng)我打開一看，頓時被嚇住了。

“……這，這是希臘瑞爾??？”

“希臘瑞爾？！”詹妮斯也嚇得不清，她顫抖著走進(jìn)了我，然后緊緊的抓住我的衣服，“……確實是她?？墒?，是誰把她修復(fù)好了呢……”

“……只可能是——”我剛剛想說出來，只見靜靜地躺在袋子里的希臘瑞爾頭上有一張紙條。我拿出來念到：

“詹妮斯。我替你修好了希臘瑞爾。作為人偶師，請不要再次辜負(fù)你的作品對你的期待，負(fù)起責(zé)任帶著你的作品活下去吧，把她當(dāng)做你的姐妹對待。你們的痛覺，已經(jīng)被我綁定在了一起?！?/p>

“……啊啊?。。?！可惡的陳泰——”

詹妮斯憤怒地用腳跺地，而在此時，希臘瑞爾的眼睛睜開了。

“……我，我又活過來了……對不起，我的主人?！?/p>

“你這無用的——”

詹妮斯舉起手，狠狠的扇了希臘瑞爾一個耳光，但是她旋即疼的倒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臉。希臘瑞爾一臉茫然的看著我，喃喃道：

“……怎么了……我的主人——”

“希臘瑞爾，以后你不會被欺負(fù)的?！蔽依×怂氖郑拔視Ｗo好你的?！?/p>

“……陳宇翼，你真的是人偶的保護者啊?！?/p>

“喂！你這叛徒——”

“怪不得我的父親那么討厭你。我也一樣?！?/p>

我猛地抬起腳，把詹妮斯踢飛到了屋里的另一端，她的腦袋被震得脫落下來，但隨即被修復(fù)。

“疼疼疼——”

“你真的就是欠打?！崩z塔也冷冷地說：“主人，還是把她活埋了吧?！?/p>

“陳小姐……千萬別?！毕ＥD瑞爾抓住了我的手，“雖然我的主人又殘忍又沒用，但是務(wù)必別殺了她……她內(nèi)心很脆弱的……”

“你，你這叛徒——”

“看來出門前還得把你綁起來?！蔽艺賳境鲽P凰羽毛，再次把她狠狠的綁了起來。“在你反省之前，我得好好吃個飯。拉絲塔，你陪我出去吧。希臘瑞爾，你照顧好自己的主人，但是別遷就她，否則她的壞毛病可改不掉?！?/p>

“……你真的靠得住啊，陳宇翼。”

希臘瑞爾對我鞠了一躬。我也微笑著點點頭。

“……看來，父親對我的鍛煉是有效的啊……我也得變得更靠得住才行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