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我們活得這么累？功績主義，正在批量生產(chǎn)抑郁癥患者
你最近過得累嗎？
前段時間，我刷到一條很火的視頻。
一個女孩神情疲憊地坐在地鐵上，背景音樂很悲傷，文案只有6個字：
「下輩子不來了」。
431萬點贊，54萬評論，42萬轉(zhuǎn)發(fā)。
女孩回應(yīng)說：當時是家庭、工作、感情太多事情堆在一起崩潰了，「我那天在地鐵上真的很難過很累，甚至絕望」。
評論區(qū)很多網(wǎng)友用自己的經(jīng)歷安慰她。
有個男生發(fā)了自己的義肢照片說：
有個患糖尿病7年的女生說：
有個男孩那天20歲生日，下班被查身份證，警察查完卻對他說了句生日快樂，他當場哭了。
這些安慰，很暖。
每個人都在竭盡全力地活著。
但也有很多人覺得，雞湯只是一時的安慰劑罷了，生活真的好累，紛紛哀嘆：
「下輩子真的不想來了」。
不知你有沒有感覺到，這幾年大家活得越來越累了。
有多累呢？
我想起韓劇《我的解放日志》，劇中的主角三兄妹住在鄉(xiāng)下，在首爾上班。
每天早上7點出門，坐公交，再轉(zhuǎn)地鐵，每天來回通勤3小時。
姐姐自嘲：「下班時天是亮的，回到家卻天黑了，我是沒有傍晚的人呢?！?/p>
到家癱在床上，連洗澡的力氣都沒了。
妹妹美貞也在日復(fù)一日的通勤和內(nèi)卷的職場中，能量耗盡：
「我累了。我不知道是從哪里開始出了問題，但我就是累了。
所有的人際關(guān)系都像是在勞動。清醒的每個瞬間，都在勞動。」
一天24小時里，讓她感覺「還可以」的時間，大概只有1~2個小時。
「剩下的時間我都在硬撐……不知道為什么虛度的時間這么長，感覺把80年的人生壓縮成8年，快速過完也無所謂，什么都不做也覺得倦怠。
但我還是像趕牛的人一樣，舉步維艱地拖著自己向前走。」
相信很多人，都深有同感。
今天，壹心理想和你聊聊：
為什么現(xiàn)在的人活得那么累？
正在被倦怠感侵蝕的當代年輕人
你有過這種感覺嗎：
每天忙著重復(fù)生活，像上了發(fā)條一樣，高速運轉(zhuǎn)；
做什么都追求「有價值」「有意義」「有成長」，不允許自己做「無用之事」；
一旦沒有學(xué)習和進步就很焦慮，害怕自己會被淘汰，被迫內(nèi)卷；
休息時也不敢真正放松，失去感受快樂的能力……
不只是身體上的累，更是精神上、心理上的耗竭，又忙又累又不開心。
都說生活是自己選擇的，可我們?yōu)槭裁匆畹眠@么累呢？
我想和你分享朋友?@廢廢?的故事。
她已經(jīng)連續(xù)加班半個多月了，“累”這個字，是群聊里天天出現(xiàn)的高頻詞。
@廢廢?很后悔當初沒有選擇另一家公司，雙休，工作輕松，壓力小。
為什么呢？
你可能很難相信，因為太安逸了。
每個人都準點下班，一周的工作量，她一天就能完成。
她反而感到害怕。
怕以后的簡歷不好看。怕躺平后就再也爬不起來了。怕以后怪自己不夠努力……
再三糾結(jié)下，她選擇了如今的「內(nèi)卷」公司，每天忙得累成狗，只有去洗手間的幾分鐘能喘口氣。
「其實我也好想躺平啊，但內(nèi)心總有個聲音不允許。」
還有北漂8年的朋友?@白日夢。
在長期加班熬夜和高壓工作下，她收獲了乳腺結(jié)節(jié)、頸椎病、偏頭痛等常見的「職場病」。
直到上個月，連續(xù)熬了3個通宵趕項目后，她頭發(fā)開始大把大把地掉，「觸目驚心的那種」。
她怕了。
可還是不敢辭職。
「身上還背著幾十年的房貸，而35歲危機就像一個定時炸彈，一停下來就完了。」
為什么會這樣？
哲學(xué)家韓炳哲在《倦怠社會》指出：我們都活在拼命「自我剝削」的環(huán)境里。
怎么理解呢？
韓炳哲用被束縛的普羅米修斯對自我剝削做了隱喻：
「一只鷲鷹每日啄食他的肝臟，肝臟又不斷重新生長，這只惡鷹就是他的另一個自我，不斷同自身作戰(zhàn)。」
這種追求工作和效績的最大化的自我剝削，已經(jīng)超越了馬克思語境下資本的剝削，而是一種內(nèi)在的剝削。
因為「它伴隨著一種自由的感覺。剝削者同時是被剝削者，施虐者和受害者之間不分彼此?！?/strong>
簡單來說，就是即便沒有任何外力壓迫的情況下，我們也完全自愿地剝削自我——要努力奮斗，要出人頭地，要買房買車……
直至，精疲力竭。
“功績主義”
正在批量生產(chǎn)抑郁癥患者
韓炳哲認為，21世紀的社會是一個功績社會，崇尚自我剝削的功績主義。
功績社會其中一個標志性癥狀，就是生產(chǎn)抑郁癥患者和厭世者。
據(jù)世界衛(wèi)生組織（WHO）2022年的統(tǒng)計，抑郁癥已成為全球常見疾病，全球有超過3.5億人罹患抑郁癥，近十年來患者增速約為18%。
而據(jù)《2022年國民抑郁癥藍皮書》，我國目前患抑郁癥人數(shù)已有9500萬。
精力枯竭、抑郁癥等精神疾病，正在成為21世紀的流行病。
我想起前段時間，一個叫彎彎的女孩分享了自己「失敗」的人生經(jīng)歷。
211大學(xué)畢業(yè)，畢業(yè)5年換了十幾份工作，快30歲了，存款不足5000元。
別誤會，她并非游手好閑，好吃懶做。
從小到大，不管是學(xué)習還是工作，她一直都是努力向前沖的狀態(tài)。
她曾經(jīng)有一份工作，經(jīng)常凌晨2點才下班，被榨干了身體，系鞋帶連腰都彎不下去，去醫(yī)院一檢查，兩節(jié)腰椎突出，醫(yī)生說這是不可逆的，好不了。
后來，經(jīng)歷了裁員、失戀，存款也快花光了，她整個人特別破碎，「覺得自己工作不行，感情也不行，特別一事無成?！?/strong>
她明明已經(jīng)很努力了，結(jié)果還是失敗。一次次嘗試，還是失敗……
再后來，她在考研的過程中開始失眠，經(jīng)常做噩夢，夢到怪獸把她撕成兩半，哭著驚醒。
醫(yī)生診斷，是抑郁。
為什么過度自我剝削，可能會導(dǎo)致抑郁呢？
因為我們從小到大，大都會被灌輸這樣一個觀念：
只要你有能力，就可以得到相匹配的金錢、名望、地位。
只要你足夠努力，就會得到應(yīng)有的回報，實現(xiàn)你的理想和自我價值。
所以我們都心甘情愿地自我剝削，壓榨自己去「成就自我」。
我們不但要和別人競爭，更要和自己競爭，不斷試圖超越自己，拼命學(xué)習和工作，精進自我，熬夜加班，接受996甚至007……
而當我們發(fā)現(xiàn)，盡管不斷消耗自身，乃至精疲力竭，我們卻依然無法實現(xiàn)外界標準認可的目標——
賺不到錢，買不起房，找不到滿意的工作，35歲可能被裁員，夢想逐漸一個個破碎……
就很容易陷入強烈的自我譴責和攻擊：
為什么別人可以，我做不到？
如果當初我再努力一點，結(jié)果可能就不會這么糟了。
一定是我不夠好，我不行。
在理想自我面前，真實自我似乎永遠是一個失敗者。
在毀滅性的精力枯竭和自我攻擊下，抑郁癥就爆發(fā)了。
我們怎樣才能停止自我剝削？
我猜，一定會有人說：
在這個高度競爭的快節(jié)奏時代，你不卷就是會被淘汰，能怎么辦？
生存壓力就擺在那里。
確實，個體很難撼動大環(huán)境。
每個人都希望，大環(huán)境可以慢慢變好，越來越完善。
在此之前，或許我們也可以思考，怎樣才能減少自我剝削，讓自己活得稍微松弛一點？
我想和你分享3個小方法，希望對你有所啟發(fā)：
1. 允許自己停下來，恢復(fù)「沉思的生活」
韓炳哲認為，我們?nèi)缃裆畹氖澜绾苌儆虚g隔和休息。
為了提高效率，一切間歇都被取消了。
而過度的信息刺激，會悄無聲息地將我們的注意力碎片化，讓我們逐漸喪失沉思的能力。
所以你會發(fā)現(xiàn)，你變得很難忍受無聊，很難沉下來做一件事，做什么都追求快速、高效、刺激，外界的一切影響都會無限被放大。
比如你每天刷的朋友圈和各種社交平臺，都充斥著各種成功人士的勵志故事：
「畢業(yè)3年，存款百萬」；
「下班后搞副業(yè)，月入5位數(shù)」；
「22歲畢業(yè)回老家結(jié)婚生娃，幸福美滿」；
「25歲考公上岸，端上鐵飯碗」……
好像只有自己一事無成，被同齡人甚至是00后拋棄，越來越焦慮。
尼采認為，受到信息刺激后立刻做出反應(yīng)，這已經(jīng)是一種疾病、一種倒退，也是疲勞、衰竭的征兆。
我們應(yīng)當允許自己慢下來，擁有讓生活「停頓」的能力，恢復(fù)一種沉思的生活。
才能抵抗那些蜂擁而至、不由自主的信息刺激，找回深度的專注力，真正回到自己的生活中來。
2.練習說「不」的能力，拒絕過勞的人生
韓炳哲提到，人有2種能力。
一種是積極的能力，即：去做某事的能力。
另一種是消極的能力，即：有能力「不去做某事」。
而按照尼采的說法，就是說「不」的能力。
「如果一個人只擁有去做某事的能力，缺少不做某事的能力，那么他將陷入致命的過度活躍之中」。
因為當一個人篤信「一切皆有可能」，只允許自己不斷向前跑、往上爬，很容易陷入過度積極的自我奴役。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一切都沒有可能」，又沒有力量做自己的主人，根本無法讓自己停下來，于是被過勞的人生壓垮。
所以，我們要不斷練習說「不」的能力——我拒絕按照功績社會的要求去飛速運轉(zhuǎn)。
用反抗性的拒絕，去應(yīng)對系統(tǒng)性的暴力。
比如我們經(jīng)常會給生活列「to do list」,現(xiàn)在你可以嘗試列一個「not to do list」:
30歲不買房買車，不是人生失?。?/p>
35歲做不到管理層，人生也不會毀掉；
40歲還沒結(jié)婚生子，也可以很幸?！?/p>
允許自己拒絕千篇一律的人生標準，拒絕按部就班的社會時鐘，拒絕那些讓自己精神癱瘓的事情。
如此，才有力量不被外界的評價壓垮，逐漸找到屬于自己的人生節(jié)奏。
3.當個「廢物」也沒關(guān)系
當你因為自我剝削，感到很累、很焦慮、很抑郁的時候，先不要急著自我懷疑和自我攻擊。
換個角度想想，這或許是你的大腦在保護你。
它是在提醒你：
很痛苦的話，不努力也沒關(guān)系的，人生不會完蛋。
前面提到「畢業(yè)5年存款5000」的彎彎，還有她的好朋友超超，中傳碩士畢業(yè)卻不斷失業(yè)，甚至去火鍋店做過保潔。
她們的“失敗”故事走紅后，很多網(wǎng)友感慨：
「少數(shù)人把自己少數(shù)的成功經(jīng)驗，當成一個普世的道理講出來，讓別人引以為鑒，但其實大多數(shù)人都是普通人。」
彎彎既感動又心酸。
她在世俗的成功標準下拼命奔跑了近30年，把自己的人生走進了死胡同，覺得好像除了考研考編沒有別的出路。
直到經(jīng)歷透支身體的工作、被裁員、考研不順、抑郁暴擊之后，才與自己和解，接受自己的普通，允許自己「當個廢物」。
她開始學(xué)習心理學(xué)，每天開開心心地睡覺，該吃吃該喝喝，反而感到從未有過的自由和開闊。
「把人生搞砸了也沒關(guān)系，你還是可以很開心」。
是啊，我們的教育總是教我們?nèi)绾纬晒?，卻很少教我們失敗的能力。
以至于我們忘了，人生是曠野，不是軌道。
不管你往哪個方向走，都一定不會是死路。
只要有一個健康的身心，一切都可以重來。
△
寫在最后
想起《我的解放日志》里，女主說，一天只要有5分鐘喘口氣，她就能撐下去。
她去便利店順手給別人開門，會因為對方的一句“謝謝”開心了7秒。
早上醒來，會因為想到那天是禮拜六，?而開心10秒。
就這樣，?每天集滿5分鐘，就是她撐下來的生存之道。
你看，我們普通人啊，只要有一點點甜就很容易滿足。
我問了身邊的幾個朋友，最近有哪些快樂的瞬間，可以緩解疲憊感。
于是，就有了以下這些平凡瑣碎的快樂：
@籃子：“看到我的花開了的時候，覺得春天好愛我呀！”
@筱麗：“我種的香菜能吃了，每次做飯去摘香菜的時候都很開心?！?/p>
@飛：“回老家掃墓，和表弟去釣魚哈哈。”
@木槿：“看到外甥玩累了就躺地板上，他好幸福啊?！?/p>
@星星：“最近換了工作，工資雖然低，但終于有時間做做飯了，是很平靜的快樂。”
你最近有哪些快樂的瞬間呢？
歡迎來評論區(qū)和我分享~
記得，不要等到身心耗竭，才決定讓自己快樂起來。
世界和我愛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