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博物館館藏遼代三彩器
大同博物館館藏遼代三彩器
《文物世界》 2007年03期 李樹云
大同是地處北方的一個古老的文化名城,歷史上曾經(jīng)創(chuàng)造了輝煌的文明。938年契丹人占據(jù)了燕云地區(qū)之后,大同劃歸遼境,1044年大同升為西京,從而在遼國的地理位置、政治環(huán)境中居于相對重要的地位。1125年遼朝滅于金,大同作為遼陪都西京的80余年間,經(jīng)濟文化迅速發(fā)展,制瓷業(yè)也隨之發(fā)達并出現(xiàn)了一系列的瓷窯。在多年的考古工作中,大同地區(qū)的遼代墓葬中發(fā)掘出土了一大批陶瓷制品,其中的一些三彩器時代特征濃厚,從一個側面反映了遼地的制瓷工藝水平及不同地域間的交流與發(fā)展。
1.遼三彩劃花紋碟
2件。斂口,弧腹,圈足。碟內壁刻劃弦紋一周,內底刻劃蘿卜紋,果實施黃釉,葉子施綠釉。其余部分均施綠釉,碟外壁施半釉,圈足無釉。整體釉面剝落嚴重,白胎。一件口徑13.2厘米,底徑4.6厘米,高3.2厘米。另一件口徑13.1厘米,底徑5.5厘米,高3厘米。1956年出土于大同機車廠遼冀 圖一)。
2.遼三彩碗
弧腹,圈足。內底刻劃荷花紋施黃綠釉,其余部分施綠釉,外壁施半釉,圈足無釉。白胎,釉面光潔無剝落。口徑 13.3厘米,底徑 4.6厘米,高5.2厘米。1956年出土于大同機車廠遼墓( 圖二)。
3.遼三彩荷葉瓶
荷口外卷,束頸,雙螭耳,鼓腹,高足外撤。腹部開光處施動物花草紋。雙耳及開光部分施黃釉,其余施綠釉,足跟無釉。釉面無剝落。白胎??趶?6厘米,底徑8.3厘米,高21.5厘米。1959年白馬城采集(圖三)。
4.遼三彩刻花碟
斂口,弧腹,圈足。內底刻果葉紋,果實施黃釉,葉子施綠釉,果實與葉子之間露出白色化妝土,無釉。內外壁均施綠釉,外壁施釉不到底,圈足無釉。釉部分剝落,灰白胎。口徑 12.9厘米,底徑5厘米,高3.5厘米,大同機車廠遼墓出土(圖四)。
5.遼三彩枕
長方體,枕面前低后高且四周略向上凸出,兩端上翹,中間下凹呈坡狀,枕四壁直立,平底。枕面四周飾水波紋、云紋,中心飾兩個菱形回紋,枕前壁飾剔花花朵紋,后壁飾雙獸,兩側各飾一獸紋。枕面施黃、紅、綠三色釉,其余部分施黃釉,釉面少部分剝落。白胎。長 13.8厘米,寬10.2厘米,高7.5厘米。社會捐贈 圖五)。6.遼三彩三聯(lián)壺
壺由三個頂部分別飾有小花萼的果實狀壺體粘連而成。前面一個壺體分上下兩部分,上半部分截去二分之一,并向后斜置成蓋狀,下半部分中空,內底置一翹首蟾蜍,壺前有一個飾竹節(jié)紋的裝飾型流,與壺內不相通。后兩個壺體肩部各穿一小孔。壺流部施綠釉,其余部分施黃釉,釉面光潔,無剝落現(xiàn)象。淡紅胎。高 10厘米。1958年大同馬家堡遼墓出H圖六)。
7.遼琉璃三彩纏枝花棺
由棺座、棺身和棺蓋組成。棺座棺身連為一體。
棺座長方形,前后各塑三組、兩側各塑六組壸門。棺身梯形,前大后小,棺身前端飾板門,施門釘三路。兩側面及后面中部堆塑纏枝牡丹紋,四周浮雕卷草紋帶。棺蓋蓋頂呈拱形,上面刻劃交叉的菱形方格紋,方格內外刻菊花、海棠,棺蓋下部堆貼卷云紋。棺外施黃綠雙色釉。白胎。長62厘米,寬30~35厘米,高43-51厘米。1958年大同馬家堡遼墓出土(圖七)。
8.遼綠釉虎俑
2件,形態(tài)大體相當。帶方形座,虎昂首蹲踞于座上,尾上揚,置于背部。施綠釉,灰胎。高7厘米。大同上皇莊遼墓出土(圖八)。
9.遼三彩雙虎俑
基座為不規(guī)則方形,中空,兩只虎頭頸相擁蹲立座上。施黃綠兩色釉,高5.5厘米,大同上皇莊遼墓出土(圖九)。
遼是10世紀初契丹族在北方建立的地方政權,10世紀中葉,它的陶瓷手工業(yè)逐漸發(fā)展起來,除了燒制白釉、黑釉、褐黑釉、茶葉末釉器皿外,遼的三彩器也獨具特色。遼三彩是仿唐三彩工藝燒制的多彩低溫釉陶,它的顏色主要有黃、綠、白、紅、黃褐等,一般黃、綠、白同施一體,也有施單色釉的,因此遼三彩又有多彩器與單彩器之分,多彩器一般根據(jù)器物不同的部位施不同顏色的釉彩,生活情趣濃厚。單彩器以黃綠色居多,釉厚重典雅。遼三彩以生活用器為主,既有鳳首瓶、雞冠壺等契丹器型,又有中原器型,裝飾手法則有印花、刻花、劃花、浮雕以及釉色裝飾等。紋飾題材主要以花卉為主,其中以蓮花、菊花、牡丹等較為常見,也有少量人物、獅獸紋叫。遼代的瓷窯不是很多,目前發(fā)現(xiàn)的瓷窯主要集中在遼五京地區(qū),發(fā)現(xiàn)燒造三彩器的有4處。其中遼上京的林東南山窯是遼晚期的民窯,以燒制三彩釉陶器為主,但產(chǎn)品質量較差,所燒三彩器胎質細軟,均作淡紅色,胎上掛化妝土,種層易剝落。遼中京的赤峰缸瓦窯窯場大,燒造時間長,是遼代較為重要的一處瓷窯,所燒三彩及單色釉陶器胎質細軟,多呈磚紅色、粉紅色或黃白色,上白色化妝土,掛半釉,以海棠盤、花式盤、方碟、執(zhí)壺等契丹風格的器物多見,三彩釉為黃、綠、白三色,嬌艷光潔因。東京地區(qū)的遼陽江官屯窯也燒少量的三彩器。南京地區(qū)的北京龍泉務窯是僅次于赤峰缸瓦窯的遼代第二大窯場,始燒于遼早期,所燒三彩器釉色以黃、綠兩色為主,黃色泛赭紅,地域特征明顯。龍泉務窯另有琉璃窯,生產(chǎn)的琉璃佛像制作精細,獨具特色。
大同為遼的西京,制瓷業(yè)較為繁榮,目前發(fā)現(xiàn)的遼代瓷窯遺址有大同青瓷窯、渾源界莊窯。大同青瓷窯位于大同市西郊青瓷窯村東山坡下,窯址范圍不是很大,主要燒制黑釉粗瓷,釉色烏黑,產(chǎn)品有缸、罐、瓶、雞腿瓶等,裝飾手法以剔劃花為主,始燒于遼代晚期。渾源界莊窯規(guī)模較大。界莊地屬青瓷窯鎮(zhèn),位于渾源縣城東南。渾源窯于20世紀70年代被發(fā)現(xiàn),之后,著名陶瓷學家馮先銘先生、李知宴先生相繼做過調查,1997年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的專家又進行了全面調查,并進行了小規(guī)模的試掘,據(jù)調查及發(fā)掘資料得知,界莊窯分唐代窯址及遼金窯址兩處。唐代的界莊窯址地處界莊村西南,主要燒青瓷、白瓷、黑瓷、絞胎器及三彩器等,是唐代燒造三彩器最北的一個窯址[3]。遼金界莊窯址位于界莊村東北的一個山坡上,主要燒制白瓷、黑瓷,細白瓷受定窯影響較深。裝飾手法主要有印花、劃花、刻花和剔花,黑釉剔花器是雁北地區(qū)最精的??脊虐l(fā)掘目前尚未發(fā)現(xiàn)遼代的窯爐,但從界莊窯采集的大量白釉剔刻花、黑釉劃花、黑釉剔刻花瓷片從裝飾手法到花紋內容都與大同等地遼墓或遼代遺址出土的同類器相同[4],可以肯定為遼代燒制。
大同的制瓷業(yè)有很悠久的歷史,界莊唐代窯址釉色多樣,器物品種繁多,而且窯場也形成了一定的規(guī)模。《遼史·蕭阿古只傳》記載:“天贊初,與王郁略地燕趙,破磁窯鎮(zhèn)?!薄锻跤魝鳌份d:“天贊二年,郁及阿古只略地燕、趙,攻下磁窯務”。從這些史實可以看出遼初戰(zhàn)事頻仍,百業(yè)凋閉,大同的制瓷業(yè)也受到嚴重破壞。這也反映在墓葬中。大同軍節(jié)度使許從赟夫婦合葬墓是遼乾亨四年(982年)的壁畫墓,為早期遼墓[5]。墓室規(guī)模較大,隨葬品二十余件,以陶器、鐵器為主,無一件瓷器。大同機車廠遼代壁畫墓同為遼早期墓[6],除隨葬早期墓常見的陶質喇叭形器外,還發(fā)現(xiàn)一件釉陶碗,黃褐色陶胎,有化妝土,施青色半釉,也沒有瓷器隨葬。在大同已發(fā)掘的眾多晚期遼墓中,則顯現(xiàn)出以瓷器為主要隨葬品的特點,而且這些瓷器中的大部分從成型工藝到裝飾手法均與青瓷窯、渾源界莊窯遼金窯址所出標本一致,這與這兩個窯始燒于遼晚期的調查結果也是一致的。
前述三彩器除遼三彩枕為社會捐贈外,其余多出土于晚期遼墓。遼三彩劃花紋碟、遼三彩碗1956 年同出于大同機車廠遼墓,它們的胎質、裝飾一樣,但三彩碗釉色光亮且無剝落現(xiàn)象。遼三彩刻花碟1966年出土于大同機車廠另一座遼墓,它的胎質、器型、紋飾、釉色與前述三彩劃花紋碟類似,應為同一時期同一窯口燒制。遼三彩三聯(lián)壺與遼琉璃三彩纏枝花棺出土于大同馬家堡遼墓,同時出土的有白釉碗、白釉注壺等,綜合其它特征可知這是一座遼代晚期墓葬叼。大同地區(qū)目前發(fā)掘的遼墓均為火葬墓,用以盛斂骨灰的葬具呈現(xiàn)出多樣性,出土葬具以長方形石棺最為多見,另有白瓷罐、陶罐、梯形石棺等,琉璃棺少見,只大同馬家堡另一座遼墓曾有出土,形制、大小、紋飾均與此琉璃三彩纏枝花棺相似。遼三彩三聯(lián)壺制作精細,造型別致,釉色瑩亮,與館藏其它三彩器不同的是它的胎質呈淺紅色。此墓同出的白釉注壺胎質細膩,小口帶蓋,蓋頂有盤曲而臥的獅形紐,是遼瓷中的上品。馬家堡遼墓為壁畫墓,墓室規(guī)模并不大,但上述三件隨葬器物卻異常精美 ,應該不是本地瓷窯所產(chǎn)。從器物特征看來源于赤峰缸瓦窯和北京龍泉務窯的可能性更大。三件虎俑出土于大同市上皇莊勞教學校遼墓,兩個獨立的虎俑施綠釉,雙虎俑在虎的頸部施有黃釉。同時出土的有7 個瓷質羊俑和一件白釉褐彩罐,羊俑手捏成型,施白釉,羊身上點繪褐彩斑。白釉褐彩罐直口,雙耳,鼓腹,施白釉,耳部及腹部繪褐彩。兩者從胎質、釉色及褐彩的色澤都很相近,應當是一個窯口的產(chǎn)品。同樣的標本見于渾源界莊窯即,窯址采集到的是在圓形餅上站立了4只羊,同樣是手捏成型,白釉褐彩,造型釉色一致,可以肯定瓷羊與白釉褐彩罐為渾源窯燒制。
大同博物館藏遼三彩器多出土于大同地區(qū)的遼代墓葬中,這幾件三彩器從胎質胎色到裝飾手法各具特色,又與周邊瓷窯所燒三彩器的特征不盡相同。大同青瓷窯與渾源窯都沒有進行過完整科學的發(fā)掘,考古資料嚴重不足,目前尚無法確定大同的遼代瓷窯是否燒制三彩器,所以它們的窯口歸屬一直懸而未決。有標本可以證實界莊唐代便有燒造三彩器的歷史,但界莊窯在遼代是否燒造三彩器尚不得而知。李知宴先生在界莊遼金窯址曾采集到兩片低溫釉陶作品,類似遼三彩器,但比遼三彩粗糙,一個是碗的殘片,厚胎,黃白色,釉層為土黃色,另一片黃白色粗胎,施醬紅色釉。另外在調查山陰遼雁門塞遺址中也發(fā)現(xiàn)了遼三彩標本。筆者認為渾源窯在唐代就有燒造三彩器的歷史,遼代的渾源窯窯址變化不是很大,作為一個工藝的沿續(xù),遼代渾源窯應該具備燒制三彩器的條件。另外大同周邊的赤峰缸瓦窯、北京龍泉務窯均燒制三彩器,在交流與發(fā)展的過程中互相影響也是在所難免的,但最終的結果有待于這一窯址考古資料的進一步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