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了好久,雖然看得很樸實,但其實一點都不樸實
《瘸漢》
“開飯了,開飯了?!币粋€發(fā)中摻著銀絲的女人從里屋探出。
天上有些灰蒙蒙的,有幾滴飄著的雨墜入了端著的盆中。但見是豆芽菜摻了野菜,有的到盆中索性就不動了,如有家一般的感覺罷。
見無幾滴油星,有的索性又從淥漿飛竄了出來,落到地里還見得到物罷。
“說你也沒有用,你把錢大抵給了你兒子,你怎么過?”她一邊將盆叩在桌中的煤氣灶上,發(fā)沉悶的一響,又一邊談:“明~就國慶了,大學兒會回來嗎?”
安坐于桌子一旁的老頭,正用筷子掐著鄉(xiāng)鄰送來的燒鵝正擦著灰醬,剛要提到嘴邊。聽到這句抖了下手,不停的顫,這塊燒鵝的享用者就變成了地上的螞蟻。
覺得有些怪可惜,但他不說話,又夾了一塊燒鵝在醬中滾了一圈變成了灰色,才一口吮盡。
吃完還愉悅的用筷子錘了碗唱了兩句:“好鵝好鵝吃了不餓,吳婆吳婆罵了抖鵝。”
“呵!你這個樣子,你那瘋婆子要還在的話,不知道看了會怎么想,哎喲!”這聲不像平地擊雷倒是有點像芝麻入海。
擾不到正在吃悠閑鵝的老漢,見他沒反應便跨過門鏗鏘的走了……
屋很靜,只有屋頂上那透光的玻璃舍得讓部分銀白的月光撒了進來。
均勻得鋪在蜘蛛網(wǎng)上,格外顯眼。一只蜘蛛在上面爬來爬去,不知道在干嘛??勺郎衔ㄒ坏娜?,看得饒有興趣。
嘴上還咂咂味,好像剛咽下的燒鵝還在嘴中?!爸┲攵歼^的如此逍遙自在,獨食還是自己吃的好?!?br/>老漢一轉(zhuǎn)首,向著盆中的豆芽夾去。豆芽的確是稀,轉(zhuǎn)悠了半圈只夾集得了拇指般大小,野菜呢?早都沉底了。
把碗一磕盆沿,撥入碗中。拌上放涼的稀飯,一口吃了下去。先感到舌頭有東西在燒,想吐出去,吐到一半又有稀飯的涼。剛想咽進去,又含出了豆芽的燙。
于是如此,在嘴巴里放了一會兒,涼了才咽了進去。
“真晦氣,豆芽都跟我作對,還纏到我的舌齒上,早點滾了罷!”說完便扒干凈碗里的飯,把桌上的骨頭倒進碗中,顫顫巍巍走到門旁,倒到門的左旁。
半夜會有一些野狗,自然會來消滅干凈。平時這群在白天瞎叫喚,到了老漢家門口倒不叫喚了。
悄悄的來,悄悄的走,好像知道這個骨頭來之不易。
蓋上飯罩子,就扶著墻移到房間躺下了。床比較簡陋,兩個方柜子合在一起,鋪個草席扔一個花枕頭。
其實還有一張床,原本是給老伴睡了,后來生了孩子,同睡的就加了一個人。那張床歪歪斜斜的依在東邊——怕倒了。
之后老伴走了兒子也去上大學了,這張床通了人性知道沒人睡了,便自覺的倒了。變成了一堆爛木材,拿去燒火給這個家增了點溫暖,但不見起色……
之后翻來覆去睡不著,就叩上草履準備出門散散心。
烏云早散了,月光銀白,春聯(lián)灰白,依稀還能看到金字“雙喜”之類的。
門口有一條白色的水泥路,路上還能依稀看到幾個黃黑色的輪胎印,應該是路沒建成攆過留下的。
門口有一片池塘,月亮映在中間,如是頗有皺褶的暗藍色被子中央有白盤花紋般。幾只鴨臥在池塘旁,垂著頭歇息了。這個時候雞也打盹,為了早起打鳴做準備。
老漢只是一撐并拄著拐杖滑著腿慢慢向村口走去。目光有些呆滯無暇看這農(nóng)村風光,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哎,出來散心??!”突然有手探上肩膀,往后扯了一下。
老漢回過頭發(fā)現(xiàn)是吳婆便陰沉沉的回了一句。“你也出門走嗎?我要去村口,你正回家嗎?”
“沒事我也要出門走走,不然這身子骨可經(jīng)不住再有幾十年的折騰。”吳婆麻利的回了一句。
“你那兒子可真有出息啊,上了大學。我那上了技校還不好好學,真不知道這懶氣是從哪學的。”吳婆臉上有些陰沉,但還是說出了心里的話。
“別說了,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覺得我光鮮亮麗,其實大都沒回來過幾次,剛上大學的時候經(jīng)常打電話,后來突然就斷了聯(lián)絡(luò)?!崩蠞h抽咽了一下鼻涕繼續(xù)說:“算是這輩子倒霉吧,養(yǎng)了一個不孝的兒?!?br/>兩人邊走邊聊,到了村口只有一座土地廟迎著他們——格外冷清。
回來路上一句也沒有說,把原本安靜的夜,用煙蒂燙了幾個零星的白點,又只剩下白灰般的月光。雞和鴨依然在睡覺,不過湖面沒有了波瀾……
突然,老漢發(fā)現(xiàn)家里有亮光,又夾雜了幾聲狗吠。出了門時是關(guān)了燈的,好像遭了賊!
“快快快,快去叫鄉(xiāng)親!”老漢怕驚了一般,貼在吳婆的耳朵上說:“我的腿瘸了,只能你幫我喊了,你跑遠了,我跑近的?!?br/>大家原本都睡得很沉,但是一聽到有賊,身子在床上一直然后跳了起來。沒一會兒就召集了一隊人馬,屋里還是有一些稀碎的聲音。
“快快快,賊還沒走!你走后面,我走前面。把這個院子包起來!”吳婆輕聲的喊了一句但每個人都聽到了,然后又轉(zhuǎn)過頭對老漢說:“往后一點站吧,怕抓賊的時候那賊把你抓了?!?br/>老漢向后站了一點,腳滑要摔倒,但又扶著墻慢慢起來了。
門一推開,一隊人馬沖了進去。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之后又迅速安靜了下來。這賊人不是誰,而是老漢的兒子。
屋里雖然人很多,但只有一個人在動。那就是老漢的兒子,正在拿長掃把掃房上的蜘蛛網(wǎng),桌上還有一些吃食。
老漢對這突然的安靜感到驚訝,然后把頭嵌入人群的縫隙中,感到有些驚愕。
之后又推開了人群,在人群的攙扶下,走到了兒子面前。
老漢的身子隨著年齡而縮小,兒子的身子隨著年齡升高的不斷長大。
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沒有說話,就像兒時老漢抱著兒子一樣無言……
